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以說,這個局面要怎麽辦呢。
蘇酥輕嘆一聲,她揪住了魔王的臉頰,只覺得手底下的肌膚滾燙,也不知道他這一臉平靜是怎麽裝出來的,不……或許不是裝的。
蘇酥把魔王的臉皮當成了橡皮泥揪來扯去,他的身體變得極其柔軟,簡直像是被融化的年糕,随便蘇酥玩弄着。魔王毫無反應,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親愛的?”
“親愛的!”
魔王驀然驚醒,他恍如從夢中醒來,一臉空白的摸了摸蘇酥。
他的手捧住了蘇酥的臉:“蘇酥、你……你剛才親我了?”
他嘴角彎起,露出一個極為純粹的笑容,雙眸中似有水光閃動:“蘇酥,我好開心啊。”
“……哦、哦。”蘇酥松開了手,覺得自己的臉也有點燒。
魔王那灼熱的手掌覆住了她的手背,他按住了蘇酥的手,微微偏過頭,讓臉頰貼在她的掌心上,他的聲音也放得低低的,猶如夢呓:“蘇酥……”
“嗯。”
“能……能不能,再親我一下?哪裏都可以。”
……
月光柔和的灑落,路燈暈黃的光芒似乎讓夜晚也溫柔了起來。涼風驅散了灼熱,杜澤習慣性的扶着眼鏡,當然觸手空空,什麽也沒摸到。
豪車漸次遠去,他吐出一口氣,摸着臉,有些納悶的說道:“奇怪,為何我全身都疼,好像在哪裏摔着了一樣……”
蘇酥低着頭默然不語。
“你們兩個怎麽了,臉都這麽紅。”
魔王輕輕的扶住了蘇酥的臉,撫摸着她的臉頰,有些擔憂的說道:“蘇酥,很燙嗎?我給你降溫。”
“這是自然……現象啦,”蘇酥小聲的說道:“你的臉也很燙……”
于是他們相互凝視着,雙手都捧着對方的臉。
“你們能不能注意場合!”
單身人士們怒目而視。
杜澤将頭發全部梳到腦後:“今晚的部活就散了吧,還有些時間,我們去唱……咦!”
他詫異的盯着手表:“居然都快十點了。怎麽回事。”
蘇酥咳嗽了一聲:“人在專注的做一件事情時,時間往往都過得很快。”
“社長,”她放下手,認真的說道:“我有個提議。”
“什麽?”
蘇酥轉過身,看着漸行漸遠的車隊:“今天的事情是我引起的……我很抱歉。”
“這怎麽能怪你。”向田說道:“別往心裏去。”
“謝謝,”蘇酥嘆了口氣:“不管如何,我自己心裏清楚。這個林樂,也不知道他還會做什麽,不如這段時間的社活就暫時停止吧。”
杜澤微微皺眉,他思索了一會,便同意了這個提議:“有道理,不過很多人沒回家,明天起咱們就一起出去玩吧。”
他看了一眼魔王,笑嘻嘻的說道:“歡迎攜帶家屬。”
蘇酥慢吞吞的說道:“不用了。”
她牽起了魔王的手,與他十指交握:“我們……還有別的事情。”
杜澤:“……”
他為什麽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什麽為了“安全”考慮暫停社活,蘇酥這家夥就是想跟她男朋友過二人世界去而已吧!
接着杜澤便看到那對天天秀恩愛的家夥親親密密的對視着,仿佛心有靈犀一樣。
“蘇酥,回去嗎?”
“嗯。”
“我來背你。”魔王的笑容異常溫柔,他蹲下身,膝蓋抵着地面,将寬闊的脊背朝着蘇酥。
杜澤:“……”
好想舉起火把。
蘇酥只猶豫了一秒,就開開心心的趴到了魔王的背上,她确實是有點累了。她用手臂環住了魔王的脖子,笑眯眯的和同伴們道別:“那就這樣了,有事電話聯絡。”
“……不要提電話,我的心更痛了!”
黑暗迎面而來,魔王背着她走下了樓梯,走到轉彎處,他輕聲說道:“蘇酥,準備走了哦。”
“嗯?”
魔王轉過身來,他的雙眸在夜色中發着微光,他凝視着蘇酥,居然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才轉回去,發絲輕盈的将她攔住,接着他朝牆壁走去。
一步邁出,跨入了牆壁之中。
蘇酥睜大眼睛,只覺得厚實的牆驀然成了一張水幕,混凝土和鋼筋擠壓着身體,但并不覺得難受,一怔神的功夫,她已經穿入了牆中。
蘇酥:(⊙o⊙)
“親、親愛的……我們是在牆壁中?”
她剛說完,便覺得身體一輕,暈黃的燈光映入視線,夏夜特有的青草香味彌漫着,耳中聽見了細微的蟲鳴之聲,一陣涼風拂面,蘇酥直起身,環顧四周,便看到了她家房屋窗臺透出的微光。
魔王一步跨出,從學校樓道的牆壁,直接來到了她家的門前。
“啊……”蘇酥忍不住驚呼一聲:“好快。”
“我開了空間通道。”魔王輕聲說:“蘇酥經常去的地方,我都設置了傳送點,可以随時通過這些傳送點,回到家中。”
“這樣……蘇酥就不會累着了。”
居然是為了這樣的理由嗎?蘇酥忍不住笑道,她攬住魔王的脖子,又貼着魔王的臉頰落下一吻:“謝謝你。”
她眨了眨眼睛:“親愛的,你沒事的時候,就在宮殿裏,哪裏也不去?”
魔王的身軀輕微的戰栗着,他的腳步都有點虛浮,老老實實的說:“以前是……這樣,但是。”
“但是從此以後,我都會呆在蘇酥的身邊。”
魔王仿佛在訴說一個的事實,沒有任何修飾。
“……”
“蘇酥?”
蘇酥忍不住摟緊了魔王,她唇邊的笑容幾乎壓抑不住,努力了半晌,總算是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蘇酥咳嗽一聲,正要說些什麽。明亮的車燈從身後的黑暗中投射而來,映照着他們。
魔王轉過身,替她遮擋住驟然而來的強光,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長,笑容瞬間從他的面容上消失了,靜靜的看着那緩緩駛來的車輛。
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了。
僅僅只是停下而已,隔着車窗,卻有一道視線,落在蘇酥的身上。
蘇酥微微皺眉,便看到車門打開,一名中年人走入了燈光之下,他依然先是一絲不茍的朝蘇酥躬身行禮:“您好,蘇酥小姐。”
赫然便是接走了林樂的人,華蘭·塞隆的首席助理,劉意。
蘇酥一怔:“是你。”
劉意對他們的舉止視而不見,他從容的直起身:“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深感抱歉。”
蘇酥不想跟他多做糾纏:“沒什麽,我并不是主要的受害者。”
她意有所指:“你也不是林樂,無需為他的行為道歉。”
劉意仿佛根本沒聽到,他禮貌的點頭:“感謝您的寬容。”
他繼續說道:“我家少爺希望能夠當面賠禮道歉,不知您明天是否有空?”
劉意一口氣報出了數個蘇酥根本聽不懂的地名:“時光長廊,迪樂會館,紅樓;您喜歡哪家的風格和菜式?”
“……真抱歉我不需要。”蘇酥面無表情的說道。
“若您願意,為您在塞隆家舉辦晚宴,也是可以的。”
這個“少爺”,顯然指的是華蘭·塞隆。
蘇酥舉起了手,展現出她與魔王十指交握的手指:“謝謝,我沒空。”
她露出一個笑容:“以後也都沒空,再見。”
她如此幹脆利落的拒絕,絲毫不給劉意臺階下,也不見這中年人露出一點沮喪,比起最初見面時他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情,短短時間他竟然能如此锲而不舍的伸出臉來,給蘇酥打了左臉打右臉,也不知到底是出于什麽動機。
但是蘇酥一點也不想知道。
她收回目光,對魔王說道:“回去吧,親愛的,我有些困了。”
他們在車燈的照耀下轉過了身,朝大門走去。寂靜的街道上唯有魔王的腳步聲,蘇酥卻覺得如芒在背,那道視線一直鎖着她,纏繞不去,猶如蛛絲。
終于走到了門前,蘇酥從魔王的背上滑下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門,魔王也被她扯着走入室內,她用力關上門,四道鎖全部落下。接着蘇酥跟被狗攆似的,又将所有的窗戶關上,窗簾嘩啦合起,頓時隔絕了室外的聲音。做完這一切,蘇酥吐出一口氣,轉身看向魔王。
他安靜的立于她的身後,迎上她的目光,便立刻露出了笑容。
神情卻失落落的、仿佛被踹了一腳的小動物。
“蘇酥。”他柔軟的喚了一聲,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便半跪在地,替蘇酥整理着有些淩亂的發絲。對于剛才那一幕,魔王竟然問也不問。
蘇酥有些緊張:“魔王……”
魔王卻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蘇酥,要睡了嗎?”
他這幅模樣,反倒讓蘇酥說不出話來,她有心要解釋什麽,卻又發現沒什麽可解釋的……
于是蘇酥只好反握住了魔王的手,輕聲詢問道:“親愛的,明天……”
蘇酥絞盡腦汁,一不留神卻脫口而出:“我們去約會吧?”
“好。”魔王點點頭,居然很平靜似的。
他這幅淡定的模樣,倒讓蘇酥不太适應。她仔細打量着魔王,眼看他好像不再失落,蘇酥總算是松了口氣,一旦松懈下來,倦意便一陣陣的湧來。
魔王立刻便握住了蘇酥的手,貼在臉頰上:“累了嗎,蘇酥。”
蘇酥強撐着睜開眼睛,微笑着道:“還好。”
剛說完她便打了個哈欠。
蘇酥:“……”
要入睡了。
蘇酥坐在沙發上,與魔王對視着,良久,魔王伸出了雙臂,将蘇酥抱在了懷中,自言自語的說道:“很晚了,蘇酥需要休息。”
他将蘇酥放在了床榻之上。接着魔王伸出了手。在空中輕輕的一劃。
那曾經淹沒教學樓的光河,自半空中傾洩而出。
蘇酥終于能夠仔細的觀察着這奇異的“河流”。她伸出手,只覺得仿佛觸碰到了霧氣,卻又有着真實的質感。霧光從她的掌心滑落,很快便盈滿了卧室,地面鋪上了一層淺淺的水波。
而波光之中,萬千星輝閃耀,仿佛将星河剪下,鋪在了她的腳下。
魔王便踩着這樣的星河,跪倒在蘇酥的床前,替蘇酥将散落在臉頰邊的發絲拂開。
“總覺得,仿佛是躺在銀河之中。”蘇酥輕聲說道:“親愛的。這就是你要送給我的星海嗎。”
魔王有些羞澀,他點點頭,從水波之中,緩慢的騰起了星雲,緊接無數美麗的星座圖案從星雲中墜落,懸浮在半空之中,蘇酥伸出手,一朵類似菱花的星座墜落在她的指尖。
它只有一指長,輕盈的懸停在了蘇酥的指尖,那觸感介于撫摸着水或光之間。
“真美。”
越來越多的星座從雲中墜落,堆積在她的床榻邊,甚至落滿了她的枕頭。
魔王撫摸着她的發絲:“蘇酥。”
他歪過頭:“要我唱搖籃曲嗎?”
蘇酥噗嗤一笑:“不用了。”
她緩緩松開了手:“你要回去了嗎?”
魔王卻是一怔,似乎沒考慮到這個問題,顯得措手不及:“蘇酥,希望我回魔界?”
“……總歸是要休息了嘛。”
魔王又露出了那種被踢了一腳的小動物一樣的表情:“好,我聽蘇酥的。”
蘇酥:“……”
怎麽辦感覺好像在欺負他一樣!但是這就讓他留宿嗎,要睡哪裏,別的房間都蓋上了遮灰布……難道睡沙發嗎!不行,留宿了豈不是等于同居了一樣!
蘇酥陷入了激烈的內心鬥争,她猶豫的看向魔王,卻發現他也在偷偷的看着她。
察覺到了蘇酥的目光,魔王立刻說道:“我這就走。”
說着便急慌慌的打開了空間裂縫,沒等它完全展開,魔王便“鑽”了進去,身軀猶如扁平的紙片一樣毫無阻礙的擠入了裂縫之中。
蘇酥一句“等等”還沒出口,便眼睜睜的看着那裂縫又倏然合起。
“……”
真是的!這就走了!
她驀然坐起,也不知道究竟出于什麽心理,居然憤憤的捶了一下枕頭……
她不自覺的喃喃着:“魔王……”
這個家夥的速度也太快了。
接着便聽到一個極輕的聲音應道:
“嗯,我在。”
蘇酥倏然擡頭,便看到魔王端端正正的坐在魔宮的軟榻上,一道如水幕一般的空間裂縫在她的床榻前展開,魔王微微彎下腰,上半身就直接穿過了空間,認真的說道:“蘇酥,我已經回去了。”
那語氣,仿佛在向上級彙報。
“……”
蘇酥眨了眨眼睛,又緩慢的躺了回去,魔王的視線追随着她,也學着她的模樣,躺在了軟榻上。
兩個位面,一道裂縫,他們卻面對面躺下,魔王那如綢緞般的黑發鋪滿了軟榻,一縷發絲穿過空間之門,躺在了蘇酥的手邊。
她一言不發的握住了這束發絲,星光遍灑,她合上眼睛,聲音極其輕微:“晚安……”
“嗯。”魔王凝視着她,發束悄悄的卷住了她的手腕:“晚安。”
晚安。
我與星光,伴你入眠。
水波蕩漾,萬千星輝随着波瀾起伏,等到蘇酥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魔王坐起身來,他的發絲争先恐後的穿過了空間之門,卷住了蘇酥的手腕、小臂、腳踝……
等到蘇酥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被覆蓋住,魔王輕輕的舒了口氣,仿佛終于放下心來一般。
随後他便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一眨不眨的凝視着蘇酥。
良久,魔王又緩慢的、悠長的嘆息一聲,終于舍得移開了視線,他擡起手,一團煙霧便在他的指尖緩慢的散開。組成了一幅影像。
這手段魔王曾經也施展過,為蘇酥實時直播月神雙子的交談;而此刻,這畫面中的人,卻是林樂。
以及……華蘭·塞隆。
他們并排坐在車廂裏,林樂那張腫脹的臉上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我早說過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你開着這麽騷包的車去攔她又怎麽樣,人家根本不理睬你。”
他的身旁,混血的少年安靜的垂着眼眸,把玩着手中一串鑽石的手鏈。
“林樂少爺,”劉意的聲音想起:“您恐怕有所誤會……”
他還未說完,林樂便驀然暴怒:“閉嘴,別叫我那個名字。”
他怒氣沖沖,指着華蘭:“尤其是在這個“林悅”的面前!”
華蘭的動作一頓,他擡起頭,冷漠的看着林樂。他的聲音異常動聽,猶如提琴所演奏的樂章,語氣卻如冰雪:“我叫華蘭·塞隆。”
“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個名字。”
林樂居然乖乖的閉嘴了,雖然他還是一臉憤怒的樣子,卻軟軟的垂下了手,良久才冷哼一聲,小聲的抱怨着:“都怪大姨,給我取這樣的名字。”
沒人理睬他的抱怨,華蘭繼續冷淡的說道:“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煩。”
林樂的抱怨停止了,他用那張饅頭般的臉,努力做出了不屑的表情:“你在命令我嗎。”
“對。”華蘭将星海收入了口袋中:“我在命令你。”
“你!”
後面的部分魔王沒再看下去。他揮手将這團凝聚的影像掐碎。便俯身凝視着蘇酥的面容。
蘇酥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唇邊似乎帶着一點笑容。
于是魔王便也不自覺的微笑了起來。
“蘇酥,”他凝視着沉睡中的少女,仿佛在自言自語:“你的每個選擇,我都會尊重……”
“你的人生,會被幸福、愉悅、所有美好的事物所環繞。”
魔王記不清他活了多久,從創建位面起,他已經度過了數萬年的時光。
無數的種族興起又衰落,他端坐在神臺,目睹着一代代智慧種族的喜怒哀樂。
魔王的聲音極輕:“我明白的……”
明白作為一個人,蘇酥需要朋友,需要家庭,需要親人。她身邊縱橫延展的每一個脈絡,共同構成了她的人生。而他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我不會破壞你任何的社會關系。”
因為人類就是這樣,害怕孤獨的生物啊。
“但是我會陪伴你最久。比你的父母、朋友……還要長久。”
“直至永恒。”
星輝逐漸柔和,魔王調整着房間裏的光亮度,他其實不需要睡眠,等到星光俱暗,魔王豎起一根呆毛,開始搜索起“約會”。
沒錯,魔王之所以那樣平靜,是因為他壓根不知道所謂“約會”到底是什麽。
接着,魔王的表情便從平靜,變為驚詫,又變成了呆滞,最後是狂喜。他倏然站起身來,雙眸簡直要發出光。
他在原地蹦了兩下——真的是蹦了起來,什麽氣質都統統沒了,仿佛一個撒歡的狗,恨不得長出尾巴。
約會!
多麽動人的詞語,蘇酥的位面,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活動!
魔王在軟榻上蹦來蹦去,激動得根本停不下。他自言自語着:“神庭、風日平原、拂曉森林……蘇酥會喜歡哪裏呢。”
“還是讓蘇酥來決定吧。”
“也許蘇酥想要留在地球?”
魔王背着手走來走去,良久,他驀然醒悟了一般,随後他擡起手,猶如指揮着什麽,緊接着蘇酥房內漂浮不定的星座倏然散開,化為萬千光點。
魔王指着它們命令道:“潛入你們能夠去到的每個角落!”
光芒驀然散開,呈現散射狀,穿過了蘇酥家的房屋,朝整個城市飛散而去。
魔王目視着光芒飛遠,他露出了極為純粹的笑容:“為了明天……和蘇酥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