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蘇酥覺得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模糊的尖叫。

她直起身,環顧四周,夜空寧靜,唯有風聲。

還有那個遠遠飛到一邊的騎士,即便隔着遙遠的距離,蘇酥也能感覺到他那古怪的目光……

“蘇酥。”魔王伸手環住了她,他笑得異常的夢幻——就是那種智商都快飛了的笑容,裸露在外的肌膚又全部變得通紅,恍恍惚惚的說道:“好開心。”

“蘇酥,”他發出異常動人的聲音,像是纏繞人心的蛛絲:“能、能不能……再、再親我,不要停下。”

蘇酥也覺得她臉上的肌膚燒了起來。心中那一點點疑慮便立刻被擠走了。她伸手撫摸着魔王的臉:“放我下來吧。”

“好的……”魔王的聲音陡然低落,不過他還是松開了手臂,将她緩慢的放到了飛毯上。

“蘇酥。”他仍舊不死心的呼喚着。

蘇酥對他這幅模樣一點抗拒力都沒有,不過鑒于場合不對,她也只好對魔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握住了他的手:“親愛的,接下來要怎麽做?”

她看向了懸在空中的那顆行星。

她剛說完,魔王還沒有任何動作,遠在數千米外的騎士,便駕馭着他的座駕,如風一般趕到了他們的面前。

蘇酥:“……”

希瑞斯沉默着,盔甲幾乎将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卻感覺像被剝掉了所有衣衫那樣窘迫——一旦看到這兩個人的臉,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們擠擠挨挨的湊在一起,笑容滿面的互相親吻着額頭和臉頰。

這一幕令這可憐的騎士飽受驚吓,比面對爆發的紅晶山脈還要多。

如果條件允許,他很想一走了之,然而責任心阻止了他,希瑞斯默默的放下了護眼的鐵栓,這下他真的全部都包裹在鐵皮之中了。

“蘇酥女士,”他通過僅剩下的那些細小的縫隙,鎖定了蘇酥的方位,朝她躬身致意:“感謝您的善良與寬容。”

“你不用謝我,”蘇酥報以禮貌的笑容,牽着魔王的手:“都是他的功勞。”

況且她吃了月魄,委實沒臉皮接受希瑞斯的道謝……

“這位閣下,”希瑞斯在面對魔王的時候,态度說不上惡劣,但也沒有多麽的溫和,他禮貌卻冰冷的說道:“經此一事,您一定會名載史冊。”

魔王只是輕輕的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與面對蘇酥的時候截然不同,與其說他是在看一個正和他交談着的智慧生物,不如說他是在看一顆石子、一截木頭。

“蘇酥。”他沒有理睬希瑞斯試探,只是溫和的說道:“你喜歡什麽模樣的首飾?項鏈、胸針、還是戒指呢?”

一邊說着,他伸出手,又以極其輕松的姿态,随意的一揮——

接着,那懸在紅晶山脈上的行星,便朝着他的掌心飛來,随着距離越來越近,行星的體積也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一顆閃爍着鮮紅色澤的球體,輕盈的落下。

魔王握着這顆球,那姿态簡直讓希瑞斯心驚——那哪裏是在捧着一個位面,簡直像是在拿着一顆玻璃珠。

他将“玻璃珠”遞到了蘇酥的面前了:“它變成了紅色了,不過因為沒有吸收完所有的紅晶,色澤并不鮮豔。”

“很漂亮了。”蘇酥連忙說道。

魔王卻似乎有些不滿意,他思索了片刻,便對蘇酥說道:“蘇酥,可以稍微等一段時間嗎?”

“嗯,好。”

蘇酥顯然連問也不問,全然的相信他,不過魔王卻還是解釋道:“我想再多做幾個……”

蘇酥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我等着。”

他們的對話,希瑞斯一字不漏的聽了過去,他的內心已經有些麻木了,一些極其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盤旋着。揮之不去。

他定了定神,眼看那詭異的男子收起了位面,希瑞斯驅策着飛隼上前,随後他将自己的兵器收起,朝着魔王彎下腰——

筆直的俯身。

“感謝您,閣下。”希瑞斯的聲音異常鄭重:“請允許我帶領二位,前往營地,将二位的功績通報全帝國。”

無論如何,這兩個人阻止了一場也許會波及全大陸的災難,他們理應得到尊重和傳頌。

希瑞斯按捺下心中不斷撕扯着他的諸多念頭,再度說道:“請務必随我前往營地。”

……

飛毯破開雲霄,跟随着飛隼,朝紅晶山脈最邊緣的一座山峰飛去。

蘇酥好奇的看着騎士的背影。

這個人……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正直。

她當然看得出希瑞斯對于魔王的防備。尤其是魔王提起太陽神時那漫不經心的語氣,估計令他非常不悅。但即便如此,他卻也還真心認為,他們應該被全大陸所感謝。

一雙手從背後伸來,她轉過頭,便看到魔王正低頭看她:“怎麽了嗎。”

魔王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跟他帶蘇酥來“看電影”時如出一轍,有點小小的得意。他的發絲散落開來,将蘇酥的身體卷着,牢固的纏住。

“蘇酥,”魔王貼在她的耳邊:“要飛了哦。”

“嗯?”

蘇酥詫異的瞧着他。

不是已經在天上飛了嗎。

随後飛毯陡然一沉。

蘇酥猝不及防,居然發出了一聲尖叫,緊接着,飛毯便猶如在海濤之中颠簸,上下翻飛着,驀然降到最底,幾乎貼近樹梢,再陡然拔高。

希瑞斯被這尖叫聲驚動,趕緊停下了飛隼,疑惑的看着飛毯做不規則運動。心中詫異萬分——依照那詭異男子所表現出的實力,不應該無法控制一個飛毯。

但騎士依然快速俯沖了過去,準備馳援。

接着他就聽到了清脆的笑聲。

蘇酥的一邊驚叫一邊笑着。魔王嘴角含笑,伸手擦掉她笑出來的眼淚:“好玩嗎,蘇酥。”

“好玩。”

“要再飛高點嗎?”

“要!”

希瑞斯:“……”

真是會玩啊!

于是希瑞斯就和飛隼停在了紅晶山脈的邊緣,看着那兩個人把飛毯當成了有趣的玩具,操縱着它忽而竄入雲霄,又忽然俯沖下去。簡直玩得要升天了。

他握緊了缰繩,只覺得他今晚失語的次數,已經快要超過去年的總和的……

飛毯擦着他飛過,又一次竄入了雲霄。希瑞斯與飛隼默默的迎接着它掀起的冷風。在這寂寥的夜色裏,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希瑞斯?”

他轉過身,便看到宮廷首席魔法師米奇,飛到了他的身邊。

這位法師是最近才晉升首席的——在此之前,這個位置都被沃德所占據。而如今沃德與大皇子一起前往了晨霧山脈,冒着生命危險,為帝國的未來奔波,至今未歸。而此人卻趁機活動,成功拿到了首席,只是礙于情面,暫時在頭銜前頭,挂了一個“代”。

于是希瑞斯便冷淡的說道:“代首席,您怎麽來了。”

米奇長得十分貴氣,他對希瑞斯矜持的一笑:“慶祝的宴會即将開席了,我是來通知你的。”

希瑞斯點點頭:“請稍等,那兩位暫時還在天上。”

米奇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什麽,難道水神殿下派出的使者,還未離開嗎?”

希瑞斯一怔:“您在說什麽?”

卻見米奇驀然飛了過來,他的雙眸中放射出了灼熱的光芒,讓他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也舒展開來:“希瑞斯,你可否看清楚,來的是哪兩位祭祀大人?”

“這真是不可思議,”沒等希瑞斯回答,他又長長的舒了口氣:“神明,竟然親自降下了奇跡,阻止了災難,這是從未有過的!水神的信徒,一定會瘋狂的增長。”

“代首席,您在說什麽瘋話。”希瑞斯厲聲道。

“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又追問道:“為何您一幅——是水神萊麗斯拯救了帝國的姿态?”

“慎言。”米奇卻慢條斯理的說道:“你的态度,很有可能構成渎神罪。”

“太荒謬了。這項罪名早已經被廢止了。”

“今時不同往日。”米奇說道:“希瑞斯,你難道沒有目睹那吸收了岩漿的位面,那最後時刻降下的神音嗎?”

希瑞斯微微皺眉:“我确實聽到了一些聲音……”

“沒錯,”米奇打斷了他的話:“那是水神萊麗斯的祭祀,波裏大人。這已經被教廷所證實了。”

“原來竟然是真的。”希瑞斯震驚的喃喃自語,他立刻便想到了魔王是如何輕松的将那光中的身影擊飛的。

越來越多的證據彙聚到了一起,這飒飒夜風之中,希瑞斯的後背竟然滲出了冷汗。

“但是,代首席,”即便如此,希瑞斯依然說道:“我确實目睹了波裏的降臨,可那吸收了岩漿的位面,卻并不是他所降下的!”

“這不可能。”

“千真萬确,以傑諾爾的名義。”

米奇似乎有些不悅:“那麽,希瑞斯閣下,張開了位面的,又究竟是誰呢?”

希瑞斯揚手朝天:“正是那兩位。”

米奇擡起頭,便聽到一陣笑聲,從雲端傳來,越來越近,随後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張魔毯,以超越飛隼的速度,極快的朝地面墜落而來。

那飛毯上,坐着一個笑得停不下來的少女,以及擁抱着她,也跟着一起像個傻子似的笑着的男人。

希瑞斯的解說适時的響起:“正是這二位,阻止了紅晶噴發。”

米奇:“……”

“荒謬!”米奇高高舉起了魔杖:“就是這兩個連飛毯也無法操縱的廢物嗎?神啊,讓他們停下來吧。”

他一邊說着,手中的魔杖發出一道強光,朝着飛毯打去。

希瑞斯一眼便認出這是五級以上的攻擊性法術,他不由為米奇的喪心病狂而吃驚:“米奇,你在做什麽!”

如果那飛毯上是兩個普通人……不,哪怕低于中階,都有可能會被擊傷啊!

米奇收起了權杖,他又露出了那些充滿了貴氣的笑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麽。

就見他發出去的那道光,撞上了飛毯的底部,随後拐了個彎,威力突然增強了數倍,狂哮着朝他襲來,将他整個人都裹住,米奇猶如一個炮彈,從半空中飛射而出,拖拽出了一道明亮的光弧,筆直的沖進了山腳下的營地裏。

轟鳴聲遠遠的傳來,随後是沸騰的喧嘩聲。

希瑞斯:“……”

飛毯的速度慢慢趨于平穩,最後在希瑞斯不遠處停下了,蘇酥小口的喘着氣,頭上都是笑出來的汗。魔王慢慢的替她擦拭着,又撫摸着她的後背,幫助她調節呼吸。

“親愛的,我剛才感覺似乎撞到了什麽東西?”

“似乎是的。”

“真奇怪,這附近連鳥兒都沒有,會是什麽呢。”蘇酥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頭一看,騎士還停在原地,仿佛一個雕塑。

糟糕……把他給忘記了。

蘇酥頓時有點窘迫,她趕緊把貼在臉上的發絲撥開。又整了整衣衫。

随後便看到那騎士仿佛驚醒了一般,快速的飛了過來。

“兩位閣下,”他的聲音有些緊迫:“請快些随我前往營地吧。”

蘇酥其實對慶祝宴會沒什麽興趣,不過希瑞斯非常堅持,魔王居然也同意了。

“好,”她點了點頭:“抱歉,耽誤了不少時間。”

希瑞斯匆忙的應了一聲,便快速朝營地降落。

他心中充滿了緊迫感,帝國竟然将阻止了災難的功勞安放在水神祭祀的身上,這個誤會必須要快點解開才行。

飛隼盤旋着,在一片寬闊的平地上落下了。前方不遠便是龐波帝國的臨時行宮。為了應對這次紅晶山脈的噴發,帝國已經于十年前便開始準備。這座“營地”,便有了足夠的時間來修建,最後竟然占據了山腳下将近一半面積,仿若一個縮小的王宮。

希瑞斯的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不喜,他解開了飛隼的缰繩,擡頭看了一眼慢慢綴在後方的飛毯,便踏上了行宮的臺階。

他還未走入正殿,耳中便傳來了一陣吵嚷。

“首席閣下生死不明,現在是争論宴席幾點舉辦的時候嗎。”

“神啊,太糟糕了。”

“可這是神跡,我們必須表示出足夠的虔誠……”

希瑞斯大步踏入了正殿:“諸位!”

他這一聲用上了鬥氣,議論聲頓時停下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他。

“公爵閣下,”財政大臣維恩驚喜的站了起來:“您回來了。”

希瑞斯擡手止住他的話:“諸位,請聽我說,阻止了紅晶噴發的,并非是水神祭祀。”

人群一陣喧嘩,他不為所動,側過身,以手為引:“而是這兩位。”

于是人群就又靜悄悄的了。

他們看到了什麽!

從希瑞斯讓開之後,一個跟貴族家中拿來墊地板似的飛毯,載着兩個滿頭大汗的人,飛進了正殿之中!

“這是蘇酥,”希瑞斯介紹道:“正是她扔出了位面。”

“這位則是控制了位面的人。”他又指向了魔王。

“正是這二位力挽狂瀾,拯救了帝國,也拯救了大陸。”

希瑞斯一口氣說完,便看到他的同僚們,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魔王抱着蘇酥從飛毯上走下,正殿中燈火輝煌,又圍滿了人,倒讓蘇酥一時間有些窘迫,她握住了魔王的手,努力露出了一個微笑:“諸位好。”

她好奇的打量着異次元的宮殿,剛看到廳中那盤旋着英雄雕塑的巨大立柱,便聽到一聲:“這不可能!”

樞密主教首先回過了神,他高聲道:“公爵,您竟然否定了神的降臨。”

他首先指着蘇酥:“這樣一個孱弱的、無力的少女;”

又指着魔王:“以及,這樣一位,衣着不整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魔王的身上了。

他的容貌太過出色,往往為人所矚目,不過如今卻又多了一個理由——他的頭發被蘇酥編成了數個小辮子,還挂滿了絨球。

因為這是蘇酥親手替他挂上去的,魔王用魔紋固定在了他的發絲上,即便是在翻滾的飛毯上,也一個沒掉。

于是他就這樣,頂着滿頭的白苔藓絨球,出現在了礦石燈光之下。

“怎能用外表去衡量!”希瑞斯不悅的說道:“我可以作證……”

“請您慎言!”財政大臣也回過神來,連忙阻止了希瑞斯的話,意有所指:“這是諸位主教親自确認的事實。我們也都看到了天空中那新生的位面,聆聽到了神的聖音。”

“所以我說過了,位面是這兩位放出的!”

蘇酥聽了半天,終于恍然大悟。

她拉住了魔王的袖子,有些驚奇,小聲的詢問着:“親愛的,他們認出了你的身份?”

很顯然,她不知道,此“神”非彼“神”。

她的聲音在一群争吵的人中格外的與衆不同,魔王那平靜的回答便更加引人注目了:“他們以為是萊麗斯吸收了紅晶。”

“那是誰?”

魔王還沒說話,一個身披紅袍、腰挂蔚藍绶帶的主教便越衆而出,氣勢洶洶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嚴厲的說道:“慎言。怎可如此輕慢的提起吾神的名諱!”

他一邊說着,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們,随後便聽他尖叫一聲。

這聲音幾乎驚破礦石燈。

“神啊!”主教一臉的崩潰,他驀然趴到了地上,伸手想去抓蘇酥的裙擺。

魔王抱着蘇酥輕輕的向後退了一步。

“是光晶,光晶啊!”主教匍匐着前進,追逐着蘇酥的裙擺,雙眼中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質地透明、純度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光晶!”

人群嘩然,原本還端坐在位置上的,也統統都站了起來,財政大臣更是驚得連手杖都跌落在了地上。

主教一骨碌爬起來,短短的時間裏,他的臉上飛快的掠過了數種情緒,猜疑、驚恐、貪婪、最後他将手一指,嚴厲的說道:“純粹的光晶,唯有神最忠實的侍從才有資格佩戴,如此高貴的象征,你竟然用來點綴裙擺。”

“亵渎!”

“懲罰他們!”

“剝掉她的光晶!”

也有較為理智的,雖然也對光晶眼熱,但也明白,能夠如此奢侈的佩戴光晶的,必然不是簡單人物。于是便假情假意的阻止着:“也許其中有所誤會。”

“還是調查之後再下判斷。”

“但确實是渎神之罪……”

這些喧鬧之聲交織在一起,衆人的臉仿佛都被扭曲了一般。唯有希瑞斯還站在蘇酥他們的身邊,他拔出了劍:“你們……”

他的聲音停止了。

不僅是他,這廣闊正殿之中,所有人的聲音都一并消失了。

他們定格在了原地,明明還有意識,身體卻動彈不得。甚至連眨眼都做不到,就仿佛靈魂被拘束在了身體之中。

魔王放下捂着蘇酥耳朵的手:“蘇酥,沒事了。”

蘇酥緩慢的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眼眸中流轉着一絲驚懼:“他們……怎麽了呢。”

“大約是貪婪吧。”魔王将她放到了地面上:“對不起,蘇酥,讓你經歷了這些。”

“沒事,”蘇酥搖搖頭:“我沒有感到害怕。”

“沒關系,現在就來懲罰他們。”魔王一本正經的說道。

衆人之中,唯有希瑞斯還留着說話的能力:“兩位,請冷靜!”

随後他便看到那名詭異的男子,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會在蘇酥面前做出任何有違她心意的事情。”

“即便你們統統應該墜入深淵,做蘇魯特的奴隸。”

“親愛的……”蘇酥小心翼翼的拽着魔王的衣角。

于是希瑞斯便見證了魔王一秒變臉,跟他說話時依然寒風凜冽,轉向了蘇酥,便立刻笑顏如花:“怎麽了,蘇酥。”

他半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撫摸着蘇酥的臉:“抱歉,不要怕,沒事了。”

他說着居然低下頭去,半晌才又擡起臉,那雙眼眸,泛着微微的紅。

蘇酥吃了一驚,她驀然捧住了魔王的臉,不知所措:“親愛的,你……你。”

哭了?

魔王的眼中盈着眼淚。

“蘇酥受委屈了。”他用力的眨着眼睛,将眼淚壓了回去,卻帶上了一些鼻音:“竟然被人咆哮。我錯了。早知道就将光明一系的神明統統殺死,将所有地上世界的信仰都奪過來。”

“沒有,沒有!”蘇酥立刻說道:“我沒有覺得委屈,只是被吼了幾句而已,你看,我連頭發都沒掉一根呢!”

然而魔王還是氣得要哭。甚至雙眼中的黑色逐漸擴散,看得出來他只是因為蘇酥,才拼命壓制心中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蘇酥:“……”

蘇酥這次是真的着急了。她驀然抱住了魔王的頭,急切的說道:“我們立刻就來懲罰他們吧!”

“蘇酥?”

“我有個好主意。”蘇酥說道:“親愛的,你有筆嗎?我是說那種很難洗掉的……我們來給他們寫大字好了!”

“嗯……就寫他們的臉上!”

“畫烏龜,寫王八,标記到此一游!”

“當然……不能這麽對希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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