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得好!
沈青岩年齡小, 但身材發育得極好, 比尋常成年男人還高;陳大海常年喝酒打老婆, 揍老婆的功夫很高深,但若論揍男人, 就有點力不從心了,不一會兒就被沈青岩按在地上一頓狠捶,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陳大海的身上、臉上。
陳大海拼命掙紮反擊,沈青岩畢竟沒有多少打架鬥毆的實戰經驗, 身上也挨了陳大海幾下, 本來幹淨的衣服上落下了幾個沾着灰土的拳頭印記,看着狼狽, 其實大大占了上風。
陳大海是鎮上的職工,平時就住在鎮上,這街坊鄰居跟他都認識, 看到他被打, 都圍上來了。
陸春歸在旁邊喊道, “打得好!打得好!”
小美人加油助陣, 加上平時陳大海為人也不怎麽樣,圍上來的幾個原本想去拉架, 但一看陸春歸和旁邊兩個小姑娘憤憤不平的臉色,隐約猜到一些, 八成是這個陳大海媳婦投井以後, 自己沒媳婦兒想女人想瘋了, 怪不得被人揍。
也有眼尖的, 認出沈青岩是港口船老板沈三娘的兒子,眼見沈青岩明明占着上風,更不想趟這渾水了。
有的礙于與陳大海是鄰居同事的情面,不得不在嘴上喊着,別打了別打了,其實也就是嘴巴上叫得響亮,實際上都只圍成圈兒看熱鬧。
于是陳大海就被沈青岩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開始他還反抗,偶爾也能還擊一兩拳,不一會兒就被沈青岩揍得暈頭轉向,鼻子還流着血,便哀哀告饒起來。
陸春歸也怕打出人命或是重傷了,看看沈青岩已經打得差不多了,便開始叫停了。
沈青岩對別人的聲音充耳不聞,但陸春歸一喊停,他就停了下來,仍然保持着把陳大海摁在地下的姿勢,“陳大海,你以後嘴裏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陳大海哭喪着臉,他此刻鼻涕血水都一起抹在臉上,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不敢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沈青岩這才放了他,拍拍手翻身而起,“以後你要是再這樣,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陳大海屁都不敢多放一個,轉身就躲回了自己家裏,連眼角都沒有敢朝陸春歸瞄一眼。
衆人:嗯,壞人打跑了,沒戲看了。
但是,這個漂亮的姑娘是誰?竟然能讓沈三娘的兒子路見不平大打出手?沈三娘的兒子,據說那是挺斯文的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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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的目光都朝陸春歸掃視,那種“美人兒果然是紅顏禍水”的眼神讓陸春歸有些不自在。
“沈青岩,這個姑娘是誰啊?”
“沈青岩,是不是陳大海他對這個姑娘耍流氓啊?”
認出沈青岩的看瓜群衆紛紛問道。
“是我鄰居。”沈青岩答了句,轉身便離開,“我們走。”
陸春歸幾個跟在了他身後。
這時候先前搖着扇子納涼、後來勸了陳大海的老太太站起來了,嘆了口氣,“這孩子下手也有點狠,打得大海一臉是血。說起來這事兒也不全是大海的錯。”
“不是大海的錯,那是啥原因啊?”
老太太又嘆了口氣,“還不是那姑娘家裏悔婚,所以大海心裏有氣,這才胡亂說了幾句。”
啥?
人群一陣哄動,“這麽漂亮的娃兒許給陳大海?哇,這陳大海可真豔福不淺!前頭媳婦投井自盡了,還有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嫁!”
老太太搖頭,“這一看就不般配,可不,也不知道大海是怎麽讓人家同意的,後來人家回過味來,可不就悔婚了麽,我看這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此時陸春歸已經跟着沈青岩走遠了,沒有聽見衆人的議論,更是無法為自己辯解。陸春歸沒想到自己只是想去看看 港口,也能遇上這種事,她已經沒有了去看看港口的興致。
“青岩,你有沒有受傷啊?唉呀,你看看你的衣服上,好幾個拳頭印子!”陸春歸邊走邊觀察着沈青岩,“以後不要那麽沖動。打架不好。”
陸春歸知道沈青岩是為自己好,但一想到他二話不說就這麽沖上去了,萬一打不過呢?那被打得滿臉血的就是沈青岩了。
那麽帥氣白淨的臉,要是多了幾道傷疤,那多可惜!
沈青岩聽着陸春歸關心的話,心裏暖暖的,陸春歸的話語好像一條清涼的小溪,從他的心田上流過。
要不是還在街上,他真想翻幾個筋鬥!
“他要打你。”沈青岩低聲說道。
“他就算想打我,我是女的,他一男的也不好意思下重手吧!”
“他打女人的。他媳婦被他打得受不了,跳井了。”沈青岩回答。
啊?還打老婆?這個陳大海雖然不是啥好玩意兒!
不過,陸春歸還是覺得沈青岩沒做對,她用看後輩的眼光看着沈青岩,“萬一你打不過他呢?而且這事兒跟你本來就沒有關系。”陸春歸還是覺得沈青岩有些沖動了,“不管怎麽說……”
“那我揍他的時候,你還說打得好!”沈青岩突然有點委屈了,他英雄救美見義勇為,不是應該誇一下的嗎?
雖然知道陸春歸關心他,是為他好,可是,她被人欺負了,他怎麽能視而不見呢?
陸春歸愣了下,突然呵呵笑起來,“對啊,确實是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流氓呱呱叫!謝謝你幫我出了這口氣!他想用一點錢就把我買走,我是他能買走的人嗎?我這口氣已經憋了好久了!謝謝你幫我出了這口氣!”
沈青岩這才輕輕哼了一聲,不說話了,臉上是“你終于理解我了”的神情。
陸春喜附和道,“打得好。那個陳大海肯定得養好幾天的傷。”
陸春燕也贊同,“剛才真是吓死我了。青岩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又幫我們挑柴,又幫我們教訓陳大海。幸虧二姐沒有嫁給她。”
陸春喜令眼看着沈青岩與陸春歸對話,此時已經确定,若說沈青岩看上了陸家的誰,那那個誰,肯定不是自己。
她看看陸春燕,小聲嘀咕了句,“你得慶幸他沒有成為新阿爸。”
如果陳大海求娶阿媽那天,陸春歸沒有出現,更沒有極力反對,那麽這婚事說不定也就成了,她們這些陸家的女兒們就慘了。
首先陳大海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成了她們的新阿爸,說不定還觊觎着她們這三個繼女。陸春喜很讨厭陳大海看着陸春歸的那種眼神,那眼神那話語,好像恨不得要把陸春歸身上的衣服給扒光。
再說陳大海還打人,沒準以後打完阿媽還不夠,還要打她們。
嗯……這樣說來,那天陸春歸極力反對阿媽嫁給陳大海,還真是一件大好事。
只不過,這件大好事,陸春歸自己也不記得了吧。
陸春喜看陸春歸的目光,少了一些嫉妒與不平,多了一些反省與深思。
自從阿爸去世以後,陸春歸的變化很大,這種變化,對陸家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起碼,家裏能吃上油條,還能有煎雞蛋吃。看樣子,以後還會越來越好。
本來,阿爸走了,原以為這個家就要垮了呢。
陸春喜這裏心事重重,陸春喜和沈青岩卻沒有多想,兩人呵呵笑上了。
陸春燕也覺得特別痛快。
三朵花的隊伍裏多了一個年輕帥氣的少年,更加吸人眼球,夏日的烈日驕陽,似乎也沒有一支隊伍耀眼。
路過供銷大樓時,陸春歸伸手替沈青岩拍了拍衣服上沾了灰的拳頭印子。
沈青岩滿心歡喜,一扭頭看見了供銷大樓的招牌,突然想起來,母親讓他買的漁絲,他還沒有買呢。
今天到鎮上半天了,他只完成了兩件事:送油條和打架。
沈青岩進去買漁絲,外頭的太陽正辣,陸春歸幾個便也跟着一塊兒走了進去。
當班的售貨員還是那個劉菊花,她一看到沈青岩進來,先是一愣,沈青岩怎麽成這副倒黴樣子了?灰頭土臉的。
随即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扔下手裏正在織的毛衣,拉開了櫃臺的門,主動迎出來,“喲,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你要買些什麽呢?”
陸春歸跟在沈青岩後面進來,她認得這姑娘,沒工業券也想買衣櫃,簡直是癡心妄想,因此對她們理都不理,視若無睹。
“漁網。”沈青岩淡淡地說道,“再買一些錫球,還有魚鈎。”
他突然記起明天要和陸春歸去趕海捉螃蟹。陸春歸總是一副饞饞的樣子,也許捉完了螃蟹還可以去釣魚呢。
至于樹林子裏的山雞麽,就讓它們多活些日子,等肥了再吃。
等他們吃夠了海味,再換山珍吧。
沈青岩越想越覺得渾身有勁,雖然打了一架、挨了幾拳頭,但卻一點都不覺得痛,反而嘴角翹起了微微的弧度。
沈青岩這個不經意的一笑,讓劉菊花看得心裏火熱火熱的,這個沈青岩,笑起來真好看。她在供銷大樓上班,每天都有很多人到大樓裏來買東西,可她就沒有見過哪個男人比沈青岩更好看的。
沈青岩除了長得俊,他家裏還有錢,家裏有大船,雇了七八個船工呢。
劉菊花笑得更甜了,“漁絲啊,你要幾號粗的,還有這個魚鈎,是剛來的貨,可好用了!有好幾個號,你要哪一種呢,快過來挑挑。”
平常那些貨品都是放在玻璃櫃裏,只讓人看,不讓人摸的,劉菊花為了表現自己的友好熱情,特地返身回櫃臺內,拿出了七八個裝着各號魚鈎的小紙包擺上櫃臺玻璃,然後又飛快地走出櫃臺,不經意地和沈青岩站在一起。
也難為她那微胖的身軀,走動起來居然這麽靈活。
陸春歸看了看劉菊花,又看看沈青岩。
原來,這個售貨員并不是一直都那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啊,對沈青岩就熱情得像七月的太陽。
劉菊花的靠近讓沈青岩感覺有一點不舒服,他向後退了幾步,也不看魚鈎了,目光落在了櫃臺的另一角,“要一斤餅幹,還有,要十個糖果。”
“好好好,你等一下,我稱給你。”劉菊花趕緊又返回櫃臺裏頭拿稱,心裏羨慕:沈家可真有錢啊,不年不節的,居然買餅幹吃。
但接下來沈青岩的一句話,卻把劉菊花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