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更

司馬宸布局多年,這場篡位,他贏得毫無懸念。

老皇帝在寝宮裏與妃子尋歡作樂,興頭正濃,提不起勁,特意用上金戈。

結果因為沒有醫師的指導下使用處方藥,興奮過頭,涼了。

齊王的幾個兒子,鬥得死去活來,哪裏顧得上骨肉之情,殺得死去活來,齊齊翻船。

最後剩下司馬宸黃雀在後,贏得勝局。

這些都是方芷闌聽系統轉播的,彼時她已經入主未央宮,齊國歷來皇後才能居住的主殿。

方芷闌聽見系統激動的電子音:“恭喜宿主,你現在的氣運值已達到百分之九十!”

嗯,方芷闌毫不意外地點點頭。

皇後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氣運值不高才怪。

方芷闌蹲在荷池邊,躲在高過人頭的蘆葦裏,咔擦咔擦嗑着瓜子。

嗑瓜子一時爽,一直嗑一直爽,難怪劉嬸那麽愛嗑瓜子。

說起來,也不知道黑子現在怎麽樣了…

正當方芷闌對着湖中的幾尾錦鯉發呆時,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她只當是哪個小宮女沒事又來圍着自己轉,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沒事,你且去忙別的。”

司馬宸安置的這些小宮女各個将她盯得緊緊的,仿佛生怕方芷闌插上翅膀飛跑般。

那人未動,而是出聲道:“阿闌,你在這裏做什麽?”

嗓音低沉,帶着似有若無的磁性。

宮女不可能是這個聲音,太監更不可能。

方芷闌對着湖面白了一眼,嘆了口氣。

又是司馬宸這個狗皮膏藥!剛登基不忙着國家大事,偏要來找她做什麽?

似是感受到方芷闌的不耐煩,司馬宸向前走幾步。

“別過來啊。”方芷闌繼續嗑着瓜子,懶洋洋地,“你再過來,我一頭紮進這湖水裏!”

司馬宸腳步頓住了,聲音裏帶着失落:“阿闌,你可曾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

果然不愧是男主,即便是腦子瓦特了,也還記得這種俗套情節。

方芷闌張了張嘴,正想說不願意,司馬宸卻已經搶在她前頭開口了:“從前有個小男孩,出生在一個大家族中,因為娘親地位低下,他不受重視,常常被兄弟欺辱。”

“小男孩向娘親告狀,他的娘親卻總是搖搖頭不說話…”

“這故事,我聽說過。”方芷闌幽幽打斷,“是不是小男孩的娘親為了他,去讨好一家之主,最後反被正妻和其他妾室陷害,慘死在宮中?留下小男孩一個人,在冷眼與暗算中長大?”

司馬宸有些意外:“阿闌你果然是關心我的,這些事都打聽得如此清楚。”

方芷闌恨不得晃一晃司馬宸的腦子,看看裏面有沒有水。

這不就是原文裏男女主落難時,男主給原女主講的故事嗎?

聽得女主心裏又酸又澀,淚眼朦胧,瞬間原諒男主過去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然後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互訴衷腸。

可是方芷闌內心毫無波動。

關她屁事呀,又不是自己害得他童年過得那麽慘。

“司馬宸。”方芷闌拍了拍手中的瓜子皮,緩緩站起來,紅蓼随她的衣擺一齊被夜風拂動,“那些欺辱你暗算你的人中,可有我?”

“自然沒有。”司馬宸急着搖頭。

方芷闌轉過身,有幾分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既然沒有,那為何你起初那般對我惡語相向?甚至不在乎一個女子的名節,成婚日不現身,要她與一只公雞拜堂?”

沒想到她會突然翻舊賬,司馬宸有幾分手足無措,忙解釋道:“阿闌,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不知…”

“不知什麽?”方芷闌反問一句,聲音裏的冷意逼得司馬宸要哭不哭,委屈巴巴站在哪裏。

方芷闌毫不動容:“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司馬宸,你呢?”

她這話,毫無疑問打到了司馬宸心上。

他陷入沉默中。

方芷闌錯身離開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魯迅語錄,果然好用,是不受時間和對象限制的好用!

果然自那日後,司馬宸許久也沒臉來找她。

見不到司馬宸,卻來了另外一個不速之客。

季珵晟登門拜訪。

方芷闌聽見下人的通報,轉身将那個又大又硬的鳳印找出來。

砸不得司馬宸,我還砸不了季珵晟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僞君子?

庭外的人如長身玉立,未央宮的小宮女們不住偷偷打量,方芷闌找了處亭子,與季珵晟相對而坐。

此處較為清靜,方芷闌叫在周圍端茶伺水的宮女全部退下後,惡狠狠磨着牙根:“季珵晟,你可還記得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

季珵晟似是早已料到她的盛怒,微微颔首:“此事實乃我之背約,只宸王以命相逼,在下也是不得已,望姑娘海涵。”

回到皇宮,季珵晟便又成了那個溫文爾雅翩翩有禮的國師。

方芷闌當然只能過過嘴瘾,又不能真拿他怎麽樣,沒什麽多餘的耐心:“那現在如你所願,司馬宸登基,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正是因為此事,才有求于方姑娘。”

“求我?”方芷闌挑眉。

季珵晟抿唇,眸中的情緒如杯中茶葉般沉浮不定。

不單方芷闌變了,這一世的司馬宸,也與前世大相庭徑。

前世的司馬宸雖然也與方芷闌糾纏不休,但他始終以開疆擴土為己任,殺伐果斷,冷酷無情,是個合格的帝王。

但這一世的司馬宸,顯然國事興趣不大。

若說對現在的司馬宸來說,什麽最重要,那只能是方芷闌這個人,敵得過滔天權勢。

季珵晟甚至懷疑,若是方芷闌勾一勾手指,司馬宸便能搖着尾巴将皇權拱手相讓。

可惜,任誰也看得出來,方芷闌眼裏根本沒有司馬宸的影子,甚至恨不得跟他之間劃出一道銀河的好。

沉默許久,他開口:“我記得此前姑娘似乎認為自己是天選之人?不知現在你作何感想。”

他既然敢提起,方芷闌也不再遮掩:“乾坤未定,季先生這是急着來奚落我了?”

“非也。”季珵晟搖搖頭,“皇上對你很信任,姑娘或許可以試着為他分憂。”

言下之意,是要方芷闌借司馬宸對她的信任,輔佐國事。

若是旁人說這種話,定是大逆不道,但從季珵晟嘴裏說出來,卻顯得萬分合理。

畢竟,他只在乎天下太平,并不在乎皇位上那個人是誰。

方芷闌都要被他逗笑了,真是掐指一算,誰都不愛。

就連季珵晟都看出來了,司馬宸現在這個精神狀态,的确不适合當皇帝。

方芷闌再無動于衷,只怕機會就要溜走了。

是夜,她并未如往常一樣早早入睡,而是留了一盞燈對着門口發呆。

“小姐。”綠袖面帶嗔怪走進來,“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別的宮人早已稱她為娘娘,只有綠袖頭鐵,依舊堅持要叫方芷闌小姐。

“你先睡吧。”方芷闌打了個哈欠,“我一會兒就歇息。”

綠袖癟了癟嘴,但拿她沒辦法,給方芷闌添了杯茶,又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芷闌聽見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娘娘還沒睡?”

“回皇上的話,還沒有。”

随後便是司馬宸逐漸向屋子裏逼近的腳步聲。

方芷闌冷哼了聲,裝什麽呢,這未央宮裏除了綠袖,全是他的人,自己的行動,皆在司馬宸掌握之中,她這麽晚了還沒睡,司馬宸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屋子被推開,司馬宸邁步進來。

“風大!”方芷闌眉頭皺了下,“把門關上。”

見她居然先開口跟自己說話,司馬宸心裏甜滋滋的,完全不在乎方芷闌嫌棄的口吻,轉身便将門關上。

“阿闌?”他眸子亮晶晶的,湊過來,“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等你啊。”方芷闌理了理衣袖,緩緩起身。

司馬宸喜出望外,正想要說些什麽,方芷闌已走到他的面前,猛地揮了下衣袖。

她屏住呼吸,司馬宸猝不及防,被這強效蒙汗藥籠罩住,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倒了下去。

方芷闌找出絲綢,拉成長繩,熟練地将他捆好。

之前方芷闌在邊關時用這蒙汗藥迷倒楚将軍的屬下時,就已經見識過它的效果。

這次剛一回京,便迫不及待地找到賣家再購入幾包,一直貼身藏着。

果然現在派上了用場。

将司馬宸綁好,方芷闌取出一直挂在胸前的玉扳指,屈指在桌上輕扣了三下,指節與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主人有何吩咐?”一個穿着簡單的黑衣人不知從何處出現,跪在她面前,拱手問道。

完全無視被迷倒的天子。

“傳我的密令,之前司馬宸派出去追殺楚将軍父女的暗衛全部停手,務必保他們父女二人平安歸來。”這句話,方芷闌顯然醞釀了許久。

“是。”黑衣人低聲應道,将頭埋得更低,得令後,又不知從何處消失。

司馬宸自以為籌劃得天衣無縫,能暗地裏叫楚清姝殒命,又如何能料得到方芷闌還有系統這個金手指,将他的一切布局都掌握透徹。

為君者,疏忽至此,毫無防備心,他不被軟禁誰被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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