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食教弟

陸春歸的用意,別人又哪裏能知道, 都只會認為陸家人太無情了, 陸春歸太善良了。

村長不勝唏噓,他雖然被陸春歸狠狠怼了, 但還是打心眼裏覺得這姑娘不錯, 人長得漂亮,又能說會道的, 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

可惜陸家人根本不懂得好好珍惜陸春歸,不懂得收攏陸春歸的心, 這樣迫不及待簽合約書, 在把兩百元債務甩掉的同時,肯定也寒了陸春歸的心。

村長到底只是個外人,倒也不好說什麽,他就是來做個見證的,在證明人那欄裏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摁上手印, 沒他什麽事, 他就走了。

沈青岩卻沒有走, 想等着機會跟陸春歸單獨說上一句話,磨磨蹭蹭地呆了好一會兒,但村長走了,他一個人留着就顯得有些突兀, 只好問了兩句陸春歸失憶的事, 便跟着撤了。

陸春歸看到沈青岩, 就想到海灘邊的烤雞,那顆吃貨的心便蠢蠢欲動,無奈人多,找不着機會;哪怕有機會,在聲稱自己摔壞了腦子、忘盡前事的大前提下,陸春歸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提起他們去捉山雞的約定。

她已聲稱自己什麽都忘記了,連自己是誰這樣的大事都忘記了,怎麽可能還得得烤山雞這種小事?陸春歸略有些郁悶,看來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來緊抱住沈青岩的大腿,抱大腿有山雞肉吃,比她在陸家苦哈哈地吃點地瓜酸菜湯、白米飯好得多了。

外人都走了,陸海田家裏有事,破天荒沒吃飯就走了。

陸春喜和陸春燕便張羅着把飯給端上來。這頓飯本來是午飯的,只是經過簽定合約書這個流程,就耽誤了時間,大家都餓得厲害。

午飯這回不再是水煮地瓜,而是地瓜粥,地瓜切成塊和大米一起煮成粥,白米粥成了杏黃色,襯得橙黃的地瓜塊十分好看。

配菜是一種比小手指還細的小魚幹,全身晶瑩透通,入口鹹中帶香,配着地瓜粥吃下去還不錯,比起之前吃了好幾頓的水煮地瓜和酸菜湯,今天的菜算是豐盛了。

除了小魚幹,還炒了一碟地瓜葉,放的油太少,吃起來味道有些寡淡。

陸春歸早上吃了半只烤山雞,肚子裏還有些貨,看着今天的菜比平時豐盛,但她并不以為意,以為陸家平時都是過這樣的日子。她才穿過來兩天,吃了三頓水煮地瓜也不代表着陸家人頓頓都只能吃地瓜。

看到小魚幹,陸春歸才覺得這餐桌上終于有了點漁家特色。大安村民可是靠海吃海的,餐桌上有點海味才對啊!她一向不吃魚幹,只因腌制食品含有亞硝酸鹽,不利于養生,但既然穿到這個年代,那也就不矯情了,有得吃就不錯了。

現在家裏失去了頂梁柱,陸阿公腿瘸,陸二嬸是個女人,剩下幾個都是孩子,以後恐怕連想吃條新鮮的魚都難了呢。

陸春歸夾了小魚幹放進嘴裏,突然陸二嬸放下筷子,雙手俺面哭起來,“唉喲,吃完了這些小魚幹,以後還有誰能去抓魚幹回來吃啊?孩子他阿爸啊,你怎麽就丢下我們說走就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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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哭,陸鑫也跟着喊起來,“阿爸,我要阿爸!我要阿爸帶我去買糖糖!”

陸春喜和陸春燕兩個大孩子倒是沒哭,反而趁着陸鑫哭喊的當口,悄悄加快了夾菜的速度。一大桌子人,就那麽一小碟的小魚幹,不吃快點,馬上就沒了。

她倆動作一快,陸二嬸很快就發覺了,罵起來,“你們幾個能有點當姐姐的樣不?有這樣和弟弟搶吃的嗎?這是你阿爸打回來的小魚仔,現在也沒剩多少了!你們幾個年長,吃魚比你弟弟多吃了七八個年頭,都別吃了,留着給你弟弟!他才吃了幾年魚,就吃不到了!”

陸春喜沒吭聲,筷子卻極聽話地改成落在了盛着地瓜葉的小盤子裏。

陸春燕顯然也是同一款聽話的孩子。

陸春歸對那小魚幹本來是可吃可不吃,她早上吃烤山雞吃得可舒服了,吃這點小魚幹不過是為了應景。這時筷子一伸,夾起了一小撮小魚幹。

陸二嬸瞪眼,“你幹啥?”

陸春歸裝傻,“我吃飯啊!你看不見哪?”

“我問你筷子夾的啥?”

“小魚仔啊!”陸春歸把小魚幹夾到陸報國的碗裏,“阿公,您年紀最大,阿爸走了你一定很難過,不怕,以後養老還有我們吶!弟弟還小,現在還指望不上他,我們姐妹幾個都已經大了懂事了,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陸報國剛才正不爽着,陸二嬸說幾個丫頭比陸鑫吃魚的年頭多,都別吃了,那他這個老頭吃魚的年頭更多,是不是也別吃了?

陸春歸夾了魚仔給他,他心裏舒坦了一點,可她說這番話的話外之間他也聽出來了,那意思就是別看陸鑫是個男娃,可年紀太小不中用,現在家裏還得靠她們這幾個女娃子支應門庭。

他夾起了陸春歸夾到他碗裏的魚,送入口中。

陸二嬸想要罵陸春歸的話硬生生咽下了肚子裏。

陸春歸夾菜給老頭子吃,她總不能罵吧,總不能說當公公的不可以吃小魚仔,都讓給孫子吃吧?

當爺爺的确實是應該把好吃的留給唯一的獨苗苗孫子,可若是當公公的要吃,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可不好開口不讓吃,那她就成了個不孝順的壞兒媳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陸二嬸就琢磨着,怎麽陸春歸這丫頭,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麽不對勁呢?話是那個話,可聽起來總有幾分話外的意思。

陸春歸又夾了一小撮小魚幹,送入陸二嬸的碗中,“阿媽,今天你雖然不用像別人家的阿媽那樣,大老遠去林子裏挑柴,但你一個人在家裏帶弟弟,你也很辛苦,你也多吃一點。”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春歸的态度極好,陸二嬸硬生生憋出了一個僵硬的笑,“春歸你懂事多了。”

只是慢慢回味,陸春歸這話不太對勁,什麽她不像別人的阿媽一樣去挑柴?什麽她帶弟弟辛苦了?陸春歸的話明着是誇她好,暗裏是在罵她懶?

沒等陸二嬸琢磨清楚,陸春歸的筷子又動了,這回她把小魚幹夾給了陸春喜,“大姐,咱們姐妹幾個你最大,你也最辛苦,什麽苦活累活都是你這個當大姐的幹的,今天那麽重的柴你也挑回來了,你很了不起!你多吃一點小魚仔,補補營養才能好好幹活!”

陸二嬸有些驚詫地看着陸春歸,這話不對吧,她昨晚不是吩咐過了,髒活累話都讓陸春喜支使陸春歸去幹嗎?怎麽這會兒成了髒活累活都是陸春喜在幹呢?

陸春歸的幾句話十分燙貼,陸春喜本就一直委屈着無人可訴說,她今天挑了兩擔合成一擔的超重柴禾,腰都快被壓斷了,回到家卻連水都沒得喝上一口,就被支使着去做飯吃。

陸春喜一惱火,叛逆性地就自做主張拿了小魚仔做了吃,抱着個豁出去的心思,可陸二嬸一罵,她就認慫了,乖乖地吃地瓜葉。

而陸春歸卻大大方方地把魚仔往她的碗裏夾,一點也不怕阿媽罵,還那麽理解她,知道她這個大姐幹了最累最重的活。

就好像長年獨自生活在黑暗裏的孤獨老人突然間見到了光,陸春喜盯着碗裏的小魚仔,突然間眼睛一熱,一滴淚落在了飯碗裏。

她連忙端起飯碗,飛快地扒拉飯到嘴裏,腦袋垂得低低的,不讓人看見她的臉。

陸春歸看見了,心裏一聲嘆。

陸春喜這姑娘她不太喜歡,很不讨喜,但似乎也不是什麽涉及到是非原則的事情,無非是小姑娘之間的不和與摩擦。陸春喜還是識時務的,吃了她的野果就知道退讓着她。

其實都是重男輕女的農戶裏,不太被看重的女娃子。

陸春歸又一一給陸春燕、陸鑫都夾了小魚仔,跟陸春燕說的是她也辛苦了;對陸鑫說的是多吃點,快點長大成為家裏的男子漢,把家裏的撐起來。

“你現在太弱小了,太不中用了,什麽也幹不了,什麽也不會做。姐姐們什麽都會幹,什麽都要做,所以,姐姐們要和你一起分享這些小魚幹,你可別想着一個人吃獨食喲!”陸春歸笑眯眯地對陸鑫說。

陸鑫不服氣,他現在有些崇拜這個二姐了,敢把村長怼走的二姐很厲害,很厲害的二姐說他不中用,他很不服氣。

“誰說我什麽都不會做了?”

“那你會做什麽呢?告訴大家好不好?”陸春歸有耐心地哄着陸鑫。

“我會、我會哭!”陸鑫磕磕巴巴地開口。

陸春歸不由得笑了,就連沉着臉的陸報國,嘴角也不由得翹了起來。

“你們笑啥?阿媽說我哭得可厲害了,能把屋頂掀飛!我想跟阿爸阿媽要啥,只要我一哭,他們沒有不給的!”陸鑫得意洋洋。

這個被嬌慣着的熊孩子。

陸春歸臉一板,“那以後你長大了,你想跟別人要點啥,比如說你想要錢,想要糧票,想要個好媳婦,你大聲哭,別人會給嗎?”

陸鑫很不确定,“可能,我哭得更厲害些,他們會給吧?要是不給,肯定是我哭得不夠厲害。”

陸二嬸無地自容,很是尴尬,“鑫兒你別亂說。”

陸春歸一臉嚴肅,“阿媽,阿公,你們看看,這就是養歪了的孩子,你們把陸鑫養成什麽樣子了?除了哭,他還會幹別的嗎?阿媽,你想把所有的魚仔都給陸鑫一個人吃,就是想養出只會哭的孩子嗎?到時候,只會哭的就是阿媽你了。”

作者有話說:

推一下自己的預收文:

八十年代,海濱小鎮,一個寡婦,開了一家小酒館。

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酒館更是談論是非之地。

開一家酒館,擺兩三張桌子,要養四個娃兒。村裏五六個光棍,個個都想娶她。

這個愛她的娃卻沒錢,那個有錢不要她的娃,還有個有錢愛娃卻有個難對付的老娘……

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差。

嫁給誰?

小寡婦犯了難,東挑西選定不下,索性發了狠,老娘一個也不嫁!自個兒帶大自個兒的娃!

這是一個小寡婦自力更生發家致富養包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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