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躁老哥
醉酒中的方正源當然沒有聽清二人的對話,只将一腔怒火對準方芷闌,搖搖欲墜地踩在被他踢倒在地的木門板上,渾身酒氣:
“賤人,方家辛辛苦苦養了你這麽多年,到了危急關頭,卻沒有半點用處,還不如養只狗看家護院有用…”
方知難在家中是獨生子女,從來都沒被人大聲呵斥過,冷不丁突然被方芷闌這血緣上的親哥哥罵得不成人形,氣得牙根發癢,奈何他人高馬大,自己又打不過,只得一邊鑽着空子躲開他,一邊嘴炮:
“方家不照樣辛辛苦苦養了你這麽久?還比我多幾年呢,你要是真心疼這個家,去黑龍會所做份兼職也比在這兒找我麻煩強…”
黑龍會所,是a市的著名夜色景點,不少孤獨寂寞的富婆聚集于此,更有外省的有錢人慕名而來。
原文裏女主每次跟男主鬧了不愉快都會去這地方消遣,然後又一次次在還未得逞之前就被男主抓回去施展讀者喜聞樂見的情節。
方芷闌這麽說,明擺着就是諷刺方正源去做鴨。
方正源真男人的自尊心大大受到羞辱,當即恨不得一拳将方芷闌捶到牆裏去:“你有種再說一句?”
她當然沒種了,方知難撇撇嘴角,看準時機,趁着方正源還在醉意中尚未清醒,又仗着原主身材纖細,在方正源想要沖過來對自己大打出手之際,飛快地在他與卧室門口縫隙之間鑽了出去。
只是剛一出門,方知難就腦袋開始犯暈,系統的信息才剛剛接收不久,她除了對黑龍會所這種五光十色的東西印象深刻以外,根本記不得別的。
更別說方家這種三四層樓的別墅,要逃出去是該往左轉還是右拐的問題了。
幸好方正源還在醉酒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偌大的卧室裏撲了個空,才搖晃着身子轉過身來,心頭更燃起怒意,只想着将方芷闌先揍之而後快。
方知難已經有過一次被狗砸到昏迷的經歷了,警惕性大大提高,感覺到身後方正源的狂怒,當機立斷,管它什麽方向不方向,拔腿開跑,沖就完事兒了。
夜色已晚,寬闊的走廊裏,就連傭人的影子也見不到,只有方芷闌在前面跑,後面有一個醉醺醺的方正源在追:“你給老子跑,看我他媽捉到了的弄不死你。”
話雖然放得狠,但方芷闌還是能時不時地聽到身後發出的砰砰響聲,不用回頭也猜得到是喝醉了的方正源撞在牆上。
她懶得管這些,卯足了勁要離方正源遠一些,跑出了走廊,發現自己運氣不錯,正跑到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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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的木質樓梯共幾十級,一直延伸到樓下聚會的大廳,只不過此時賓客早已走得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室的狼藉。
方知難看見大門就在眼前,感受到希望的曙光,毫不猶豫,大邁着步伐朝樓下逃去。
方正源跟走廊牆抗争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可能打不過這厚厚的牆,也清醒了大半,跌跌撞撞地追過來。
深長的走廊傳來他腳步的回音,木質地板也被震得發抖,方知難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原始森林裏被霸王龍追趕,難免有些心慌意亂,一個沒注意,一腳踏空,便“咚咚咚咚”地跟塊冬瓜似的,繞着旋轉的樓梯,從樓上一整團滾到大廳。
下樓的目的是達到了,就是方法不太對,方知難龇牙咧嘴,還不來得及在地上攤開舒整一下,餘光便瞥見方正源也在往樓下而來。
顯然,有了方知難這個前車之鑒,醉酒中的方正源難得保持冷靜,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下樓,由霸王龍變成一只巨蜥。
即便如此,二人之間原本拉開的距離也逐漸縮短。
方知難打了個激靈,也顧不得自己的腿摔成什麽樣,一個骨碌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大門艱難前進。
廢話,她摔壞的,大多不過是條腿,如果被方正源追上,要的可就是一條命啊。
雖說醉酒後殺人以正常人違法犯罪同等論處,但看方正源這瘋樣,保不齊有什麽神經病史…
方知難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前進,還不忘自己辛苦背下的刑法知識點。
幸好大門是打開的,方知難終于走到門口,然而上天在打開一扇門的同時,總是會關上另一扇門,她臉上喜悅凝固,扶着雕花塗漆的歐式大門欲哭無淚。
她隐約想起,原著裏為了方便男主辦事,方家似乎将女主的生日宴放在了郊區的別墅裏舉辦,并且特意沒有準備太多安保。
此時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連路燈的光也被這黑暗包裹,趁着朦胧的月光,只能看見對面小山丘若隐若現的樹影輪廓。
耳邊是綠植裏蟲鳴蟬吟,仿佛在為她奏響哀樂。
回過頭,大廳裏雖然敞亮,卻有方正源索命惡鬼一般地攆來。
拼了!方知難咬牙,心一橫眼一閉,潛進濃郁的黑暗之中。
好在她運氣不錯,順手摸到了修整草坪的工人留在路邊的一把長鋤頭。方知難便把這把鋤頭當做拐杖,硬撐着朝圍牆的方向走過去。
沒辦法,誰叫自己不知道大門在哪裏,只能繞着圍牆一點一點找。
靠着圍牆邊上剛剛被修整過的灌木叢,方知難恨得牙癢:“別墅大得連門都找不到,還叫沒落?我看這家子人住白宮也滿足不了他們。”
眼看着方正源尋着動靜就要追過來了,方知難來不及找什麽大門,幹脆從低矮的灌木叢縫隙中,鑽了進去。
看了眼高了自己半個頭的圍牆,她正在思索這裏會不會像影視劇一般有什麽狗洞時,身後傳來簌簌聲響,原來是方正源在與攔住他的灌木叢搏鬥。
眼看着他就要旗開得勝,方知難也來不及找什麽狗洞不狗洞的了,将鋤頭靠在牆邊,渾身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将手往牆頭上一撐,縱身躍了上去。
與此同時,方正源也突破重重障礙,摔進草叢裏。
擡頭看見已經整個人占在牆頭上的方芷闌,他手腳并用的爬起來,舌頭含糊不清:“有…有種你…你給老子下來。”
“略~”方知難坐在牆上吐了吐舌頭,“有種你上來!”
“上來就上來。”方正源被她的态度惹怒,下定決心要好好整治家風,拍了拍身上的樹枝雜草,一步一步走過來。
沒想到他真的這麽執着,方知難大驚,情急之中彎腰撿起豎靠在牆上的鋤頭,手持木杆這一頭:“你…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刀劍無眼,你要是再過來,被我傷到那也是正當防衛,最高院的案例判決你看過嗎?正當防衛,我可不負刑事…不負責任的。”
似乎是真的被她的話唬住,方正源思索片刻,在距離方芷闌不過半米的安全距離以內,停住了腳步。
正當方知難擔心他會拿出什麽大招的時候,方正源突然深吸一口氣,一屁股墩到草地上,盤腿而坐,不知從哪兒掏出兩個文玩核桃,束在手心開始盤轉,并閉目養神。
“不就是耗麽?”在方知難詫異得眼珠子都快盯出來的目光之中,他帶着鼻音的聲音充滿自得,“咱倆一個在牆上,一個在地上,看誰耗得過誰。”
……
方知難無助地往身後看,牆的另一邊是一條蜿蜒的水溝,顯然是開發商為了營造出護城河一般的效果有意設計,水流嘩啦啦地流淌,方知難不會游泳,當然不敢跳下去了,更何況自己腿上還帶着傷。
她懷裏抱着鋤頭,方正源手中盤着核桃,身後是激烈的水聲。
方知難恍惚間覺得,這一出自己好像在白娘子裏看過,她就是那心神意亂打算水漫金山的妖怪,方正源是正襟危坐念念有詞的禿驢。
此時,自己的麾下就差一位小青護法助陣了!
要是還要一衆可供差遣的蝦兵蟹将就更好,方知難想着想着,一天的疲勞湧上來,腦袋一點一點,差點快在牆上睡着之時,突然聽見“嗚~”“嗚~”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五彩炫目的顏色,遠處突然有警車朝兩人的方向開了過來。
方正源也同樣被這一陣動靜驚醒,還沒來得及起身,車子便停在綠化叢外,從車上下來了兩個穿警服戴警帽的工作人員,向二人出示身份證明,又看向方正源:“你好,我們接到附近居民舉報,說有一名男子在此處大聲呼喊并追趕他人,似乎是有暴力傾向,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此時方正源好不容易将盤在一起的腿分離開,聽清楚了話,忙站起身想要辯解:“同志,這是我們的家事……”
誰知站到一半,因為腿盤得太久發麻了,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兩人面前。
辦事的人面不改色,輕巧地穿過灌木叢給方正源套上手铐:“有什麽事,請您跟我們一起,到了警局再說。”
然後,又是一陣烏拉烏拉的聲響,警車載着方正源,駛離方知難的視線。
呆呆地看了許久,她才意識到不對勁,所以自己剛才是被忽視了嗎?那她要怎麽下來啊啊啊啊!
正在方知難一籌莫展之際,牆下突然傳來動靜,樹叢裏窸窸窣窣地鑽出來一個人,仰起頭笑着看向方知難:“好了,你現在沒事了吧?”
籠罩在月亮之上的烏雲不知何時已悄然散開,一片銀輝灑下來,落到牆頭下美人小巧白皙的面龐之上,襯得她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方知難激動得熱淚盈眶,此刻,她叛變了自己唯物主義者的立場,篤定這美人就是小青救自己來了!
“叮咚!”腦海裏突然響起久違的電子音,“恭喜主人接觸到主線人物——女二蘇翊鶴,請再接再厲,推動劇情發展,完成回家任務。”
砰咚一聲,方知難手中的長鋤落到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如她內心的喜悅重重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