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生情】鹹魚五次翻身
無言的被顧澤拖進了一間無人的空教室,晏禾神志不清滿腦子都是“掏家夥”。
“你……”顧澤面無表情地開口。
晏禾不安的咽了咽唾沫,後退了一小步。
顧澤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準備一直這麽下去了?”
一個“是”湧到喉嚨口,硬生生被顧澤冷酷的眼神逼了回去。
說大實話一定會被拉黑封殺。晏禾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顧澤聲音一沉:“說話。”
屌了。晏禾又向後退了一小步,透徹的瞳仁裏滿是毫不掩飾的乖巧和藏于之下的狡黠:“不,我不想。”
臉上大大二字:真誠。
那是一張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臉。認錯速度之快,以至于顧澤無法想象這跟剛剛那個高談闊論老師糗事的傻逼,是同一個人。
遇見的學生多了,或多或少總能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沉默的十幾秒判斷後,顧澤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知道了,回去上課吧。”
……突然結束?晏禾有點懵。
高一時他常常被班主任整節整節課的訓話,一下無從适應顧澤“高效率”的解決方式,整個人從腳底開始飄飄然地犯賤。
他死死盯着顧澤的臉,想從那張平靜如水的外表下看出一絲不悅的波紋。你再說幾句啊,再說幾句啊,顧老師……再說幾句啊。
大腦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思考,口随心動不舍地問:“沒了?”
已經走到了門口的顧澤頓住腳步,一手放在筆挺沒有絲毫褶皺的西裝褲裏,沒有回頭。
“嗯。”
晏禾驚了。
顧澤擡了擡眼皮。
見到晏禾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
雖然粗糙,卻值得深造。
和他一樣聰明的孩子。錢子昂,太過冥頑不靈,開導他學習就和他接受教導一樣,可能性為零。而李沐,他的眼睛裏沒有對第一的憧憬與渴望。
只有晏禾。
他調皮,任性,沖動。
也謙虛,靈動,有野心。
所以無論是怎麽樣的惹是生非,他都忍了。
剛剛也是。
隔着玻璃窗就看見,即使被罰站在門外,依舊談笑風生的晏禾。他硬是将後半節課改成了自習課,沒想到剛走出教室,就聽見一番精彩的發言。全然不了解幾天前,他找他談話的用意。
态度決定高度。顧澤看了看手表。是他看錯人了吧。
随他去吧。
顧澤擡腳繼續向辦公室走去。
風吹林下,亂葉紛紛,光線踱上額頭。
晏禾望着顧澤漸行漸遠的背影,肩膀微微顫抖。
顧澤……顧澤……真是……
大好人!
晏禾感動的一塌糊塗。他一定是因為怕耽誤他上課知識點落下,才草草了事的。好貼心!
這麽高尚的品格,相反襯的他私底下嚼教師舌根,太過污穢不堪。
十二分的羞愧。
做錯了就要認。這是晏禾在他老爹棍棒下學到的畢生名言。
“顧老師。”晏禾畢恭畢敬的站在顧澤辦公室前。
“嗯?”顧澤正低頭批閱着昨晚學生交的作業,“你還沒走?”
晏禾深呼吸一口氣,握了握拳。做足心理建設後,覺得自己真是敢做敢當的大丈夫。底氣愈足,突然大聲道:“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聲如洪鐘。顧澤手一頓,在作業上劃出一條紅筆跡。
一時間,辦公室所有老師都扭頭向這邊看來。
那嗓音有多洪亮,那主人就有多自信。晏禾甚至還聽到不大不小的一聲:“喔唷,那個學生做錯了什麽事?要這麽大架勢?”
顧澤略微輕咳一聲。
下課鈴适時的響起。不一會兒,走廊上,辦公室裏都活躍着快活的氣氛。定格在他們身上的視線紛紛撤去。
“顧老師,請你原諒我。我不想這麽下去,你能幫幫我嗎?”晏禾眨眨眼。他的數學很差,然而得數學者,得天下。
晏禾真誠的看着顧澤,本該認真而嚴肅,但在他不安分的眼睛瞄到顧澤襯衫下露出的白皙後頸後,開始心猿意馬,不規矩的因子蠢蠢欲動。
啧,這男人的皮膚真好耶,吹彈可破耶,真棒耶。
批完一份作業後,顧澤放下手中的紅筆,擡頭看着剛剛還站在一邊不知怎麽卻越來越近的晏禾,黑色的瞳仁裏依舊是冰涼的溫度,他動了動晏禾渴望的薄薄的唇,輕笑道:“憑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單獨幫你呢?”
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晏禾窘在原地,嘴巴微張,直接把那句“幫一幫……難道不可以嗎……”吞了回去,尴尬的站着。
雖然是他做事胡鬧,是他有求于人,但是他不是已經道歉了嗎……
為什麽會這麽毫不留情的殘酷拒絕,還反問“有什麽資格”呢?
想不通。
“還有什麽事嗎?”顧澤頭也不擡的問。
猝不及防的冷漠,讓晏禾有些無力招架。
原本想要繼續死皮賴臉的問一句“那怎麽才能算有資格。”目光突然觸及到幾個熟悉的人影。
還大搖大擺向自己走來!
第二次把想說的話吞進了嘴裏。晏禾抿嘴,站着不動。
曾經的室友a走近一瞧,驚訝的合不攏嘴,像發現了新大陸:“晏禾,你居然也會來辦公室問問題!”
煩躁。瞥了一眼來人,晏禾随即嫌惡的轉過身,不去理會。
做到這份上,誰都能看出他愛理不理的态度。偏偏就有人不知趣。
室友b自來熟的摟住晏禾肩膀:“我們班也是顧老師教數學,有問題一起問吧。”
像被毒蠍蟄了一下。晏禾一顫,随即用力甩開那雙手,囤積的無名的怒火在這一瞬間爆發,低聲吼:“你他媽別碰我。”
顧澤擡頭,看着他。
那眼神似乎充滿憐憫。
看看旁邊那幾人的蠢樣。晏禾瞬間恍然大悟。成績又好?又勤奮?這肯定就是顧澤要的資格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天會被連他本人都瞧不起的a、b、c比下去。
內心深處,傳來一絲隐隐約約的沉悶苦痛,像是被千斤頂壓着喘不過氣。
不知是因為喜歡的人和自己想象中差距太大,還是輸給了a、b、c覺得丢了面子,晏禾難以接受的握緊雙拳,臉一下火燒火燎的燙起來。
世界陷入沉寂,周圍的景物仿佛一下全部失去了色彩,像是無聲的黑白錄像。
晏禾突然覺得好笑。剛剛道歉的行為真是蠢爆了。
本來他以為顧澤也許是好心才沒有訓責他,原來是根本覺得“憑什麽”。因為“沒有資格”,所以連訓話都覺得多餘。
生平第一次那麽迫切的渴求他人的幫忙,卻被拒絕。
拒絕他的還是他喜歡的人。
心裏好像有團無名火在亂竄,晏禾不爽的“啧”了聲。
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不幫就不幫。”他不屑地沉聲道,不知在跟誰置氣。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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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随。親愛的同學們……”
遙遙傳來廣播裏冰涼的女聲。
晏禾在操場一圈一圈的走着,聽到一中獨有的勵志卻沒有什麽實際用處的上課鈴聲,不屑的冷哼聲。去你媽逼的形式主義。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顧澤心中是有那麽一點不一樣的,雖然少,但卻占着一定的分量。
為了這微不足道跟其他人不同的一點分量,他可以惹是生非故意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可以活成他喜歡的模樣做個三好學生。
他努力地想去靠近他,想取悅讨好他,當着那麽多人跟二貨一樣道歉也無所謂,更加顯得有誠意。
可人家不稀罕誠意。
終于,在他想要改變的時候,他已經放棄他了。
晏禾舒了口氣。在操場慢慢走着,仿佛這樣就能平靜他煩躁不已的心情。
這節好像還是數學課。晏禾擡頭看了看天,好在他現在還能冷靜思考翹課會不會被抓的問題。
随便吧,處分就被處分吧。晏禾撓了撓頭發,原本想要回應顧澤期待的那一點想法,現在也已經微不足道了。
走到第不知道多少圈的時候,遙遙的走來一個人。
看着男人僵硬着一點一點垮下去的臉,顧澤嘆道:“別太任性。”
“我沒有。”晏禾皺眉,一下變得有些煩躁,“想給我處分就給吧。”
顧澤深深地看着他:“你怎麽會這麽想?”
确實,今天他的行為不是以一般人的邏輯能做出來的。畢竟,那些一般人不喜歡顧澤。
站在顧澤的角度,也最多只是抓了一個學生開小差又翹課,拒絕掉了幫差生補課的要求,沒什麽大不了。二人沒有直接沖突,根本沒有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可他就是不爽,他就想找事。
“不這麽想才奇怪吧?”晏禾嗤笑一聲。
顧澤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無奈:“如果你真的想認真學習,可以,我幫你。”
晏禾愣了一下,頓住腳步,随即就想到了掉價的a、b、c,轉身一臉嫌惡,就為了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個性,也會拒絕:“不需要。”
況且,如果你給我的,和你給別人的是一樣的,那我也不要了。
晏禾繼續向前走,這一次顧澤沒有在一旁多說什麽。只是站在國旗臺下安靜的看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顧澤數到13的時候,發現晏禾慢慢地走到他的旁邊,像個權衡過利弊最後還是選擇大箱子的小孩子,神情別扭,欲言又止。
顧澤看着他。
“謝謝。”說出口後,晏禾舒了一口氣,表情仍然有些不自在。
顧澤笑笑。
“這次月考。”晏禾擡起頭,眼睛裏仿佛有小星星般閃閃發光。他緊緊盯着顧澤的臉,有些艱難的開口,語氣堅定,“這次月考,我考到班級前五的話。顧老師,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顧澤說的沒錯。他想變得有資格。
前五?顧澤勾了勾嘴角,毋庸置疑的語氣:“第一。”
“好。”第一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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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的路上,顧澤突然想到了什麽:“你在課上泡的東西……”
冷靜下來越發覺得理虧羞愧的晏禾,手忙腳亂忙不疊的點頭:“對不起,顧老師,我馬上回去處理,以後不會再犯了。”
所有承諾一帶上“以後”仿佛就變得沒有什麽信服力,晏禾立刻又伸出3根手指舉到面前:“我發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澤看着喜怒形于色的晏禾,笑了笑,“做錯事就要懲罰。”
懲罰?唔……雖然會有些麻煩,但總是要比顧澤對他失望,不再理睬他來得好。轉念一想,晏禾立馬就接受了,松了口氣,語調竟有些歡快:“我會寫1000字檢讨好好反省的,顧老師。”
顧澤皺眉:“我要你寫那沒用的東西幹什麽?”
“啊?那抄寫10遍《逍遙游》?”抄寫文言文,夠誠懇了吧。
“浪費時間,有那功夫,不如多積累一點文言實詞。”顧澤搖頭。
“……打掃教室?打掃辦公室?打掃廁所?”哦,看來是要他做苦力了。
顧澤道:“這些自有人負責。”
“……午間在教室罰站?”
顧澤輕笑一聲:“為什麽要挑午間?我是變态嗎?”他好笑的望向晏禾,仿佛還在期待從晏禾口中聽到什麽可笑的話。
那我喜歡你,豈不是更變态?晏禾猜不透他心思,沒有說話。
“你桌上那東西還沒收拾?”顧澤問。
說的應該就是那自熱方便米飯,晏禾點點頭:“還沒。”
“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知道是什麽意思吧?”顧澤走上樓梯。
應該的應該的。晏禾道:“明白,我知道了。”
顧澤點點頭:“你先回去,把盒子裏的東西倒掉。”
“好的。”這是必須的。
“然後把盒子洗幹淨。”
“……好。”??回收利用嗎?這麽環保?
“再往盒子裏裝點水。”
“……嗯……”然後再去樓下花壇扒點土。
“然後你捧着它,站在教室門口。”
“……”
“站到今天晚自習結束,不許動,明白了嗎?”
“……”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