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

林木蘭忍不住又顫了一下,宋祯看得分明,竟不由露出一笑,道:“娘娘信重木蘭,還是留她服侍您吧,或者,眼下宮正司人手不足,讓她去宮正司幫手也未為不可。”

宮正司要接手審問蓮華閣上下宮人之事,确實比較繁忙,太後也能理解兒子不想要木蘭在面前提醒向穎之死的想法,便道:“也好,那便讓曉青去吧。”

林木蘭悄悄松一口氣,又暗自為陳曉青高興,等官家走了,她也得以回去休息時,立即便将此事告訴了她。

“真的麽?”陳曉青聽了她的話,臉上卻并無喜意,而是先問,“那木蘭姐姐呢?”

林木蘭道:“我恐怕是無法得了官家的喜歡了,官家令我去宮正司。這樣也好,若有一日,我能做到宮正,也算是出人頭地了呀!你就不用擔心我了,只管好好服侍官家,與柳姐姐相互扶持,将來也封了妃生了皇子才好!”

陳曉青有些惶然:“我自己去?我有點怕……”

“別怕。”林木蘭拉着她進到裏間,悄聲告訴她,“我告訴你,其實呂月娘當初是韓娘子派人害死的。于貴人與韓娘子竟暗地裏結了盟,要害聖人跟官家失和,結果此事被她們做成,聖人、聖人才英年早逝。如今事情基本查清楚了,以後也就安生了。”

陳曉青聽得心驚肉跳:“怎麽會?她們怎麽這麽大的膽子?”

林木蘭道:“也許韓娘子想取而代之吧。我看官家和太後都是明理之人,咱們只要不像韓娘子有那麽大的野心,也不敢違背良心害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總能将日子過好。”

可是陳曉青自進宮起,就一直有林木蘭等人在身邊陪伴,就算之前林木蘭一直在佛堂不回來,這慶壽宮後院也是她熟悉的地方,有熟悉的人服侍,如今冷不丁讓她獨自去福寧殿,還是服侍官家,她就忍不住覺得害怕。

“別怕,咱們雖不知道福寧殿什麽樣,但柳姐姐知道的,你尋個機會向她請教就好了。再說柳姐姐會做人,一定會請福寧殿的人照顧你的。”林木蘭說了好多話來安撫陳曉青。

陳曉青漸漸平靜下來,卻還是說:“我不想跟木蘭姐姐分開。”

林木蘭握住她的手,輕嘆:“曉青,我也不想與你分開。可這是宮裏,咱們進了宮,就不能再安于現狀,總要想法子出頭,不然就只有被人踩在腳底的份。”

陳曉青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有她們三個都出頭了,才能互幫互助,在這看似錦繡榮華、實則步步驚心的宮廷裏立足,于是終于點頭應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服侍官家。”

兩人收拾了睡下,第二日都精神滿滿的去迎接新的一天。

讓林木蘭意外的是,太後并沒有立即就讓陳曉青去福寧殿,而是把她帶在身邊教導。具體教導什麽,林木蘭并沒機會聽到,她一早就被派去了宮正司,與蔣蕊兒一起提審蓮華閣的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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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專職灑掃庭院,連閣外臺階都上不得,實在不知道韓娘子的事情。”

這個宮人十三四歲,叫趙蓮,生着一張圓團臉,兩顆眼珠圓溜溜的,看着就帶着幾分機靈。

蔣蕊兒本要張口再問話,眼角餘光看到身旁坐着的林木蘭,便改了主意,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接着問。

林木蘭有些驚訝,但她也參與了幾次問話了,大致知道該怎麽問,便試着開口道:“那你可知道,韓娘子平日最信重哪個?”

“就是金珠、銀珠她們了。”趙蓮飛快回道。

林木蘭又問:“金珠銀珠平日除了服侍韓娘子,還喜歡做什麽?對你們怎麽樣?”

趙蓮道:“她們整日都在韓娘子身邊,我也不知道她們喜歡做什麽。金珠很厲害,我們都怕她,銀珠好些,可也不愛理會我們。”

就這樣一路瑣瑣碎碎的問下去,到後來就似與身邊熟人談天一樣,趙蓮也不知不覺說出了一開始不打算說的話:“……于祿嘴甜,哄得金珠高興得不得了,有好事總想着他,喬高班一看徒弟都要越過自己去了,難免不快,就幫着銀珠跟金珠争。就前幾日,金珠和銀珠還吵了一場,被韓娘子聽見了,各罰了半個時辰跪。”

于是林木蘭和蔣蕊兒在問到銀珠的時候,就問起她和金珠因何吵架而被罰跪。

銀珠一開始不肯說,只說尋常口角,蔣蕊兒見林木蘭問不出來,就接過話:“尋常口角?你們也服侍韓娘子不短了,再蠢也不會忘了服侍主子,只顧自己吵嘴吧?能把韓娘子都驚動了,會只是尋常口角?我告訴你,金珠現在就在對面屋子裏,劉司正在問她的話,若是她說的與你不一樣,我也不耐煩再問你,只把你也交給劉司正就好。”

宮人們都知道,劉司正最是嚴厲苛刻,問話是斷不會如蔣司正這麽客氣的。銀珠剛才進來之前,還看到一個管花木的小宮人紅腫着雙頰被拖出來,顯然是受了刑了。

她猶豫半晌,還是不肯說,蔣蕊兒便道:“送她去劉司正那裏,讓她跟金珠對質。”

“司正!”銀珠立刻開口,“我說。”

蔣蕊兒這才止住要去拖人的小黃門,道:“好好的說,若有半句遮掩,你知道會如何。”

“是。那日我們争吵,其實是因為,我不當心瞧見了她、金珠跟于祿抱在了一起。我有意不出聲,想看看他們在做什麽,好去告訴韓娘子。就聽于祿抱着金珠求,讓她再求求韓娘子,想法送于苗兒出宮。”

蔣蕊兒插嘴:“為何要送于苗兒出宮?”

銀珠道:“我當時也不知道。後來我因受罰,心裏怨憤,便将此事告訴了喬高班,沒想到,沒過幾日,于苗兒就死了。”

“金珠和于祿還說了什麽?”

“金珠說,官家一直不來,韓娘子心緒不佳,她也不敢多言,就怕萬一再連累了于苗兒就遭了。接着他們二人便開始海誓山盟,我聽了覺得羞恥,便出去譏諷了他們兩句,想吓唬吓唬金珠,誰知她不甘示弱,竟與我吵了起來。”

蔣蕊兒又翻來覆去問了好一會兒,發現她知道的确實不多,就讓人将她押下去關了,與林木蘭一起去看劉司正那邊。

金珠招出來的東西比銀珠多得多,當然她的情形也比銀珠慘得多,頭發散亂,嘴角都是鮮血,手上還插着長長的銀針,将林木蘭看的心驚肉跳,多一眼都不敢再看。

兩方人将口供彙在一起,整理提取,謄抄立檔之後,才一起上交給宮正王麗娘,由她拿着呈交到太後手裏。

林木蘭本以為,經過如此細致的調查之後,此案必定會大白于天下。可所有口供上交之後,太後和官家卻都遲遲沒有動靜,直到陳曉青正式調任司寝,才聽說于貴人因嫉妒而害死呂月娘,又故意散布流言抹黑明烈皇後,慫恿韓順儀、合謀陷害彭才人,事發被賜死。

至于本來的罪魁禍首韓順儀,卻只是被廢為庶人,遷居後苑西北角廢棄的毓明閣幽禁。還未滿周歲的二皇子,被交與張美人撫養。

陳曉青私下問林木蘭:“姐姐不是說,是韓娘子做的麽?”

“你忘了麽?于貴人只是宮人出身,韓娘子的祖父卻是尚書左仆射,輔佐官家有功,何況韓娘子還生了二哥呢。”林木蘭也不知是說給曉青聽,還是說給自己。

此案明明是韓芊雅心機深沉,知道于貴人兩面三刀,就說服她與自己結盟,讓她明面上奉承向穎。她們看準向穎的個性,有意挑動她去為難新進宮的八位禦侍,進而讓太後和官家不喜。

向穎毫無知覺的上了鈎,她們又讓于苗兒将呂月娘騙到井邊推入井中淹死,并散布流言,說是向穎逼死呂月娘,讓她跟官家之間進一步争執疏遠,其後于貴人再去暗示向穎,此事都是韓芊雅所為,讓怒氣沖沖的向穎去尋懷着孕的韓芊雅質問,最後成功讓官家徹底惱了向穎。

她們沒想到的是,向穎死的如此突然,且就與韓芊雅産子同一日。之後官家傷痛,對後宮諸人都十分冷淡,大家也都消停下來,直到官家開始獨寵彭嬌奴,她又順利有孕,韓芊雅和于貴人才又按捺不住,将于苗兒這顆早就插好的釘子拔了出來。

想到這裏,林木蘭一個激靈,難道官家忽然獨寵彭嬌奴,就是為了引蛇出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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