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問,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他說,這不應該是由她來決定的嗎。又補了一句,別偷懶。

她“啊”了一聲,癱回沙發上,看起來原本确實是想要賴賬的樣子。

他哼,“是誰信誓旦旦說喜歡夜晚來着?”

然後就接到了一個飛過來的抱枕。

他把抱枕還回去,“剛吃完飯犯懶我還是可以理解的。”

他萬萬沒有激将的意思,可她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走!壓馬路去!”

走了很多條路,路過很多,有的與她發生過故事,有的沒有,也是故事。

沒有驚世駭俗,沒有跌破眼鏡,是普通又有趣的一些故事。她說,他聽,偶爾提些問題。走累了,就走進最近的酒吧,她說她請客,他說好。

酒沒有“暗湧”的好喝,但以他的不怎麽豐富的喝酒經驗來說,也還不錯。

喝到微醺,至少他的感覺是微醺,而她看起來也差不多,他覺得她的酒量是玄學,飄忽不定,說不準。

然後又繼續走,談天說地。到後來,什麽也不說了,兩個人席地而坐,猜“汽車”。

突然,她說,“我來月經了。”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想看起來可能有點呆愣,因為她看着他笑了出來。

快兩點,他們回到她的家。

她去洗漱,他回房間用手機上網,看榨汁機。

Advertisement

她洗完來敲他的門,知會他衛生間空出來了,順便道晚安。

他洗完,終于沉睡。

中午醒來,她在客廳畫畫,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畫畫,于是看了很久,直到她發現他。

她只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了。

洗漱,做咖啡,喝咖啡。

最後刷杯子的時候,她終于理他。走到他旁邊,打開冰箱,然後看着他說:“See?”

“What?”

“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買到。”

“什麽超市會開到淩晨?”

“所以你昨天為什麽不多買一些?”

“不是說好要一起?”

“那時候我說的是晚上,你當時為什麽沒有想到營業時間的問題?”

“黎訴同學,這是你的起床氣嗎?”

她把頭偏向一邊,然後咬着嘴唇好像在憋笑。

他的眼神一直跟着她,忍不住笑。

好一會兒,她說:“好好玩。”

他“嗯”了一聲,轉身繼續刷杯子。

“今天有什麽計劃嗎?”她問。

“你呢?”在他的計劃裏,她是變量。

“今天随你安排,明天我就要出去賺錢了。”

這樣,“那就一起填冰箱,然後在家過完這一天怎麽樣?”

她答:“太好了。”

把杯子收好,他想起來,“我打算買一個榨汁機。”

“好啊。”語氣很清爽。

好啊。

早午飯是在外面解決的,她說撐不了買完東西再拎一堆東西回去再做飯。

東西也是在周邊買的,買的還不少,就連她,也不得不幫忙抱着一臺榨汁機。

回去後,她在沙發躺屍,他去試榨汁機,洗水果的時候,想到她的大姨媽,好像這個時候的忌口還不少,他只好又拿手機查,五花八門的,他實在搞不懂,只好親自問她。

“女生來例假的時候,有什麽不能吃的嗎?”

“沒有吧,”她說,“我除了冰和酒,什麽都吃。”

他想了想,又問:“要不要給你煮個紅糖水什麽的?”

“不用,我很好,謝謝。”

他決定榨青瓜。

性能和成品都不錯。

她把沙發讓給他一半,兩個人一起看電視。

紀錄片,畫面很兇殘,是捕獵。

她問他入學的準備,不說幫忙,只問新生手冊有沒有哪裏不明白的。

他說不用她操心,他會自己搞掂。

她說好。過了一會兒,像檢查作業似的,提問他這個那個。

他覺得好笑,再次表明真的不用她費心。

她瞟了他一眼,不說話了,回到電視上。

大貓血口噴張,他瞥見她的臉皺成一團。

“這麽一看,跟貓猙獰的模樣确實挺像的。”他說。

“一家人嘛。”她說。

“有的時候,對貓莫名有點害怕,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總覺得野性不會完全泯滅。”他說道。

她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摸大福摸得很開心啊。順便一提,大福原本是野貓來的。”

“流浪貓吧。”跟野貓兩個概念。

“不要找茬,意思明白就好了。”

他才覺得她生理期暴躁呢。

“其實是想說,我很矛盾,一方面喜歡撸貓,享受人類馴養的結果,甚至喜歡它們更乖巧一些;另一方面,又覺得不能也不會喪失野性,所以警惕它們的野性,又覺得‘寵物’這件事有點荒唐。”他說。

“這就是人的煩惱啊,意志是一回事,行為和行動是另一回事,複雜多了。”她說。

“當時為什麽會收養大福?”他終于提出這個疑問,“我的意思是,為什麽是大福?”

“其實是在為自己的‘愛心’負責,”她用手給“愛心”兩個字打了一個引號,“就是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遇見它,就每天都給它帶吃的,摸它,跟它玩,它就賴上我了,我只好負責。但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喂過流浪貓了。”

“所以我比你狡猾多了,我只撸別人養的貓。”他說。

她笑,“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就是流浪貓危害很大之類的。”

他點頭,“我現在就覺得,任何一件事,都只有片面真相。就是,關于養貓這件事,還有給貓做絕育之類的,肯定有不同的說話和依據,人們只是在做選擇而已。”

“都挺自私的吧,危害什麽的,其實是人類覺得對自己生活的環境有危害,但是每個物種都是在為自己的環境在努力,所以有的時候就想,let it be,管好自己就好了。”

他忍不住揶揄:“這是在思想上偷懶和耍賴。”

“那你說怎麽辦才好嘛?”

“我不知道,但是會努力去思考,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但這不是僅僅一個人的一生要的事,而是許多人的一生接着許多人的一生要做的事,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可能這就是哲學吧。”

“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學長,也不是學長,不是一個學校的,就是認識,他現在就在拍這類的紀錄片。”

他無語,懶死她好了。

“那個學長真的很厲害,之前還跟一個學姐拍過電影,學姐是真的學姐,一個學校的,後來跑去讀新聞了。”

他對學長學姐什麽的實在興趣闌珊,“你明天幾點上班?”

“十點。”

“要給你做早飯嗎?”

“咁好?”

“嗯哼。”他挑眉,“我明天去晨跑,要一起嗎?”

她看了他一眼,說道:“I'm bleeding.”

咳,是他唐突了。

“晚上吃牛肉吧?”

“好啊。”

“你想怎麽吃,炖,炒,還是煎?”

“你是大廚你說了算。”

大廚?是諷刺?還是為了不幹活的陽奉陰違?

算了,他把她面前已經用完的果汁杯跟他的一起拿進廚房沖洗,出來的時候又給她帶了一杯水,然後回房間拿書拿電腦,再出來跟她一起“聽”電視。

她見他打開電腦,只是看了一眼,也不好奇,又轉頭盯着眼前的電視。

過了一會兒,她起來,進了卧室,又出來,去衛生間,不知怎的,他忽然福至心靈,意識到她可能是在處理她的女性私事,有點浮想聯翩。

等她回來,不敢去看她,瘋狂敲鍵盤。

“哎。”她突然出聲。

“怎、怎麽了?”

“你知道BRP要怎麽弄吧。”她突擊檢查。

“……”

晚上做牛肉炒胡蘿蔔,其實本來是要炖的,只是發現沒有合适的鍋,他一邊切肉一邊想,不止鍋,還有餐具器皿也要補充,想着,又忍不住腹诽她不食人間煙火。

吃的時候,她說,他的廚藝好像越來越好了。

他也覺得。

碗還是他洗,她幫忙擦幹,也算有所進步。

之後,她回自己房間,說要畫畫。

他一個人留守客廳,看書。

不知道多少次想去敲門跟她讨論書裏的觀點,分享自己的想法,想知道她的想法。

後來,她出來了,卻去了洗手間,然後又對他關上房門。

他又孤獨地讀了許久,終于還是等到她。

她抻了一會兒筋,然後埋進沙發,不問他讀的什麽,問:“聽電臺節目會不會吵到你?”

他把書收起來,“你開,我也想聽聽看。”

聽着聽着,她就睡着了。

他看了很久,再看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

她卻自己醒了,可能是夢裏意識到自己睡的是沙發,他有過這樣的經歷。

她發了一會兒懵,然後起身,“我洗澡去了,晚安。”

他還是留守沙發,等她洗完,才回到自己房間,拿衣服去洗澡。

熱水從頭上沖下來,他閉上眼,回味這一天,覺得這樣的日子又普通,又閃亮。

沐浴露就是這種味道,日子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16章的發表時間填錯了,8號才會出現。好像也不影響,寫了一坨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