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份敗露
天馬長嘶，往山下疾馳而去，望着漸漸模糊的昆侖山殿門，瑤姬心緒複雜，方才榆罔的神情，顯然是被他看了出來，那一瞬間，她已經覺得自己失敗了，可她此刻卻順利下山，不禁也猶豫起來，他究竟有沒有發覺？
“想什麽呢？”敖廣問道。
“沒什麽，”瑤姬沉聲道，并不看他。
“在想榆罔為何會放你下山？呵呵……想出來了沒？其實我也很好奇。”
瑤姬一驚，強裝鎮定，“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寧廣慵懶的靠在氈子上，斜眼看她，“你可知你為何叫做桃花？”
瑤姬順口答道：“名都是父母所起，哪有什麽原因。”話一出口便懊惱不已，他這麽問定有別的用意，自己太大意了。
果然，寧廣一言不發直直盯着她，氣勢逼人，瑤姬有些慌亂起來，眼神飄忽，不敢看他。
“因為我是在桃林撿的你，你是孤兒，我便稱你桃花，你還說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永遠愛我，伺候我……”寧廣緩緩開口，眉峰一挑，“你都忘記了嗎？”
瑤姬額頭上冒出汗珠，低聲道，“沒，沒忘，只是一時沒想起來。”
“哦，是嗎？你只是沒想起來這件事，還是別的事都想不起來，需不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寧廣冷冷逼近她，眼神犀利。
瑤姬沉下臉，“寧廣，你究竟想說什麽？”
寧廣冷笑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桃花從不敢直呼我的名諱？而且她是人族，沒有一點靈力，最重要的是她對風月之事很是擅長，你不像你摟一下都會面紅耳赤，你的幻術實在是太差，瑤姬殿下。”
瑤姬神色變了變，從未見過将男女之事說的如此直白之人，心中有些羞惱，暗運靈力，警惕的盯着他。
“你既已知道我不是她，為何要将錯就錯？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是瑤姬？”
寧廣一邊整理散亂的發絲，一邊不緊不慢的答道，“你發間的玉簪是王母的東西，我以前曾見過，猜到你的身份并不難，至于為何将錯就錯……”頓了頓，“我覺得這樣玩玩也挺有趣。”
Advertisement
瑤姬冷哼，暗自思量，反正已經下山，就算是被識破又能如何，索性變幻回自己的容顏，瞪着雙眼警示他，“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我勸你最好別動什麽歪主意，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寧廣突然大笑起來，“我就不勞你費心了，若是王母和炎帝發現你私自下山，也不知會不會放過你。”
瑤姬心裏咯噔一下，父親只怕會震怒，至于師父，幾十年的禁閉定是少不了了。一瞬間，心頭陰雲密布，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我都不敢想。”
看着寧廣幸災樂禍的臉，瑤姬眼中精光一閃，“到時候我就說是被你挾持下山，身不由己，反正我是坐你的馬車下的山，到時只怕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寧廣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她，“你覺得他們會信嗎？以你的靈力，三個我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更何況，在昆侖山上劫人，大荒中有誰敢那樣做？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倒是要問問你，我的姬妾被你弄到哪裏去了？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王母要人？”
面對寧廣的咄咄逼人，瑤姬節節敗退，連連求饒，“好了好了，我不那麽說就好了，你也別倒打一耙了，你的姬妾我封印在桃林了，只是讓她好好睡一覺，不會有事。”
“我倒打一耙，我助你下山，也算你的恩人，我們倆哪個倒打一耙了？”
“是我，好吧，我錯了。”
寧廣這才滿意，看着哭喪着臉的瑤姬問道：“你一心下山究竟所為何事？”
“我，我……”
瑤姬竟說不出來，她下山，本來只是想看看那些精魄口中豐富多彩的大荒，再找一找青琴師姐，可現在她卻更希望幫助父兄拯救即将滅亡的神農。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瑤姬雙眼閃爍，遲遲未吭聲，寧廣不耐煩的瞪她，“你什麽？”
瑤姬回過神來，盯着眼前認識不久的男子，糾結着要不要告訴他實話，最終還是選擇隐瞞，憨笑道，“我是想聽冠絕天下，令師父久不能忘，滿口稱贊的琴音。”
寧廣滿臉不相信，緊緊盯着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撒謊的證據，良久之後，幽幽的嘆氣，“希望你所言非虛。”
見他不再追問，瑤姬暗松口氣，沒想到轉眼他又古怪的笑起來，瑤姬覺得瘆的慌，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只見他誠摯的說道：“軒轅族長說過少昊如今正在東海附近，正巧，離我家很近，我倒是不介意瑤姬殿下光臨蔽舍。”
瑤姬驚疑的盯着他，心思百轉，自己下山的事很快會被發現，若直接回神農，只怕立即便會被拎回昆侖山，倒不如先去他家避避風頭，等王母和炎帝怒氣消了再說。”
想到這，瑤姬換上笑顏，恭敬的行禮，“如此，便麻煩你了。”
寧廣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麽幹脆，有些怔楞，但是很快回過神來，大笑着摟過她肩膀，“不麻煩，我家景色很漂亮，不比昆侖山差，到時你見了便知……”
話音未落便被瑤姬靈力震開，“你再敢動手動腳，我定不饒你。”
寧廣揉揉被震得發麻的手臂，嘴角輕揚，手指輕佻的從她耳畔拂過，“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何不饒我？”
瑤姬臉頰滾燙，卻又不知拿他如何是好，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不再理會，撩起簾子望向馬車外。只一眼，她又迅速放下簾子，神色驚懼。
察覺到她的異樣，寧廣也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卻并未發覺異常，不禁猶疑的盯着她。
半晌之後，她才慢吞吞的問道：“為何昆侖山四周都是懸崖？而且崖下有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火，山上風景那樣秀麗，山外竟是如此可怖，令人膽戰心驚。”
寧廣驚奇，“你在昆侖山上這麽多年竟不知曉？”
瑤姬悶着聲音道：“從未有人對我說過，我在山上每日只是練功，甚少與旁人交談，師父會每隔一段時間檢查我有沒有偷懶，我從不敢懈怠，哪裏會曉得這些。”
“那你當日是如何上山？”
“當時……”瑤姬想了想，比了個人族兩三歲小孩的身高，道：“我大概就這麽點大，是師父帶我上山，那是我第一次在空中飛，吓得根本不敢看，一直到了山上才睜開眼睛。”
寧廣恍然，想嘲笑她那時的膽小，卻又笑不出來，憋了半晌才想起要回答她的問題，“昆侖山靈氣充沛，不受外界侵擾，不僅僅是因為王母高強的靈力和享譽大荒的盛名，更重要的是山下的深淵和其中的烈火。”
“哦？”瑤姬不解。
寧廣繼續說道：“此淵深不見底，其中烈火更是常年不滅，只沾一點便足以焚化一切，哪怕靈力再高強也無用。王母能坐擁這座仙山，安然世外，全靠這天然的屏障，幾萬年間，私闖昆侖山的英雄不計其數，全都成了這深淵火海中的一縷孤魂，幾乎無一例外。”
瑤姬倒吸口冷氣，原來昆侖山的寧靜祥和也并不如外表那樣，或許自己在山上悠閑的賞花戲水時，山下正有一個人的生命在一點點消失。掀開簾子又往下看了看，黑氣沉沉中夾雜着耀眼的火光，好似一個兇猛的惡魔在等待獵物的到來，和山上的祥瑞之氣天差地別，瑤姬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既然如此兇險，為何還有那麽多人想上山？”
寧廣譏笑一聲，“大荒中人人都想擁有高強的靈力，都想立于萬人之巅，昆侖山更是人人夢寐以求的修行聖地，我看天底下也只有你會如此不屑一顧。”
瑤姬不明白，擁有高強的靈力真的那麽重要？她從小在山上長大，除了練功幾乎什麽都沒有，如今這一身高強的靈力并沒有為她帶來什麽，反而使她失去了最簡單的自由快樂。
寧廣似是看穿了她所想，一只手悄悄的又移了過來，距離她肩膀一指寬時被震開，對上她怒瞪的雙目，寧廣意味深長道：“若你不是在昆侖山長大，我豈能連你的身都近不了。”
瑤姬猛然醒悟，她讨厭昆侖山禁锢了自己的自由，卻從未想過昆侖山給予了她什麽，雖不是自己想要，卻是在這亂世生存必不可少的。
看着還在揉手臂的寧廣，瑤姬歉然道：“你，沒事吧？”
“無妨，”寧廣悶哼，眼珠一轉，又恢複嬉笑之色，“以後別再欺負人家了，人家身子骨單薄，經不起你折騰的。”
瑤姬嘴角直抽搐，扭過頭裝作未聽見，寧廣自己卻被逗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直達雲霧深處，驅散了黯沉的烏雲，灑下一片光明，直直照進瑤姬心底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