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撞破
不能說不奇妙,無論之前再怎麽緊張忐忑,那般之後,就像是有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許多話不必再說,許多事不必再做,兩個人就自然而然地更親密起來。
趙緒被他親得七葷八素地,覺得身上黏黏地難受,又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餓。
江雲涯起身去燒了熱水,兌在浴桶裏讓他泡着,自己随便沖了沖就去做飯。
浴桶裏水溫正好,趙緒舒服得閉着眼睛想“這就和師兄在一起了?”還像是做夢一樣。
趙緒泡好澡,揩了身上的水珠,赤着身子去拿衣裳,卻發現自己衣裳上痕跡斑斑,顯然不能穿了。于是紅着臉,去穿了江雲涯的衣服。那袍子褲子穿在他身上都寬大的很,趙緒只得撸起袖子,挽上褲腳,毫無形象地在院子裏溜達。
院裏石榴花開得紅豔豔的,煞是好看,趙緒心想,再過幾月石榴就熟了,剛咧開了嘴就摘下來最好,到時候給師兄剝石榴吃。唔…到時候應該是師兄給自己剝石榴吃。
趙緒正看着榴花想石榴的時候,驀地透過重重花瓣,看見了一個若隐若現的人影。
“穆千山?”他有些狐疑地問道。
“屬下在。”
隐沒在黑暗裏的人影迅速出現,單膝跪在他身前,恭敬道。
“……不是讓你回王府麽?”
趙緒心裏簡直要崩潰,這塊冰山怎麽也跟來了,難道一直在牆上蹲着?這房子隔音怎麽樣,自己應該叫得聲音不大吧?
還被他看見了如此穿着,本王的形象簡直岌岌可危……
“林管家不放心王爺,讓屬下回來保護王爺。并送來王爺明日上朝的朝服。”穆千山仍然面無表情,片刻後,又道:“屬下不曾聽到什麽。”
“………”
趙緒心裏呵呵,想,你還能再會撒謊一點麽?反正他不擔心穆千山怎麽樣,關鍵是林老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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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林管家兢兢業業,盡忠職守,但是!林管家平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為他家光風霁月,溫雅淡泊的王爺立傳以供全府上下瞻仰。其傳包括王爺生辰相貌,平生轶事,飲食喜好,交往之人……幾乎無所不包,就是苦于一直缺少王爺的情感記事……
“算了,你起來吧。”趙緒扶額,反正本性都已經暴露了,也不再端着了。
“是。”
江雲涯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便在廚房裏喊道“小緒,有客人來了麽?”
“來了個蹭飯的!”趙緒也朝屋裏喊道。
“……”
“晚飯沒吃吧?吃了再蹲牆角。”
趙緒顯然對被窺探了隐私一事耿耿于懷。
“謝王爺體恤。”
“……”
趙緒對穆千山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反正穆千山高興了是一張面癱臉,不高興了也是一張面癱臉。
這邊江雲涯已經把飯做好,叫他倆進屋吃飯。
“穆千山,不許搶我雞腿。”趙緒盯着穆千山筷子裏夾着的肥雞腿,陰恻恻道。
江雲涯哭笑不得,看着穆千山面無表情地盯着那雞腿幾秒,然後又慢慢地放到了趙緒的碗裏。他好像記得趙緒不是怎麽喜歡吃雞腿來着……
酒足飯飽,江雲涯還在想着怎麽給穆千山找個地方睡,趙緒卻直接下了逐客令。
“吃飽了?回王府吧。”
“王爺,屬下須得護得王爺周全。""穆千山又跪下了。
“本王足以自保。”
“……”
“再說還有師兄在這兒呢。”
“……”穆千山不說話,仍不起身。
“這樣吧,這個月月錢加二十兩。”趙緒終于使出殺手锏。
“是。”
穆千山這次竟利落地答應了,抱拳告退後,輕功一閃就走了。
江雲涯錯愕,半晌後,道“倒看不出,穆兄弟如此—嗯…果決。”
趙緒一邊揉着肚子,一邊懶懶接道“臭小子,是故意和我讨價還價呢,肯定是我出的價比林管家高了!”
江雲涯看着這個臭小子倒是說別人小子,不禁失笑,把他抱着上了床。趙緒又纏着他摟了一會,因着明日要上早朝,就沒有再折騰。
翌日,江雲涯不需辦公,在家裏給石榴樹剪枝。看見早上出門還高高興興的少年一進門就變了臉色,便上前問道“怎麽了?”
“媽的,國家的錢都養了這麽一幫廢物。”趙緒顯然是氣極了,憤憤道。
“進屋裏,慢慢說。”
江雲涯給他倒了杯茶,提防着隔牆有耳。
“今日早朝,我二哥給父皇引薦了一位“仙師”,說能占蔔吉兇,達知天意。”趙緒抿了口茶,冷笑道“近年來,突厥進犯我大雍邊境,燒殺劫掠,屠戮百姓,占了百裏江山,弄得天怒人怨。而這位仙師的“天意”卻是割地求和,送金帛美人以安之。真是可笑,難道我大雍将士的血都要白撒了不成?”
“上月初,剛大敗突厥,實應一鼓作氣,收複河山。朝中大臣意見如何?”江雲涯也皺了眉,問道。
“大多數主和,少數主戰派也派不出能出戰的将領,畢竟,要入秋了。”趙緒揉着眉心,嘆氣道。
秋時萬物肅殺,也是蠻夷侵犯最烈之時。突厥人要把這一個漫長冬天的物資備齊,就只有向地廣物博的雍國下手。
而國內朝臣大多不願攬這個随時會掉腦袋的活兒,不說邊疆苦寒,單突厥鐵騎之鋒,就難與之抗衡。
“最關鍵的是陛下的意見。”
“父皇不在意這事,下朝便向那位仙師尋求不老之術去了。”趙緒淡淡說道。
兩人都沉默不語,心裏卻明白的很。今國力衰微,民生困苦,內有流民叛亂,外有戎狄入侵。而一國之主卻不問國事,終日求仙問道,沉迷煉丹。看似強盛的大雍國已經危機四伏。
朝廷中高官要職,悉數掌控在世家大族手中,有才之士淹沒民間,為官之人屍位素餐,民間早已怨聲載道,叛亂四起。畢竟,老百姓只要是有口飯吃,誰會去造反呢?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江雲涯撫弄着少年漆黑柔順的長發,輕聲道。
他能理解趙緒為什麽要得到那個位子,少年在民間長大,更知百姓疾苦,然而如今身處朝堂又看見一片烏煙瘴氣,難免憤憤不平。
“師兄明白你,只是不要鋒芒過盛。”
“嗯。”趙緒應着,把頭埋在他懷裏。
也就只有在江雲涯面前,他不用再虛與委蛇,裝出一張笑臉。
“還有事憋着?”江雲涯最是了解他,知道少年還沒說完,問道。
”天策府的原司馬—林鎮北,告老辭官已經一段日子了,今日早朝,我本想為你謀這處位子。但那仙師卻先向父皇推薦了一位,想來也是我二哥的人……”
“小緒,不需要為師兄安排。”江雲涯不甚在意,道。
“還不到兩月,你就要回涼州,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了。我不想讓你走。”趙緒在他懷裏悶悶道。
他就知道師兄不會要他來幫自己謀差事,即使天策府是這天下習武男兒都希望去的地方。
但他還是想試試,想江雲涯留在長安。
趙緒早就看透了官場這一套,在邊關苦守作戰的将領要想升到京城,沒有人脈那是難上加難。
”你之前說過的,男兒何不帶吳鈎…”
“收取關山五十州。”
“嗯。”江雲涯溫聲道,“師兄會好好地,回來陪你。”
“嗯。”
想到不久就要到來的分別,趙緒也沒有那股子活潑勁兒了,兩人都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