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叔子,我不可以

任務失敗,許以之耷拉個臉走出醉音樓,兩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開門一殺,打擊沉痛。這第一樁姻緣就這麽難弄,以後兩個可怎麽辦,頭大。

她現在深深地覺得當媒婆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尤其是一廂情願的牽線,更是難上加難。

“233,你能不能給我點提示,這麽試真的太難了,我的心好累。”許以之嘤嘤嘤地撒着嬌,她從小到大都沒撒過嬌,第一次撒嬌竟然給了這個不靠譜的系統。

“不是我不給,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沈亭鶴喜歡什麽樣的姑娘。”233的聲音依舊機械,但細聽之下又不是全然無感情。

許以之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兩只袖子蕩地幅度越來越大,“得了吧,我覺得你什麽都知道但你不說,你就是想看我浪費時間。上次問候你祖宗的話是不是沒聽夠,沒聽夠我還有。”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見她和空氣說話不由多看了幾眼,怎麽好端端的姑娘成了傻子。

“宿主,我233真的不知道。”

“我有兩個字送……”許以之說着扭了扭脖子,然而這一扭後她的視線裏闖入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許以楠。她穿着一件長及地面的黑色鬥篷,遮頭蓋臉,在一個水若的攙扶下行色匆匆。“二姐?”

她怎麽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會是去見心上人吧?一般她這樣的閨中大小姐哪會随意出府,還只帶着貼身丫鬟,怎麽看都不正常。

水若仰着脖子東張西望,許以之急忙閃進了一家胭脂鋪,她躲在門後酒探出小腦袋,“233,你說我要不要跟上去?說不定二姐也是我的任務。”

“我覺得最好不要。”

許以之看一眼便往回躲:“你這麽說,那她的姻緣就不是我的任務了”

“宿主,你的術法還沒恢複,遇上危險應付不了。”

她停了一會兒再次探出腦袋:“也對,不對,二姐不會害我。”

“有人會。”

“有人?她心上人?我忽然又覺得她是我的任務了。”許以之一步跨出胭脂鋪,可此時許以楠已經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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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你在跟誰說話?”

這個聲音,是沈亭鴿。

許以之倏地轉過身,他這樣的人站在人堆裏一眼便能看到,如造化落筆,那長相,那氣質,鶴立雞群,其他人在他面前只能是背景。

“小叔子你怎麽會在這裏?”許以之側頭,疑惑的視線漸漸落在了醉音樓的招牌上。不怪她多想,哥哥喜歡來找這地方估計弟弟也喜歡來,說不定兩人還都喜歡那個燕姑娘。

等等,燕姑娘說的那個心上人不會就是他吧,雖然她也承認這兩人更配,但是沈亭鶴未免太慘了點,長相比不過弟弟也就罷了,心上人還被弟弟搶了,他不黑化說不過去。

沈亭鴿笑地如沐春風:“我來這附近辦事。”

“真巧,我也來這附近辦事。”許以之暗中思量,論長相,這兩兄弟的對比簡直慘烈,也不怪燕姑娘喜歡弟弟,說實話,是她她也選弟弟。

“大嫂的事辦完了麽,我們一道走?”他注視她時目若朗星,似乎在全心全意看她。

許以之一下子便覺得自己的心跳上去了,她別過臉輕輕點了點頭。小叔子的魅力真大,她都快在他的目光裏忘卻早上的恐怖夢境了。

兩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一高一矮,緩緩踏着時光穿過人群。過路行人明裏暗裏往兩人看,估計都在看沈亭鴿的美顏。

是夜,天空裏漾出一輪彎月,夜風調皮地敲響了檐上的銅鈴,清脆作響。

臨逍侯府,許以之一人坐着用膳,滿桌子的菜,她拿着碗筷無從下手。

這兩兄弟怎麽到了這時候一個也不在,是不是都去醉音樓了。除了成親那日,她就沒見過沈亭鶴,也是奇了怪了,他在做什麽大事,整日不見人影。她原以為他日日去醉音樓,可她去找燕姑娘又沒見着他。

“夫人慢用。”丫鬟上完最後一個湯後。

“嗯,謝謝。”

說起來這侯府上下對她都不錯,誰也沒因沈亭鶴不喜歡她而給她臉色看,所有人對她都和和氣氣的,氛圍倒是比許府好。可惜她不屬于侯府,更不屬于黎昌國。

“侯爺回來了。”

許以之心頭一跳,他怎麽忽然回來了,神出鬼沒。

面前人影一動,沈亭鶴沉着臉在許以之對面坐下,看也沒看她一眼,下人見狀立馬拿來了碗筷擺好。

許以之借着夾菜的機會偷瞄了沈亭鶴幾眼,這臉她不管再看幾遍都遭不住,不過把注意力放在他眼睛上倒是還可以,其實他的眼睛跟沈亭鴿一樣亮,就是形狀不如沈亭鴿好看。燕姑娘不喜歡他的話,她也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其他姑娘也行,反正促成他的姻緣就行。

兩人雖是新婚夫妻,可坐在一桌與陌生人無異,相對無言不管對方如何。

“宿主,問啊。”233忍不住給許以之做了提示。

“問什麽?”許以之下意識答了一句,她一說話,沈亭鶴便擡頭朝她看了過來。

“……”許以之對上沈亭鶴的臉,忍不住又別過了眼,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外貌太重要。

沈亭鶴忽然放下碗筷,冷冷地看着對面不看他的女人,“想問我為什麽不在府裏陪你?”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你陪,我只是想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許以之低頭攪着碗裏所剩無幾的米飯,心尖跳地飛快。

沈亭鶴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喉嚨像是裏堵了塊東西發不出聲。沒人在意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因為他這樣的人不配。他心裏很清楚,她之所以這麽問是想讓他娶另一個人進門,之後她好全身而退。這行為是比前幾個要好,但“背叛”的本質并沒有區別。

“我不喜歡女人。”

“……”原來沈亭鶴喜歡男人。許以之此時看沈亭鶴的眼神可謂充滿了各種詭異。想不到他居然喜歡男人,她之前弄錯方向了。

“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沈亭鶴不悅地瞪着對面瞠目結舌的許以之,聲音愈發喑啞,與沈亭鴿的清泉泠泠根本沒得比。

許以之扯着笑略帶讨好地問:“沈亭鶴,你是不是被女人騙過所以對她們沒興趣?”她這話一問出,忽然覺得周遭空氣冷了幾分,涼飕飕的。這廳上沒炭盆,更冷。

“你還真是蠢鈍如豬。我說我不喜歡女人不代表我喜歡男人,明日我陪你歸寧,記得別給我惹事。不過你惹了也沒用,在許惟眼裏你就是棄子。”沈亭鶴的聲音涼地如春日料峭,加上像是從胸腔裏發出的,讓人不寒而栗。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不舒服,身子讓她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許以之木着臉:“哦。”

沈亭鶴起身走人,似乎他來只是為了說這事,說完就走,毫不留戀。

許以之轉頭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夜風吹起他的素白長衫,高瘦的背影在夜色裏開出了水蓮。其實從背影上來說,他和沈亭鴿也沒什麽區別。

“每日提醒,宿主促成三樁姻緣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閉嘴。每天就你最吵。知道了,知道了!以後不用你提醒。”許以之閉着眼睛大喊,忽地一道烈焰從手心竄起,她驚喜地睜開了眼睛,詫異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沒看錯,她的烈焰回來了。

這烈焰從小到大陪着她,沒有它,她都不算完整。“233,我一直沒問你,為什麽我一碰黑狗血術法就會消失,這是什麽奇怪的設定?”

“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要你幹嘛?”

“……”

今日她得去許府歸寧,雖然許以之不怎麽樂意去見渣爹和惡毒大娘,但沈亭鶴做了決定她不得不去,他現在是她的任務對象,她得對他好一點。

兩名丫鬟拿了幾件毛絨的襖子過來,許以之只一眼便讓她們全拿走,她自己挑了件春日穿的雲錦衣裙,不薄也不厚,但在這冬日顯然太單薄。

裝扮完畢後,許以之出了卧房。沒錯,她現在恢複了術法,按理說是要寫張休書扔沈亭鶴臉上的,但她現在得待在他身邊。

晨光染上了霧霭,沈亭鶴負手站在侯府門口,身形修長挺拔,寒風拂過,與他的長發纏綿。他聽得聲音轉過身來,當許以之穿着一身春衣出現在他眼前時,那雙形狀不算好看的眼睛蘊滿了不解。

許以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随後看向他衣襟上的一片踟躇花,“我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但你也不用這麽看吧,我會害羞的。”她看他的眼神變了不少,沒了之前的讨厭,反而有點讨好的意味,加上燕淩棄的事,她甚至覺得他可憐,這兩種情緒一疊加,他也沒那麽醜。

一抹嘲諷在明亮的眸子中乍現,凍死她算了。沈亭鶴自己上了馬,絲毫沒扶她上馬車的打算。

許以之踩着踏板上了馬車,沈亭鶴可是個心裏有人的男人,真對她獻殷勤才奇怪,估計他娶自己只是為了氣燕淩棄,所以才說了那句嫁來侯府是誰都無所謂的話。

白日的許府本不怎麽熱鬧,尤其許以之走後更不熱鬧。以往她在的時候,還能聽見幾個下人欺負打罵她的聲音,可自從她出嫁後那些聲音便沒了,全府雪霁一般的寂靜。

許惟與杜玲雀得知沈亭鶴今日要來,早早便等在了許府門口,畢竟對方身份高他們一等。許惟倒是不慌,可杜玲雀怕,怕沈亭鶴這次來想換回許以瑟。

“老爺,你說他會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杜玲雀憂心忡忡,手中帕子被她扯地皺了一半。

“放心,他若想興師問罪新婚那晚便來了,不來只能說明他并不在意娶的人是誰。”原先他以為沈亭鶴求娶許以瑟是為了拉他入太子陣營,可眼下看來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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