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酒話

那尾音拉得老長, 隐隐帶着一絲哭腔, 柔情似水的眼神像是不敢看季明欻一樣欲語還羞, 含羞帶怯的表情分明是個情窦已開的女子。

明語聽得毫毛立起, 一陣嚴寒。

季元欻微皺着眉,居然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姑娘。恰好見她搓了一下手臂,臉色頓時又黑又沉。

楚晴柔已走到近前,這麽冷的天, 虧得她為了一身俏連鬥篷都不加一件。粉色的衣裙看上去也不厚實, 腰束得細細, 頗有弱柳迎風之感。

然而風是冷風, 瞧着都叫人替她冷。

“欻舅舅和大姐姐, 你們這是…”

話不問完,憑留一些斷句讓人遐想。

明語心想,這個楚晴柔當真是君涴涴的女兒, 慣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誤導別人。若是不明就裏的人聽了,還以為她和季元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我陪武安侯去探望祖父,二妹妹不在大伯娘跟前侍疾,怎麽跑出來了?還穿得如此單薄, 下人們是怎麽侍候的?要是二妹妹也病了, 大伯娘跟前豈不是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楚晴柔俏臉一白, 似是被她說得委屈不已。那怯怯的言言眼神看向季元欻,無助又可憐,隐隐帶着淚光。

“欻舅舅,我母親病了…一直不見好, 父親幾日沒有歸家。我心裏着急,連找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楚夜行一回來,最受打擊的就是楚夜舟。加上他不願相信自己娶的妻子是一個心腸惡毒的女人,便逃避眼前的現實,與一些友人結伴出京散心了。

如此不負責任的男人,明語嗤之以鼻。

楚夜舟一生順風順水,衆人捧着時光鮮亮麗矜貴得很。一旦被打回原形,不想連普通男子都不如,竟是如此沒有擔當。

“大伯也真是的,明知大伯娘生着病,他居然還有心情出京散心。”

明明是替自己抱不平的話,楚晴柔卻是聽出一耳朵的刺,刺得她心都在滴血。她不知道怎麽了,娘生病後父親像變了個人,連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

這些日子以來,娘也像變了一個人。

她隐約覺得有些害怕,雖然娘還是和以前一樣安慰她,說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如她所願。但她卻不敢和以前一樣全信,畢竟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都怪這個野種,要是這個野種不出現,就沒有後來的事情。

“大姐姐,你別怪我爹,他可不是出京散心,而是去替祖父尋醫去了。”

明語心下呵呵,求個屁的醫。楚夜舟當慣了公子哥兒,壓根就沒想過老渣男會病得那麽重,更沒想過老渣男病得快死了。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又被君涴涴那天露出來的模樣吓到了,這才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這樣的男人,上輩子之所以能當上國公,一輩子風風光光,多半是君湘湘的功勞。

楚晴柔以為,自己都說得這麽可憐了,季元欻一定會去看母親。他這些年來一直對他們照顧有加,來往如同親人,不可能說變就變。

然而她大錯特錯。

季元欻聞言臉色不變,聲音極冷,“既然病了,延請大夫便是。”

她可憐的表情現出一絲不可置信,眼淚像珠子一樣滑落下來。貝齒緊咬着唇,像是受到極大的委屈。心裏沒有怨恨季元欻,反倒是把所有的賬都算到明語的頭上。在她看來,定是明語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才讓季元欻和她們二房離心。

所有的不順,都是這個野種帶來的。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季元欻人高腿長已經走遠了。她咬着唇,狠狠瞪了明語一眼。明語恰好看過來,輕扯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這表情如同火上燒油,一下子就将她所有的怒火激發。

“你別得意!”

“二妹妹說什麽?我得意什麽?”

季元欻回過頭來,楚晴柔立馬低着頭,裝出可憐受欺的模樣。明語無辜地眨了一下眼,清澈的眼神茫然不已。

“二妹妹真是奇怪,說話說一半。”

楚晴柔暗恨,擠出一抹笑,“我沒說什麽,就是讓大姐姐好好送送欻舅舅。”

“這個不用二妹妹提醒,武安侯來者是客,阖府上下也不敢怠慢。”

明語意味深長一笑,然後跟上季元欻。

季元欻身形修長挺拔,長相冷峻極是賞心悅目。她不由感慨這男人皮囊生得不錯。也不知以後會是哪個滿含期望的女人嫁給他,在得知他的真實情況後會不會失望到捶胸頓足。

腦海中浮現出詭異的畫面,姓季的縮在床尾可憐兮兮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他新娶的夫人撐着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罵他無能,罵他中看不中用。

“你笑什麽?”

她擡頭,眨眨眼,原來她竟然不自覺笑出了聲。

“我沒有笑啊,我在傷心。祖父病成那個樣子,看上去不太好…我身為他的孫女,什麽都做不了,我心裏好難過…好想哭…”

季元欻明知她在撒謊,他分明聽到了她的笑聲,很輕卻很清楚。然而他在她的臉上找不出一絲證據,她大眼蒙霧,真像是要哭的樣子。

這個女人,還真是越發的心眼多,嘴皮子功夫更見漲,鬼話張嘴就來。

他根本不相信她之前和楚國公單獨說話是關心對方的病情,她一出來楚國公就發作了自己的心腹,可見她定是說了什麽無關病情的話。

“生死有命,你不必太過傷心。”

她傷心個屁,老渣男的死活與她有什麽關系。

“侯爺說得對。”

兩人又默默前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的速度放慢了許多。這條路突然變得長起來,時間也變慢了。

磨叽個什麽鬼,還不快走!

她心下嘀咕着,恨不得把這尊神趕緊送走。

然而事情偏不如她所願,他們回到天一閣後,盧氏為表對他的感謝,真心實意地留他下來用飯,他略作推辭便同意了。

她有些傻眼,楚夜行臉色也不太好,不知是失血的原因還是別的原因。

飯菜擺在前院,廚房現在是明語和華氏在負責,是以華氏也被留下來一塊作陪。一般人家私下宴請賓客,并不會過多講究禮數。

加上季元欻算得上是恩人,更沒有太多忌諱。

楚夜行有傷在身不能飲酒,盧氏派人叫了楚夜喬過來相陪。席上男女分開,一邊是楚夜行楚夜喬兄弟倆和季元欻,另一邊是盧氏華氏和明語。

菜色都極盡清淡,中間擺着明語讓廚房做的雜菌湯。這樣的天氣,一碗湯下去,真是暖胃又舒服。別人不知道季元欻的身體,她卻是知道的。果真見他的筷子沒往菜碟子裏伸幾下,倒是喝了一碗湯。

楚夜行以茶代酒,一杯感謝,一杯敘舊,再一杯是結交。酒過三旬後,他又端起茶來敬季元欻。

“我與侯爺一見如故,兩家淵源又是如此之深。我有個想法,不如我們結成異姓兄弟,不知侯爺願不願意?”

此言一出,席間靜了下來。

明語看看她爹,又看看季元欻。

他們要是結成兄弟,她以後是不是要叫姓季的叔叔。想想有些別扭,但如果攀上這層關系後,姓季的以後會幫襯一下她爹,那也是很劃算的。

她既糾結又有些期待,手按在杯子上,只待季元欻一同意,她就起身敬這位新叔叔。她希望對方成了她的長輩之後,便是日後不幫他們,也不至于會和別人聯手害他們。

楚元欻眼角餘光看到她一臉興奮,頓時有些不好。這個女人,難道真想認他做叔叔?一想到她用軟糯的聲音叫自己叔叔,他心下一塞。

楚夜喬和華氏都是樂見其成,能和武安侯扯上親,于公于私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盧氏有些頭疼,官哥怎麽會想到這一出,要是武安侯成了明姐兒的長輩,那可不行。這樣家世長相都出衆的兒郎,她還想留給她的明姐兒。

“侯爺是我們國公府的恩人,無論何時都是我們國公府的座上賓,我看認親就不必了。來,老身敬侯爺一杯,感謝侯爺今日之恩。”

季元欻長松一口氣,嘴裏說着不敢當,站起來回盧氏的禮。

明語驚訝地看向自己的祖母,祖母為什麽不同意,難道也知道姓季的和大房關系匪淺,他們就算強行認清也是做無用功。

祖母這樣做定是有道理的,她想了想,也覺得認親沒多大用處,指不定姓季的壓根不願意。所謂強扭的瓜不甜,萬一他心裏生了怨反倒不美。

果然,就聽季元欻就着祖母的話下坡。

“老夫人說得是,兩家早有淵源,認不認親都沒所謂。君侯爺對我有大恩,我報恩尚且來不及,哪敢托大。”

楚夜行難掩失望,卻知母親自有母親的道理。

這個小插曲過後,賓主盡歡。

散席後,明語扶着盧氏回幽篁院。

盧氏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明姐兒,你覺得武安侯這人如何?”

明語心道,祖母定是看出姓季的有什麽不妥,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她仔細斟酌一下,還是沒有告訴祖母他們之前的事情。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姓季的現在對她還算客氣,她不想讓祖母擔心,增添煩惱。

“孫女也說不好,不過此前他和大房走得近,交情非同一般。就算我們誠心拉攏,只怕他不但不情願,反而心生厭惡。與人相交,如果太顯刻意反倒失了真心,不如順其自然。”

盧氏嘆了一口氣,和安嬷嬷交換一個眼色。

等到主仆二人獨處時,盧氏這才重提此事,一臉的無奈,“明姐兒自小養得單純,在別的事情上尚且還好,唯獨這男女一事,竟然半點不開竅。”

安嬷嬷笑道:“咱們姑娘心思簡單,怕是沒往那處想。不過奴婢瞧着,武安侯對咱們姑娘倒是有些不一樣。聽說他一向獨來獨往,不太與人打深交,可對于咱們姑娘的事,倒是上心的緊。”

盧氏點頭,“雖說男女要講大妨,但如今這世道也沒那麽嚴苛。多少未婚男女婚前早有來往,成親後确實比一般的夫妻感情更是濃厚。武安侯這人,年紀是比明姐兒大了一些,卻一向潔身自好,府裏連個通房都沒有。加上忠勇侯曾有恩于他,若是明姐兒嫁過去,必不會受委屈。”

安嬷嬷贊同這話,她們大姑娘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無論身份長相都配得上武安侯。像武安侯這樣的男子,也是京城獨一份。旁的不說,只一點,大姑娘嫁過去後,上頭沒有婆婆,直接就能當家作主。

可惜,大姑娘開竅晚,到現在還是個懵懂的孩子心性。

盧氏像是想到什麽,重重嘆了一口氣。

明姐兒的身世,說到底還是有些不光彩的。縱然官哥認祖歸宗,湘姐兒也記為他的嫡妻,可那樁舊事人盡皆知。忌諱一些的世家必看不上明姐兒,日後若有龃龉時定會拿這事說嘴。

武安侯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又是他親自找回的明姐兒,又有君侯爺的恩情在,實在是最上乘的人選。

明語萬萬想不到祖母對季元欻有好感,居然是想把自己嫁給他。她還一心念着老渣男的事,等着那邊有人來報信。

她就不信,在老渣男的心中他自己的性命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女人。

近亥時時,那邊來的報信了。說是楚國公起了身,穿戴好後去了冷香院。她立馬來了興致,坐正身體讓人再去打探。

且說楚國公進了冷氏的屋子,屋子布置依舊,如他記憶中的一般溫馨舒适。窗邊的古筝蓋着輕紗,多寶閣上的瓷瓶玉器還有用珍珠竄成的珠簾,一切都和過去一樣,未曾改變。

便是那一身素淨端坐桌前的女子,也熟悉得一如從前。

冷氏知道他一定會來,卻沒想到他硬是忍到今晚才過來。這些日子以來,她想了許多,悔恨占據了她的心。

她只恨自己不夠心狠,只恨自己不夠絕情。

兩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相互看着彼此。

“國公爺,您終于來看妾了。”

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前一樣。但楚國公知道,溫柔之下都是淬毒的針,那毒針是能要人命的。

“為什麽?”

時至今日,他只想知道她為何要那麽做?

是他給的寵愛不夠多嗎?是他給的體面不夠多嗎?為什麽他能不顧他們之間的情意,這些年來一直處心積慮想要他的命。

冷氏面色不動,依舊楚楚。

“國公爺問的是什麽,妾不明白?”

“好一個不明白,賤人!”

他一個巴掌過去,使勁全身的力氣。冷氏沒有料到,一下子被打得從凳子上跌落,摔在地上。她捂着臉,眼神裏不再有溫柔,而是毫不掩飾的怨恨。

呵…

果然男人靠不住,她真是太傻了。

“國公爺問我為什麽?呵…你明明都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問?”

她此時的模樣是那麽的陌生,楚國公像是不認識她一般。那個眼裏永遠都是含情脈脈視他為天的女人去哪裏了?眼前的這個婦人又是誰?

他身形一晃,手撐着桌子。

深陷的眼窩認真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像是要把她看個清楚。他記得那個孫女的話,說希望他活久一些,好看清身邊人的真面目。

所以,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原來從來沒有什麽傾心仰慕,也沒有什麽視他為天。有的只有算計,從她進國公府的門就開始算計。

他的嫡子,他的嫡女,還有他的嫡妻,都是她算計的對象。這些年來,他的眼睛到底被什麽給蒙住了,居然連如此淺顯的算計都看不透。

臨到此時,他才算是恍然大悟。

冷氏楚楚可憐的臉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她竟然還有心情理了一下發髻。她知道這個男人一旦知道真相,是絕不可能再留她的。

她謀劃多年,到頭來還是輸給了盧氏。說不甘,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狠下心腸,後悔自己戀着男人的那點情意。

“國公爺今晚前來,是來送我上路的嗎?”

楚國公重重咳嗽兩聲,一手捂在胸口。

她這是認了。

莫名的,他竟然沒有憤怒。從一開始的懷疑到現在的肯定,他心中掙紮糾結無人能知。他以為他會恨不得殺了她,但是他沒有。

這些年來,他對她是有情的。

若不是有情,他怎麽會任由嫡妻避到佛堂。若不是有情,他怎麽會不願去想嫡子為何丢失,嫡女為何出事。

正是因為對她有情,所以他願意當一個瞎子,不願去看清事情的真相。

“不…咳…”

冷氏的臉上的嘲弄隐去,他是什麽意思?他居然不殺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

他看着她,這個女人他寵了一輩子。在他的心中,她是溫柔可人的,是小心翼翼的,是處處以他為重的。人非草木,怎能無情?便養着一只貓狗,養在身邊一輩子也養出感情來了。

“我活着一天,你就活一天。等我死了,你就自行了斷吧。”

說完這句話,他身體一個佝偻,重重咳嗽起來。然後他撐着一口氣,緩慢出了房間,門外的新長随一把扶着他,咳嗽聲漸漸遠去。

房間內,冷氏身體一癱,捂着臉大哭起來。

她哭了很久,夜深人靜時還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嗚咽聲。那一聲聲嗚咽像是悔恨又像是悲傷,誰也知道她此時是什麽心情。

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個男人對她實在是有情的。

她在地上坐了一夜,直到心腹婆子帶來一個消息。說是天沒亮國公爺便讓人套了馬車,穿着國公制袍,應是進宮去了。

“呵…”

臉上的淚痕已經斑駁,加上一夜未睡她的臉色憔悴吓人。這一笑更是恐怖,那心腹婆子都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她。

她牙齒磨得咯咯響,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枉她難過一夜,枉她流了那些眼淚,他居然轉頭就進宮了。這個時候他進宮做什麽,除了面聖請立世子,不會有別的事情。

世子啊。

應該是她的大哥兒的。

便是立了又怎麽樣,自古以來沒有承爵的世子多了去,不多這一個。他既然沒要她的命,就別怪她無情。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然是足夠了。

她陰森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那笑容吓人得緊,像蛇吐信子般令人毛骨悚然。只把那心腹婆子吓得腿腳發軟,生怕她像蛇一般竄起來咬人。

“你站那麽遠幹什麽,過來侍候我梳洗更衣。”

婆子膽戰心驚地上前,像往常一樣侍候她梳洗,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侍候她用早飯,早飯過來還陪着她在院子裏走了一圈。

辰時三刻,楚國公還未回府,宮裏的聖旨先到了。

她面含譏笑,冷哼一聲。

動作還真快,居然真的是去請立盧氏的兒子為世子。哼,她倒要看看,這個世子之位老二能坐多久。便是她能忍下這口氣,貴妃娘娘和賢王也忍不了。

成王敗寇,誰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她自以為料準了事情,便沒讓人再去打聽。冷香院的人不得進出,若不是她經營多年,此時怕是早已耳目閉塞,如聾子一般。

好在盧氏雖然幾乎除盡她的人,卻總有一些漏掉了。有那些人在,外面發生的事情她想知道都能知道。

一宿沒睡,她覺得自己應該睡上一覺。

睡夢中,她似乎看到大哥兒當了國公,她成了府裏的老封君。雖然沒有名份,但世人和子孫都對她敬重有加。

只是那些子孫,瞧着有些臉生。還有大哥兒媳婦,也不像是君氏。她努力想讓自己看個清楚,心裏越急越是看不真切。

隐約聽到有人說宮裏有聖旨,還說什麽新國公。她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翻身坐起來,緩了好半天才醒過神來,眼神淩厲地盯着珠簾。

珠簾外,她身邊的婆子丫頭正在竊竊私語。

“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新國公?”

那婆子聽到她的聲音,竟然渾身打了一個寒戰,掀着簾子進來,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反倒是先跪下。

她心下不好,聲音急切,“什麽新國公?還不快說!”

“…宮裏聖旨下了,說是國公爺直接讓位,二爺承爵了…”

“不立世子,直接讓爵…哈哈…他好狠的心…好狠哪!”

她喉嚨咕咚一下,兩眼翻着白,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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