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收面粉
陸報國滿腹心事, 吃着香甜的白糕, 心情也好不起來。他心情複雜地看着陸春歸, 這個他一向不怎麽注意的孫女，突然之間成了家裏的勞動主力, 讓他患得患失，生怕陸春歸早早出嫁，到時候陸家一家老小都不知道怎麽活下去。
陸春歸可不知道陸報國的這些心事，看他神色不太對勁, 跟平時不一樣, 只以為是因陸二嬸改嫁而引起的心情不爽。這些事情自然不是她能勸解得了的，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陸二嬸若是鐵了心要改嫁，那誰也攔不住, 她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只管好好掙錢就是了。
幾姐妹吃完了早飯, 照例挑去村口榕樹下賣白糕。這時候雖是一大早, 卻已經有那些帶孩子的老太太小媳婦在村口等着了。陸家的油條和白糕，在村子裏只賣了幾天, 但卻成了村裏特別受歡迎的零食，大人小孩子們都惦記着, 就怕起來晚了買不到了。
今天只有白糕, 沒有油條, 有些人就失望了, 他們是為了油條才一早就村口來等的。
就連村長，也親自到村口來等了，陸春歸的油條，吃了真是從嘴巴舒服到肚子，讓人一餓的時候就想起來吃一口。
價格也不貴，五分錢一根，大安村村民打魚為生，比起那些地裏創食的農民，他們手頭有些餘錢，也就更舍得花錢。
“春歸丫頭喲，你這油條有一天沒一天的，到時候啥時候才能天天有賣呀？”村長看着陸春歸問，“我們一家都愛吃，你做的這個比鎮上國營飯店賣的還好吃，還不用走那麽遠的路去買。”
陸春歸笑眯眯地回答，“今兒沒做油條，是因為面粉用完了。你們也知道面粉是稀罕物事兒，沒有糧本，那可買不到多少。”
村裏基本上都是沒有糧本的，聽了這話就不吭聲了，可不，要不村裏都沒有人做過油條呢，這玩意兒又耗面粉又耗油的。
鐘家奶奶說道，“好閨女，你弟弟昨天送過去的螃蟹又肥又好吃，我這還特意說來買點你的油條呢，沒想到今天沒賣。”
“快了快了，等我弄到面粉，就做油條賣。”
沒有油條，唯一的選擇就是白糕了，又白又細膩的像剝了殼的雞蛋，上頭撒着嫩綠的蔥花，看着讓人十分有食欲。
做了足足三大盤的白糕，不一會兒就一搶而空，陸春歸的錢盒子裏滿是五分一毛的毛票子。
陸春歸很是高興，她估摸着，今天又賺了□□塊錢，頂得一個工人幹一個禮拜的工資。
就是白糕看起來沒有油條這麽受歡迎，還是得去弄面粉。
陸春歸幾個回了家，陸報國一看孫女們這麽快就把白糕給賣完了，心情就更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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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春歸可真是個人才啊，可就是怕陸家留不住她，他這個當阿公的，以前确實是對不住春歸啊，這麽能幹懂事的丫頭，他竟然想把她嫁給一個打媳婦的老男人，讓她去當後媽還挨男人打。
幸虧陸春歸聰明，寧願扛下兩百塊的債務，也不願意嫁給那個陳大海。
陸春歸賣完白糕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鑽進小屋去數錢，而陸春喜和陸春燕則又煩惱着今天要不要去打豬草。
家裏雖然只養了一頭豬，但一頭豬也是豬，也要吃，三天兩頭地得弄些草葉子給它吃。
米飯這類的好東西，那是不可能輪得到豬吃的。
姐妹倆猶猶豫豫，陸報國看到喊了一聲，“你們兩個在幹啥？沒事幹，就去打豬草，我明天去抱幾只豬崽回來養。”
陸報國下定決心了，靠人不如靠己，依陸春歸的性子，別看她現在說不想嫁人，她哪天要是想嫁人了，陸報國肯定是攔不住的。
那還是得自己把家業給立起來，養幾只豬崽，沒準能發展成養豬專業戶呢。
陸春歸剛數完錢，在房內聽見了，忙跑出來，跟陸報國說她今天要到鎮上去拿面粉，她一個人搬不動，還得陸春喜跟她去搬。
陸報國這回不大想開綠燈了，他也得争取人手來幹活啊，春歸賣油條掙錢是掙錢，但養豬也是家裏的大事，打豬草這些活兒，當然得陸春喜她們幾個來幹，“春歸，你能買到幾斤面粉啊？也就十斤八斤，就這樣你都搬不動？”
陸春歸說，“阿公，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從上次從樹上摔下來，我不但腦子不好，力氣也變小了，十斤面粉我也提不動的。阿公，今天家裏又沒有小豬崽，要打豬草，那就明天再打吧。豬草又費不了多少時間。”
陸報國不肯讓步，“那就讓春燕跟你去就行了，春喜得去打豬草。”
“可是，還得叫上大姐去算賬啊！家裏只有她讀過書，有她在，我才不會被騙啊！阿公，你總不能看着我辛苦掙來的血汗錢被人騙走了吧？要是一不小心算錯賬，我們三姐妹可不就白幹這些天了？”
陸報國一愣，陸春歸似乎說得有道理啊，可是，讓陸春喜去鎮上扛面粉了，他是成全了陸春歸的油條大業，可誰來成全他的養豬大計呢？
陸報國正猶豫間，陸鑫起了床，到處找陸二嬸沒找着，蹬蹬蹬地跑過來，“阿公，我阿媽去哪裏了？”
陸報國沒好氣地說，“誰知道她，早上沒吃上早餐，就提了個包袱自己走了。”
陸鑫要哭了，“阿公，我阿媽已經改嫁了嗎？她不要我了？嗚嗚嗚。”
“行了行了，她還沒改嫁，我猜她是回你外婆家了。”陸報國無奈地看着哭泣地孫子，“你哭什麽哭，她要嫁人，你又攔不住。白糕在廚房，你先去吃了吧。”
陸報國雖然疼愛孫子，但哄孩子的辦法有限，除了叫他吃白糕，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陸鑫哪裏肯聽，這回白糕也沒用了，就是哭着要阿媽，兩只大眼睛裏，淚水像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陸春歸本就喜歡這孩子，雖說現在是少女身，但仍然是一顆老太太愛孫子的心，前世她可沒有等到自己的孫子孫女出生，此時一看到陸鑫哭泣的委屈樣子，就替他難受。她想了想，“阿媽可能出門還沒有多久，要不你跟你們一起去鎮上看看，說不定還能追得上她？”
陸鑫睜大眼睛，“真的？可以追得上嗎？”
“現在就走，說不定還能追得上。阿公，你讓大姐、春燕都一塊去吧。”
陸鑫停止了哭泣，滿臉期待地看着陸春歸，陸報國只好同意了，要是不同意，放陸鑫這個哭娃子在家，他可招架不住，不知道怎麽哄才好。
陸春歸去廚房裏把留給陸鑫的白糕端過來，讓陸鑫先吃完了，姐弟四個就一起出門，浩浩蕩蕩地往鎮上去了。
第一站是先去政府大院，問問王婆子幫她動員了多少人賣面粉給她。
政府大院裏住的人都是有商品糧吃的，平時每人每個月都配三斤面粉。有的人一家七八口人都是商品糧戶口，這樣一來，一家配的面粉就有二十幾斤了。面粉這東西精貴，一斤面粉能換兩斤多米，平時大家夥都舍不得吃面粉，都得悄悄地去集市，把面粉給賣了換錢花、或是換大米。
王婆子一出面發動，省了大家夥把面粉給弄去集市上、還要蹲半天等客人的麻煩，給的價格也不低，兩毛一分錢一斤，算是很高價了，他們從糧所拿的只是一毛六分一斤，每斤都能賺個五分，二十幾斤就能賺個一塊多錢，夠買兩斤精瘦肉了，五花肉那更是好大幾斤，足夠吃一個月了。
這年頭，大家夥吃肉都是精打細算的，幾天才吃點肉，一點一點地吃。蹲在家裏，也不用出力氣，只是賣個面粉，就能把肉錢給賺到，哪裏有人不同意的？那都是搶着賣的，還讓王婆子記得等人來了，一定得通知她們，一定把指标給留着。
王婆子全都應下了，還拿了個本子記數，算了算院子裏能賣的面粉，這一算下來居然有一百二十斤，把王婆子樂壞了，按照陸春歸給她的承諾，每買一斤面粉就給她一分錢的提成，這麽一算，她只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掙個一塊二毛錢了呢，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呀！
王婆子這邊就盼着陸春歸早點來，她好早點把這份嘴皮子錢給掙到手呢，所以陸春歸一出現，馬上就把王婆子給樂壞，一邊招呼他們進門磕瓜子，一邊叫在門口玩耍的小孩子們去各家傳訊，就說收面粉的人已經來了，趕緊把面粉給搬過來。
陸鑫本還記着去找阿媽的，先是吃了白糕，又見了鎮上的熱鬧，進了王婆子家又有瓜子磕，這可都是平時吃不到的新鮮玩意，一時間把阿媽都給扔到腦後去了。
陸陸續續有人把面粉給搬了過來，王婆子去食堂裏弄來了一個秤稱重，陸春喜掏了一個本子，開始記錄，一手交貨，一手交錢。
有人來收購面粉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在院子裏傳來了，看到別人都去賣面粉，那些原本可賣要不賣的人家也心動了，也跟着把面粉給提了過來，你家七斤我家八斤的，很快就把王婆子家的客廳都給堆滿了。
陸春歸看着滿滿當當的面粉，悄悄問陸春喜，“大姐，這麽多面粉，一會兒你挑得動不？”
“這算啥，挑不動也得挑得動，這些可都是錢！都是錢啊！”陸春喜自信滿滿，“你忘記了上次我們去挑柴，就是你摔到頭的那次，我可是一個人挑了雙份的柴禾？”
陸春歸笑，“你能挑，那就都收下，來者不拒。”
錢一毛一毛地數出去，陸春歸這些天掙來毛票子光了，換來了一小袋一小袋面粉，一算總數，足有一百三十四斤！
陸春歸心裏樂開了花。
作者有話說：
最近有點涼……
今天是教師的節日，祝現在是老師、将來是老師的小天使們節日快樂哈！
突然想陸春歸将來的職業如果是教師會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