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耍人
北齊一年一度的春日宴都在皇城的平樂宮舉行, 達官顯貴,名門閨秀皆應酬于此。
這裏褪去了冬日的霜雪,處處皆是奢華華貴,鋪長的紅毯從正陽門一直到平樂宮,兩邊擺放着各地進貢的名花,花瓣被風吹得落在了地上,倒像是五顏六色的仙路。
沈清歌走在前頭,遇見過往的千金小姐,皆是有禮貌的點頭示意, 她生得美,今日做的妝扮淡雅素淨,臉上風平浪靜, 寵辱不驚的模樣倒叫人多看兩眼。
沈清歌平日很少出來,認識她的帝都千金是少數, 不過看腰帶上的玉蝶便曉得,這當是沈帝師唯一的女兒無疑。
北齊朝堂之上, 沈帝師與安丞相堪稱為皇上的左膀右臂,同樣都是天子近臣,可是沈帝師卻因為教導過儲君,總是親厚一些。
安沫若站在對面瞧她,待沈清歌走近了, 才含笑喚道:“妹妹。”
沈清歌停下腳步,目光微移看過來,此時的安沫若不過二八年華, 青春貌美,舉止端莊,前世,她興許是當了太久的皇後,身上總有一股子陰狠勁兒。
沈清歌看着面前的舊相識,淡淡勾唇:“你叫我?”
安沫若一笑:“不是叫妹妹是叫誰,我爹爹是丞相安潤初,我是安沫若,宴會快開始了,咱們一起進去吧。”
沈清歌掩唇一笑,絲毫不掩飾的譏諷:“妹妹?我猶記得我那兩個可憐的堂姐都死于非命,不知你這個姐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安沫若身後的丫鬟臉上狠了狠,被安沫若擡手制止。
穆阮連忙提醒沈清歌:“姑娘,咱們耽擱的久了。”
“瞧我。”她慢條斯理的摸着自己的指甲:“跟不相關的人費什麽話,白得下賤自己。”
看着逐漸走遠的主仆三人,身後的雲琪跺了跺腳:“姑娘,這樣的賤人不配與您相交。”
安沫若不在意的笑:“當然,宴會之前聽了一些傳言,說這沈清歌厲害着呢,二位姐姐都是被她害死的。”
“此人真這麽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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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沫若冷笑:“想來是個刺兒頭,別耽擱了,入宴席吧,別讓太子等久了。”
說到這兒,雲琪得意的笑,她們家姑娘已是太子定下的太子妃,以後做了皇後,尊榮自是不可比拟,豈是這等俗女等比得上的?
宴會的盛大自是空前,正殿上鸾飛的金龍鳳凰玉雕,周圍擺滿了百官的宴席桌椅,皇帝坐于高堂之上,北齊帝如今七十有餘,土埋了半截的人,雙眼渾濁的打量着下面的人:“朕今日甚是高興,諸位愛卿齊聚一堂,共享盛世繁華,理當同慶天地!”
衆人高呼三聲吾皇萬歲,皇帝朗聲笑笑,命衆人入座。
錦邺便坐在沈清歌對面,耳邊又想起皇帝照例寒暄的聲音,伴随着的還有文武重臣的附和聲,不過,錦邺皆是不放在心上,他看着對面的沈清歌,瞧着她都吃了些什麽,時不時同丫鬟逗趣說了什麽,開心的笑了起來。
見此,錦邺也勾起了唇角,身旁的錦垣見了,淡淡問:“九弟笑什麽?”
他仰頭喝下一杯酒,又恢複了往日難以捉摸的樣子:“沒什麽。”
各家千金自然都是有備而來,春日宴上一個接一個出彩的節目,沈清歌坐在角落的位置瞧着,目光放在遠處的安沫若身上,她似是有所察覺,看過來之時,沈清歌只是靜靜的喝着茶,并無異樣。
安沫若看了一眼錦昭的方向,他端着酒杯只顧欣賞美人跳舞,她冷冷一笑,扶着丫鬟的手退出偏偏退出殿外。
從平樂宮一路走過來,雲琪的嘴就沒停過:“姑娘,等你當了太子妃,把那些觊觎殿下的人都殺了!”
“那些個花花草草怎麽能和姑娘相比,您是珍珠,那些不過是擋路的雜草,踩過去就是了!”
安沫若聽得一陣舒爽,看見前面一男子的背影,形貌同錦昭相差不幾,安沫若一時得意,想來是看不到她,一路尋了過來。
她走上前去,親昵的抱住男人的腰,柔聲喚道:“殿下。”
那男人并沒有推開,慢慢摸上她的手,一言不發,安沫若卻覺得如此足矣,抱他的腰身抱得更緊。
錦昭被随從急急叫出殿外,來人附在他耳邊一番言語,錦昭面色大變:“查到是誰了嗎?”
“屬下無能。”
錦昭冷冷一笑:“對方真是好手筆啊,如此我算是損軍折将了。”
他當上這個太子自是千難萬險,背後虎視眈眈的人不在少數,便是他那些兄弟們,哪個是省油的燈?
可偏偏不知道是誰,把他偷偷收納的謀士參了折子報了上去,恐怕明天皇帝看到折子後情勢不妙。
錦昭拳頭捏緊,胸腔內郁結了一股子火,不上不下沒地方發洩,偏偏好事不來,壞事都趕着來,他聽見山石後面有些許聲響,往前幾步看去。
自己內定的太子妃正和自己的大哥抱在一塊兒,兩人臉上你侬我侬,好不親密。
方才不過損兵折将,現在的他,卻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的難受,兩個自己看上的女人,都瞧上了男不男女不女的錦垣,這讓作為一個男人的錦邺恨得錐心刺骨。
他朝兩人狠狠打出一掌,錦垣和安沫若始料未及滾出老遠,雲琪吓了一跳,渾身哆嗦的看錦昭:“太…太子…”
她突然瞪着地上的男人,這個又是誰?
不僅雲琪疑惑,就連安沫若都吓壞了,連忙看身旁的男人,不是錦垣又是誰?
她頓時明白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卻慌得不知道怎麽解釋:“太子,事情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
錦昭與錦垣對視一眼,後者眼中一派嘲諷,錦昭捏緊了拳頭轉身而去,安沫若忙去追,諾大的花園裏,便只剩錦垣。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撕拉臉上的面具:“姑娘,我這演技怎麽樣?”
沈清歌從假山後出來:“很好。”
“姑娘,這麽做有用嗎,想要離間太子和安家的關系,恐怕不那麽簡單。”
沈清歌不在意的笑笑:“一次不信,兩次,三次,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發生,假的也會變成真的,錦昭再怎麽聰明也是男人,還是個認定自己會做皇帝的男人,他怎麽能容忍自己未來的皇後是個不貞潔的女人,而且不貞潔的對象還是個和太監差不多的人,這對他來說無異于羞辱,等着瞧吧。”
宴會結束時天色已晚,傍晚的天際有霞光萬丈,沈清歌站在甬道上看這四四方方的天空,聽着身後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微微一笑。
她轉身而去,原來是錦垣,沈清歌一笑,“王爺找我?”
錦垣目光溫和的盯着她:“上次你說愛慕我,可是真的?”
沈清歌輕輕一笑:“那自然是假的。”
“你!”錦垣的目光立刻變得陰鸷,沈清歌也不害怕,含笑道:“上次馬車內王爺怎麽對我的,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她擡起手腕揉了揉:“我這手啊,當時可真快被你捏斷了,你這樣陰狠的人,我怎麽會喜歡?上次宴席不過是故意逗你玩的,我喜歡的人是太子,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你?”
沈清歌從上到下的打量他,目光停在他永久的痛傷上:“你都是廢人一個了,還指望女子喜歡你?”
“沈清歌!”錦垣的目光殺意盡顯,一步一步逼近而來,他擡起手,眼看要捏上她的脖子,沈清歌寵辱不驚的對他身後的人行禮。
“臣女參見太子。”
錦垣驀然轉身,錦昭果然站在他身後,二人眼中都湧動着滔天的殺意,盡管頭像的青筋已經蹦得快炸裂,礙于身份和地點,倒是沒有打起來。
沈清歌勾起唇角看着兩人,正要離開,錦昭叫住她:“你剛才什麽意思?”
錦垣打斷他的話,陰鸷的看他:“你還裝!”
沈清歌含笑點頭:“太子爺,您就告訴他吧,我喜歡的是你,爹爹這麽疼我,想必也會支持我的。”
“你們耍我!”
昔日在沈府,沈清歌那般的神情和言語真讓錦垣重新找回了一些男人的尊嚴,如今才知道,她從始至終都把他當做玩物一般的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何能讓他甘心?
霞光仿佛從天際照耀過來,淡淡的光芒映在三人身上,兩個男人就這麽定定的看着沈清歌,她站在不遠處,美麗不可方物,輕輕說道:“可憐的大王爺,可惜跟你争的是太子爺,原本我也想着您的,可是天意弄人啊…”
錦垣真想沖上去一把捏斷她的脖子,堵上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巴。
沈清歌斂起笑容轉身就走,再也不想理會這兩人,錦垣幾步上來叩住她的肩膀,陰狠道:“你別想走!”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笑意滿滿的聲音:“敢問王爺,小女怎麽得罪了王爺?”
錦垣不甘不願的收回手,沈廉擋在沈清歌面色:“小女被老臣養得太過嬌慣,若是說錯了話,您不要往心裏去。”
“哼,沈帝師,你這女兒可不是嬌慣,簡直膽大包天!”
錦垣怒斥着,沈廉臉上帶上笑,收起雙手握在腰間,好整以暇道:“王爺教訓的是,這丫頭的确膽大包天,老臣也是沒有辦法,不過,這就帶回去好好管教。”
沈廉拉上沈清歌上了馬車,錦垣不依不饒要追上來,沈廉眼光微冷:“王爺,這不妥!”
沈清歌與錦昭的目光半空中相遇,她淡然坦蕩,他暗含試探。
轎簾放下,沈清歌勾起唇角笑笑,額頭卻被狠狠一拍,沈廉吹胡子瞪眼:“胡鬧!”
作者有話要說: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