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秦彎月看着她，滿眼的厭惡，她猛地推開她，趙慶悠沒有想到秦彎月會這麽激動的推開她，沒有防備，不禁朝後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的桌角，疼得她也瞬間臉色蒼白。

見狀，秦爸爸和團子幾乎是立即奔向趙慶悠。

“慶悠，怎麽樣了？”秦爸爸擔心的問道，眼裏都是毫不掩飾的關心，擔心。

“媽媽。”團子抓着趙慶悠的衣服，仰着頭望着她。

秦彎月冷眼看着他們，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一個局外人，她也融不進他們的溫暖之間。

“疼麽？”秦彎月看着趙慶悠，語氣中聽不出一絲的感情。

趙慶悠沒有想到秦彎月會關心她，她擡頭看着她，剛想說話。

“那你要好好記住這個疼痛的感覺，因為我比你痛一百倍一千倍。”秦彎月突然一字一句的說道。

趙慶悠看着秦彎月，她現在很痛，可是秦彎月說，她比她痛一百倍，一千倍，她想象不了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究竟痛成了什麽樣，她的心裏湧出一陣難過，如果秦彎月可以接受她，她真的會待她特別特別的好，可是她卻這樣厭惡自己。

秦彎月看了看地上的檸檬小雞腿，苦澀的笑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這個家，似乎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呢。

“彎月……”秦爸爸看着秦彎月離開的背影，突然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心髒。

秦彎月停下腳步。

“我曾經以為，不管怎麽樣，只有我回頭，爸爸你永遠都會在我的身後，不管我走到哪裏，爸爸都會為我撐起一個溫暖的家，爸爸曾經說過，我是你永遠的小公主，你曾為我撐起的公主夢，卻在今天，你親手打碎了它。”秦彎月的聲音低低的，但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十分清晰的進去了秦爸爸的耳中。

秦彎月說完，便毫不猶豫的離開，她再也待不下去，這裏的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讓她覺得連呼吸都是一種奢望，她害怕這樣的感覺，這個她曾經最愛，覺得最溫暖的房子，也成了她心中最不敢觸碰的痛。

她每說一句，秦爸爸的臉色都蒼白一分。

“彎月，爸爸從來沒有打碎你的公主夢，在爸爸的心中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小公主，從來沒有變過。”秦爸爸看着秦彎月逐漸消失的背影，喃喃道。

他好像失去了什麽，以前，只要他喊她，她都會回頭沖他揮手，微笑，可是如今，他喊她，她卻連頭也不回。

秦彎月走出軍區大院，心中一陣悲涼，好像什麽都在一瞬之間變了，以前她和蘇暮，現在，她和爸爸，她這一生中最愛的人，都把自己的溫暖給了別人。

在沒有了媽媽之後，她以為她還有蘇暮和爸爸，可是後來，她也沒有了蘇暮，她只剩下爸爸，可是如今，她連爸爸也沒有了，她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現在的她只覺得，她的世界一片暈眩。

在這寒冷的路上，秦彎月卻突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她摸出手機，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

醉色。

秦彎月坐在吧臺上，手裏捏着一個酒瓶，她望着昏暗的酒吧下，各色各樣的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瘋狂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驅，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

她看着他們，白天裏，他們或許會乖乖的學生，或許是端莊的白領，或許是街頭的混混，或許也是無業游民……可是現在，至少在這一刻，他們什麽都不是，他們都是一樣的普通人，同樣只是深夜在酒吧買醉的人，這時，在這昏暗燈光下，嘈雜的音樂下，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洩自己內心的情緒，反正也不會有人認識他們。

秦彎月眼神迷離的看着酒杯，其實她之所以不肯接受趙慶悠他們，她承認不僅因為是害怕，害怕他們的出現，會剝分了爸爸對她的愛，她怕她再也不是爸爸心中的唯一。

她更無法接受的是，趙慶悠的出現剝奪了爸爸對媽媽的愛，在秦彎月的潛意識裏，就覺得爸爸只能愛媽媽一個人，如果他和趙慶悠在一起了，爸爸就會忘記媽媽，她也不敢相信，爸爸媽媽那麽相愛，可是爸爸卻在媽媽去世沒多久又結了新歡，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她秦彎月這輩子只會有一個媽媽，不會有人能代替她，可她現在覺得很心寒，覺得爸爸背叛了媽媽，爸爸辜負了媽媽。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爸爸會娶別人，甚至還有一個六歲大的兒子，她也忘不掉媽媽去世的那一天，那一直是她的一個噩夢，可是如今，那天的情形卻異常的深刻，深刻的讓秦彎月害怕，讓秦彎月窒息。

六年前，她剛上高二，家裏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就像媽媽生病，是可怕的胃癌，她都是最後才知道的。

那幾天，她總覺得心裏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也打過電話回家，詢問爸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可是每次媽媽都會笑着罵她，多想，還告訴她，家裏一切都很好，讓她不要擔心，好好上課。

可是在沒過幾天，那天她正在上課，接到了爸爸的電話，她有些疑惑，爸爸很熟悉她的上課時間，平時都不會在她上課的時候打電話的，可能是有什麽急事吧，于是她便躲在課桌下，偷偷接了電話。

爸爸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聲音是秦彎月從未聽過的低沉，嘶啞，好像蒼老了好幾倍不止。

秦彎月的心隐隐不安起來，随着時間的過去，秦彎月的臉便蒼白一分，知道手上的手機“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秦彎月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秦彎月的手微微顫抖，幾乎全身都開始在顫抖，眼淚瞬間落下，她不顧老師和全班同學詫異的目光，猛地推開桌子，從教室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一路狂奔，她幾乎不敢停下來，腦海裏全是爸爸剛對她說的話。

彎月，你媽媽快不行了，你來仁美醫院，看看她吧。

當秦彎月氣喘籲籲的跑到醫院的時候，她站在媽媽的病房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在那一刻，她卻懦弱了，她不敢推開門，她害怕。

最終，她還是推開了房門，在進去房間的那一刻，秦彎月一路上風幹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她看看爸爸坐在低垂着頭坐在病房麽沙發上，周身全是頹廢的氣息，媽媽卻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秦彎月輕輕的走到她的病床邊。

她臉色慘白，平時紅潤的嘴唇此刻也是慘白的，還有些幹燥褪皮，瘦骨嶙峋，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病服穿着身上也是空空蕩蕩的，幾乎都沒有什麽存在感，整個人安靜的不像話，氣息微弱的躺在那裏。

這個真的是她的媽媽麽？那個平時開心的時候開懷大笑，總喜歡跟她談些小秘密，跟她讨論電視上那個男明星帥氣，總是會在她回家的時候，給她煮一桌美味的飯菜，只要她從學校回來，她都開心的不得了，可是現在，她就安靜的在那裏，她離她近在咫尺，可是她卻覺得她們就像遠隔天涯，這樣的感覺讓她心慌。

她從來沒有想過媽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她甚至以為媽媽會一輩子陪着她，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可是她沒有想到，一切都是那麽的變化莫測，讓她這麽的措手不及。

她慢慢的跪在她的床邊，她微微顫抖的手抓住媽媽落在被子外面的手，明明是夏天，可是媽媽的手卻冷的猶如冰塊，她的手在她的手裏幾乎都沒有什麽存在感，很輕很輕，手指上的骨節分明，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她手上骨頭的分布。

“媽媽……媽媽……”她輕輕得呼喚着，就像小的時候，她每次早晨起的很早的時候，她都會跑到媽媽他們的房間喊媽媽起來給她做早飯。

可能是感受到了女兒的呼喚，秦媽媽從昏睡中睜開眼睛。

“彎月……我的彎月……”秦媽媽聲音微弱的喊着秦彎月。

秦彎月的淚水模糊了眼睛，可是她卻總是很快的把眼睛抹掉，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在被眼淚模糊雙眼的一瞬間，媽媽就消失不見了。

“媽媽，你會沒事的……我們說好的……以後要一起……去……周游世界的……”秦彎月看着秦媽媽，努力的保持着臉上的微笑。

“彎月……媽媽……對不起你”秦媽媽心疼的摸着秦彎月的臉頰，眼裏滿滿的都是不舍。

最後，秦媽媽還是去了，秦彎月一直抓着她的手，她将臉貼在她的手心中，仿佛還想感受一下媽媽的溫暖，這個她從小到大都覺得最溫暖的手掌心，此時卻是一片冰冷。

她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沒有撕心裂肺的鬧，只是安靜的把臉貼在媽媽的手掌心，只是默默的流淚，眼淚順着臉頰流在媽媽的掌心，可是媽媽卻再也感受不到了，她也不會再安慰她了。

秦彎月也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沒有媽媽了，媽媽再也不會去學校看她了，她回家也再見不到媽媽了，也再也聽不見媽媽的聲音了，媽媽再也不會和她說小秘密，再也不會和她一起讨論某個明星，再也不會做她最愛吃的飯菜了，她再也看不到她了，她失去她了。

秦彎月甚至在想，這一切都是一個噩夢，只要夢醒了就好了，夢醒了，媽媽就會回來了，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在秦媽媽去世不久後，秦彎月便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一直發着高燒，一直喊着媽媽不要離開我，媽媽不要離開我。

“彎月，彎月。”突然，身體被人推了一下，秦彎月的目光慢慢的清明起來。

“陸宛，你來啦？”秦彎月笑眯眯的看着陸宛，眼裏看不出一絲的悲傷。

陸宛坐在秦彎月身邊，她看着秦彎月身邊的酒瓶，瓶子裏的酒已經喝了一大半，只剩少量的一點點，她微微皺了皺眉，看着面前對她笑的一臉燦爛的秦彎月。

“秦彎月，你跟我說實話，發生什麽事了？”陸宛從秦彎月手中奪過酒杯。

“什麽出什麽事了？沒有什麽事啊，嘻嘻。”秦彎月笑着想要從陸宛手中拿過自己的酒杯。

“秦彎月！”陸宛一臉嚴肅的看着她。

“幹嘛啦……人家只是想喝酒而已，再說了，我喊你出來就是……要你陪我喝酒，而不是要你不讓……我喝酒的。”秦彎月打了一個酒嗝，有些不開心的看着陸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