第36章
她以為自己精準傳達了不滿,卻不知看在藺惟峥眼裏完全是一副嬌嗔模樣。
她個子比藺惟峥矮,和他說話時要微微擡頭,露出精巧的下巴,她雙眼圓睜,紅唇隐約嘟起,不像生氣,倒像撒嬌。
藺惟峥不由又放軟了聲音:“怎麽了?”
豎着耳朵的陸瑩瑩她們:“噫——”
文苒:“……”
這個人……這個人!
“沒怎麽,”文苒生硬道,終于放棄解釋這場誤會,岔開話題,“你怎麽現在就有空了?”之前不是說晚上見?
“有個會議臨時改期,我就過來看看,”藺惟峥下巴輕點拍賣冊,“不看看麽?”
“哦。”文苒順勢低下頭,翻看起拍賣冊來。
這場小型拍賣會是婚禮慈善公益的一部分,流程不算得多正式,拍品卻也有些能過眼的。
文苒原本只是随便翻翻,卻很快看中了一件拍品。
“Vintage胸針?”藺惟峥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不錯,很襯你。”
手工掐絲鑲嵌黃色藍寶石,精致大方,品相出衆。
“就這一個,沒有別的喜歡的?”
文苒警惕地看着他:“你真的要送我?”
藺惟峥揚眉,示意“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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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苒眯起眼睛:“無緣無故幹嘛送我禮物?”
“送禮物一定要有理由嗎?”藺惟峥淡笑,“那就當……辛苦你這段時間在我身邊,這個理由怎麽樣?”
文苒:“……”
“不怎麽樣,”文苒賭氣似的扭回頭,合上冊子,“我可以自己買,多謝藺總好意。”
藺惟峥笑着搖頭,也不多說。
拍賣會正式開始。
文苒看中的胸針不貴,因而拍賣次序比較靠前,很快就輪到了。
起拍價十六萬,場上有不少人都屬意于它,叫價聲此起彼伏。
文苒按兵不動,等着參拍人漸漸退出。
叫價來到三十萬,場上終于有了比較長的寂靜。
拍賣師在臺上高聲道:“31號先生出價三十萬,三十萬,喜歡的女士先生還有加價嗎?”
文苒從容舉牌:“三十五萬。”
拍賣師:“18號女士出價三十五萬,謝謝,現在價格來到三十五萬,還有加價嗎?”
這枚胸針慣例一次加價五千,文苒現在一下越過數次加價把價格擡高,原本還有心競争的人都安靜下來。
31號那位先生回過頭看了一眼,像是認出了文苒和藺惟峥,原本略帶傲慢的表情一滞,也不競價了。
拍賣師又問了幾次,然後舉起拍賣槌:“最後一次……”
拍賣槌正要落下,場上忽然又有人舉起了牌子。
拍賣師話音一轉:“……23號女士出價三十五萬五千,三十五萬五千!”
文苒略感意外,再次舉牌:“三十八萬。”
“三十八萬,18號女士出價三十八萬!”拍賣師臉上洋溢着真摯的笑意,“還有哪位女士先生需要加價嗎……三十八萬五千,23號女士出價三十八萬五千!”
文苒眉心微皺,忍不住偏頭往拍賣師手指的方向看去。
卻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端坐着,杏眼櫻桃唇,正面朝她的方向,微笑颔首。
——是文雅。
文苒臉色微冷。
陸瑩瑩也注意到,低聲問:“怎麽了?你們認識?”她不太清楚文苒家中的事情。
文苒語氣平平:“何止認識,還有仇。”
陸瑩瑩眨眨眼:“那她這是想擡價,還是存心和你争?”
“誰知道呢?她喜歡搶我的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完,文苒舉牌,把價格擡到四十萬。
“四十萬!”拍賣師立刻道,“現在價格來到四十萬!”
文雅很快跟進,也不怎麽提價,仍舊輕輕巧巧地把價格上擡五千。
文苒忍不住嗤笑,看來文雅這些年當明星,不管成績怎麽樣,錢倒是沒少賺。
想到她賺的這些錢裏也有藺惟峥幫忙的一份,她又瞪了藺惟峥一眼。
藺惟峥:“?”
藺惟峥也發現了和她競價的人是文雅,卻沒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于是虛心發問:“怎麽了?”
文苒沒理他,把價格擡上五十萬。
場上開始出現低低的議論聲,這個價格已經遠超這枚胸針的價值了,甚至超過了接下來數件拍品的起拍價。
陸瑩瑩悄悄向她豎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文苒欣然笑納。
砸錢而已,這點錢,難道她會在乎?
這次文雅安靜的時間長了點,長到文苒幾乎以為她已經放棄了,然而在拍賣師落槌前的一刻,她還是舉了牌。
拍賣師:“……五十萬五千,現在價格來到五十萬五千。”
連他都開始覺出幾分尴尬,開口時頓了一頓,然而他畢竟是專業的,又很快調整過來,保持良好的職業态度。
他看向文苒的方向,微笑:“還有加價嗎?”
文苒生出幾分不耐,她是挺喜歡這枚胸針的,這份喜歡也不會因為文雅而減少,然而文雅這樣給她找麻煩,她難免有些不快。
想了想,到底價格不貴,還是決定舉牌,半擡起的時候,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
文苒看向手的主人:“怎麽?”
藺惟峥輕輕取走她的牌子,收起,淡淡道:“我來。”
然後擡手舉起他自己的,沉聲:“一百萬。”
“一百萬!”拍賣師忍不住提高了音量,“52號先生出價一百萬!”
衆人紛紛投來驚嘆的目光,然而看見參拍人是坐在文苒身邊的藺惟峥時,又表現出了然。
啧啧,看來傳言是真的呢。
文雅驚詫地看着他們兩人的方向,從她的角度,能看見藺惟峥側身對着文苒,含笑垂眸,神态溫柔,兩人似乎正說着什麽,藺惟峥嘴角的笑意更深。
文雅忽然覺得全身發冷,想到之前聽到的,藺惟峥和顧锴為文苒争風吃醋的傳言,她原本還不相信,現在……
她僵着身體,低下頭,垂落的發絲遮住臉頰,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一百萬最後一次,”拍賣師終于成功落槌,“恭喜52號先生!”
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不知是為這激烈的競争,還是為這高昂的價格。
文苒心情複雜:“一百萬的胸針……”
藺惟峥挑眉:“我以為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
“如果我自己出,那就不算什麽,可是你幫我出,還……”還偏偏是和文雅争來的。
他為什麽要當着文雅的面出手幫自己,是在賭氣?以此刺激文雅?
還是他對文雅真的放下了?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那他對自己呢?
文苒腦子亂糟糟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語氣便有些生硬:“有空你把賬號給我,我讓人把錢轉給你吧。”
藺惟峥剛簽署完工作人員送來的确認書,聞言笑了笑:“慈善捐贈而已,你真的需要和我這麽較真嗎?”
“還是說……”藺惟峥忽然眼神閃爍,“收我一件禮物,對你來說有這麽為難?”
文苒:“……”
臺上,拍賣師已經認出了藺惟峥,熱情道:“感謝藺總為慈善事業捐贈的一百萬,請藺總稍坐,稍後将由工作人員為您送上拍品。”
藺惟峥的視線還停在文苒身上,聞言道:“不用了。”
擡頭起身,禮貌颔首:“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至于拍品,就請送給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吧。”
衆人發出善意的笑聲,紛紛朝他們看過來,陸瑩瑩笑了一會,又帶頭給他們鼓掌。
文苒就在這哄笑和掌聲中看着藺惟峥俯下身,在她耳邊道:“剛接到的消息,是真的有事要走,晚上我還有會,恐怕不能陪你吃飯了,你自己注意,別太貪玩。”
說完,迤迤然離開。
文苒:“……”這種叮囑小孩子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回頭,陸瑩瑩她們都暧昧地看着她,臉上挂着揶揄的笑。
那個之前還信誓旦旦要給她推薦情感公衆號的女人說:“小苒,我改主意了,之前那些也許都是誤會,我覺得藺總……啊,我覺得你朋友身邊的那個男人應該真的挺好的,讓你朋友放心吧。”
文苒:“……”
***
拍賣會結束,文苒和陸瑩瑩她們吃過晚餐,拒絕了接下來的邀請,徑自回了房間。
第二天就到釜山了,答應了陸瑩瑩她們一起下船,文苒便打算今天早點休息。
拍賣會上拿回來的絲絨禮盒随手放在一邊,文苒進進出出,刻意不去看它。
只是臨睡前,還是忍不住打開看了一眼。
精致的vintage胸針靜靜躺在禮盒中,如畫冊上一般華美,黃色藍寶石在燈下折射出絢爛的光彩。
文苒看了一會,才把盒子放好,關燈縮進被窩。
隔壁陽臺,藺惟峥走出來的一瞬間就看見文苒那邊的燈光暗下,雖然明知什麽也看不見,但他還是站在原地看了一會。
周正站在身後的客廳彙報明天的工作安排,看見自家老板似乎有些出神,他的聲音不由放緩了點。
藺惟峥很快注意到:“沒關系,你繼續說。”
周正:……一個工作狂是無法收獲愛情的,你看今天文小姐都不理你了!
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斷,因為等他彙報完後,他聽見藺惟峥說:“明天晚上的視頻會讓羅總代我參加。”
周正飛快應道:“好的。”
明天原本也是整天的工作安排,能挪出晚上的時間也不太容易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板,我看好你。
藺惟峥沒注意自己助理臉上的表情變化,只是靜靜看着文苒的方向,無聲勾起嘴角。
***
早上六點多郵輪抵港,文苒勉強撐着早起,吃過早餐,和陸瑩瑩她們第一批下了船。
這群人都不是第一次來釜山了,對諸多熱門景點毫無興趣,下船不過是在船上呆膩了換換心情,也就沒去什麽地方,上了早就等候着的車,一行人直奔一個度假村。
度假村離市區有點距離,占地廣闊,既有大牌雲集的商店供客人買買買,也有寧靜優美的海岸線讓人悠閑散心,這天度假村內的人不算多,環境頗為清淨。
她們逛了逛,買了東西,又找個地方喝下午茶。
陸瑩瑩她們難免又問起昨天的事,“藺總晚上回去你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
文苒;“……他一直在工作,我沒有見到他。”
“今天下船這麽早,應該也是沒見到了,那信息呢?總不會連信息都沒有發吧?”
文苒:“……”
她一想到藺惟峥就別扭,哪還記得這個?
陸瑩瑩看她表情就明白了,揶揄道:“可憐我們藺總砸一百萬做慈善,也沒換得美人一句謝。”
有人玩笑道:“那看來是一百萬不夠,還得繼續砸。”
文苒面泛潮紅,擺擺手道:“他又不一定是因為我,說不定……”
沒說下去,衆人紛紛反駁,“怎麽不是因為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送你呢。”“別自欺欺人了。”
她們不清楚前情,文苒又不可能拿出來說,只能一臉苦惱。
陸瑩瑩打量了她一會,忽然說:“你之前一直讓我們幫你想那個男人對你朋友到底是什麽意思,那,你朋友對那個男人是什麽意思呢?”
文苒聽了這句,像是被人在腦中撞了一鐘,表情有些呆滞。
她對藺惟峥是什麽意思……她……
“不對,”她回過神,辯解道,“我朋友只是想弄清楚那個男人的意思,她又沒別的意思。”
“怎麽沒別的意思,”陸瑩瑩輕笑,“你朋友要是沒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在意那個男人的意思?”
文苒一時啞口無言。
旁邊一位長居國外中文沒這麽好的女人道:“你們‘意思’來‘意思’去的,到底什麽意思,有沒有人給我翻譯一下?”
陸瑩瑩忍不住笑了出來,文苒臉頰更紅了。
她慌忙起身,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這裏。
這家餐廳面積不小,曲曲折折地,文苒心思恍惚,從洗手間出來走了一陣,一不小心迷路了。
她走到了一條死路上,眼前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庭院,一時沒注意,看錯了。
文苒正要回頭,卻意外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向這走來,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小聲交談,他們在拐角處停下,沒有留意到她。
——是顧锴和文雅。
真是冤家路窄,怎麽哪都有他們。
文苒現在看見他們兩個已經沒什麽生氣的情緒了,只覺得厭煩。
不想在這裏鬧出什麽誤會,正要走出去,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
文雅:“……我是想去争取《鶴水樓》的角色。”
文苒腳步一滞。
《鶴水樓》,這不是她賣給千樹影視,正在籌備拍攝的那部小說的名字嗎?
她心有疑慮,一時就沒走。
然後聽見顧锴輕蔑一笑:“我給了你這麽多角色,你還是要去找他,怎麽,看不上我的,覺得他的更好?”
“不是的,”文雅連忙道,“阿锴,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幫過我很多,我雖然不能回報,但全都記在心裏,我知道你對我好。”
顧锴面無表情。
文雅又說:“但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別人誤解我,我無所謂,我只怕自己的名聲又連累到你。”
顧锴臉色稍霁。
“我的确需要更多的作品來重新站穩腳跟,但我不敢再奢求你的幫忙,《鶴水樓》是個好項目,千樹對它很用心,如果能争取到這個角色,對我會有很大的幫助,我和藺總……雖然交情不深,但我想,一個試鏡的機會,他總是會給我的。”
顧锴忽然意味不明地問:“真的交情不深?”
“真的,”文雅口吻真誠,“他現在和小苒……你不是也知道麽?”
兩人安靜了一會。
他們是昨天才知道對方也在這艘郵輪上的,之前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面了,經過上次的風波,彼此關系有些冷淡。顧锴稱自己來談生意,文雅則稱自己來拓展人脈。
對如今的文雅來說,顧锴還是需要好好抓住的靠山,畢竟她現在能得到的工作機會已經很少,絕不能再斷掉和顧锴的關系。
對顧锴來說,他對文雅心情複雜,一方面對她産生了不信任,一方面也一時放不下這麽多年的糾纏。
兩人各懷心思,文雅主動示好,顧锴半推半就,好像又恢複了從前的暧昧關系。
今天約着一起下船,本來好好的,只是顧锴無意中聽到她和經紀人通電話,提到她要去找藺惟峥。
顧锴現在對這個表哥嫉恨異常,無法接受連文雅都和他有聯系,十分惱怒。
然而本想質問文雅,現在卻又被她三言兩語磨了怒氣。
文雅故意語氣泛酸:“我聽說,你和藺總,為小苒賭了一局?”
顧锴:“……只是誤傳。”
他解釋了一遍,文雅靜靜地聽着。
她知道顧锴肯定只是為一時意氣,只是藺惟峥的表現,倒真讓她心慌。
這段時間她試探着聯系過藺惟峥,但他從未回複過,好不容易和他在同一艘郵輪上,卻也沒找到碰面的機會。
她實在想不明白,藺惟峥對她的态度為什麽忽然就冷了下來,變化就像他從前開始對自己提供幫助那麽突然,她分明沒有在他面前做錯什麽。
但她後來又想到,一切變化的開始,都是因為他在訂婚宴上碰到了文苒。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
她原本不願意相信,可這段時間看藺惟峥的種種表現,又不得不懷疑,還有剛才拍賣會上……
文雅心內焦灼,下定決心一定要和藺惟峥見一面,比起顧锴,她更不願意失去藺惟峥的助力。
但眼下還得先應付顧锴。
兩人之後又說了些話,或許因為誤會解除,聽起來更像是在調情。
文苒一開始沒走,後來再走就不合适了,只能無奈地一邊聽,一邊想着自己的事情。
原來文雅想出演《鶴水樓》?怎麽可能!《鶴水樓》的女主是明豔張揚的大美人,顏值與武力值并重,她怎麽可能演的了?
但她轉念一想,文雅之前救過藺惟峥,萬一藺惟峥答應了呢?
而且如果藺惟峥對文雅還有情……
文苒忽然忿忿,真該讓藺惟峥也來聽一聽,文雅親口說的“交情不深”!
就算是在顧锴面前裝模作樣,也擺明了是拿他當備胎。
萬一他真的腦子不清醒,答應了,那就是為他人作嫁衣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提醒他。
回去的路上,文苒一直想着該怎麽不動聲色地說起這件事。
但等她們重新回到郵輪,文苒回到房間,卻發現藺惟峥還在忙工作。
不便打擾他,又被陸瑩瑩她們催促着,文苒只能換了裝,去參加今晚的派對。
***
等藺惟峥處理完工作,周正才來得及告訴他剛才文苒來過。
周正:“文小姐聽說您在工作,就讓我先不要打擾。”
藺惟峥嘴角微揚,又問:“她現在在哪?”
周正:“去參加今晚的派對了。”
藺惟峥點點頭,便打算換裝去找她。
卻又被周正提醒道:“藺總,今晚的派對是歐式宮廷舞會主題。”
藺惟峥:“……?”
禮服是早就準備好的,上船之前每位客人都拿到了具體的活動安排,他身邊自有人準備,只是藺惟峥少穿這樣隆重的禮服,倒還有些許不适應。
下樓,進入熱鬧的宴會廳,藺惟峥還沒看見文苒在哪,就已經被衆人重重圍住了。
都是些生意場上的熟人,也有些新認識的,陳烽也在,藺惟峥不便推拒,又和他們聊了一會。
在卡座喝酒時,無意中聽到隔壁的談話。
“顧锴,你這位前未婚妻,可是一點面子沒給你留啊!”
“哎,女人不就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誰讓人家的新歡更好呢?”
“不過也實在太不地道,找誰不好,偏偏找上你表哥,這不是讓你為難嗎?”
“顧锴,你也算了,明知道比不過,就別再去招惹她,你看現在鬧得,整船人都知道了。”
……
明知是些輕飄飄的風涼話,顧锴也許多喝了酒,還是被激了起來。
“誰說比不過,我和文苒,高一就是同學,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難道會輸給他?”
狐朋狗友們不信,“那你證明給我們看啊,最起碼把文大小姐帶來給我們見見!”
“好!”顧锴忽然起身,“我現在就去找她。”
踉踉跄跄地走遠了。
藺惟峥看着他離去的方向,臉色沉下,又掃了這些狐朋狗友們一眼。
有眼尖的看見藺惟峥就在旁邊,吓得酒都醒了,結結巴巴道:“藺、藺總,我們開玩笑的……”
藺惟峥道聲“失陪”,走了過來。
剩下的那幾個在眼尖的那位提醒下,也清醒了,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藺總,我們喝多了,真沒有別的意思……”
“對,都怪我喝上頭了,說了胡話,我,我錯了,我現在就去把顧锴找回來。”
說着就往外走,藺惟峥淡淡道:“等等。”
那人頓時僵在原地。
藺惟峥看了眼桌上好幾瓶沒開封的酒:“喝多了?”
“我、我酒量不好。”
“說到要做到,”藺惟峥面無表情,語氣森冷,“既然說喝多,那你們就把這些都喝了吧。”
“喝不完,不能走。”
男人們臉色一灰,這桌上還有五瓶酒,度數還不低,本是打算多找些人一起玩的,這要全讓他們喝了……
“藺、藺總……”
藺惟峥眼神一冷。
男人立刻道:“喝,我們喝,一定喝完。”
藺惟峥順手給周正發了條信息,讓他過來盯着他們喝完,這才離開。
***
文苒在甲板上吹風。
她今天的打扮是非常經典的那種,大U領,荷葉邊,小禮帽,裙撐撐起的大裙擺,繁複的蕾絲、細紗、緞帶,多層次的蛋糕剪裁——總而言之,很漂亮,很隆重,也很熱。
廳內冷氣雖足,但賓客衆多,難免氣悶,文苒坐了一陣,還是忍不住溜了出來。
甲板上雖也有些客人,但彼此都相隔很遠,倒也安靜。
文苒坐在長椅上,忍不住又想起了今天聽到的事情。
該怎麽和藺惟峥說呢……
她這麽想着,沒留意到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影。
“苒苒。”顧锴突然在身側落座,把文苒吓了一跳。
文苒用折扇覆着胸口,平複心跳:“你,你怎麽在這裏?”
顧锴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酒意上頭,見了文苒,忽然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只是看着她,微笑道:“苒苒,你真漂亮。”
天地良心,在這種黑漆漆的夜晚上,被一個突然出現的、渾身冒着酒氣的、完全沒有理智的男人誇漂亮,完全能算得上人生十大恐怖經歷之一好嗎?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文苒渾身戰栗,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捂着鼻子,不動聲色地和他拉開距離,找準時機就想溜。
沒想到起身的時候還是被顧锴發現了,他拉住她的手腕:“苒苒……”
文苒一時受驚,下意識甩開他的手,卻不知怎麽地,帶得顧锴突然後仰——
沉悶的一聲,他的後腦勺重重撞上長椅靠背的邊沿,整個長椅都顫了顫。
顧锴下意識捂住後腦:“好痛……”
文苒猛然想起他後腦上那個傷疤,愣了愣,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麽樣了?要幫你叫醫生嗎?”
顧锴輕聲哼哼,沒有回應。
文苒靠近一點:“顧锴,是不是撞到你原來傷口的位置了?流血了嗎?”
話音剛落,顧锴瞬間抓住她手腕,眼神迷蒙地看着她:“苒苒……”
這次文苒沒法反抗,她還沒聽清他到底說的什麽,就突然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她發現自己到了藺惟峥的身上。
好幾天沒有互換,她差點都忘了這回事了,今天還獨自溜出去玩了一天,好險沒有耽誤藺惟峥的工作。
平靜了下,她開始打量周圍,眼前應該是一個小休息室,桌上有些酒水茶點,她坐在沙發上,手邊還搭着個小禮帽——女人的東西。
她狐疑地轉過頭,卻看見休息室小隔間的門打開,裏面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藺總,你是來找我的嗎?”文雅驚喜道。
文苒:“……”
靠!藺惟峥!狗男人!
枉我還擔心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文雅沒料到“藺惟峥”會突然出現,但意識到這是個好時機,笑着在他身邊坐下:“難得這麽巧都在這艘船上,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去找你,沒想到你還會主動來找我,我以為……我做錯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呢。”
文苒不耐煩聽她拿腔拿調,起身道:“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文雅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下意識道:“等等藺總,我還沒有和你……”
文苒突然想起《鶴水樓》的事情,腳步一頓,回身語氣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要做《鶴水樓》的女主角?”
“我……”他怎麽知道,文雅神色變幻,最後勉強笑道,“我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當然也很想争取,只是……”
沒等她自我剖析完,就聽“藺惟峥”冷冷道:“那我現在告訴你——”
“你想都不要想!”
說完摔門而去,留下文雅滿臉錯愕難堪。
***
文苒氣沖沖地離開,一心想去找藺惟峥,好不容易回到剛才的甲板上,卻見長椅的地方空無一人,他和顧锴都不在了。
人呢?
文苒轉了一圈,又回到宴會廳,可宴會廳裏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全是顏色各異的繁複歐式宮廷大裙擺,文苒眼都要花了,頂着藺惟峥的臉,身邊又不斷有男男女女湊上來搭話,磨蹭了好一陣,居然半步也沒走開。
她不好意思頂着藺惟峥的臉甩臉色,怕給他拉仇恨,不得不客氣寒暄着,最後甚至又被拉到了一個卡座上。
最後解救她的還是時間,互換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文苒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體裏。
醒來又是一個休息室,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格局。
文苒:不會吧?藺惟峥頂着我的臉來找文雅了?!
但她冷靜下來一看,發現桌上茶點有細微的不一樣,沙發上沒有遺落的小禮帽,隔間也沒有人。
文苒:哦,原來不是同一個。
她緩了緩,決定出門找人,這裏是休息室,和剛才她在的卡座都在宴會廳內,只要藺惟峥沒有走太快,她就一定追得上他。
文苒打定主意,拉開門就往外走,然而沒走兩步,就看見了沉着臉向她走來的藺惟峥。
好啊,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幾步上前,正要質問:“藺——”
話剛出口,她就被他幾乎粗暴地抱着回了休息室。
文苒:“???”
她被按着坐回沙發上,藺惟峥砰地摔上門,回過頭,陰沉着臉看着她,胸口劇烈起伏,像是有雷霆之怒。
文苒迷惑了:奇了怪,我都還沒發脾氣,他冒的哪門子火?
難道氣她剛才對文雅不客氣?!
文苒怒了,決定先發制人,騰地站起身,梗着脖子道:“你看不出來文雅那個小白蓮只是拿你當備胎嗎?!真是沒藥救的直男!”
藺惟峥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什麽?”
文苒憤憤不平:“她分明只是想利用你,你幹嘛還要去找她?!”
不知道這句話哪裏刺激到了藺惟峥,他忽然冷笑一聲:“那你呢?”
文苒被他這聲冷笑驚得一愣:“……什麽?”
藺惟峥忽然向前一步,雙手緊緊扣住文苒的肩膀,眼神牢牢将她鎖住。
“你為什麽要對顧锴這麽關心?你看不出來那個臭男人只是拿你作消遣嗎?!”
“我、我哪有……”文苒莫名其妙,“我們明明是在說你的事情,怎麽又說到我身上?”
她覺得現在兩人的姿勢顯不出她的氣勢,扭身想掙脫:“我不管你怎麽想,反正、反正你不要喜歡她了!”
藺惟峥卻沒聽清她的話,他幾乎已經被怒火燒光了理智,換到文苒身體後,他看見的是他們兩人親密的姿勢,顧锴含情脈脈地說:“苒苒,原來你還是這麽關心我……”
她還關心顧锴?那他呢?!
他們高一就是同學,他們有這麽多年,那他呢?!
察覺到文苒在掙脫,原來她很想離開他嗎?
不,不可以,他絕對不允許。
藺惟峥眼神瞬間暗下,他一手鎖住她掙紮的雙手,一手扣住她的後腦。
看着眼前微張的紅唇,深深吻了下去。
雙唇接觸的一瞬,文苒驀地睜大眼睛。
腦中有煙火轟然炸開,眼前仿佛有星星閃耀。
她思緒一片空白,僵着身子,任眼前人攻城略地。
半晌,也只勉強生出一個念頭。
哥,哥!緩一緩,我要窒息了!
作者有話說:發遲了抱歉,看着這章很長的份上原諒我吧……明天來給大家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