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Disaster，她說愛情。
從他的審美上看，他覺得浪漫極了。
當然也很做作，totally Lily style，他當然喜歡。
他也能感受到走進這場災難的甘嘆現在已經失去了多少土地。
興奮和快感随之産生，她說是極度的虛無，孕育了對毀滅的崇拜。
也許對。
但他覺得不對。
開始的時候他會贊同她，但現在，他知道不是，他感覺到了不一樣。
“I feel something，Lily。”他躺在她的腿上，斟酌半天，“但我說不上來。”
她扯他頭發，“你這樣好讨厭啊。”
他抓住她殘暴的手，“別急，我試着描述它，別急。”
又是半天，他說，“就是，可能我最近一直在想自由這件事，不是說狀态，我沒有把自由看成一個狀态或環境了，你能明白我意思嗎？”
她改玩他的耳朵，“嗯哼。”
他随她去，“以前，或者現在也還多多少少地覺得，自由就是我不怕任何東西了，就是我有應對生活各種事情的能力，我不依賴任何人，了不起就是一個死。我覺得死亡是我最大的底牌，這個我到現在也還認為。”
“但是呢？”
“但是，我現在隐隐覺得自由是我在理性上可以選擇不去做什麽吧。你說虛無，但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它的哲學意義，還有存在主義，到底是什麽呢，它很讓人着迷，所以去讀海德格爾，去讀薩特，更弄不懂了。沒關系，好像一開始的初衷也只是為了解釋自己。但是自由，康德說，是理性的條件。我還讀不懂康德，但是，我現在喜歡跟自己的舒适做對，每次意識到自己在對抗本能，我的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是自由的，那種感覺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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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他說：“Lily，我覺得這是對抗虛無的一個很好的路徑。”
她沉吟了一會兒，“你這麽想的話，那不還是虛無嗎？”
一陣見血。
他扶額，“你太殘忍了Lily。”
她摸了摸他的頭，一臉慈愛。
他就真的像一個固執的小孩，“反正我真的feeling something，等我真正知道那是什麽再跟你說。”
“Okay.”
一場球賽，讓他見識到了不一樣的英國人，和不一樣的她。
什麽拘謹和自我約束，在足球面前，呵。
比在家用電視看狂暴多了。上一秒還在掐他的手破口大罵，下一秒就激動得跟陌生人熱情相擁。
看完球，不止一兩個男生過來搭讪她，而她完全忽視他，與人相談甚歡。
說真的，她之前沒有在看球賽的時候被人騙走，他慶幸之餘，甚至有點小意外。
回去的路上，難免有點酸。
“我還以為你要爺爺和黎想在寒風中再等上一兩個小時。”
她完全沒有感應到他的不快，自然又誠懇地說了抱歉，然後興高采烈地說要吃炸魚薯條。
他默默把酸水往肚子裏咽。
老先生發笑。
他有點尴尬，去問黎想喜歡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或者雪碧還是七喜，芬達還是美年達。
她整個人還在亢奮中，過來湊熱鬧。用她評論雙方球員的方式評論每一款汽水。
“當然是百事！拜托！既然都要喝可樂了，為什麽不選擇喝糖分更高一點的呢？百事才是真正的能量飲料吧！”
可到了雪碧和七喜之戰，她又：“我選擇雪碧！我的天七喜是什麽東西？跟雪碧比完全就是檸檬水好嗎？”
“芬達？誰會喜歡喝芬達？我天美年達的蘋果味完全打開了新世界！”
他和黎想默默對視，用眼神握手，分開。
她還在繼續，“我才不管那些什麽品牌忠誠度，都是消費主義的計謀，我就選擇自己喜歡的！”
“你說的對。”他打斷她，“現在我們要去哪裏吃，我好餓了。”
“我可不吃那玩意。”老先生說道，“你們自己去吃，不用管我。”
黎想也舉手，“我也不想吃。”
她看他，“你呢？”
他誠實道：“我吃什麽都行。”
“那你帶黎想去吃他想吃的，我們兵分三路吧。”她說道。
他看了一下她的表情，沒有生氣，于是就這麽辦了。
“我姐會不會生氣啊？”小孩一步三回頭的。
“不會，你姐不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她簡直喜歡死這種大家的不勉強自己，這會讓她感到舒服。
“可你剛才沒有那麽篤定吧，我看到你看了她一眼。”
小孩的觀察力還挺好，還想拆他的臺，他撇了他一眼，“愛情會影響理智，你以後就知道了。”
“Qie——”小孩及時剎住車，“我們吃什麽？”
“我聽你姐的，帶你去吃你想吃的。”
“意面吧。”
“OK。”他想了想，加了一個：“Sir。”
“幼稚。”
“謝謝。”
“幼稚。”
“謝謝。”
“幼稚。”
“謝謝。”
……
選擇的意面想象不到的難吃，他和黎想實在堅持不了吃到最後，中途灰溜溜地離開了。
出去後，黎想誇張地呼出一口氣，“為什麽顧客不像上帝反倒像個孫子？”
“你以後就會習慣了，就算被牛撞到，也會主動說對不起。”
小孩吃吃地笑，“你被撞過啊？”
他忍住笑，“你姐上次走神撞到玻璃門，就說了。”
噗！小孩功力沒他好，笑了出來，“這裏的人都這樣嗎？”
“當然不是都，有一本書專門研究這個的，叫《英國人的言行潛規則》，你現在應該還看不懂，當然你要想看也可以試試。”
“潛規則？”小孩差點沒叫出來。
“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潛規則，”他敲了一下小孩的頭，“你們現在的小鬼還真的該懂的不懂，不該懂的都挺懂。”
“切，又沒有什麽是不應該的懂的，不然你舉個例子我看。”
“還挺伶牙俐齒。”
“謝謝。”
小孩學得還挺快，他起了玩心，也學：“幼稚。”
小孩憋住笑，“我才不要跟你玩這個幼稚無聊的游戲了。”
“好吧，”他佯裝遺憾，“那咱們繼續說說潛規則的事吧？”
“哇，你真喺冇陰功啊！（你真的太缺德了）”小孩忽然冒出一句廣東話，然後又轉回普通話，“小孩你都不放過！”
說着，還雙手捂住自己胸口。
就這樣被擺了一道，“我認輸，不要在街上這樣，你姐的戲從來都是在私底下演的，要向她學習。”
小孩開心了，一下子趾高氣昂。
回去跟感嘆他們姐弟的戲精天分，她笑得東倒西歪。
“你的模仿天分也不賴，一想到‘真喺冇陰功’從黎想嘴裏說出來，我就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看她笑得幸苦，幫她揉了揉肚子。
她緩過來後，“所以後來你們有沒有繼續聊潛規則下去？”
“沒有，本來就是逗他的，小孩蠢一點比較好玩。”
話剛說完就被她打，“你說誰蠢？”
“好好好，你家黎想說不得。”
“那你還說。”
“這不是跟你打情罵俏麽？”
然後果然就又挨打了。
他樂得不行，她真的太好逗了。
他想她一定是那個會永遠相信狼來了的人。
“問你一個問題，Lily。”
“你這麽叫我，”她瞪他，“肯定不是好問題。”
他嘿嘿笑，“小孩騙村民說狼來了，後來狼真的來了，把養都吃光，你覺得是誰的錯？”
她故意，“不是誰的錯啊，狼餓了，去吃羊，跟我們餓了，吃雞吃鴨吃魚，不一樣嗎？”
他拍了拍她的手心，“端正态度。”
“你應該這樣問，小孩騙村民狼來了，結果狼真的來了，把小孩吃掉了，這算是自食惡果嗎？”她看他，“我又不是小孩，還把被吃的對象換成羊。”
他委屈，“我知道的版本就是羊。”
她“啧”了一聲，“難怪現在的小孩心靈嬌弱。”
他眯起眼，“你還有五秒鐘的時間回答問題，不然……”
她揚起下巴，“不然怎樣？”
“不然，”他笑，“你一會兒就知道被吃的是誰了。”
然後又被她打，“搞幽默的時候不要耍流氓！”
他受用得很，“五、四、三——”
“哎你好賤啊！”她邊笑邊罵。
“快點回答。”
“你又不是真的想問！”
“二、一，狼來了！”
後來鬧得有點兇，洗完澡被她報複性地咬了一口。
第二天醒來，她看他手臂上的傷口，又黃又青又紫的，又自己吓自己，“你要不要去打針啊？我的天，我會不會得了狂犬病之類的？前兩天好像被貓抓了，會不會有事？”
他把人按住，“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醒了再好好想想剛才說的是一個有常識的大學生該說的話嗎？”
她眼睛眨呀眨，幾秒鐘後，丢了他一枕頭，然後把自己埋進被窩。
真是可愛的Li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