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頭面
楚晴柔對于楚夜喬的反應很滿意,四叔一向喜好漁色,這個賤種長得好又沒有父母,還是侯府嫡女的女兒。只可惜生父低賤,不能為妻只能與人為妾。
四嬸雖是嫡女出身,但華家小門小戶,四嬸又長相欠佳。要是有個貌美又還算拿得出手的貴妾,換成哪個男人都是受用的,她就不信四叔不會動心。
在她看來,楚夜喬方才的表現是起心了。
“四叔,這确實是我姨母的女兒。”
楚夜喬看着那張肖似故人的臉,只覺一股酸澀萦繞在胸口。他很慶幸故人有後,還能見到君姐姐的女兒。然而一想到這孩子的生父,又替那個曾經名滿京城的女子難過。
這個女兒,是君姐姐心甘情願生下的嗎?
“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明語。”
“明語…明語,好名字。”
楚夜喬輕喃着,低着頭快步從她們身邊走過去。他不敢再呆,他怕別人會看到他眼中泛起的淚光,看出他此時的失态。
而楚晴柔則以為他是對明語留了心,眼露諷刺。
“四叔真是可憐。”
她惋惜地說出這句話,就等着明語問。沒想到明語像是沒聽到似的,一心看着路邊的花花草草,似乎被花草吸引心神,壓根不搭她的話。
蠢東西,連話音都不會聽。
她心下一惱,故意幽幽嘆氣,“明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四叔是府裏最可憐的人,眼看着歲數一年比一年大,他還沒個一兒半女。別的男子似他這般大的,哪個屋子裏不是兒女雙全,妻妾合美。偏生我四嬸…”
明語呆呆看過來,一臉的懵懂。
她暗氣,這賤種在山裏長大,真能聽懂她的意思?娘的謀算會管用嗎?要是這賤種不上鈎,她們豈不是白費心力。
轉念一想又覺得事情未必不能成,四叔再是名聲不好,但長得不錯。這人賤種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個男人,難保不會一頭栽進去。
“別人都說我四叔不着家,可誰知道他心裏的苦?屋子裏連個噓寒問暖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他哪裏願意呆。如果他身邊有個貼心人,也不至于苦成這樣。”
要說還是女人了解女人,知道女人有母性,知道女人同情弱者。她們這是想勾起自己對楚夜喬的同情心,從而打心裏願意做拯救男人的那個女人。
原主應該就是這樣着的道。
或許還有楚夜喬的原因,他溫暖的态度給了原主錯覺。
見過楚夜喬,楚晴柔目的已經達成。便沒有再逛的心思,帶着明語再随便走了會,一道回到香客居。
香客居雖不大,一應布置卻很雅致。明語住進去後,讓齊芳在外面侍候,微草在內室侍候。齊芳沒有半分不快,平平靜靜地守在外面。
她越是這樣,明語的心裏就越不放心。
微草瞧出些許端倪來,低聲道:“姑娘可是不放心齊芳姐姐?”
“也沒有不放心,就是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奴婢和齊芳姐姐也不常打交道,不過荔兒姐姐說過。她說蘭桂姐姐是金蠅子,看着光鮮咋呼實際上肚子裏就是一包屎。而齊芳姐姐不一樣,瞧着不太打眼卻像秋後的蚊蟲,蔫不吭聲叮起人來又毒又疼。”
明語一愣,眉眼彎彎。蘭桂齊芳,可不就是這般。一個精明在外,一個深府在裏。君涴涴想在季元欻身邊安插一個心腹,挑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繡花枕頭。
倒是荔兒,平日裏瞧着知書達禮文文靜靜,不想還能說出這樣形容貼切話糙理不糙的話,如果有機會她倒是想結交一下。
“荔兒姐姐倒是看得全乎,說得好生透徹。”
“奴婢也覺得侯府裏就荔兒姐姐最好。”
“我覺得你才是最好的。”
微草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明語,“姑娘,你…真的覺得我好?”
“當然。”
明語回得特別真誠,荔兒再好與她也沒什麽關系。在她的心裏,荔兒不如微草難得。若不是微草心軟,她恐怕在侯府就已餓死。
微草圓圓的臉上露出忸怩之色,肉肉的兩頰紅撲撲的。不大的眼睛晶亮亮,不太好意思地看着明語,難為情地低着頭。
“姑娘,我…我什麽都不懂,也不太聰明…我就知道吃…要是姑娘不嫌棄,我一定好好服侍姑娘,決不背叛姑娘。”
有什麽比忠心更重要。
聰明也好,機靈也好,在忠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主仆倆交過心,關系緊密起來。那種微妙的轉變旁人或許察覺不到,但她們自己能感覺得到。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變得完全不一樣。
晚飯是粳米粥配三樣素菜,粥不夠濃稠,一碟清炒白菜、一碟涼拌木耳還有一碟鹹菜。這樣的飯菜明語挑不出來什麽錯,誰讓她原是個出家人。
微草沒有吭聲眼底有些失望,這樣的飯菜比起姑娘做的差遠了。
倒地齊芳,很是有些不忿。
“姑娘,他們真是太欺負人了。難道沒有打聽過姑娘已經還俗,早已破了齋戒可以食葷吃肉。定是那些看人下菜的奴才自做主張,要不奴婢去大少夫人那裏說說,讓那些下人再也不敢怠慢姑娘。”
明語茫然地看着她,“我本就是茹素慣了的,不妨事。二姨一心為我,我豈能為一點吃食就去煩她。我聽說世家大戶主子們用膳,都得下人先試過。先前在侯府時,我也替侯爺試過飯菜。咱們現在住在國公府,可不能讓人小瞧。齊芳姐姐,這試飯菜的活就由你來做吧。”
齊芳一愣,探究地瞅她兩眼。
她大眼清澈,瞳仁漆黑,一派懵懂天真。
“齊芳姐姐,飯菜等會要涼了。”
齊芳收斂心神,一一試過。
等她試完,明語這才動起筷子。
住在別人的府上,自是不敢睡懶覺,第二天她早早便起了床。
楚晴柔也起得早,親親熱熱的來邀她去逛街。說是過幾日府裏要宴請賓客,和她一起去鋪子裏挑選幾樣新首飾。
與她們一道出門的,還有楚晴書。
經過昨天換院子的事,楚晴書看明語順眼了許多。一路上故意拉着明語說話,倒把楚晴柔冷落在一旁。
記憶中也有這一出,便并沒有楚晴書。明語住進清風閣,徹底得罪楚晴書,楚晴書壓根不給她好臉色,更不可能和她一起出門。
原本楚晴柔計劃去玉珍閣的,楚晴書怎麽可能讓她一人做主,非要去京裏新開的另一家首飾鋪子,名為簪珠閣。
一進鋪子,楚晴柔自報家門,掌櫃的立馬帶她們去了二樓。一樓的首飾大多以金銀為主,适合普通富戶,二樓的除了珠寶玉器應有盡有,更符合勳貴的身份。
楚晴柔一門心思替明語挑首飾,專門挑又貴又精的頭面。
明語看破不說破,記憶裏也是這般。她一個寄居在國公府的孤女,在楚晴柔的幫助下挑了一套好幾百兩的頭面,走的是君涴涴的私賬。
旁人知道後都說她眼皮子淺,說君涴涴對她大方。
這一次,她再不會如她們的願。
她有錢。
季元欻給她的匣子裏放了好些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無論等會楚晴柔‘好心’替她挑中什麽價位的頭面,她應該都能付得起。
果然,楚晴柔讓掌櫃取出一套金鑲玉的紅寶石頭面,拿起其中的簪子在明語頭上比劃着。楚晴書看得眼睛都直了,不停地打量着明語,想從明語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麽。
“明姐姐,我覺得這套好,要不你就選這套吧。”
明語不自在起來,快速取下楚晴柔插在她發上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錦盒中,“這個看上去…會不會太打眼了?”
“是有些打眼,不過我覺得明姐姐太過素淨,若是沒有一樣打眼的首飾撐着,就顯得有些寡淡。”
楚晴柔笑笑,示意掌櫃的把東西包起來。
“東西送到楚國公府,自有人結賬。”
楚晴書臉色不太好看,不知是嫉妒明語得了一套上好的頭面,還是氣憤楚晴柔的財大氣粗。目光閃爍着,賭氣似的瞪一眼明語。
明語低着頭,從袖子裏取出銀票。
“東西是我買的,萬沒有讓別人結賬的道理,這銀子我來付。”
楚晴柔也是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手中的銀票,那印着通寶通兌的銀票做不了假,至于這銀票是誰給的,不言而喻。
一時間嫉妒憤恨交加,險些沒把那沓銀票給撕碎。
“明姐姐,這銀票是欻舅舅給你的嗎?”
楚晴書撇着嘴,這還用問嗎?一個山裏長大的人哪裏會有這麽多的銀子,肯定是武安侯給的。大姐姐平日是裏總是欻舅舅長欻舅舅短的挂在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大房和武安侯的關系。
楚晴柔臉色越是難看,她心裏就越快活。
“大姐姐明知故問,明姐姐的銀子,肯定是武安侯給的。明姐姐,是不是?”
明語羞赧點頭,把銀票遞到掌櫃的跟前,“請問這套首飾多少銀子?”
那掌櫃的沒有接,反倒是命人把頭面包起來,恭恭敬敬地托在手裏。“明姑娘,我們東家說了。君侯爺與他有恩,這套頭面是他送給明姑娘的恩禮。”
這下,三個人都驚了。
明語最先反應過來,推拒着,“這…這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明姑娘,我們東家還說,君家大恩他萬死不能報答一二。要是姑娘不肯收下,簪珠閣裏的夥計就全部收拾東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