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日午後, 上完輔導班的溫凝站在清江路上那家熟悉的肯德基樓下,等徐挺。

徐挺從城東坐地鐵來接她, 再……和她一起坐地鐵回城東的臨度商圈。

溫凝講他呆, 他笑溫凝沒情趣。

溫凝坐在玻璃幕牆的窗邊還沒等上2分鐘,“咚”的一聲響,溫凝側過臉看去——

陽光與梧桐樹下, 一身英朗戰壕風衣的徐挺長身玉立,收回的手懸在半空,勾着唇沖她笑。

這副情景,沒來由的,就讓溫凝就想到了“少年意氣”這四個字。

溫凝被美色所惑,遲了一遲才從肯德基裏推門走出去。

徐挺今天心情和烈烈秋陽一樣和煦, 湊近笑着說:“怎麽, 被我帥到了?”

“不是。”溫凝低頭看了眼, 臉頰泛上奇異的嫣紅。

男朋友過生日,怎麽也要稍稍打扮一下的。

今早起床時,溫凝對着滿衣櫃的衣服, 很少女心的左翻右選了好久,還是決不出選哪個來。

一直磨蹭到去看牆上挂鐘的時候, 離上課出門就差10分鐘了。

溫凝随手抓了一件怎麽穿都不會錯的風衣外套, 急匆匆走了。

結果, 居然和徐挺撞了衣服,同樣的卡其色風衣,除了款式略有不同, 活脫脫一對情侶裝。

徐挺也明白了,笑得像只狐貍:“合法男女朋友,怕什麽,快把禮物拿來。”

“誰跟你合法了?”溫凝臉更紅了,把紙袋砸在他手臂上:“拿去。”

她目光游移:“徐挺你……傳統點兒啊,回家再拆,現在不許看。”

然後溫凝悶着頭往地鐵進站口走,聽見他在背後聲音悠閑:“你走錯了,溫凝,那是地下通道,不是地鐵口。”

溫凝:“……”

徐挺領着她一路順溜得很,往地下鐵通道口走。近來明市重要會議不斷,每臺刷卡機旁都站着一位安檢工作人員督促。

溫凝就被其中一位伸手攔下了,“小姑娘。”

徐挺身體當先過了閘機,聽工作人員一說,趕緊回了頭。

溫凝也疑惑。

警察姐姐的态度很和藹,笑了笑問:“你是不是忘記刷卡了?要是沒帶卡,去販賣機那邊買票就行。”

她只略略掃了眼溫凝一身行頭,就發現加在一起輕松能上五位數,這哪是會逃票的人?

溫凝看向徐挺,眼神有點懵:“徐挺,你沒幫替我刷卡嗎?”

……不就說他一句麽,這麽記仇!

徐挺倏然明白過來,想笑又不敢笑:“咳,溫凝,地鐵是沒法代刷的啊。你有零錢嗎?去買個票吧。”

“……這樣啊。”

氣氛尴尬,旁邊一位胖胖的民警大叔沒忍住笑了出來。

溫凝捂着臉飛快跑去販賣機上買了張臨時地鐵票,然後——

用披散的長發遮着臉,羞愧欲死地重新過了閘機。

周末往臨度商圈開的地鐵一班比一班擁擠,徐挺悄悄從風衣袖子裏勾住女朋友的手,她居然沒掙開。

“徐挺,”溫凝還在糾結另一件事,無暇分心:“我……剛剛是不是很丢人?”

徐挺拿腔作調地笑了,說:“溫總,你一個天天邁巴赫上下學的人,沒擠過地鐵有什麽奇怪的。”

溫凝踩了他一下。

“地鐵那麽擠,有車誰高興坐?”

徐挺越說越眉飛色舞,笑容帥又欠揍:“我也想在邁巴赫上笑,不比騎自行車笑惬意,不會嗆着風呢。”

溫凝氣悶,這次踩他是準備下了狠勁的。人擠人,徐挺下意識一讓,差點碰到身旁的阿姨。

沒一會兒就聽見阿姨扭頭跟老姐妹吐槽:“啊呀,現在的年輕人哦,在地鐵上就公開打情罵俏的……”

“就是就是。”

“啧,你看看,兩個人長得倒還蠻好看的嘛。”

溫凝和徐挺都觸電似的撒了手,臉上有點臊,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各站一邊等候區,等地鐵來。

徐挺很俗套約溫凝看了一場電影,美國好萊塢科幻片,大手筆制作。

4d電影廳的聲效格外好,午後食困的溫凝想睡卻睡不着,強提起精神看完了整部電影。

索性電影是好看的,特效逼真刺激,外星生物橫切人腦的畫面一出,全場驚聲一片。

徐挺恰如其分地貼近,低聲問:“溫凝,你怕不怕?”

徐挺心裏樂了,以溫凝那點兒膽量,他就差直接問“要不要躲我懷裏”了。

“不怕呀。”溫凝目光定在屏幕上,臉都沒轉。

“你……”

溫凝推了下4d眼鏡,蹙眉:“你別說話。”

她還能不知道徐挺這家夥什麽心思麽。

一團黑暗裏,徐挺咬牙切齒:“那我怕行了吧。”

不由分說握住了她的手,一握就是一場電影的時間。

結果,校園裏時不時還敢牽個手的小情侶,走在購物中心的走廊上,一前一後,特別乖寶寶。

眼看着溫凝有把這一圈都轉遍的趨勢,徐挺擡步追了上去:“溫凝,你想好要去哪兒了嗎?”

明市繁華,商業中心鱗次栉比。但每逢節假日,大半個明市人都聚在臨度,是改不了的習慣。

溫凝環視一圈,有點郁卒:“哪兒哪兒都是人。今天是你生日,聽你的。”

困在校園和家裏、輔導班三點一線的時間久了,她看見人多熱鬧的地方,本能的有點發怵。

文理分科後,許多同學的成績奇跡般的回暖突進,比如何櫻,第一次期中考試就沖進了文科前五十。

但溫凝呢,排名位次紋絲不動,還是在她很拼命學習的前提條件下。

戀愛是談着的,但徐挺陪伴溫凝做的最多的事,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每晚,徐挺完成了學習任務,會提前拿大學的教科書在看,也要安靜地陪溫凝學到十一半,說一聲晚安,兩個人躲進被子裏聊一會天,然後各自沉沉睡去。

再在下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遇見,周而複始,已經是他們在面臨高考重壓的十六歲,所能支付的最大浪漫。

徐挺皺起眉,頗為無奈地說:“別,溫凝。你肯出來我都謝謝你了,哪還敢提要求。”

徐挺思忖:政治書上說,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道理放在和女朋友相處一樣适用。

男生們湊一堆也總讨論女生,都說男生還是要有點男子氣,出去玩別事事都問女朋友,會做決定反而更讨人喜歡。

這一群單身狗說的還頭頭是道。徐挺一想,溫凝這冷冰冰的性格,你要替她決定了,她倒也不會說什麽。

喜歡或是不喜歡都悶在心裏,那還真委屈了她。

溫凝見徐挺真等她說話,掩着唇打了個哈欠,邊困倦邊說:“算了,晚上還有自習,也沒多久啦。”

“我們還是去大衆書局?去幫我挑一本物理參考書吧。”

徐挺點點頭陪她去了,心裏說不失落是假的,但又沒立場怪她。

溫凝她,是個連自己的生日都不願意過的人。

.

大衆書局一到節假日,書架旁和休息室,就聚滿了各個年齡段的學生們,熱鬧非凡。

溫凝和徐挺沿着長長的扶手電梯上到三樓教輔專區,沒想到……被人逮了個正着。

是蔣雁的老姐妹馮奶奶,情報員似的壓低了聲兒問:“阿雁,你的寶貝孫女兒今天是不是也沒在家啊?”

蔣雁笑眯了眼,有點得意:“是啊,她難得和同學出來玩一次,我當然讓她去了。”

“……你說成天悶在家裏學習,還不把孩子悶出病來!”

“低頭低頭!”馮奶奶一把按低了蔣雁的腰背,更神秘了:“你悄悄的,要悄悄的啊——”

“你看對面的扶梯迎面上來的,是凝凝的吧?這麽漂亮,我肯定沒看走眼。”

兩位年紀加在一起快有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家,弓着腰藏在人堆裏偷偷打量起來。

少女站在扶梯內側,顧着仰臉看高高的暢銷書展櫃。身邊的少年被她目光吸引了,皺眉說了句什麽,惹得她淡淡掃了他一眼,含嗔帶笑。

是她家凝凝,但神情太生動了,分明又不像。

蔣雁和馮奶奶都是過來人了,一瞬間就明白了。

“诶诶阿雁,不得了!你別擋着我,教我先看看這小夥子長得怎麽樣?”

“阿姨——”

書城工作人員被健朗的老太太們吓了一跳,站在扶梯頂端高聲勸:“您可別在扶梯上做危險動作,小心傷着。”

音調很高,周圍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溫凝也一樣。

“奶奶?”溫凝看見和她反方向錯身的蔣雁時,都忘了身邊的徐挺了,哭笑不得:“您坐電梯怎麽還……打打鬧鬧的?危險呀。”

蔣雁和馮奶奶齊齊害臊地咳了聲,趁機打量着站在溫凝旁邊的大男孩兒。

“奶奶,那我在三樓等您,您上來呀。”

“……好好。”

溫凝忽然覺得手有點痛,低頭一看,被徐挺捏紅了都。

“徐挺,你怎麽啦?”

徐挺按了按太陽穴,語氣萬般無奈:“溫凝,那可是你奶奶啊——”

溫凝笑了:“對,我奶奶長得好看吧。”

“不是,”徐挺負氣的抿了抿唇角,眉心隐隐泛紅:“我是你男朋友,那是你奶奶,你懂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這叫見、家、長。”

還是對溫凝來說,最重要的一位家長。

徐挺心裏直拎,比聽見那聲“考試鈴聲響,開始答題”還要忐忑。

溫凝後退了步,指着緩緩上升的扶梯,眼神迷茫:“可……她已經要上來了,我能怎麽辦呀。”

“要不你先躲一躲?”

“我有這麽慫嗎!”

徐挺閉了閉眼,對着玻璃櫥窗整理了個儀容,低聲嘆:“這可真是我過的最刺激的一個生日了。”

“凝凝。”

蔣雁和馮奶奶相扶着下了扶梯,笑容比平時還要慈祥:“你和同學來逛書店的啊,你看看你,麻煩人家小夥子了吧。”

徐挺低眉垂眼,桃花眼也不敢飛了,十足的清隽少年三好學生,斯斯文文喚了聲“奶奶好”。

老年人對乖巧好看的少年都沒什麽抵抗力,馮奶奶很和善地問道:“你和凝凝是同學吧?阿雁,你瞧這小夥子,一看成績就好,人也聰明吧。”

徐挺臉恰到好處的紅了一紅,聲清氣朗:“奶奶,我成績還行,年級第五。但也不是人有多聰明,還是靠肯吃苦努力,笨鳥先飛。”

蔣雁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溫凝紅唇微張,聽怔了。

馮奶奶更喜歡了,“喲,九中年級第五還一般哪?什麽學校還不随便挑。”

教出過一位九中狀元兒子的蔣雁對成績看得很重。眼前少年腰背筆挺,站有站樣,人也精致好看,看着還真讨厭不起來。

“凝凝,那你和你‘同學’去看書吧。”

蔣雁把“同學”二字咬的很重,略帶警告:“晚自習回校可不許遲到了啊。”

意味很明顯。徐挺心裏“嘭”的一跳,溫凝輕輕應了聲“好”。

沿扶梯下樓時,馮奶奶忍不住打趣老姐妹道:“阿雁,你裝個壞人,還蠻像那麽回事的嘛。”

“你懂什麽?”蔣雁翻她一眼,沒好氣說:“你家那個孫子,帶回來的女朋友有幾茬了?我只有個寶貝孫女兒,當然要兇一點了。”

馮奶奶被她堵的沒話說了。

“不行,”徐挺靠在書架上,閉着眼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我得先把你的生日禮物拆了,讓我回回魂,吓死我了都。”

“徐挺,”溫凝眉眼一彎,莫名覺得好笑:“你還會有怕的時候呀。”

“怎麽沒有,我們男人也累啊,怕也得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

溫凝被他自暴自棄的自陳逗樂了,壓根沒注意徐挺手下飛快,精巧紙袋已經被拆開了。

“喂!”

徐挺把那本手賬捧在手心一翻,啧啧贊嘆:“溫凝你這樣讓我更怕了,這是去過多少地方。”

她送了他一本旅行手劄,是她沿途看過的許多風景。

鐮倉的海,少女峰的雪,冰島的極光……圖與文,膠帶貼紙,歷歷在目。

“今年的9月12日——”

那一頁空着,夾了張迷你粉色的信封。

“徐挺,你……別打開了,”溫凝臉紅的不像話,聲音都有點抖:“不然我真生氣了。”

“怎麽了,”徐挺笑得恣意:“難不成還是情書?”

溫凝目光一震,低眉丢了句“你自己看吧”,轉身自己跑去教輔專區了。

……靠,這麽刺激的啊。

徐挺坐直了身子,去拆信封的手也有點不穩,溫凝這種人還會寫情書?

怕不是分手信吧,他慌忙打開。

“給總是為了我寫檢查的那個人:

身為語文課代表,檢查我不會寫,情書就更不會了。

曼姐說過,作文與其萦回曲折,不如開門見山。

徐挺,我喜歡你。

——所以就貼在你第一次“淪陷”的那天啦。”

他再多的猶疑不安、患得患失,都在這一刻被悄然撫平了。

心軟和到不像話。

徐挺把信疊好放回那一頁,怔了好久,才想起去找溫凝。

他有好多話想講,但又無從開口。

溫凝掩耳盜鈴,插着耳機在王後雄、薛金星等一衆大佬中挑來選去。

身高優勢,徐挺手臂從她頭頂懸過,默默取了兩本教輔書比對着,當然——

他照慣例,搶了她一只耳機走。

書局暖橘色的燈光落在他眉梢眼角,劍眉修目,薄唇抿着,流暢銳利的側臉線條藏了淡淡溫柔。

溫凝也覺得,這時候的徐挺真好看。

可惜播放器裏的歌,這次是悵惘的。

“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

兩人看着彼此,動作都一緩。

溫凝長發垂覆,一踮足尖湊近,在他側臉輕輕吻了一下。

她用眼神告訴他,徐挺,我們一定能永遠的。

作者有話要說:甜不甜?~各位,從下章開始要正式進入到畢業倒計時啦。

我要堅持把狗糧灑到高考前的最後一天!

前幾天作者君心情有點低落,所以碼字受了影響更新時間不穩定,這裏給大家鞠個躬賠禮,拜……拜個早年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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