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開始懷念起往昔獨自一人在城市裏扒竊的生活來。
那段日子過得其實算不上好,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一旦被人逮住,總要想盡辦法才能逃脫。但那時候他過得很自由,站在街頭,仿佛天地都為他所有。
不像現在,只能坐在營帳裏,喝悶酒。
梅林喝着酒,推算起他的那些魯莽的兄弟們離開的時間,想着這時候他們也該回來了,不覺有些擔心。
此時,一個盜賊急匆匆沖進了營帳,大聲喊道:
“老大!不好了!博薩爾村的那些混蛋雇了巫術師!兄弟們全被他們逮住了!只有我一個跑出來了!”
梅林一邊在心裏暗罵這個不長腦子的笨蛋的居然跑回營地,把老巢暴露給敵人知道,一邊手忙腳亂地抓起身邊堆着的珍寶打算跑路。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此時,傭兵們已經闖進了他們的營帳。
三個巫術師就這麽手持法杖和寶劍對着他……梅林發出一聲苦笑,舉起了手:
“我投降還不行嗎!”
聽到他這樣說,對面的三個人稍稍松懈了一點,梅林看準機會,抽出随身藏着的匕首,向看似最弱的小女孩刺了過去。
梅林的動作快極了,這一擊使上了他的畢生絕學,梅林有足夠的信心一擊必中。
但是……
随着“叮”的一聲響,梅林的匕首居然被擋住了!
被擋住了!!
被擋住了!!!
梅林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之間她向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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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速度很快,但是很遺憾,你是在和一個巫術師做對。”
因為震驚而不得動彈的梅林感到肩上一陣劇痛。
面前那個高大的男人手中的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肩膀,梅林疼得幾乎要暈過去。他開始後悔自己定下的作戰方針。此時要脫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梅林只好做別的打算。
“只要你們放過我,想讓我做什麽都行。”他這麽說。
對面的三人聽到他這麽說,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
這家夥還真是沒有骨氣啊。
梅林似乎猜透了他們的想法,他忍着痛,露出一個鄙夷的笑:
“你們這些高高在上吃穿不愁的巫術師哪裏知道我們這種盜賊的艱難啊。在你們眼裏,我們不過是蝼蟻而已。蝼蟻也有性命,在我們看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哪裏管的了其他啊!”
盡管西比爾一直對自己說着這是個盜賊是個社會殘渣死有餘辜,可是聽了梅林的話,她還是對他産生了一絲憐憫。盡管如此,她并不能把他放掉,畢竟他是這個盜賊團的首領,如果放虎歸山,恐怕他們的任務就要完不成了。
西比爾左思右想,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于是她湊到了埃爾蒙德的耳邊,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埃爾蒙德聳了聳肩。
“既然你喜歡,那就這麽幹吧。”
埃爾蒙德并不喜歡西比爾的這種方式,他更喜歡直截了當地把盜賊們全部殺掉永絕後患。就像初遇西比爾的那次那樣,只用一個咒語就幹掉了追在西比爾後面的那些強盜。不過這一次有夢娜在面前,埃爾蒙德并不想讓自己的妹妹看見這樣的場面。
得到了埃爾蒙德的同意,西比爾押着已經被束縛咒束縛得簡直無法動彈的梅林來到了營帳外面。在這裏,梅林看見他所有的兄弟都已經被捉住,用一條法術構成的繩子綁在了一起。當他們看到被捉住的梅林時,都紛紛叫嚷起來:
“對不住!老大!”
“要是我們之前聽你的就好了!”
“老大!都是我們的錯!害你也被抓了!”
“安靜!安靜!”西比爾喊了兩聲,盜賊們頓時沒了動靜。
“我們是村子裏雇傭的傭兵。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要剿滅你們。”西比爾說,“我也不想殺人,不過我要帶一個人的頭回去交差。”西比爾打量着梅林,“我看這個家夥就不錯。”
盜賊們的聲音沸騰了:
“喂喂!你這個女人,放開我們老大!”
“老大和這件事沒有關系!是我們肆意妄為!”
“實在不行的話,你幹脆砍了我好了!不要動我們老大!”
西比爾看向盜賊們:
“既然這樣,你們就出來一個人代替他怎麽樣?”
盜賊們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一個漢子出了聲:
“喂!那女人!老子願意代替老大去死!”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看着這些講義氣的兄弟們,梅林覺得有點感動。他常常覺得團裏的兄弟們有些過分粗野,又總是不聽指揮,實在讓人生氣。想不到這些兄弟竟然會願意替他去死。
“既然你們都這麽講義氣……我也不想殺人……”西比爾說着,“我們就來做一個約定吧。”
☆、末日歷104年 盛夏
盜賊們安靜了下來聽她說。
“我會放你們自由,允許你們離開這片地方。不過你們的老大得跟着我做人質。如果讓我發現了你們再去騷擾博薩爾村。哪怕只有一次,我不僅會殺死你們的老大,就算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們全部抓回來殺掉。”說到這裏,西比爾掃視着盜賊們,“你們知道我是有這個能耐的。”
看着西比爾的表情,盜賊們回想起來他們被逮住時候的場景,不覺打了個寒戰。
西比爾轉頭看向梅林:
“用你的自由換取你兄弟們的自由,這樣可以嗎?”
梅林并不是一個很高尚的人,然而,他擡起頭,看着這些能替他去死的兄弟們,他覺得他無法不答應這樣的提議。
就這樣,協議很快達成,盜賊們紛紛離去。
而梅林苦笑着看向眼前的三人:“你們是怎麽打算的?随身帶着一個俘虜,不覺得有點太累贅了嗎?還是……你們想要把我交給博薩爾村的人處置呢?”
“啊……我們并沒打算一直這麽綁着你。也不打算把你交給博薩爾村的人。”西比爾說着,松開了對他的束縛,“如果把你交給他們,恐怕你這條命就要斷送了。你還是來加入我們的團隊吧,怎麽樣?”
梅林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們:
“你們這些人是瘋了嗎?要知道我随時都有可能逃跑,甚至可以趁你們睡覺的時候殺掉你們!”
“你真的是這樣的人嗎?”西比爾反問了一句。
梅林失語。
雖然一直以來都在作為盜賊生活,可是梅林确實不是一個能殺人的人。
如果梅林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話,他的盜賊兄弟們恐怕要笑掉大牙吧。
在這個沒有法律約束的時代,殺人是一件太過于平常的事情。無論走到哪裏,都能看見劫掠和複仇,哪怕最平常的農夫家裏也有可能擺放着足以殺人的利器。至于梅林的這班兄弟,更是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的好手。
但梅林至今未曾殺過一個人。
他雖然常常随身攜帶匕首,但那只是作為防身之用。一想到要殺人,梅林的心就會顫抖。
西比爾看見了梅林的表情,這讓她更篤定了梅林并不是一個能殺人的人。她張開口,進一步解釋道:
“我們只有三個人,但是公會要求必須要有四個人才能組成傭兵團。我們是傭兵,不把你交給村裏的人的話,我們的收入會蒙受損失。但如果你能以傭兵的身份和我們一起工作,也就可以彌補我們的損失了。可能你掙得會比較少……但是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此時,梅林正在考慮着西比爾的提議。
如果他們一直綁縛着他,他肯定會試圖逃跑。但是……如果他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待在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倒是沒什麽不好。
梅林一直非常羨慕巫術師。羨慕他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的眼中,巫術師們的生活極為神秘,能探知巫術師們的生活,似乎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過什麽也比不上他的自由。
梅林考慮了一下,對他們說道:
“我同意你的提案,但是你們不能要求我一直都留在你們的隊伍裏面。等到你們找到另外一個可以一起組傭兵團的人的時候,我有權利離開。同時我也答應你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盜賊團就決不會再去騷擾博薩爾村。”
西比爾看看埃爾蒙德和夢娜,他們都對此表示贊同。于是西比爾與梅林便定下了協定。梅林正式成為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衆人回到公會去交任務,因為沒有把盜賊團全部消滅,所以他們只得到了一半的酬勞——看上去非常可憐的二百通用幣。
“雖然沒掙到錢,我們畢竟做了正确的事情嘛。”夢娜安慰着大家。可是大家的心情顯然沒法無法好轉。埃爾蒙德拿出錢袋,數了數裏面的錢,然後把剛剛得到的二百通用幣也放了進去。
“我們只剩下四百三十五通用幣了。”埃爾蒙德宣布。
聽他這樣一說,就連開朗的夢娜都低落了起來。雖然開始在公會做任務了,但是如果要還上奧蘭多的錢,顯然并不像他們原本想象的的那麽容易。
梅林看着這些剛剛認識的人為錢的事情發愁,悄悄捏了捏他裝在口袋裏的東西,一句話也沒有說。
“也不要太低落了,”埃爾蒙德說,“只要我們組成傭兵團,就可以接等級比較高的任務了。”
夢娜早就拿來了表格讓梅林填,然而梅林尴尬地一笑:
“我不會寫字。”
夢娜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只是拿起筆開始替他填寫。等到梅林的個人表格填完了。他們就該填寫傭兵團的表格了。
在第一項上她們就卡住了。
“我們的傭兵團該叫什麽名字?”西比爾問。
“随便叫什麽都無所謂。”埃爾蒙德興趣缺缺地說,“我們又不會做一輩子傭兵。”
“還是要取個好名字才行。”夢娜在這種事情上非常固執。
“要用成員的身份起名字嗎?巫術師團?巫術師盜賊團?還是用花的名字呢?白玫瑰團?梅花團?”西比爾也不太在乎團名,只是随口說着。
“你們這些人太敷衍了。”夢娜不太高興地說。
她跳過了團名,填上了下一項:
“團長,西比爾。”
西比爾驚跳起來:
“為什麽讓我當團長啊!埃爾蒙德不是更适合嘛!”
夢娜瞥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有點首領的自覺嗎?”
夢娜聳了聳肩。繼續寫:
“副團長,埃爾蒙德。”
“團內成員,夢娜,梅林。”
……
……
……
十分鐘之後,夢娜高興地舒了一口氣:
“終于填完了!”
西比爾随口問了一句:
“團名想好了嗎?”
“就叫末日女王團!”
西比爾打了個哆嗦:
“為什麽要叫這種奇怪的名字啊!”
“因為我們的團長是女王啊!”
夢娜已經站了起來,要把表格交給公會裏的工作人員,西比爾連忙起來要去奪。可是到底慢了一步,表格已經到了公會工作人員的手上,兩個人嬉鬧起來。
梅林趴在桌子上,假裝因為太過困倦而睡着了。可是實際上他還醒着,他聽見了她們的每一句話,他擡頭看了一眼西比爾,默默思索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沒評論,沒收藏,沒點擊,不開心,沒動力。
☆、末日歷104年 盛夏
傭兵團的團名到底沒有更改,就叫做末日女王團了。雖然西比爾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太過中二,但是想到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離中二期其實也不是很遠,也就釋然了。
衆人在公會辦理完了各種手續,又接下了一個清理舊博薩爾城遺跡的任務,就回到了城中的旅館。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番,衆人的心情都很愉悅,就連梅林都露出了笑容。
可是西比爾笑不出來,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她開始無比地想念伊麗絲。那個溫柔的伊麗絲,那個堅強的伊麗絲。
伊麗絲多希望離開大祭司學院啊!如果伊麗絲沒有死,那麽此時她也一定會在這裏,和大家一起笑着。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明明知道自己會死,伊麗絲卻還是拼盡全力阻攔住了若伊。這是伊麗絲的選擇,可是西比爾多麽希望她能把若伊放走,只要她還能活着。
想到這裏,西比爾感到難以承受的痛楚。伊麗絲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可是西比爾每次回想起來她的時候,都感到心中的傷痛仿佛與剛剛得知她的死訊時一樣,西比爾懷疑自己永遠不會從她死去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那心中的傷口将永遠新鮮。
她沒有和大家一起在旅館休息。此時的她無法待在這種充滿溫馨的氛圍之中……她離開了旅館。
西比爾在街上茫茫然走着,毫無目的地閑逛,無意間又來到了此前散步時曾經走過的城門。
西比爾出了城,她再一次看見了那舊城的廢墟。
不過是一片廢墟而已,可是西比爾每次看到它,總要為它而感到驚異。它是如此具有歷史感,如此飽含憂愁,它吸引着她。
“這裏很漂亮,是不是?西比爾?”
一個女性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西比爾吃驚地回過頭去,看見一個身材苗條颀長的陌生女人,穿着非常性感的外衣,手裏提着一個大包裹,正站在她的身後。
“我也很喜歡這裏,”那女人說,“每當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我都會到這裏來。”
西比爾疑惑地看着這個她好像并不認識的女人,當她看見這個陌生女人極為耀眼的笑容時,她突然意識到了她是誰。
“你好,奧蘭多。”西比爾嘆了口氣。
此時呈現出女性樣貌的奧蘭多笑着把手搭上了西比爾的肩膀,身體往前傾着,她那豐滿的胸脯簡直要貼在了西比爾背上:
“你考慮得怎麽樣?”她問,“要好好生活下去可是很艱難的,以三四個人的力量想拯救世界也是不可能的呦!還是來跟着我吧,你知道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如果說之前奧蘭多以異性形象出現,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西比爾還只是覺得不太舒服,此時以同性的形象出現的奧蘭多簡直讓西比爾顫栗起來。
奧蘭多發現了她的不自在,撇了撇嘴:
“我還以為你看見對面的人是女性的話會稍微舒服點呢。”
“并不會!”西比爾簡直要吼出來。
奧蘭多并不在意西比爾惡劣的語氣,仍然非常溫和地說道:
“啊……請別生氣,我也不過是随口問問而已……”
看着西比爾帶着些怒意的眼神,奧蘭多繼續解釋說:
“其實我不是專門來找你的……我一個朋友住在這附近,你想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嗎?”
奧蘭多的出現打破了西比爾憂愁的情緒,讓她暫時忘卻了失去伊麗絲的悲傷。她同意了奧蘭多的邀約。
她跟着奧蘭多沿着溪流向前走,此時已經到了上次她來到這裏的時間,前方又傳來婉轉的柳笛聲。
“啊……他就在那裏。”奧蘭多高興地說,“那個吹柳笛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西比爾非常吃驚地看着奧蘭多:
“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是啊,”奧蘭多看向西比爾,微笑着說,“你見過他嗎?他是個很奇妙的男人……是不是?”
西比爾回想起她上次到這裏來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個男人,回想起那一日所見的耀眼光輝。
對于奧蘭多的用詞,她感到非常贊同。
那确實是個奇妙的男人。
“他叫什麽名字?”她問。
“他叫做歐狄斯。他的全名是歐狄斯弗洛斯特。弗洛斯特是他的姓氏。”
“好古怪。”西比爾不覺說了這麽一句。
末日後的人類大部分是沒有姓氏的。或許是因為末日的到來斷絕了太多的血脈,人們往往抱着一種:“只要人類能延續下去就不錯了”的想法,家族這一觀念幾乎已經消失。
“啊……他不是末世後才出生的。他是末世前的人類。”
看着西比爾吃驚地睜着眼睛,奧蘭多非常滿意自己的故事所達到的效果。他回憶起往昔遙遠的歲月,娓娓道來:
“在末日前,他曾經是個預言師。雖然末日前這樣的職業很稀少,但是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在博薩爾城的預言師中,他曾經是最出色的一個。也因為這個,他給自己帶來了厄運。”
西比爾發現自己的心完全被奧蘭多的故事牽動着,她情不自禁地希望着他能多講一點。
“有一天,當他在做每日例行的占蔔的時候。發覺了極為可怖的事情。”奧蘭多這樣講着,“他發現他所處的城市似乎将要陷入某種危機。
占蔔是種很難完全準确預測的活動,歐狄斯雖然感到有些疑惑,卻并沒有把這件事過于放在心上。
然而他在夜晚占星時,看到保佑這座城池的星也變得極為暗淡。
‘這絕不僅僅是巧合。’歐狄斯這樣想着,一定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歐狄斯想要把這件可怕的事情告訴城中的人,可是他只是一個離群索居的占蔔師,他所說的話不會有人相信……末日前的人,是不相信魔法這類東西的,更何況,他通過占蔔所知道的,只不過是極為模糊的訊息,這樣的訊息,要怎樣才能讓人相信呢?
盡管如此,歐狄斯還是用盡了最大的努力,盡力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城市将要遭遇不幸的事件。傳言被傳得越來越廣,有些謹慎的人開始計劃搬家。
但遺憾的是,歐狄斯散發出去的傳言引起了官方的注意,他們把他丢進了監牢,并且發出了辟謠的聲明。”
講到這裏,奧蘭多停了下來。
“然後呢?”西比爾問。
“然後的事情不是很容易猜想到嘛,”奧蘭多說着,“戰争爆發,博薩爾城被炸為廢墟。”
西比爾的心都在顫抖,她抿着唇,顫着聲問:
“那……歐狄斯呢?”
“那時候他還被關在監獄裏。”奧蘭多說,“監獄和其他地方一樣被炸平了。他死在了那裏。”
西比爾吃驚地睜大眼睛:
“那現在吹着柳笛的人是……?”
“就是他啊。”奧蘭多說,“一直到戰争結束了很久,他才再度出現。當他再出現時,已經失去了往昔的身體和美貌,取而代之的,是機械制造的身軀和面容……也就是你所見過的這個樣子。”
“他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我不知道,”奧蘭多說,“我幾乎知道這世界上的一切事。但我不知道歐狄斯是怎麽脫離了人類的領域。這是他的秘密,沒有人知道。”
西比爾回顧着她曾經看過的形象,随口說了一聲:
“他現在的樣子很美。”
“很美?”奧蘭多反問了一句,“那是因為你未曾見過他從前尚為人類時的樣子。
那時候我見過他一次,當時我還是個懵懂少年,代表我的家族參與巫術師、預言師和煉金術師們的盛會。
那時候,離聚會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分鐘,管門的人就已經把大廳的門關上了。可是就在宣布聚會開始的鐘聲敲響的那一瞬,他來了。
門再次為他打開,人們都看向門口,所有人都看見柔和的白光從重新打開的大門湧入,照亮了黑暗的大廳,在光明之中,他穿着白袍,其美妙的風姿,和光彩奪目的面容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人群自動分開,為他讓路……任何人只要見過他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奧蘭多回憶着往昔,露出迷醉的神情,“歐狄斯弗洛斯特的美貌無人可及。”
西比爾想象着奧蘭多所描述的場景,只覺得心馳神往,卻沒有注意到,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歐狄斯的對面。
柳笛聲戛然而止,一個溫厚悅耳卻又帶着些無奈的聲音從小溪的對岸傳了過來:
“奧蘭多……你怎麽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以來都只寫十幾萬字小長篇的我,這次看樣子真能寫到三四十萬,啊~~~要堅持下去啊~~~
☆、末日歷104年 盛夏
奧蘭多并不在意歐狄斯的語氣,她只是始終保持着她招牌式的華麗笑容:
“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她問,“這次我可是換了新造型哦!”
“除了你以外沒人會到這裏來。”歐狄斯說,“而且你的那種表情真是太令人讨厭了。”
奧蘭多選擇性地忽略了“表情令人讨厭”這句話,笑着涉水穿過小溪,來到歐狄斯的面前,擺出一個風騷的造型。
“今天我看上去怎麽樣?”她問。
歐狄斯擡起頭掃了她一眼:
“不錯,挺漂亮的。”
奧蘭多随手把拎着的袋子丢在了地上,雙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湊近了他,在他的耳邊輕輕說着:
“還是不答應當我的收藏品嗎?保證給你最優厚的待遇呦!”
歐狄斯的眉皺起來了。
“如果你來這裏是為了說這些話,最好還是別再來了。”
“我給你帶來了補給品。”她把帶來的袋子往歐狄斯的方向踢了踢,語氣中略顯嗔怪,“只有你這家夥才會讨厭給你送補給的人。”
“啊……你送不送補給品什麽的又有什麽關系呢……”歐狄斯伸了伸腰,把雙手枕在腦後,背靠着石頭閉上了眼睛,“反正就算不用那些東西我也不會死掉……如果真能死掉的話我倒是得償所願。”
此時西比爾站在溪流的對面,呆呆看着兩個人的對話。說起來,如果忽略掉兩人的對話和身份的話,他們兩個此時看上去倒還是挺般配的。
此時,只聽奧蘭多說道:
“啊……不要這樣嘛,我可是給你帶來另外一位客人。你這麽沒禮貌,是會把可愛的小姐吓着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着西比爾招手,示意她過來。
聽到自己突然被提到,西比爾吓了一跳。她慌慌張張地撥開擋在面前的柳枝,把鞋襪脫下拿在手裏,學着奧蘭多的樣子,涉水走過小溪。
溪水沁涼,水中的小魚從她腳邊游過,有點癢。
走到了對岸,她用襪子擦幹了浸濕的腳,然後重新穿上鞋子。此時歐狄斯就躺在她的面前,合着眼睛,顯得清閑惬意。而西比爾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看着他,無法移動自己的視線,心裏覺得自己的樣子簡直傻透了。
之前歐狄斯在與奧蘭多講話時,并不是沒有注意到西比爾的存在,只是裝作沒有看見罷了。此時聽到奧蘭多的話,他不得不睜開了眼睛,瞥了西比爾一眼:
“你好。”
這樣随随便便招呼了一聲,歐狄斯就又轉向了奧蘭多:
“這是你的新獵物?”
“不不,她只是我新的目标而已。無奈她就像你一樣,怎麽也不肯答應我。”奧蘭多笑道。
聽到奧蘭多的話,歐狄斯重新坐了起來,非常誠懇地向西比爾點頭致意:
“對不起……之前我還以為你是這家夥的玩具,對你失禮了……我是歐狄斯。歐狄斯弗洛斯特。”
聽到歐狄斯的道歉,西比爾也連忙向他點頭:
“歐狄斯你好……我是西比爾。”
聽到西比爾的名字,歐狄斯非常吃驚地看了奧蘭多一眼,而奧蘭多微笑着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西比爾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們。只見歐狄斯的眼中閃着光,以一種出奇的眼神打量着她,半晌,他微笑起來:
“是你。”
“我們以前見過面嗎?應該沒有吧?抱歉……像你這麽特別的人,如果我們以前見過的話……我是不會忘記的啊……”西比爾一邊結結巴巴地說着,一邊生着自己的氣,她發覺自己好像一見到歐狄斯,就變得笨嘴拙舌不會講話了。
“啊……我不是在說這個……”歐狄斯露出微笑,“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個預言師。要知道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甚至可以說,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關注你了……盡管我從來沒見過你,盡管你不知道我是誰。”
聽到歐狄斯說他在關注她,西比爾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然而她終于還是冷靜下來,開口說道:
“我有什麽值得你關注的地方呢?或許有些人認為我可以做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我自己清楚,我也無非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聽見西比爾這樣說,歐狄斯嘆息了一聲:
“無知的孩子啊……像你這樣的年紀,又怎能理解命運這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呢?或許你聽人講過一些什麽,對它有着些許模糊的概念;或許你經歷過一些曲折坎坷的歲月,便以為那些就是命運了。
但我要告訴你,即使活到我這樣的年紀,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命運。每當我認為命運加諸于我的痛苦已經到了極致的時候,總會有新的不幸降臨到我的身上。直到那時候才會明白,即使我身為預言師,可以提前意識到命運的意圖,然而已經被決定了的事情是無法更改的。”
歐狄斯說到這裏,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來。西比爾看到他這樣的神情,聯想到此前奧蘭多所講述的故事,只覺得對他十分同情。可她同時又覺得,她的同情是淺薄無力的,此時無論什麽樣的言語都沒有用,因此她只能站在那裏看着他。
然而歐狄斯痛苦的神色一閃即逝,他微笑起來,對西比爾說道:
“因此我相信你能幫助我,幫助我從這無邊際的痛苦之中解脫出來。這件事是注定了的,早在你我出生前,我們命運的交集就已經被設定。”
盡管西比爾已經聽埃爾蒙德講過許多關于命運的事情,歐狄斯的話還是讓她驚得目瞪口呆。正當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她背後說道:
“不早了,明天還有任務,我們回去吧。”
西比爾回過頭去,看見埃爾蒙德正站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來了?”她問。
“過了這麽久也沒見你回去,我擔心你出什麽意外,就出來找你。城門口的守衛認為你出城往這邊走了。”埃爾蒙德這樣說着,打量了一下站在一邊的奧蘭多和歐狄斯,“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和可疑的人在一起的好。”
西比爾聽見他這樣說,連忙辯解道:
“歐狄斯不是什麽可疑的人……不過你說的對,旁邊的那個家夥确實很可疑。”
聽了她的話,奧蘭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來。而歐狄斯皺着眉看着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我是歐狄斯。歐狄斯弗洛斯特。我有名字,這裏是我家附近,如果這裏真有什麽可疑的人,那也應當是你。”
歐狄斯的話顯出他的不快,但他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禮的語氣。埃爾蒙德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面色微微漲紅了,向歐狄斯道歉:
“對不起……我是埃爾蒙德,西比爾的導師。此前找不到她,有些心急了。還請不要怪罪。”
歐狄斯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今天遇到了西比爾,他的心情很好,不想得罪西比爾身邊的人。他對西比爾說道:
“既然你的朋友來找你了,那麽我們改天再聊吧。”他停了停,一笑,“和你說話很有趣。”
西比爾的臉有點發燒,她匆匆向歐狄斯與奧蘭多道了別,就跟着埃爾蒙德回去了。
一路上,埃爾蒙德一直在和西比爾說話。可是她只是随口應着,一點也沒聽進去。之前歐狄斯所說過的話一直在西比爾的腦子裏打着轉,啊……他說和她聊天很有趣……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說什麽啊……果然是因為她表現得有點太笨了所以他在嘲笑她嗎?!
啊啊啊啊啊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得機靈點啊!!
西比爾就這樣怨念着,絲毫沒意識到埃爾蒙德已經和她講了半天的話。直到……一聲炸雷震疼了西比爾的耳朵:
“西比爾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啊?啊?你在說話?啊……對不起……能請你再說一遍嗎?話說,上次我出來的時候你也沒有出來找我嘛,這次為什麽突然跑來找我了?”西比爾一邊道着歉,一邊又向埃爾蒙德提出了新的問題。
拿西比爾毫無辦法的埃爾蒙德只好嘆息了一聲,重新對她說道:
“西比爾……巫術聯盟給我們來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非常感謝暗夜冥月君的地雷和評論!
給了小夜非常多的動力!
因此在這裏致以誠摯感謝!
另外,因為有地雷,所以按照小夜自己制定的規則本來應該多更一千字~~不過今天和同學出去了所以趕不上了~~所以這一千字會在下一更的時候奉上~!
再次感謝暗夜冥月君!你是我的小天使!
☆、末日歷104年 盛夏
“他們在信上說了什麽?”西比爾問。
“之前被找到的一些關于預言的記錄正在翻譯中,從記錄中他們發現,還有一份秘密文檔曾經被收藏在老博薩爾城的檔案館之中。聯盟的人認為,如果我們能找到那份文檔,會對我們弄清關于女王的完整預言有很大幫助。
啊……正好我們接了任務……西比爾這麽說着,“說不定可以好好搜尋一番。”
“說起任務……”埃爾蒙德心情沉重地開了口,“這個任務似乎并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