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眼神
現在是什麽年代？現在是缺衣少穿的年代啊，她自己家裏一頓三餐都是吃的地瓜和酸菜湯。
沈青岩要是說給她吃塊肉她還能理解，就這麽随随便便把整只雞送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當然，非要這麽把這些詞彙安在這個看着幹淨陽光的少年身上，陸春歸有些不忍心，但前世那多年寡婦生活，已經讓她見過了各種形形色色的想在她這裏揩油吃塊肉的男人。
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喜歡無事獻殷勤，在吃到肉之前，先給她點甜頭吃。
這個少年麽，年齡雖然小了那麽一丁點兒，但是身體發育得那麽強健完美，誰敢保證他的心理年齡沒有超越了生理年齡呢？
陸春歸眼神裏□□裸的疑問，讓沈青岩更加不自在了。
有那麽一剎那，他甚至想着要不要把山雞給拿回來。
怎麽辦，讓他拿着山雞，他害怕陸春歸灼熱的眼神；山雞給了陸春歸，她怎麽還是火一樣的眼神。
那種眼神，沈青岩說不清楚，他只能說他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見到過這麽奇怪的眼神。
“整個山雞都給我？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陸春歸又吞咽了一口口水，非常不舍地問道。她是真舍不得這只山雞，但她得确定沈青岩的動機啊，這只是個小豆丁，年齡都沒有到，她可不想犯罪坐牢。
哦，對了，這個時代，男女作風問題也是必須要重視的，一不小心，行差踏錯，可就萬劫不複了。
陸春歸忘記了她自己此時也同樣只是少女一枚，同樣都是未成年人，根本就談不上坐牢不坐牢的。
沈青岩不答，陸春歸又緊逼了一句，“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啊？
沈青岩臉紅了，立即連連擺手否認，“沒有，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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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麽突然要送我一只山雞？”
沈青岩被陸春歸火辣辣的眼神盯得差點以為自己個是壞人，“我沒對你好。我只是，嗯，看不慣這只山雞，就想把它捉了 。”
“看不慣這只山雞？”陸春歸一臉狐疑，這樣的理由也可以？那請你以後多多看不慣山□□，多捉點山雞送給我吧。
可是她殘存的理智還是告訴她，這樣是不行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天下沒有突然掉下來的餡餅，“你這樣說不通，我不要。”
她把山雞遞給沈青岩。
山雞似乎認得沈青岩就是抓它的壞人，本已安靜了好一會兒的，這時又撲騰了起來，可惜撲騰不出什麽花樣，只能是咕咕咕地低叫了幾聲。
沈青岩不接，他後退一步，覺得自己真是多說多錯，春歸姐會不會以為他是個神經病？他趕緊想法補救，“是看不慣，所以就想把它給捉了吃了。但是，我媽不會殺雞啊！所以就給你。”
“你媽不會殺雞？”陸春歸很是奇怪，很少聽說農村婦女不會殺雞殺鴨的。
“嗯。”沈青岩已經顧不上這個謊言會不會被戳穿了，“所以就給你，我們在這裏把它給烤了吃。”
啊？
看着陸春歸睜大的眼睛，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清亮得驚人，沈青岩只好繼續編，“我一個人又吃不完，這山雞又不能帶回家，被村裏人發現就慘了。”
“為什麽不能帶回村裏？”陸春歸又不明白了。
“你不知道？村支書說這山上的活物，不管是山雞還是山鳥山兔子，都是公社林場的，是公家的東西，不準偷吃。”
哦，原來如此，難怪這林子裏的山雞這麽多，原來是村裏有規定不準捉。她這個外來人士哪裏知道。看來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它們是有人養的？”
“沒有，是野生的。”沈青岩看陸春歸似乎相信了自己，便說道，“我帶了火柴的，咱們找個地方，把這只山雞烤了吃進肚子裏。我不會洗雞拔雞毛，我需要你幫我，所以才把雞給你拿着。要是沒有你，我想吃雞都吃不成。”
洗雞有啥難的，只要有雞肉吃。陸春歸點了點頭，随即看看四周，“可在這裏吃不行啊，在這裏烤雞，我怕萬一引起火災，我們兩個都變成烤人。”
在這麽密的樹林子裏烤山雞，那是嫌小命活得太長？萬一引發了火災，茫茫林海，想逃都逃不出去。
“當然不是這裏，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沈青岩大踏步向前走，陸春歸拎着山雞跟在後面，專注地看着他的後腦勺，心裏嘀咕着，這個人可以徒手捉山雞了，怎麽連撥雞毛的技能都沒有，果然是人無完人，上帝給你開了一扇窗，就得閉上另一扇門。
沈青岩走路的步子極快，林子裏落葉滿地，沒有人行走活動過的痕跡，四周是一棵又一棵接連不斷遮天蔽日的木麻黃樹。在陸春歸看來，根本就不知道哪是東哪是西，可沈青岩走起來卻沒有絲毫遲疑，也不見他東張西望，好像這樹林就像是他的家一樣，只管信步往前走。
陸春歸亦步亦趨跑着小步跟在沈青岩身後，心裏不由得羨慕着少年身高腿長走得快。
她也不算矮，只是女生與男生體型本就有區別，她雖然也算高挑，但跟沈青岩一比還是嫌自己腿短走得慢。
生活在八十年代的小漁村，去哪裏全靠兩條腿。腿長走得快的真是占便宜啊，去哪裏都便利了許多。
正胡思亂想着，陸春歸發現沈青岩雖然走得快，也不回頭，可也沒有把自己給落下。
原來他每快步走上一段，便又緩下來慢慢走上一會兒，就跟飯年散步一樣的步伐節奏。等陸春歸離他近了，眼看就快追到他了，他的步伐便又突然加速起來。
陸春歸每每快走到他身後，就差個三四米距離了，沈青岩便快起來，穿着綠色軍褲的大長腿擺啊擺晃啊晃的，就是讓她追不上，沒法靠近他。
這麽三四回下來，陸春歸覺得自己像被貓虐壞的老鼠，也沒有興趣再追了，索性放慢了腳步慢慢磨蹭，她就想看看沈青岩等不等她。
萬一不等，她還是不能置氣，得自己乖乖跟上去。誰讓她路癡，不認識路呢？
可讓陸春歸沒想到的是，她一慢，沈青岩也跟着慢了下來，竟然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也真是神了。
她不由得洩了氣，她跟沈青岩置什麽氣呢，是她先懷疑他送山雞給她藏有壞心思，此時又怎麽能怪他和自己保持距離呢？
看了看手裏拎着的山雞，陸春歸決定走快一點，早點出了林子，早點解決掉這只山雞，好祭拜下自己的五髒廟。
沒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陸春歸走起來快多了。
沒多久，陸春歸發現樹與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腳下的落葉也沒有那麽厚實了，最明顯的，就是海濤聲越來越響了，一聲接着一聲，好似萬馬奔騰。
不一會兒，陸春歸的眼前開闊了起來，她眼前出現了一片海灘。
這片海灘，靠近林子的邊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紫色野花，猛一看以為是牽牛花，然而牽牛花不大可能适應海灘土壤的堿度。陸春歸好奇地低頭去看，花形倒是挺像的，可葉子不對。
遠處的海浪一排接一排，翻滾着撲到岸邊，那巨浪目測有一人多高，十分壯觀。
金色的沙灘上，那些沙子清透無比，看去平平整整，除了海潮褪去的紋理，竟然沒有一個人的腳印，顯得十分純淨天然。
陸春歸十分震撼，她扔下山雞，跑在海灘上，回頭看自己身後留下的一串腳印，細細密密地串成了一條，連接起了暗綠色的海防林和蔚藍的大海。
海邊的淺水處散亂分布着幾塊三四米高的大石頭，被水沖得光滑，水裏的魚兒、沙粒都清晰可見。
前世裏，陸春歸去過大大小小的海灘，瓊島知名的天涯海角她也去過，景觀自然是不錯，當時也是十分驚豔，可現在一看這片海灘，那才是如出水芙蓉般讓人怦然心動。
前世那些海灘，人頭攢動，滿地都是紛亂的腳印，根本不可能分得清是誰的，更不可能在整片海灘上只留下一個人的腳印。連拍個照都得有大把的人當布景。
“真是太美了！竟然還有這麽美麗的地方！”陸春歸不禁喃喃自語。
“愚蠢的人類。”一個細細的聲音說道。
啊？陸春歸四處張望，這裏沒有別人了啊？是誰在說話？
是她幻聽了嗎？但是剛才的聲音分明很真切呀。
她踏步入水，想去追尋那聲音的來源，是不是有人躲在海水中的大石頭後面，卻聽得沈青岩大聲喊道，“快上來！快上來！別下水！”
沈青岩的聲音有些着急，她只好收回了腳步，問，“幹什麽？水裏有什麽？”
沈青岩顧左右而言他，“太陽老高了，早點烤了山雞吃了就回去吧。”
對對對，陸春歸想起了正事。
不對，她的正事是撿柴。結果她卻在這裏賞海景，烤山雞。
陸春歸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她也沒想到她來撿個柴還能有這種口福。貌似每次這種口福都是沈青岩帶來的，遇到他就總會遇上好事。
沈青岩看到她的微笑，陽光下少女的神情裏透着歡欣雀躍，突然間他的耳朵又灼熱起來了，他趕緊別開目光，“我去撿柴，你趕緊上來，別走遠，千萬別下水。”
“水裏有啥，你緊張成這樣？”陸春歸笑道。
沈青岩的聲音提高了，“沒有啥也不能随便下水，你忘記了你阿爸是怎麽死的嗎？”
一出口就後悔了，“春歸姐，對不起啊，我一時口快。還是你去撿柴吧，我來殺雞。撿些幹的柴火，我們趕緊把雞給烤了。”
陸春歸其實也只是随口問問，這麽美麗的海，裏面能有什麽可怕的事物呢？又不是深海，鯊魚之類不可能在這裏出現。不過，沈青岩說得對，不熟悉的水域，确實是不能随便下水的。
看到沈青岩這麽緊張，還提到了她那個剛入土的阿爸，陸春歸也不想增加他的心理壓力了，乖乖地走回去把雞遞給她。
沈青岩猶自不放心，“你撿柴，別往裏走太深了，在外頭撿點幹的柴火就行了，烤只雞用不了多少的。”
作者有話說：
這章是補昨天斷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