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宇文琝躬身跟在陸含之身後,盡量不擡起頭來。

哪怕他如今易容,在見到蘇婉凝的時候,他也持謹慎态度。

蘇婉凝也正一臉疑惑的朝宇文琝看了過去,并開口道:“含之表哥,你身後這個小哥眼生啊?是府裏的新人嗎?”

陸含之随口道:“莊子裏的奴役,不成用得很。還愣着幹什麽?快去讓人把夫人的馬車牽來!再去通知和鳴,夫人今日回莊子,讓他給我好好迎接。”

一句話,陸含之便将宇文琝給支走了。

讓他既有機會脫身,又不惹人懷疑。

宇文琝點頭,躬身退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婉凝也正朝他這邊看着。

陸含之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擋在了他們的視線之間。

宇文琝轉身隐入花叢裏,抄小路去了寒壽寺。

陸夫人一見到陸含之,便拉着他噓寒問暖,皺着眉說了三遍:“怎麽瘦成這樣?琴瑟那丫頭沒好好伺候你嗎?”

陸含之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軟肉,尋思着全天下的媽大概都不會覺得自己兒子胖了。

到了莊子裏,陸夫人把事先準備好的小衣服小包被拿了出來,又開始掉眼淚:“都是娘的錯,沒看顧好你。那天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給你吃了糯米酒,你這一輩子就被那賊人害成這樣!定是那杜姨娘!為了讓他的兒子出人頭地,才這麽做的!”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陸含之說道:“娘啊!我的親娘,您可千萬別再折騰了。您倒是看看,陸皓之進了太子府,日子過得可還好?那未必是好事啊!”

陸夫人道:“那可不一樣!我的兒子能跟她生的廢物比嗎?”

陸含之拿起鸾鳳剛剛送上的果子,說道:“娘您嘗嘗這個,莊子裏種的,甜着呢!”

有了果子塞住了嘴巴,陸夫人總算不再念叨他。

反而和他說起了府裏的事:“你奶奶病了,多日也不見好。宮裏頭出了大事,唉,你爹整日提心吊膽,這幾天也不着家。”

陸含之眨了眨眼,問道:“哦……娘,二哥最近……怎麽樣了?”大皇子出事,他肯定也會受到影響。

陸夫人一聽,立即說道:“你還說呢!你二哥最近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味的用功,說是餘事勿擾,一心備考。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是在替楚王擔心。可擔心又有什麽用?皇家的事,哪是我們這些人能插得了手的。”

陸含之想了想,道:“不如……明天讓二哥來莊子上散散心?您就說我想他了,他不來我就要死了。”

啪的一聲,陸夫人給了陸含之一巴掌,說道:“你個小兔崽子,再胡說八道我可不饒你!”

陸含之傻笑,撒嬌道:“好不好啊娘!您就讓二哥來看看我吧!”

陸夫人知道,平日裏屬陸煦之最寵着這個小弟弟,便點了點他的額頭,說道:“好好好!真拿你沒辦法!”

又去抱了抱這個不被她待見的外孫,今日一見卻大吃一驚。

剛出生時幹巴巴的小豆芽,這會兒竟然長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一兩個月大的崽子煞是飽滿可愛,惹得陸夫人頻頻咧嘴笑。

血濃于水,自己的親外孫,她怎麽可能不心疼?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辦法了,只能認了這個小外孫。

差不多傍晚的時候,陸夫人便回去了。

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讓陸含之千萬照顧好自己。

不要向人透露自己生了孩子,他雖已産子,可還是要嫁人的。

在陸夫人的眼裏,小郎君不嫁人,後半生可就沒什麽依靠了。

陸含之只能聽着,總不能說“娘啊!孩兒不想嫁人,只想賺錢!”那她老人家不得把他揍個半死?

而郊外河邊,蘇婉凝皺眉看着村口來來往往的人們一個個健康硬朗紅光滿面。孩童也是活潑生動毫無病氣,哪像是要染瘟疫的樣子?

她身旁同行的太子宇文珺不解道:“婉凝,你不是說郊區有疫病嗎?百姓們這不是都好好的嗎?”

蘇婉凝的臉上顯露出幾分尴尬和驚訝,而且還有點薄怒,不過都被她不動聲色的掩飾過去了。

她柔柔沖着宇文珺一笑,說道:“沒有疫便更好了,我此行過來,也是道聽途說。有病,便幫百姓治病,無病,便施涼茶強身。”

宇文珺十分贊掌的看了一眼蘇婉凝,說道:“你還是這樣,從不計較自己的得失,一心只為別人着想。”

蘇婉凝羞赧一笑,說道:“殿下謬贊了,我這樣做,只是為家人祈福而已。”說到這裏,不免又是一陣傷感。

于是又上演了一幕惺惺相惜。

蘇婉凝又架起了藥爐,開始施涼茶送藥。

可惜,這會兒半天都沒有人過來理會她。

宇文珺見她一個人在那兒煮涼茶煮得辛苦,便上前去攔住一個老頭兒,說道:“老人家,去病強身的涼茶您不去領一碗嗎?不用花錢的。”

老頭兒看了一眼那姑娘,好脾氣的笑了笑,說道:“不了不了,我們這裏前幾天來過神醫了。我勸姑娘別在這裏施藥了,這十幾個村子都只信白衣小郎君。”

宇文珺皺眉,還有旁人來施藥?

聽到老頭兒說話的蘇婉凝也皺了皺眉,難怪她左等右等等不來,原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會是誰?

只得和太子先回去,甚至沒心情等陸夫人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開始變得不好,連太子的寬慰都有些不想理會。

太子自覺沒趣,便早早的回了府。

回府後,家裏的小郎君貼心的噓寒問暖端茶倒水。

他想了想,這個小郎君娶回來後,似乎還未圓房?

便擡頭看了看那低眉順目的小郎君,對陸皓之說道:“你今晚來侍寝吧!”

陸皓之高興得直接給太子磕了個頭,喜道:“是!多謝太子垂愛!”

這一行為讓宇文珺皺緊了眉頭,總覺得這個小郎君不如自己的意。

但既然不是自己所愛的,誰也無所謂了。

傍晚的時候,陵安王宇文琝也從寒壽寺回來了。

陸含之這會兒正在房間裏逗小胖蟬,阿蟬的小腿腳踩着陸含之的嘴巴,陸含之順勢親了一口。

親完擡頭便看到了宇文琝,他吓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

順了順胸口的氣,心道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嗎?嘴上卻說道:“哎呀,殿下您回來了?一路辛苦快坐。”

宇文琝閑閑看了他一眼,拿起他書桌上的設計稿仔細的端詳着,開口道:“你畫的?”

陸含之答道:“啊,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拙作。”

宇文琝把那設計圖放下,說道:“有個字寫錯了。”

陸含之:???

不是寫錯了,是我不會寫繁體,就順手寫了簡體代替。

但他當然不能這麽說,只是做出驚訝的表情來對宇文琝狂吹了一通彩虹屁:“哇!王爺英明博學!一眼就看出草民寫了錯字,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才貌冠京華的陵安王!”

陵安王一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半天後說道:“你從前對太子也是這麽說的嗎?”

太子?為什麽忽然提起他?

哦,對,陸含之從小對太子傾慕異常。

其實京中不少人都知道,陸含之這個京城第一美人,遲早是要嫁進太子府的。

所以與陸家常來常往的陵安王略有耳聞,也不奇怪。

從前的陸含之是怎樣和太子相處的他不知道,但自己當然沒這麽說過!

于是矢口否認道:“怎麽可能?草民只這樣誇過王爺您一個人!而且嫁進太子府的是我弟弟,為了草民的名節,您千萬不要再提那些前塵往事了。”

“名節?”宇文琝一身黑衣,周身冷冽氣質忽然變得閑散起來,上前看了看那躺在小床上的胖團子,說道:“嗯,名節的确挺重要的。”

陸含之:……

你他媽,有個未來暴君的樣子嗎?

不像話!

不過他也無比慶幸,自己能在他黑化前遇上他,否則這會兒自己大概身首異處了。

畢竟暴君殺人,從不需要理由。

陸翎曦一腳踢掉了小被子,露出了一只活潑可愛的小鳥。

陸含之一臉尴尬的蓋住陸翎曦的小鳥,心道不要以為對面是你親爹你就可以這麽不要face!

好在那個未來暴君對這只肥啾并不感興趣,只是一直站在那裏看着陸含之,也不走,也不說話。

陸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臉,擡頭問道:“殿下,您這樣草民會很為難的。草民雖生了孩子,卻也不是那随随便便的在家郎君。您若是喜歡我,便差人三書六聘娶我過門。這麽盯着我看,實在不太合适。”

大概是沒想到陸含之的臉皮這麽厚,宇文琝被調戲了個臉紅。

想想倒也是,陸含之比宇文琝還大了一歲。

這孩子當年也是慘,渾渾噩噩撞上來,莫名奇妙和他來了一發。

偏偏一發正中紅心,生了個崽子出來。

陸含之開始內疚,調戲個半大的孩子,作孽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殿下,草民跟您開個玩笑,您別往心裏去。”

宇文琝卻并未接他的話茬兒,而是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扔到了他面前,問道:“這封信是你寫的吧?”

陸含之低頭一看,那張紙正是他當初寫給四皇子宇文琝的那封匿名信。

仿佛是怕他賴賬,他還貼心的把那張擺在書桌上的手稿放到了自己面前。

巧得很,這兩張紙上都有一個簡體的“醫”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