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愛情它是個難題

回音這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才進顧家的門的時候。

八歲父親永遠離開了她，兩年的時間，她都呆在那個冷清清的孤兒院。這裏的院長，是個貪錢的女人。回音手裏拿着的存折，上面都是從前林書傑給她留下的最後的遺産。不過，八歲的孩子還不知道錢是個多麽惹人矚目，讓人心生貪欲的東西。那時候的回音只明白，這是林書傑給她留下的最後一點想念，說什麽都不會拿給外人。

回音在孤兒院裏的生活非常不好。她太沉默了，甚至，有些陰郁。

這樣的回音，注定是被孤立的對象。加上，院長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的日子過得很艱難，雖然不至于在物質生活上虧待她，但是，精神的折磨遠遠比*上的折磨更可怕。她整天沉浸在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痛苦中，還有對茫茫未來的無措中，卻在這種生活裏，沒有一個人能夠帶着她走出來。回音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漸漸變得自閉。

當回音自己認為，或許這一輩子就這樣結束的時候，恩，小孩子哪裏知道一輩子還有多麽長，只是，當時的絕望已經讓她自己完全被負面情緒籠罩，自己走不出去，別人也将她帶不出去。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明明外面是明媚的春光，而春光，卻照不進回音的心底。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遠處的一根凳子上，不跟別的小夥伴嬉笑，只是一個人，就像是全世界就只有她一個人那樣，靜靜地坐在遠處。她也不看周圍有什麽人，只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無視了外面所有的一切。

顧氏夫婦帶着顧清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的孤兒院，他們想要領養一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孩。

那個挂着粗粗的金項鏈的院長就帶着蕭娟兩人進屋翻着那些适合的孩子的檔案和照片，而顧清，那個時候的顧清，就在外面的院子裏生着悶氣。

那時候，雖然現在這個男人冷清，但那時也不過是個兒童，才十五歲的年紀，正好就是青少年的叛逆。雖說，顧家的孩子在這一代的熟知的孩子裏面，已經算是最成熟的了，可是，當聽說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想要再去孤兒院領養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的時候，男孩的心裏一下子就不爽快了。

十五年來，已經習慣了一家三口最親近的關系，難道，這個時候還要讓一個外人來插足他們的家庭嗎？顧清這一刻，心情是糟糕透頂的。但是，孩子沒有反對父母的這個提議，他知道母親是一直想要再生育一個孩子，可是，蕭娟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于是，懂事的少年郎只有默認了這一項家庭決策。

雖說是答應了，可是，顧清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他沒有興趣去跟着父母一起去看看到底哪個妹妹長得可愛，他煩躁地走到了院子裏偏遠的角落裏。看着前面一群嘻嘻哈哈的小孩子，顧清有些悲傷的想，以後，說不定就要跟着他們中間其中的一個人生活了，這樣的感覺，着實稱不上很好。以後，是不是父母放在他身上的愛也會少很多了？

走着走着，顧清發現自己越走越遠了，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小小的人影就坐在一棵大樹下。顧清眯了眯眼睛，确定那裏坐着的就是一個孩子。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落在了女孩子的身上，斑駁的光斑在女孩白皙的臉上落下了痕跡，他一時間，突然看得癡了。

這個女孩子，一身簡單的棉布連衣裙，腦後的頭發就簡簡單單的紮了個馬尾，靜靜的放在了背後。顧清站在遠處，沒有走近，他看見女孩子的手裏什麽都沒有，沒有一本書，沒有一塊積木，就只是靜靜的，讓人覺得沒有一絲存在感地坐在原地，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擡頭，就像是個安靜的木頭人，就那樣坐在那裏。

顧清有些意外，難道，這個女孩子也是這家孤兒院裏的嗎？為什麽她不跟那一群人一起玩，而就只是這樣安靜的一個人坐在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顧清當時就做了一個頗為倉促的決定，如果這個女孩子真的就是這孤兒院裏的，那她做自己的妹妹應該會很不錯。恩，顧家的小少爺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因為這樣安靜的女孩子，是不會怎麽吸引父母的視線的，就算是以後在家裏，也可以做一個透明人，這樣一來，他的生活不就跟從前一模一樣了嗎？

少年這時候的想法，不知道，足夠改變他的一生。這時候的顧清也不會想到，很多年後，就是這樣一個安靜得不得了的女孩子，也會成為他心裏最深的牽挂，那個最放心不下的家人。

顧清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正好，蕭娟他們也心裏有了幾個人選。顧清急急忙忙地跑回辦公室，氣喘籲籲的樣子還讓蕭娟以為發生了什麽。

“兒子，怎麽了？”蕭娟走到門口，拉着他的手走了進來，想要讓他看看她跟顧長平兩個人心目中的幾個人選。要是顧清也喜歡，那麽他們今天就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了。

顧清看着桌上的照片，他大致掃了一眼，就已經發現這裏面沒有他剛才見到的那個小姑娘的身影。頓時，顧清就搖了搖頭。

顧長平看着自己的兒子，不由開口問：“都不喜歡？”

顧清點點頭，然後，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說了一句話：“還有一個老是躲在很遠的紮着一個馬尾的小姑娘的照片你們看沒有？”

這話一出，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觑，顧長平和自己的妻子不知道顧清什麽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人，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時說他覺得那個姑娘好？

而院長，則是愣怔了。她知道顧清說的是誰，畢竟這麽大一個孤兒院，還真的只有林回音一個人是這樣的“特立獨行”。回音這樣的女孩子，實在是不招人喜歡，她根本就沒有打算把她的照片給這一對夫婦看。

而蕭娟，是非常重視自家的這個兒子的看法的，如果來之前，顧清說一個“不”，她都不會再想着要領養一個孩子。聽見顧清突然這樣說，蕭娟不由看向了院長，問道：“院長，顧清這孩子說的那個女生，我能再看看照片嗎？”

院長着實有些為難，她原本都說的是已經把孤兒院裏的所有的孩子的照片和檔案都拿了出來，可是，現在，還有一個人蕭娟都沒有看過。一時間，她有些不安了。“那個，顧夫人，是這樣的，小少爺說的那個女孩子，着實有些怪異，她總時一個人，有些不合群，所以，我就沒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清狠狠地打斷了，男孩子這時候明明不大，不過也才高中的年紀，但是眼裏卻有些不比成年人的兇狠和絕情，他說：“我看你是故意把她藏起來！不想讓人知道，還有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受到你們的冷落和孤立！”他的話，又狠又準，一時間，讓這個原本就尴尬的院長更加覺得下不了臺階。

顧長平的眉頭不由蹙起了，顧清這樣太鋒芒畢露，不是什麽好事。他截住了兒子的話，反而有些溫和地對着面前的這位被一個只有僅僅十五歲的少年吓住的院長道：“小孩子，童言無忌。院長不必将他的話放在心上，還是請院長給我們看看小兒說的那個小姑娘吧。”

院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只好轉身去将回音的檔案拿了出來，還有一些明顯就比平常的孩子少了很多的生活照。

照片上的回音不怎麽笑，好像永遠都是一副不在狀态的模樣，只有一張從前從家裏帶過來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子笑得燦爛無比，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那樣的笑容，就這張照片，一下子就觸動了顧氏夫婦的心。

“這孩子叫什麽？”蕭娟顯然有些興趣，回音的模樣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這個孤兒院中她見過最好的模樣的孩子，還對了她的眼緣。

“這是林回音，兩年前來到我們院裏。”院長回答道，然後，将手邊的檔案也一并遞了過去。

顧長平翻了翻，“今年十歲了啊！”這年紀，有些小了，他們原本打算的是找一個跟顧清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好照顧。

“十歲不是正好嗎？”一旁久久沒有說話的顧清突然開了口，恩，着實把蕭娟吓了一跳。自家的孩子自己還不清楚嗎？怎麽突然對一個陌生人這樣關心了？好像從最開始都一直有些維護的意思。

“顧清很喜歡？”蕭娟問到，然後，她看見顧清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長平把檔案還給了院長，然後，看着自己的妻子道：“這孩子可能有些孤僻，我們兩人都經常在家，能把這樣的孩子照顧好嗎？”他拉着蕭娟站在門外商量。

其實，這也是蕭娟的煩惱。雖然小姑娘的模樣好，但是，依照院長的話來看，确實是不怎麽合群的，這樣有些孤僻的孩子明顯是需要更多的關心和愛，只是，他們的工作，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碌，能不能照顧好這樣的孩子就是一個未知數。

就在兩人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領養這樣一個孩子的時候，突然，顧清走了過來。男孩子聽見了自己父母親的對話，毫不猶豫道：“你們沒有時間，那就我來照顧她！”

這是一個承諾，男人的承諾。

這句話，直到現在，顧清自己都沒有明白當初哪裏來的這樣強烈的責任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聽見那個他一點都不喜歡的院長說着回音有些孤僻的話時，會有那麽強烈的不舒服的感覺，心裏有着深深的憐憫。明明是覺得這個女孩子沒有存在感所以才想要将她帶回家，但是，現在，好像她在自己心裏，都已經紮了根。

顧長平跟着蕭娟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驚訝和震撼，自己的兒子，今天怎麽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最後，還是蕭娟好脾氣挽着自己兒子的胳膊，問道：“兒子，你很喜歡那個小妹妹？能告訴媽媽為什麽嗎？你們是沒有見過面的吧？”

顧清還是有些羞赧，他現在覺得自己是個大孩子了，不喜歡女性這樣親近自己，即使是自己的母親也不喜歡。

顧清微微從蕭娟的手臂裏掙脫出來，然後，不作聲色地後退了一步，看着蕭娟道：“不為什麽，就是覺得她還不錯！”酷酷的少年丢出了一句自己還覺得酷酷的話，然後，扭頭就走了。走之前，還扔下了一句：“你們随便，但是如果領養回來的不是她，那就不要帶別人回來了！”

這話顧清說完，蕭娟和顧長平就徹底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