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胧
“我當時割了腕。”回音靜靜地說，這一句話，讓站在門口的男人驀然停下了腳步，他的手放在距離門板只有一厘米的拒絕，最後，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男人的眼裏，有着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痛。
傅辛想到是這樣，因為，一看就知道，是自殺過的痕跡。
“不過，被我小叔叔及時發現，然後，才讓我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那一次，是回音第一次感覺到林書謝的怒氣，一點都不亞于一頭盛怒的狂獅。
可是，回音那個時候是真的沒有一點想生的*了，她覺得，只有死亡，才是她唯一的歸宿。所以，她悄悄在林書謝出門後，就開始了她預謀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自殺。那段時間的消沉，現在想來，回音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林回音，你當真是不配做我們林家的人！一個擁有大好年華的年輕人，竟然拘泥在兒女情事上，你沒有理想，沒有抱負，只有你一廂情願空無的愛情，你真的是白活了一輩子了！”林書謝當時生氣極了，他不僅僅是生氣回音這樣不知道珍惜自己，更恨那個讓回音變成了這樣的男人。
回音面上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可是，她的內心卻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沒有理想嗎？她是一個只有愛情沒有理想的人嗎？回音低了了頭，林書謝一點都沒有委婉的指責，讓她明白了自己十二年來的生活都是庸人一樣的生活，是沒有自己的靈魂的生活。她是羞愧的。
“小叔叔那些話，讓我真的看清了自己，原來，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優秀了，每年考試，哪一次不是名列前茅，我的高考成績能夠讓我任意的選擇自己喜歡的學校。從小到大，我都是老師口中贊揚的好學生，是父母的驕傲。可是，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沒有理想，我是一個沒有理想的人。成績好，是因為我想要追随一個男人的腳步，因為他太優秀，我也想要變得那麽優秀，優秀到能夠與他比肩而立。我的優秀，不過是建立在我的喜歡上。我竟然，從來沒有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回音字正腔圓，讓兩個男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門口的赫铮，聽見了這一番話，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受。是驚喜？還是，是失落？還是，感動？原來，曾經有個女孩，為了追随自己，付出了那麽多。原來，他曾經是一個女孩的航标。
赫铮抱着一束花，然後默默轉身，走到垃圾箱邊，扔掉了手裏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男人的步伐，他不知道已經亂了，就像是，此刻男人的心一樣，頻率也亂了。
而陽臺上，傅辛伸手摸了摸回音了頭發，有些心疼，也有些感慨。原來，這個女子有這麽深的一段感情掩埋在心底。
“以後，換我來喜歡你。”他看着回音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回音有些尴尬，她看着男人沒有帶一絲玩笑的臉，想要嘆氣，“傅醫生，謝謝你。可是，我們……”
回音的不合适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男人打斷了。
傅辛有些急急忙忙地說：“你不要先這樣急着拒絕我，這緣分，誰都說不清不是嗎？”就像是，你如果沒有這一場車禍，或許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面，我也不會認識你，我也不會喜歡你。
回音不知道說什麽了，她看着傅辛，這個男人很好，很好到值得更好的人來對待，而不是她這樣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有殘缺的女人。
“傅醫生知道我怎麽會留着這些醜陋的疤痕嗎？”回音的眼睛落在了窗外兩只相依相偎的小鳥身上，緩緩道：“因為，我要讓自己時刻記得，曾經的自己的愚蠢，告誡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不要萬劫不複。”
傅辛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女孩子不做手術原因竟然是這樣，要知道，容貌于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在回音心中的不甘的怒火下，還有一小簇沒有被她感覺道德愛情的火苗，它雖然很小，但是，它卻一直存在着。只不過，它被另一種感情掩埋了。
傅辛好像有一點了解回音的拒絕了。
回音看着手腕間的手镯，不禁莞爾一笑，然後，對着傅辛：“謝謝傅醫生呀，這手镯很漂亮，我很喜歡。”
傅辛極淡地勾了勾唇角，“你喜歡就好。”
兩人都不知道，這裏，剛才有個男人默默地來過，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赫铮坐在自己的車裏，他沒有發動。只是靜靜的坐在車廂裏，這狹小的空間裏。他手中握着一物，那是一根細細的手鏈。
他剛才不是沒有看見病房中在回音手上的碧綠的手镯，很漂亮，比他手裏的還要漂亮。那個女孩子，手上終于帶上了屬于另一個男人送給她的禮物。
赫铮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見到回音的那一次，他當然是注意到了女子手腕間的男表，那一刻，赫铮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心裏的感覺，有失落，有疑惑，還有，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嫉妒。他以為回音已經交了男朋友，他嫉妒那個能夠擁有這樣美好的女子的男人。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回音至今仍然是單身。這個消息，讓他的心情變得莫名的好。
赫铮一直疑惑曾經的小女生怎麽會變得喜歡這樣的款式的男表了，難道說，時間的變遷，也會讓人的喜好都一并改變了？直到今天，他才幡然醒悟。他不知道，原來，那一塊寬大的男表，不過是她遮擋自己的傷疤的道具。
回音的曾經，竟然有他不知道的過往。
赫铮以為回音是為了醜所以才帶上了腕表，這一點，赫铮想錯了。回音遮擋的不是傷疤，是恥辱，她為自己曾經想要輕生感到羞愧。
赫铮閉上了眼睛，他的手裏緊緊地握着那根已經有些陳舊的手鏈，心頭一陣一陣的抽着痛。
男人的手中是一根彩色的石頭手鏈，如果回音此時看見了，不知道心裏會有多麽驚訝。這是那年她成人禮的時候，赫铮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這是男人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最後一件。
不過，最後，這手鏈已經不屬于她了，被另外一個女人強行奪走了。
當時的回音，在收到男人的禮物時，激動地抱住了他。她喜歡了好久好久的男孩子，現在是終于要給她一點回應了嗎？可是，回音終究還是想多了，第二天，赫铮就帶着他的漂亮又性感的女朋友見了回音。那一刻，小人兒的心裏，就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又苦又澀。
回音不知道，其實，那根彩色的石頭手鏈，是顧清買下來讓赫铮送給她的。因為，顧清看見自己小妹每天都幻想着成年的時候她的赫铮哥哥會送她什麽禮物，他不忍看着小妹的願望落空，就照着她的喜好買了手鏈讓赫铮去送給回音。果然，小姑娘一整天都歡呼雀躍的，顧清覺得當時這樣小小的欺騙無傷大雅，能讓回音這樣開心，他就覺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可是，後來，回音因為這一條她以為是赫铮送的禮物而差點喪命的時候，顧清只覺得，悔不當初！
回音自從生日後，就一直帶着那根手鏈。她不會想到，就因為這麽一個她自以為是幸福的開始的手鏈，給她開啓了潘多拉魔盒。
在工廠的那天，回音手上的手鏈就被談染奪去了。她拼命想要搶回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三個陌生的粗鄙的大漢……
赫铮自然是不知道之前在回音身上是發生了怎樣的噩夢的。
他現在就只是懊悔，因為當初沒能從火場中認出回音而懊悔，因為，他把那個最愛他的小姑娘一個人扔在了火場中而深深自責。這一場火，不僅僅是回音缺失了愛人的本能，還有赫铮，他失去了曾經的小尾巴，專屬他赫铮的名叫林回音的小尾巴。
現在，小尾巴回來了，可是，已經不是他的小尾巴了。只是林回音，屬于林回音自己的林回音。
赫铮坐在車上，他停車的位置很隐蔽，在一顆大樹下。原本，他想要開車離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被傅辛拉着手走出來的回音。
女孩子現在還穿着寬大的病號服，外面穿了一件薄外套，她臉上蕩漾着燦爛的笑容。可是，這笑容，落在車內的男人的眼裏，卻顯得有些刺眼。
傅辛是拉着回音下來多走走路，做一做康複運動的。現在這樣的天氣，正好不熱不冷，适合做運動。回音的腿部之前打了石膏，上周才拆了下來，走路走不了太久，現在傅辛帶着她出來多練練。
回音的身邊一直跟着傅辛，男人見她只要有稍微快要傾倒的樣子，就伸手虛環着她的後背，以防她栽倒。這一幕，在赫铮看來，就是傅辛在占回音的便宜。
坐在車裏的男人有些起火，難道現在青年醫生的最起碼的醫德都沒有了嗎？這樣公然調戲女病人，明明就該被舉報！
可是，赫大老板，你哪只眼睛看見傅醫生調戲回音了？
上下路過的小護士看見兩人這樣的組合，不由捂着嘴偷笑。傅辛喜歡回音，這在醫院裏已經不是秘密。
回音大概走了半小時，她就覺得身上已經出汗了。她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傅辛看見了她的動作，就示意她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回音就順勢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一擡頭，回音就看見了停在自己對面的那輛自己不陌生的大型的越野車，還有，裏面坐着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