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下歐狄斯一個人伫立在這一片廢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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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狄斯到來之前,這房間,曾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在卡洛琳向西比爾宣告了永別之後,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數十個機械人,将西比爾圍在了中央。

這些機械人并非西比爾之前看見的那些半人類,而是實實在在的機械人,一看便知它們擔任的是這裏的保安工作,它們雖然并沒有自主能力,只是聽從卡洛琳的指令行事,但行動相當敏捷,也具有着相當的力量。

西比爾絕非毫無準備。她見卡洛琳神色不對,所以早在手裏準備好了火球,此時她見勢不好,連忙把冰柱向着最近的兩個機械人打過去。

冰柱雖然很堅固,卻到底打不穿堅硬的金屬,那兩個機械人雖然被西比爾的冰柱阻得停了一停,卻還是又繼續往前走。西比爾見狀,又向兩個機械人發射了火球。

這并不是一般的火球,火球打在機械人的身上,就迅速蔓延到機械人全身,燒了整整十秒鐘才熄滅,這樣的高溫燒壞了機械人體內的元件,兩個機械人就這樣停住不動了。

西比爾又發射了幾個火球,可是機械人太多,很難一一打過去,偏偏此時又在室內,她到底有些施展不開,還是先毀掉控制臺吧,她這樣想着,轉向了卡洛琳。

卡洛琳一直都待在科學會,對于巫術聯盟的事情只是有所耳聞,并未親眼見過。雖然她曾經從監控器中觀察過西比爾很長時間,知道她可以控制火焰之類的元素,卻也沒想到她這樣厲害,不免有些驚慌失措起來。此時她見西比爾轉向了她,生怕她傷害到自己或是破壞控制臺,連忙按下了另一個按鍵。

此時房間裏的地上升起了一個透明的保護罩,将卡洛琳、控制臺和“歐狄斯”的玻璃罩都罩了起來。這是卡洛琳在辦公室裏設計的緊急安保措施,一旦發生意外,她就可以在這裏指揮機械人大軍,直到危險排除為止。

西比爾向那保護罩連續打出了好幾個不同的元素球,那保護罩卻一點也沒有被損壞。西比爾見勢不好,同時向四面打出了七八個火球,然後跑到門邊,想要打開門逃離。

然而那來時的門早已被卡洛琳用控制臺鎖住了。

西比爾想要用火焰弄壞門鎖,卻又擔心弄壞之後更難打開。正躊躇間,門突然從外面打開,那個把西比爾送到這裏來、并曾經贊賞過西比爾火焰鳥的半機械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西比爾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麽你會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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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半機械人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

半機械人的手很有力,拉得西比爾好痛,她稀裏糊塗地跟着那個半機械人跑起來。

他跑得很快,西比爾要非常努力才能跟上他。在他們的後面,機械人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出現,在後面追趕着他們。但奇怪的是,他們面前的那條路上,卻沒有任何的機械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西比爾跟着那個半機械人跑了一段時間,跑到一條黑暗的走廊,在走廊的盡頭,半機械人打開了一扇門,和西比爾一起進去,然後他在裏面把門緊緊鎖住了。

“這樣暫時就安全了。”他說,“他們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你為什麽要幫我?”西比爾問他,“你分明是科學會的人。”

“不過是想幫你而已,可愛的小魔法師。”半機械人用他那僅存的半邊面孔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這微笑讓他的半邊臉孔顯得很溫柔,“能幫助這麽可愛的小姐實在是我的榮幸。”

聽見那半機械人這樣說,西比爾卻皺起了眉。她開始仔細打量起那個半機械人的面容來,她從那半機械人的臉上看出了什麽,終于她确定了那個半機械人的身份,她大叫起來:

“奧蘭多!你是奧蘭多!”

☆、末日歷105年 初春

半機械人眨着無辜的眼睛看着西比爾: “奧蘭多?奧蘭多是誰?你肯定是搞錯了,我叫西裏安,從小生活在塞恩城,二十五歲的時候接受了機械化身體改造,我從前也不認識你,只不過看你可憐才幫你的。”

然而西比爾并不信他那些鬼話,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西比爾的眼神淩厲得讓人覺得可怕,可是半機械人始終不松口。正當西比爾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說不定真錯了,開始遲疑的時候,半機械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既然我今天這麽英勇地救了小姐你,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做我的藏品呢?”

西比爾對半機械人怒目而視: “你不是說你不是奧蘭多嗎!”

“啊……我到底是不是奧蘭多呢……我自己目前也很迷惑啊,這個身體的這種狀态,可不是奧蘭多的身體應當有的樣子啊。”半機械人微笑着。

西比爾不去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伸手摸了摸他的機械手臂: “居然是真的……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

“如果你答應做我的收藏品,我就全——部都告訴你哦~”

西比爾伸出手,召喚出一只火焰烏鴉: “如果你再重複這種毫無意義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變得像外面那堆機械垃圾那樣。”

奧蘭多做出不介意的樣子,但身體卻不自覺地畏縮了一下。

“喂喂,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嗎?!”

看到自己的威脅起到了效果,西比爾滿意地收起了火焰烏鴉。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她問,“你的勢力範圍不是都在中立區域嗎?難道科學會裏也有你潛藏的勢力?”

“勢力倒算不上。”奧蘭多謙虛地說,“無非是幾個探子罷了。另外,這棟建築本來就是我設計建造的,裏面的攝像頭也是我設置的,當初我就擔心會遇到這樣的狀況,因此特意給自己在這裏留了個小屋,沒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

聽着奧蘭多的話,西比爾不覺暗暗心驚。

科學會這樣審查嚴密的組織,奧蘭多都派了探子,那麽大光明會和巫術聯盟恐怕就更不在話下了。只怕這世上所發生的事情,就沒有奧蘭多不知道的吧。

“這棟建築是科學會最重要的建築,不應該是科學會的人建的嗎?”她問,“為什麽會讓你一個外人設計建造啊?” 奧蘭多平日裏本來不願多提往事,此時卻開口說道:

“末日前,這裏本來是一個叫做‘末日俱樂部’的組織總部。這個俱樂部的成員都深信世界末日終有一日會到來,而我的父親曾經是這個組織的首腦。為了将末日擋在外面,父親和我一同設計了這座堅固的建築。末日後,‘末日俱樂部’更名為‘幸存者聯盟’,後來又在幸存者聯盟的基礎上成立了科學會。”

聽着奧蘭多提起他的父親,西比爾的心中産生一種奇妙的感覺。

很難想象奧蘭多也和其他人類一樣有個父親,或是其他的什麽親人,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好像他在創世之初就已經存在在這世上了似的。

“那你為什麽沒有一直留在這裏呢?”她問他。

奧蘭多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又或者一言難盡。西比爾沒有再問,轉過頭打量着四周。

這是一個非常小的房間,只能容下兩個人藏在裏面,西比爾說道: “既然你能想到給自己留個躲藏的小屋,我不信你沒有再準備一條能出去的暗道。” 奧蘭多苦笑:“信不信由你,這裏确實沒什麽暗道。那時候我年紀還很輕,考慮事情還不很周全。”

西比爾用鼻子哼了一聲,并不真正相信奧蘭多的話。她伸手輕敲四壁和地板,撫摩牆上每一處凸起和凹陷,想要找出一條暗道。

“我已經和你說了,就不要白費功夫了。”奧蘭多說。

西比爾找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只好坐在了地板上,擡頭看着奧蘭多,問道:

“現在我們怎麽辦?”

“不知道,大概只能等着了吧。”

“等什麽?”

“等一個離開的機會。”

聽到奧蘭多這麽說,西比爾明白多問也無益,就換了個話題:

“奧蘭多,你能掌控人類的生命嗎?”

“我可以永生不死,我可以從‘無’之中創造出生命來,我也可以任意讓人的壽命延長。人類都會羨慕我所擁有的能力,但我卻不能以普通人類的方式孕育……想要做到這些畢竟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那麽,你能為歐狄斯制造一具身體嗎?一具有血有肉的,真的身體?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任何事。”奧蘭多說,“無論是你能想象到的,還是你想象不到的,無論是你相信的還是不相信的,我都能做到。但是我為什麽要做呢?做這件事,我得不到一點好處。”

“但他是你的朋友。”

“朋友嗎?是啊,歐狄斯是我的友人。”奧蘭多說,“但我不會因為有着這樣的關系,就區別對待他。奧蘭多有奧蘭多的準則,而奧蘭多的準則就是,決不免費提供服務,尤其是這種難以做到的事情。或許你會覺得我不近人情,不過請不要忘了,如今我已經并非人類,因此也不要以衡量人類的方式來衡量我。”

“既然如此,你又想要些什麽樣的酬報呢?”西比爾問,“無論你要什麽,我都會想方設法幫你弄到,只要你能讓歐狄斯恢複人類的身體。”

“真的嗎。”奧蘭多微笑起來,此時他的面容一半是鋼鐵,只有一半的嘴角微微翹起,看上去略顯怪異,“真的什麽都可以給我嗎?”

西比爾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輕輕的咬住了嘴唇,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奧蘭多拉住了她的手:

“那麽,我要你。”

雖然早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可是當聽見奧蘭多真的這樣說的時候,西比爾還是覺得不知該怎樣回答。她閉上眼睛,攥緊了拳,想要答應他,正在此時,他們進來時走過的暗門突然一下子被撞開了:

“不行,我不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唔~好不容易弄完啦~~大家晚安~

☆、末日歷105年 初春

卻說歐狄斯看到卡洛琳失蹤,并不覺得怎樣吃驚。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卡洛琳留在這裏不走,他才會覺得驚訝。

他無暇考慮卡洛琳所造的那人體,只是思索着西比爾的去向。他沿着毀壞的機械人前行,再次來到擋住了路的那堵牆前面。

他的聽覺器官是由卡洛琳所制造的,他的耳力比普通的人類要強上不少,此時他聽見了牆壁後面隐隐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側耳傾聽,将西比爾與奧蘭多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心裏發急,生怕西比爾答應了奧蘭多的條件。他不知該怎樣開那暗門,只是向着那牆壁狠狠一撞。

他力氣本來極大,這一下子就把門撞壞了。他口中叫着:

“不行!我不同意!”

沒想到他此時竟會出現在這裏,奧蘭多吃驚地看着他。

西比爾也愣了一下,可是當她發現面前的人是他的時候,她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終于!終于又見到你了!”

在這段時間裏,西比爾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歐狄斯。

自從她從無意識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就已經身在隔離室中,孤身一人,十分凄惶。随後又被人帶來這裏,見到了卡洛琳。

她始終不完全清楚,身體被改造的歐狄斯到底經歷了什麽。可是當她見到卡洛琳,和她對話過之後,她就約略意識到,歐狄斯所經歷過的事情,可能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到的一場持久的噩夢。

她想念他,她迫不及待想見到他,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希望他重新變成人類。她想要告訴他她是多麽的愛他,她想要告訴他,他所有承受過的痛苦終會結束,而這一切最後都會化為甜美的報償。

可是當他就這麽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什麽也說不出。她抱着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扁了扁嘴,抽了抽鼻子,哭了。

“喂喂,別這樣啊!你這樣子會讓人覺得我欺負了你的。”奧蘭多在一邊說着。

西比爾沒理他,只是放聲大哭。之前她一個人被關在隔離室,一個人面對卡洛琳和她的機械軍隊,她都沒有害怕,都沒有感覺到孤獨。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麽孤獨,那麽無助。然而現在歐狄斯來了,他終于來了。

歐狄斯擁抱着她,輕輕吻了吻她的頭發。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他的話裏帶着些責備的語氣,“你怎麽能把自己出賣給奧蘭多?如果沒有你,我就算能重新成為人類,活着又有什麽趣味?”

“因為我答應你了啊。”西比爾偎在他懷裏,揚着頭對他說,“我答應你要助你恢複原來的樣子,讓你真真正正活一回。我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不能食言。”

歐狄斯看着她那因為倉皇逃命而弄得髒乎乎的小臉做出極為嚴肅認真的表情,只覺得心中湧起一股柔情。他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吻了吻她的唇:

“我們一定還能找到別的辦法的,別着急。”

他回過頭,向一直看着他們兩個的奧蘭多道了一聲:

“多謝你救西比爾啦!不過你下次要是再對她說這種話,我們這朋友可就沒得做了。”

半機械人奧蘭多向他露出了半個笑容,看着他離開。待他走出去幾步,奧蘭多在後面向他喊了一句:

“如果這一切結束之後你們倆還活着,我會免費幫你換個身體的,不要報酬!”

“不勞你費心了!”歐狄斯也遠遠地答應了他一句,“如果一切結束之後你還活着,我們會在家裏給你留個房間的,不要房租!”

西比爾聽見了兩個人之間的話,問了一聲:

“奧蘭多說的是什麽?”

“或許你還沒發現。”歐狄斯嘆了一聲,“在我們在科學會蹉跎時間的時候,有什麽事已經改變了。”

“什麽?”

“星象。”歐狄斯說,“星星知道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的一切事,它們會以它們的方式告訴我們。在這段時間裏,我發覺星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樣巨大的改變,我只在末日來臨之前看過。”

歐狄斯的話讓西比爾的心髒繃緊了:

“你是說,世界末日又要來了嗎?可是……這樣的一個世界,這樣的一個早已經崩壞了的世界,還有什麽還能被摧毀呢?即使再來一場世界末日,這世界,還能壞到什麽程度呢?”

“唉,你不知道。”歐狄斯說,“世界末日是由人類的惡念造成的。上一次末日之後,人類的惡念與人類的善一樣,幾乎都已經被達到了極致的暴力摧毀殆盡。然而,在這個空曠世界上,人類的惡念再度生發出來,變得比末日前還要強盛,還要恐怖。而這一次的末日,将要來得比上一次還要兇猛。

你出身于巫術聯盟,你也見到了大光明會的騎士們和科學會的卡洛琳了。巫術聯盟所研究的巫術與善惡無關暫且不提,大光明會宣揚的是善意,科學會宣傳的是進步,然而對于他們,你又有什麽看法呢。”

西比爾閉上了眼睛,回想她離開巫術聯盟之後,所見的這些人,經歷的這些事,她說道:

“大光明會的騎士們只是大光明會上層用以施行暴力的工具,而卡洛琳……她很可憐,但她違背了一些作為一個人類最基本的東西。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不肯再作為一個人類生活下去。至于科學會到底是怎樣,我看到的東西并不多,但我可以斷定,這裏的人并不是自由的,他們被相當嚴苛的教條束縛着。”

西比爾分析着,最後說出了她的判斷:

“無論是大光明會還是科學會,這些地方都讓我感到惡心。至于巫術聯盟……”

西比爾很想說,她在巫術聯盟曾經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然而她想起了伊麗絲,想起了死去的伊麗絲那慘白的臉。她想起了那殺死伊麗絲的冷酷無情的兇手。

盡管已經過了這麽久,想到這件事還是讓西比爾渾身顫抖。

“就算是巫術聯盟……也已經被人類的惡念入侵了……”西比爾說,“那麽以後會怎樣呢?如果再發生世界末日,人類又會怎樣呢?難道……”

她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抿着唇,看向歐狄斯,指望着他能給她一個與她所想不同的答案。

可是她卻看見歐狄斯點了點頭:

“是的,如果不能阻止世界末日再次發生,人類可能會就此滅絕。”

作者有話要說: 唔……寫到這時候……不過好歹是寫完了……咪嗚~

☆、末日歷105年 初春

啊,果然是這樣。

聽到歐狄斯所說的話,西比爾并沒有感到過于驚訝或是恐懼。仿佛他說的只是一件平平常常、理所當然要發生的事情一樣。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與其說是現實,倒不如說更像是小說或是漫畫裏的情節。然而西比爾卻總是相信着,相信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好像有一個聲音總是在她的心中對她說着:就算是如此,我也可以做到。

就好像小說或是漫畫裏的英雄總會勝利那樣。

兩個人手牽着手,走出了那陰沉的建築。在建築的門口,他們看見了埃爾蒙德。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西比爾問他,“夢娜和蘭斯洛特呢?”

“是它帶我來的。”埃爾蒙德舉了舉停在他手上的那一只火焰雛鳥,“蘭斯洛特受的傷還沒完全好,我擔心這裏會有危險,所以讓他保護着夢娜留在傳送點附近。”

西比爾向埃爾蒙德伸出了手,那只可愛的火焰雛鳥就這樣停在了她的手上。

“它真可愛,是不是?”西比爾擡頭說道,“我有點不舍得把它收回去呢。”

“那就讓它留下吧。”埃爾蒙德說,“如果你讓它一直留在外面,它的力量會漸漸增強的。”

“你可以給它取個名字。”歐狄斯建議。

“取名字嗎……這個真是很困難呢……”西比爾困擾地看着歐狄斯,“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歐狄斯低頭沉思,西比爾自己也開始冥思苦想。但是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大叫起來:

“對了!伊麗絲!我要叫它伊麗絲!”

歐狄斯不太清楚伊麗絲的事情,只是輕輕偏過頭:

“聽起來是個好名字。”

而埃爾蒙德則微笑起來,他向雛鳥伸出手,那可愛的鳥兒跳了兩下飛到了他手上,輕輕啄着他的指甲。他回憶起昔日裏那個瘋狂地迷戀着他的少女,心中未免也有些傷感:

“這小東西……和她很像呢。如果伊麗絲知道這些,她大概也會高興的吧。”

三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回走,計劃着離開科學會之後,到底要做些什麽驅除人類的惡念。幾個人提了好幾個方案,但都有些天馬行空,全然不靠譜。比起去時的艱難,回程總歸是讓人覺得輕松了不少,大家也都互相開起玩笑來。

不過就在他們往回走的時候,西比爾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話說……當初我們最開始決定來科學會……是為了什麽來的?”

歐狄斯一下子猛省過來:

“是法袍!是傭兵團房主的法袍啊!”

是啊,他們最開始來科學會,本來就是為了幫助那位博薩爾城的房主尋找家傳的法袍,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們竟是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如今只得先去找了夢娜和蘭斯洛特,然後再一起去尋法袍了。”

三人一起定好了計劃,就一起往傳送點那邊前進。大概七八天之前,埃爾蒙德在那裏租下了旅店的房間,住了下來等待西比爾和歐狄斯。

然而那時候埃爾蒙德過于擔心,因此,他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終于決定把重要的妹妹和受了傷的蘭斯洛特留在旅店,然後自己跟着火焰雛鳥去尋找西比爾和歐狄斯。

然而前去尋找西比爾的埃爾蒙德卻并不知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他最重要的寶貝妹妹,經歷了巨大的不幸。

當三人回到旅店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蘭斯洛特失蹤了,夢娜獨自坐在牆角。她的頭發散亂着,臉色慘白,眼睛大大地睜着,眼白上布滿了血絲。她好像瘦了,樣子又邋遢又憔悴,好像幾天沒吃過東西,也沒移動過了。她眼中曾經有的那種活潑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她直視着前方,她的目光好像穿過了眼前的那些人,在看着神明不存在的東西,她就像是一個人偶。

她的衣服似乎是被人用暴力扯壞了,露出雪白的肌膚來。她身下的地板上,有着已經變成了褐色的血跡。

當她意識到有人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瑟縮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看到她這樣子,歐狄斯背過了身。埃爾蒙德卻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夢娜!你怎麽了!”

看到珍愛的妹妹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埃爾蒙德擔心極了,他想要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他的手剛一碰到她的皮膚……

“啊——!!!”

夢娜發出極為尖厲的慘叫,埃爾蒙德無措地放開了手,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西比爾的身後,她才停止了尖叫。

埃爾蒙德向西比爾投過一個求助的眼神。

西比爾慢慢地、慢慢地向夢娜走過去,夢娜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夢娜,夢娜。”西比爾叫着她的名字,“你知道我是誰的,是嗎?我是西比爾,是你的朋友。”

聽到“朋友”這個詞,夢娜明顯地縮了下身子。

“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是不是?”西比爾放輕了聲音,非常溫柔地說道,“讓我陪着你,好不好?”

西比爾伸手輕輕觸碰夢娜的肩膀,夢娜又縮了縮身子,卻沒有喊叫。

西比爾回過頭,向埃爾蒙德和歐狄斯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查知西比爾的意思,便放輕了腳步退了出去。

西比爾用溫柔的話安慰夢娜,讓她漸漸平靜了一些。夢娜乖順地任由西比爾用清水替她擦拭了身體,換上了衣服。西比爾看她那樣子,該是數日沒有吃飯飲水,也沒有睡過覺了,于是喂她喝了些水,吃了些許好消化的食物。

夢娜只是乖乖任由她喂,一動也不動。

西比爾給夢娜吃了些助眠的藥物,就安頓她睡下了,然後便去尋埃爾蒙德和歐狄斯。

趁着西比爾照顧夢娜的工夫,這兩人在附近尋找蘭斯洛特的下落,卻聽說他數日以前就離開了這裏,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兩人只好坐在旅店的大廳裏等着西比爾的消息。

看見西比爾下來,兩人都站了起來。

“怎麽樣?到底怎麽回事?”埃爾蒙德着急地問。

“不知道,她什麽也不說。”西比爾憂愁地說道,“不過……她大概是……被侵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夜的感冒還真是……好像蠻重的,明天還得上班嗚嗚嗚。

不過更糟的是阿夜的姥爺得了帶狀疱疹,雖然不嚴重但是好像蠻痛的……本來自己就生病了但是還得照顧老人家……查偏方啊什麽的忙活一整天,直到晚上才有時間碼字。

總之阿夜自己吃了藥,還拜托媽媽幫忙刮了痧,針刺穴位放血來的……希望明天能好點……但願。

☆、末日歷105年 仲春

西比爾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夢娜。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她從那種驚恐的狀态調整過來。她見到歐狄斯和埃爾蒙德的之後不再尖叫了,但她仍然一個字都不肯說,。因此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遭遇了怎樣的事件。

蘭斯洛特就這樣失蹤了,始終也沒有回來。

自從蘭斯洛特拼死抵抗聖騎士團之後,衆人就都将他視作忠實的夥伴,即使是原本就對他并不放心的歐狄斯,也打消了自己的疑慮。然而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夢娜不肯說話,他又失蹤不見,大家都開始暗暗在心中懷疑起他來。尤其是埃爾蒙德,見到心愛的妹妹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恨不得找到蘭斯洛特将他千刀萬剮才解恨。他給巫術聯盟寫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寫明了蘭斯洛特的體貌特征,要求他們協助追捕。除了寫信以外的時間,他總是拿着劍在附近晃悠,給過路每一個人看蘭斯洛特的照片,想要找到蘭斯洛特,然後狠狠給他一劍。

盡管科學會的首腦卡洛琳羅素已經失蹤,科學會的總部也受到了相當的破壞。但科學會的日常卻好像絲毫沒有受到什麽影響,街道上一片平靜,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而雜志上仍然報道着羅素博士最新活動,好像她真的還在塞恩城,哪裏也沒去。也正因為這樣,歐狄斯被迫每天填寫大量的表格。

自從他們又回到了傳送點附近的這家旅館之後,歐狄斯就無法擺脫這種填表格的命運。按照旅店老板的說法,所有流動人口在旅館居住三天以上,都必須每天填寫各種表格,以說明自己的身份和逗留的原因之類。

“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那位老板這麽說着,“如果你們不肯填,雖然我不想,我也只好報告治安維護員,這樣的話你們會遇上大麻煩的。”

如今,末日女王團的各位最不缺的東西就是麻煩。為了不“惹上大麻煩”,他們也就只好認命。

西比爾要照顧夢娜,而埃爾蒙德總做出一副“誰要跟我說話我就砍他”的表情,歐狄斯只好負擔起這些工作。每天早晨,旅店的服務員都會把磚頭厚的一摞四人份的表格交給歐狄斯,而歐狄斯要在晚上到來之前把這些全部填好。

就算歐狄斯是機械人,也無法忍受這些永遠也做不完的讨厭的文書工作。這種時候,他變得有些煩躁起來,開始口吐各種絕望的預言:

“人類的惡意已經侵入了我們的內部。”歐狄斯這樣說,“這樣的事情是無法防備的,問題是,誰能想到朝夕共處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呢?如果這麽小的團體內部都出現了惡意的影子,那麽整個世界的局勢就很危險了,說不定世界很快就要崩塌了,說不定就是明天,嗯,明天。”

歐狄斯這樣的悲觀論斷足以讓人感到心慌。埃爾蒙德拎着寶劍出去晃悠的時間更長了。

只有西比爾始終不肯相信蘭斯洛特是那個侵犯了夢娜的惡人。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和蘭斯洛特一起旅行,蘭斯洛特的一舉一動,她全都看在眼裏,絕不相信蘭斯洛特會做這樣的事情。她只認為蘭斯洛特是去追那個侵犯夢娜的惡人了。

夢娜狀态穩定的時候,西比爾也曾小心地問過她關于蘭斯洛特的事情,無奈夢娜一聽見蘭斯洛特的名字就哭,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什麽來。

發生這事情之前,夢娜和蘭斯洛特之間關系本來極好,頗為親昵,若不是如此,埃爾蒙德也不肯放心留下她和蘭斯洛特獨處。

蘭斯洛特雖然有些瘋瘋癫癫,和女性相處的時候卻很有紳士風度,他總管夢娜叫“小小姐”,并不當她是小姑娘,而是把她當做非常值得敬重的女性看待。這讓從前習慣了被當做女王的夢娜感到非常愉悅。

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蘭斯洛特,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跑掉。

“快點回來吧,蘭斯洛特。”西比爾在心中默默希望着。

因為夢娜的緣故,女王傭兵團的諸人無法抽時間去尋找法袍,也無法離開科學會,只能逗留在這裏,照料夢娜,期望她快點好起來。

與此同時,一個帶着閃亮的銀色寶劍的男人正在走他的路。

他的披風是黑色的。在晚上,它會和黑夜融為一體,能讓穿上它的人很好的隐藏在黑暗裏。然而當太陽光照耀在它上面的時候,它就會發出非常耀眼的光芒。

這個男人有一個秘密,從他出生起,這個秘密就跟随着他,這秘密如此重大,他和任何人都沒有說過。

此時他開始後悔,如果他一開始就把這件事和盤托出,是否這不幸的事件就不會發生,而他此時也沒有必要獨自奔波,試圖以自己的行動來換取同伴的信任。

然而一切都已成定局,這個被稱為瘋騎士、名喚蘭斯洛特的男人也只能獨自承受。

不,或許也不是獨自承受,因為此時,他的身體裏有一個少女的聲音在對他說着只有他能聽見的話:

“哥哥不要因為我做了壞事就讨厭我啊,我可是最喜歡哥哥了呢!如果不這麽做呢,哥哥就會被那個家夥搶走的吧!她又醜又讨厭,哪有我這麽可愛。我做的事情全是為了哥哥呦!哥哥要記得感謝我哦!”

那少女的聲音本來略為低沉,如今卻刻意裝出嬌嗲的語氣來,不讓人覺得可愛,反而顯得有些恐怖。

她就這樣一直喋喋不休,而蘭斯洛特終于忍無可忍:

“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要殺了你。”

“啊呀,人家好害怕呀!”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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