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個洞...

左西達在房間裏呆了一下午,用手機看看外國的文獻資料,一不留神時間就過去了,直到寇智明來叫她,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左西達是不挑食的,可她卻覺得今天這頓飯格外難吃,除了她之外的三個人在說着過年的計劃,寇冉冉說要去加拿大看爺爺奶奶,寇智明也想父母了,去年就沒回去,今年趁着年假去看看也是應該,戈思楠也是這麽個想法。

“那姐姐也和我們去嗎?到時候怎麽和爺爺奶奶說?”寇冉冉把話題扯到了左西達身上,戈思楠的臉色頓時就變得不好看了。

寇智明家的條件好,當時她和寇智明在一起的時候就因為是離過婚的,還帶這個孩子,遭到了寇智明父母的強烈反對,争取了将近一年才終于說服他們,卻也一直得不到認可,寇冉冉出生之後才慢慢好些。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能接受左西達這個外人,以前戈思楠都是盡量避免在他們面前提起,兩邊幾乎沒見過,左西達常年和她母親生活在一起,戈思楠只定期過去看看送些生活費,要做到并不是很難。

“我來和他們說。”短暫的沉默最後由寇智明打破,寇冉冉似乎還要說什麽,但被寇智明瞪了一下,才不得已咽了回去。

餐桌上的氣氛就此便冷了下,不再有人交談,似乎一下子就回歸到了吃飯這件事的本質上,左西達更是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吃完了飯把自己的碗放進水槽洗幹淨後就又回房間了。

這次她沒再看文獻,只一味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有人把門推開了,左西達不擡頭都知道,是戈思楠,寇智明會敲門。

她問左西達學習累不累,之後又問她錢夠不夠花,左西達的回應總是很簡練,戈思楠輕輕皺眉,覺得她這個女兒實在難溝通,便放棄了所謂的感情交流,直接轉到正題:“在過年的時候去武河市看看小姨吧,你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前幾天小姨打來電話還說想你。”

“前幾個月才見過,在外婆的葬禮上。”左西達糾正,戈思楠有一瞬間的尴尬,随即便生起氣來:“你這孩子……”

她想找到一個訓斥左西達的理由,可一時沒能成功,幹脆口風一轉,多了些苦口婆心:“西達你一向都是很懂事的,別讓媽媽操心。”

這話戈思楠說得多了,從左西達很小的時候開始,幾乎每次戈思楠過來總要和她說一句,你懂事,別讓媽媽操心,媽媽過些時日再來看你,然後便是一個月或者更多。

左西達沒說話,戈思楠只當她已經理解了,在她心中左西達還是很聽話的,于是就又有了些虧欠,語氣便更溫柔了,還摸了摸左西達的頭發:“媽媽給你卡上打了五千塊錢,過節了你自己買幾件好看的衣服,女孩子這個年紀最應該好好打扮,如果看上什麽也可以告訴媽媽,媽媽給你買。”

就連還在上中學的寇冉冉都已經開始開口要名牌包了,每次收到就會開心得不行,戈思楠就覺得左西達應該也是一樣的,她并不知道她的這個女兒如果不是室友提醒就會在零上幾度的天氣只穿着一件最薄的外套出門,她對這些沒有概念,能穿暖都實屬不易,又怎麽會去關心什麽名牌包。

自以為已經安撫好左西達的戈思楠心滿意足,而原本打算在家住兩天的左西達已經改變了主意,準備明天就回學校去,不過她這次回來還有一個目的,把之前得了獎的模型帶回去,學校要安排去參展,可屋子裏并沒有,左西達便對的戈思楠問道:“我放在那邊的模型呢?你幫我收起來了麽?”

那個模型挺大的,之前擺在書桌上,現在卻不見了,而聽聞的戈思楠表情茫然,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哦那個啊,你妹妹的同學過來時說喜歡,我就送給她了,反正都用完了不是嗎。”

她說完就走了,畢竟她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左西達沒有攔住她,也沒有說那個模型的意義,她只提醒自己,以後不要把這樣的東西帶回來。

以後,或許也沒有以後了。

母親剛去世那會兒戈思楠是真的傷心了一段時間,一邊抹眼淚一邊和左西達說:“和媽媽回家吧,以後和媽媽住。”

然後左西達就被接了過來,老房子也是在那時候被戈思楠租出去的。

寇智明不難相處,可寇冉冉百般刁難,在戈思楠面前無中生有,戈思楠慢慢就失去了耐心,悲傷過了之後似乎也後知後覺左西達住在這裏其實并不是那麽方便。

後來要去住宿舍是左西達自己提議的,本意是為了方便不用花費那麽多在路上的時間,這讓戈思楠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左西達要走的時候寇智明幾次挽留,甚至在寇冉冉口無遮攔的說她要走就走的時候表現出了很不明顯的不悅,最終是看左西達實在堅持,才無奈點頭,沒讓她打車,而是自己開車把左西達送回了學校,還給了她一個紅包。

“雖然只是國慶并不是過年,但紅包就是讨個彩頭,叔叔也不知道給你買點什麽好,就自己看着多買點好吃的吧,別總是學習也要注意營養。”

這樣的事以前就有,左西達沒有拒絕,點點頭說了一句:“謝謝叔叔。”

“客氣什麽。”寇智明說完原本是想伸手摸一摸左西達的頭,他時常對寇冉冉做這個動作,可看着左西達半垂着看不出情緒的眼睛,最終還是沒能伸出手去。

左西達回到宿舍的時候裏面空無一人,尤澤恩和方高詩都回家去了,只有戎穎欣還留在學校,她家太遠了,飛機票太貴火車的話要一天一夜,就不想來回的折騰了,但這會兒也沒在。

自從和戎穎欣她們熟悉起來之後,左西達的生活就熱鬧了很多,她不曾主動過,但對于戎穎欣她們的靠近也沒有拒絕。

可到底是不夠,外婆去世以後,時間越久左西達就越是焦躁,她迫切的需要點什麽,來填補那個缺口,從戈思楠那裏回來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朋友不行,戈思楠也不行,還有什麽左西達想不到了,唯一的決定就是原來的老房子不能再租了,國慶節過去之後她就去和中介說,賠違約金也無所謂。

繼續畫手稿吧,左西達想用這個來分散思緒,前兩天她設計的船屋還僅僅只有一個雛形,可她在拿速寫本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前幾天的素描。

很多張,都是同一個人,并不太像的笑容,左西達驚訝于過了這麽久她竟然還能清清楚楚記得那個笑容原本的樣子,便也就能知道,自己畫的到底有多糟糕。

如果能再看一次就好了,左西達這樣想着,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畫上,越看,這個想法就越強烈,甚至扭曲變形成,最好能天天看,只給她一個人看。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左西達愣了一下,随後再去看這些畫,整日半垂着的眼睛微微睜開了,有一些偏執形成的光點在閃爍着。

同一時間在南松市的另一邊,時澗才從花店出來,手裏捧着九十九朵紅玫瑰,身後的店員還在竊竊私語着,剛剛其中一個小姑娘問他要電話,說要幫他注冊會員,時澗拒絕後對方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小姑娘長得顯小,圓圓的眼睛很可愛,失落讓她像一朵還沒完全盛開的花就先凋零了,時澗笑了笑,語氣很輕柔:“但如果你是私人向我要的話,我就很高興了。”

最後小姑娘拿到了一串號碼,時澗捧着玫瑰坐上了向光霁的車。為了這一大束花,他還特意把家裏比較寬敞的suv開了出來,早知道這麽費勁就不要約他一起吃午飯了。

一路把時澗送回家,也沒問他晚上還要不要出來,今天是時澗媽媽的生日,按照慣例,他肯定是不會再出門了。

向光霁剛把車開走,時原的車就從後面上來了,時澗等了一會兒,看着他爸把車停進車庫臉色不太好的下車,時澗笑着,果然看到對方從後座抱出一束紅玫瑰來,大小差不多,可見也是九十九朵。

“小兔崽子你就不能不和我搶,我老婆過生日要送也應該是我送啊。”時原很不高興,但時澗絲毫不為所動:“時總請不要用輩分壓人,是你老婆也是我媽,大家各憑本事。”

時原日常和兒子搶老婆,從時澗還在伊宛白肚子裏開始,就因為讓伊宛白吃不下睡不好而給時原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總覺得這孩子就是來折騰他媽的,這會兒還想說什麽,一身藍色長裙的伊宛白迎了出來。

年近五十可伊宛白保養的非常好,似乎歲月對美人都格外溫柔,也和相對單純的生活有關。她是南松美術學院的老師,整天與油畫在一起,家裏又有愛她的丈夫和孩子,很少有讓她操心的事。

這會兒看到丈夫和兒子一人抱着一束紅玫瑰站在門口,伊宛白忍不住就笑了:“在家門口就能看到這麽養眼的畫面,我真是太幸福了點,不過這也太多了,咱家是要開花店?”

伊宛白喜歡紅玫瑰,所以不光是像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平日裏時原時澗父子倆也常常會買花送給她,家裏的紅玫瑰幾乎就沒斷過。

“開什麽花店啊我就剛從花店出來,這都是咱的。”在看到伊宛白之後時原整個人都變了,一點沒有了剛剛對着時澗吹胡子瞪眼睛的兇悍,眼神跟個求誇獎的孩子一樣興沖沖的:“老婆生日快樂。”

“謝謝老公。”接過玫瑰花後伊宛白順勢抱住了時原,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夫妻倆都沒有因為孩子在旁邊就不好意思,毫不掩飾對彼此的愛意。

“恩愛秀夠了的話,伊老師,看看這邊還有一個男人等着你呢。”時澗站累了等久了,就靠在了旁邊的門柱上,一條長腿半曲着吊兒郎當的開口,伊宛白笑了笑,松開抱着丈夫的手走了過來:“這不就來了麽,我還能讓帥哥等着?”

“就是,那個太老了沒意思,我還年輕呢。”時澗也把花遞過去,同時在伊宛白的臉上親了一下,深邃的目光仿佛永遠都帶着深情,可那抹從心裏透出來的溫柔卻不是對着誰都有的:“祝伊老師生日快樂,在我心裏伊老師永遠都是最美麗的。”

“那我可就信了。”伊宛白加深了笑意,目光中盈滿了幸福,而她身後的某老公某老爸卻不高興了,吃醋吃得很明顯。

晚上在伊宛白的畫廊有一個小型聚會,都是伊宛白的朋友和同學,有些最近才回國,看到時澗不免感嘆:“一轉眼時澗都這麽大了啊,小時候就好看,長大後果然是個大帥哥,小姑娘要被你迷死了吧。”

“這點你是說着了,小心啊不能把女兒介紹給他,要流淚的。”一旁有和伊宛白一家走動頻繁的接口說道,伊宛白也不否認:“摔幾個跟頭就知道疼了。”

“媽媽你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就不怕你兒子流淚?”聽聞的時澗故作委屈,伊宛白卻完全無動于衷,側過臉來笑着就回了一句:“那你是活該。”

母子倆就這麽說着話,在旁人看來就算不知道他們的關系也很好分辨,比起時原時澗要更像伊宛白許多,眉眼五官都像,用時原的話說那小子現在還能看都是因為他媽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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