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回宵禁
出了宮門,邵萱萱才知這個地方夜裏居然還有宵禁。
各條大街都被栅欄封住,不時有更夫和巡邏的守衛經過。太子拽着她左穿右轉,很快繞進了一處立街巷中。
街巷交界處仍舊是是栅欄封道。太子腳下不停,左右一看沒人,直接踏着邊上的矮牆翻了過去。看這自若的神情,熟練的動作,想來經常在這附近走動。
邵萱萱一時覺得這種行為特別不皇家美少年,一時又覺得連半夜爬個牆都不行的話,貴族達人做得也挺沒意思的。
巷中不少窗戶透着光,隐約有人聲傳來。
太子拉着她走了一程,突然躍上樓門緊閉的二層的游廊,倚着美人靠坐下來。
邵萱萱小心翼翼坐得不大安穩,欄杆外面就是巷子,常有巡邏的經過,裏面的人影和人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怎麽就敢怎麽坐下來呢?
太子卻瞅着認認真真地瞅住了窗上透出的那些影子——屋內人影憧憧,起碼有十來個人,光聽着那聲兒,大部分還都是男子,偶爾有一兩聲女子聲音起落,也并不張揚,似乎在行什麽酒令。
邵萱萱聽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話,“罰酒、罰酒”的呼聲倒是聽得明明白白的。
另外就是一些稱呼名了,什麽“李侍郎”、“魏賢弟”——十幾個人圍着桌子就這麽喝喝酒、念叨來念叨去的,折騰到她屁股都坐酸了也沒罷休的意思。
看不出來,這些古人還都是桌游愛好者來的,就可惜節奏實在太慢了,瞧得人直想打哈欠。
她忍不住小聲問太子:“你不去玩呀?”
來都來了,看着也不像那種燈紅酒綠、黃(和諧)賭(和諧)毒(和諧)盛行的地方,不去玩一把?
太子斜了她一眼:“你知道他們在玩什麽?”
邵萱萱表情有點尴尬:“……那個,喝酒吧?”
太子一副了然表情,不屑地“哼”了一聲。
屋內又是一聲歡呼,接着便是嘻嘻哈哈的笑聲和一個男子有些尴尬地聲音:“怎麽又是我,都知娘子定是偏心!”
那被稱作都知娘子的,登時就是一聲嬌斥……一直鬧到二更鼓盡,才陸續散場。
太子拉着邵萱萱上了屋頂,在暗處坐了下來。那位都知娘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下樓送這些客人出門。
邵萱萱伸着脖子看,只模糊看到她衣帽下半張精致的面孔。迎來送往間,雖然都算恪守禮節,但和良家女子做派總有些不同。
況且,有好幾個客人留宿了呢。
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居然……邵萱萱憐憫地輕了口氣,轉過頭,卻見太子的目光還跟着那些離去的客人。
“你瞧見燈籠上的字沒有?”
邵萱萱“啊”了一聲,太子白了她一眼:“那些燈籠上,可都明晃晃寫着‘齊’字。”
邵萱萱心跳驀然漏了一拍。
太子拉着她躍下游廊,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其中一人的馬車。
邵萱萱記得剛才的都知娘子喚他“李侍郎”,四十來歲年紀,笑聲洪亮,酒量很好。太子留意的,卻是懸在車夫身旁的那只小小燈籠。
邵萱萱這回看仔細了,上面确實寫了個繁體的“齊”字,制式素雅古樸,在暗夜裏十分的醒目。
他們一路行去,雖然遇上幾撥巡夜的守衛和更夫,并不曾被阻攔。
太子的聲音有些陰冷:“天子腳下,仗着一個‘齊’字就敢這樣肆無忌憚,當真嚣張得很。”
邵萱萱哪裏敢接話,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
李侍郎家距離其實并不算太遠,過了三道栅欄就被轎夫擡着進去了,木質的大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
太子低頭看向邵萱萱:“你現在明白,齊王權勢多大了?”
邵萱萱懵懂地擡頭看向他。
太子籲了口氣,耐心解釋道:“你雖然是穿越來的,這具身體卻是他派來刺殺我的——連吳有德都是他的眼線,要是被他發現你現在跟我上了一條船,可就沒有你活命的機會了。”
他要是肯好好說話不威脅人的話,邵萱萱倒是很想表揚一句終于能好好用“我”字自稱了。
成天“孤”來“孤”去的,聽着就很晦氣。
可他說你跟我站在一條船上,說吳有德曾經想殺她滅口……邵萱萱憋着氣,憤憤腹诽:誰跟你一條船上的!
我要是能跑路,肯定跟你不共戴天才對!
不過……邵萱萱在心裏颠來倒去琢磨了半天,覺得他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齊王對自己是不少危險因素的啊。
太子雖然成天欺負人,好歹沒有說他是妖怪也沒覺得自己是失心瘋。
她要是跑去找齊王——按吳有德和那個蒙面女孩的說法,那肯定得裝成那位聶姑娘才比較好。
邵萱萱覺得自己是屬于那種沒什麽表演天賦的人,再說齊王雖然帥,講話太文绉绉,說的大部分東西都聽不懂,聽得懂的那些又太教條主義。
就跟只漂亮花瓶似的,美則美矣,卻不能拿來當飯碗盛飯吃。
她現在還在生存線上掙紮呢,哪兒有空洗瓶子養花。
要是坦白……好吧,她覺得太子應當是對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接受度比較高的人,遇上別人還真不定會怎麽樣。
邵萱萱最終問出的話是:“你都知道吳有德是壞人了,怎麽不直接抓他呀?”
太子給“壞人”兩字震懾了一下,這種分類也是簡單粗暴啊,對自己有害的就是壞人!
于求生來說,倒是挺精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