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柳雨睡醒後,精神飽滿, 頭也不疼了, 又想到張汐顏馬上就要走了,萬一再被這貨拉黑怎麽辦?她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 原諒張汐顏, 當作昨晚張汐顏沒有用法鈴欺負過她。

今天要運貨出去,青壯年全部出動,全村的人天還沒亮就起了,各家各戶都在做早飯和準備路上吃的幹糧。

對花集村的人來說,這次能為花祭神背貨出山,絕對是一件值得全族慶典的大喜事:這意味着花祭神又要繼續踢予庇護和福祉!他們能夠被花祭神選中,那是無上的榮耀和幸運。

如果他們沒有花祭神庇佑, 即使是身手最好的獵手去到山裏也會空手而歸,還會遭到那些可怕的怪物和毒蟲的襲擊, 讓他們受傷或死亡;生病受傷了不會有大祭司為他們治療,不會得到花祭神的藥物,不會得到花祭神的任何賞賜,饑餓、疾病和死亡會降臨在他們身上。

如今花祭神顯靈現身, 帶給他們以前做夢都想象不到的美好日子。他們的食物多到堆成山,哪怕所有人每天敞開吃到撐都吃不完,他們不需要自己辛苦收割桑麻制作衣服就有顏色好看的衣服穿。他們給花祭神幹活,花祭神會根據他們的供獻相應地賜予他們一種為名“錢”的東西。他們帶上錢, 去到山外, 可以買更好吃的食物, 更好用的農具,更漂亮的衣服,且這些東西都是屬于自己的。他們還會經過花祭神從飛猿難過的兩山之間架起來的鐵索橋,上面可以跑馬,人站在橋上能看見峽谷深澗裏的水從腳下咆哮怒嚎着流過。那橋是花祭神帶回來的人修建起來的!聽說花祭神還帶着大祭司和大長老坐過一種名叫“飛機”的神鳥,飛到過高空的雲裏去。

各家各戶還在做早飯,就又被族長召集到一起,告訴他們,剛才花祭神說,族裏只要能夠自己走得了路的孩子都可以跟着出去見世面,想去的備好幹糧一起出發。花祭神會賜給每個出去的孩子一百塊錢做花銷讓他們學習怎麽跟外界溝通接觸。花祭神還說,她會分批派他們出去學本事,特別是那些孩子還會送到學校去念書,要是成績特別優秀,有機會向她學習蠱術成為神使。

花祭神的使者,身份地位和祭司一樣尊貴,學會蠱術,進山就再也不怕毒蟲惡鬼了,還能保護村民和家人。村民們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天大的好消息消化掉,所有人自發地對着花祭神的竹屋伏首叩拜,頭抵在地上,半天不願起身。

張汐顏起床後,見到的就是村民們在家門口對着柳雨住的房子叩頭膜拜的情形,他們那發自內心的虔誠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扭頭看向那位正在接受村民們頂禮膜拜的花祭神·柳,那貨正特別沒有形象地半趴在竹床邊,從床底下拖出一口沉甸甸的鋁合金密碼箱。

張汐顏:???根據柳雨的職業和習性,基本可以排除其它,她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的确定裏面裝的是錢。

柳雨打開箱子,露出滿滿一箱子現金,面額從十塊到一百塊的都有,目測大概有五六十萬。

張汐顏心說:“果然。”她為什麽會覺得待在深山裏的柳雨可憐?柳雨如果可憐,世上就沒有可憐人了。

她略作思量,蹲下身子,朝竹床下看去,赫然發現還有三口同款箱子。她問:“都是錢?”

柳雨下意識地反問句,“怎麽?想打劫?”她說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趕緊改口,“叫我聲老公,所有錢都歸你。”

張汐顏在心裏送她三個字,“神經病”,扭頭出了竹屋,一擡眼,又見到跪地膜拜的村民:好想鏟除邪教,把這貨給收了。

張汐顏和柳雨一起吃完早餐,跟着柳雨去到村子中間村民們舉行大型活動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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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近千人的廣場原本人聲鼎沸,當柳雨出現時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跪地叩首,直到柳雨坐到高臺上,大祭司喊起之後,村民們才起身用無比熱切和激動的目光望向她。

柳雨把帶來的現金遞給大長老,簡單地說了幾句激勵員工的話便翻開賬本報他們的工資收入,開始發工資。

畢竟村民們難得出山,不能讓他們辛苦爬兩天山路給她背貨出去,她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卻連買生活日雜用品的錢都沒有。窮鄉僻壤的地方工資是很低,但怎麽也得讓他們慢慢地把日子過起來。

九百多人,一百八十多戶,哪家哪戶幹了多少活,交了多少東西,折算成多少工資,賬本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念到哪一戶,便由哪一戶的戶主上臺領工資。

她報數,大祭司發工資,領到工資的人激動得對她猛磕頭。

柳雨為了維持花祭神的神格和員工忠誠度,入鄉随俗地接受了他們的磕頭禮,但給他們加了墊子以免他們激動之下把頭磕破。她心想:“再沒見過員工忠誠度比花集村更高的企業。”朝張汐顏瞥了眼,發現那貨竟然斜着眼睛用看邪教的眼神看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她說,“我發工資呢。”

張汐顏:呵呵,我信了你的邪。沒見過哪家員工領工資能激動到哭着跪地磕頭的。

柳雨發完工資,又讓要跟着出村的小孩子站出來,給他們每人發了一百塊錢,再叮囑各家各戶照看好自己的小孩,讓失去父母的孤兒跟緊少祭司,等大祭司和族長給背貨的人分派好貨物,便朝着山外出發。

張汐顏一口氣買了三百多萬的貨,為了運貨出山,男女老少齊出動。

說是青壯年,花集村十五歲的就算是成年人,滿十二歲就當半個成年人用了,還有很多兒童,是實打實的真童工。花集村是真的窮,所有的米糧以及他們現在穿的衣服都是從外面背進來的,沒條件養閑人。那些兒童幹不了體力活,幹點喂雞鴨鵝、幫着大人灑點農作物種子的輕松活還是可以的,他們多少能賺些工錢和物資,為家裏減輕負擔的同時還能學點生活技能。

這麽大一個村子居然找不出一個能點得清貨、算得清賬的,真紮到了柳雨的心。她下定決心,怎麽也得給他們掃了盲,以及送孩子去讀書。喂什麽雞鴨鵝,刨什麽蚯蚓,這樣長大的孩子有什麽出息。村子裏有二百多個未成年人,好幾十平方公裏的山頭,她只需要培養出幾個正常水平線上的,就能把送全村的孩子出去讀書的錢賺回來。

她要讓他們讀書掃盲,就得聘請老師、聯系學校,這些都不是花集村的人辦得了的,只能她自己出山。

兩天的山路,柳雨跟大家一樣用兩條腿走出去。

她有滑竿當代步工具,但即使村民敢擡,她也不敢坐。修在懸崖上的羊腸小道,路還沒有滑竿寬,能讓她連人帶滑竿加轎夫一起享受飛一般的體驗,屍體都找不回來的那種。

張汐顏有些看不懂柳雨的操作。帶幾歲的孩子出去做什麽?再是山裏長大的孩子能跑能跳,走那樣的山路,不僅體力跟不上,還很危險,同行的成年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背着貨物,根本沒有餘力去照看孩子。那些孩子哪怕走到兩腿酸痛,仍舊咬緊牙關跟緊大人,問他們累不累,他們看看花祭神·柳,便又精神奕奕眼睛放光,仿佛看她一眼就能獲得原地滿血複活的神力。張汐顏不知道柳雨怎麽給他們洗腦的,搞得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遇到那些危險的路段,她是真替他們懸心,只能沿途盡量護住這些孩子。好在山裏的孩子手腳都靈活,加上個子小,一些成年人走起來狹窄不好走的路,他們輕輕松松就過去了。唯一擔心的就是踩滑,不過有大人腰上拴着繩子拉着他們,且險要路段還挂有安全繩,總算有驚無險地平安抵達獨龍鄉村。

張汐顏保護孩子們的行為收獲不少村民們的感激,他們用生硬的普通話向她表達謝意和送上祝福:花祭神保佑你。

張汐顏只想說,她并不需要花祭神·柳·神經病的保佑。

因為帶上孩子同行,兩天的路走了三天,他們在山裏歇了兩夜,第三天上午才到鎮上。

柳雨先替張汐顏把貨發了物流,告訴她,“貨款有了再給我,姐不差你這小幾百萬。”雖然張汐顏缺錢的可能性不大,但新手上路,難免會交些學費,且張汐顏的性子又驢又倔又鈍,吃虧的可能性太大。她又多說了句,“你要是實在缺錢,找我爸,按照我爸作為你爸資深腦殘粉的臭性,你找上門去,一億之下的融資,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張汐顏欠誰的錢都不會想欠柳雨的錢。鄉裏有4G網絡,她在柳雨替她發了物流,就把貨款轉到了柳雨給的花集村投資公司賬戶上。

獨龍江鄉的總人口都只有四千多人,加上花集村也不到六千人,鄉鎮集市更是小得可憐。巴掌大點的地方一下子湧入這麽多的生苗,自然是引起不小的轟動。

沒一會兒,鄉鎮府的人就來了,其中還有負責花集村的扶貧專員。

柳雨擔心村民們出山引起恐慌,趕緊解釋他們是出來送山貨和采買生活物資,還有就是她想帶他們去看看學校,想趁着暑假,借小學的老師和教室給他們補課掃盲,再有就是等到開學,村裏的孩子也需要出來上學,她想讓這些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将來要讀書學習的地方。

張汐顏愕然,沒想到這無利不起早的奸商竟然真的在扶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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