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健(1)

商稚言起先并不想跟謝朝分享自己手頭上這件事。謝朝休息的這段時間心情很平靜,每次和商稚言見面都是開開心心的,她不願意讓這事情擾亂他的好情緒。

但謝朝對她的煩惱很感興趣,問了好幾次。這天商稚言到他家吃飯玩游戲,謝朝又問起。

商稚言便簡單說了,林健,陳成才兄弟,還有吉陽裝配裏發生的事情。

謝朝抓住的卻是另一個重點:“陳成才這人是不是脾氣特別暴躁?你要小心。”

“我一般都跟林健聯系。”商稚言把小袋子裏的鵝卵石倒出來,這是準備放進魚缸裏的,“林健這人還是講道理的,至少沒陳成才這麽狂躁。可能因為年紀小吧。”

“我現在很閑,當你的司機好不好?”謝朝蹭蹭她胳膊,“早上送你去上班,晚上接你下班,去你家吃飯,然後你送我回來,我再送你回去。”

商稚言大笑:“好啊。”

兩人給魚缸換了水,把鵝卵石擺進去。謝朝原本對這個魚缸沒有特別感受,平時也都是隔三差五來的謝斯清在照顧,但自從商稚言說自己喜歡這魚缸,他開始認真研究,還買了一些顏色鮮豔漂亮的觀賞蝦放進去。小魚晃着魚脊,小蝦懸在水中像靜止了一樣,突然朝玻璃猛竄,又再次停止。

商稚言看得開心,謝朝要去抱她,她還嫌謝朝身上太熱。

嬉鬧中,室內電源忽然斷了。兩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謝朝抓緊時間親她臉,商稚言問:“停電?魚怎麽辦?”

遠處雷聲不斷,初夏季節,這是個多雷多雨的城市。謝朝家樓層很高,謝朝把客廳的窗簾拉開,外面大雨傾盆,閃電像燈一樣,一剎一剎地劈亮密雨的夜空。

他手機來了短信,是供電局和物業同時發的,變電站故障搶修中,整條線路都已停電。公寓樓外一整片街區都暗了,漸漸有幾扇窗亮起燭光或應急燈的光線。

“都是小魚,死不了。”謝朝安慰商稚言,“這邊雖然房價貴,但偶爾也會停電停水的。”

商稚言覺得他講這些話的時候語調和神态都很有趣:“那以後再停電停水,你去我家住吧。”

閃電密集,映得室內如同白晝。謝朝忽然問她:“跳舞嗎?”

他回頭沖商稚言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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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稚言握着他手站起,有幾分驚奇:“你會跳舞?”

“……”謝朝忍不住笑,“我當然會。只是不喜歡跟不認識的人跳。”

商稚言用手機随機放音樂,謝朝再次正正經經沖她伸出手。她把手放在謝朝掌中,謝朝問:“這是什麽歌?”

“《The Shadow of Your Smile》。”他們随着爵士樂的節奏搖擺,在閃電的光線裏,投下細長的旋轉的快樂影子。

一曲結束,換作《Stupid Cupid》。謝朝一下沒反應過來,盯着商稚言:“嗯?”

這是一首輕快活潑的曲子,愚蠢的丘比特讓人墜入愛河。商稚言看謝朝手忙腳亂,笑得腰都彎了。謝朝一把将她抱住,認認真真吻她,一切都讓人快樂,無論是stupid cupid,還是眼前的商稚言。甚至天地間的雷雨也可以洗滌一切不愉快,他抱着商稚言,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和生命裏:“我好開心。”

商稚言也抱着他的腰,随節奏搖擺晃動,擡頭看他明亮的眼睛,踮起腳吻他的下巴和嘴唇。謝朝嘴唇柔軟,帶幾分酒意,晚餐時喝的幾杯紅酒在催化着某種激烈的情緒。

她伸手拉上陽臺的簾子,将顫動不安的空氣隔絕在視線和軀體之外。

五月,商稚言收拾物件,工位往左側移動六米,開始在社會新聞中心輪崗。

輪崗之前對她态度和緩的崔成州,在确定商稚言死心塌地要跟随自己之後,變得比以往更嚴格苛刻。商稚言交上去的稿子,他字斟句酌,但凡有任何一句寫得不夠好,都會被他狠狠批評。

崔成州的夫人正是十年前在舊辦公樓裏坐在他對面的張小馬。她産假結束後回到浪潮社,親眼目睹幾次崔成州訓斥商稚言的場面,忍不住提醒商稚言:“要是他說得沒道理,你也要罵他啊。你不要怕,我支持你,我幫你罵。”

商稚言:“沒關系,崔老師都是為我好。”

張小馬:“……你是抖M嗎?”

商稚言跟謝朝分享這件事,謝朝給她回一句:【我對這個領域不是很熟悉,我學習學習。】

商稚言:“???”

她快速給謝朝回複:【不用學!你腦子裏都裝的什麽!】

謝朝手速飛快,幾乎緊貼着躍出一個字:【你。】

商稚言提醒自己要認真上班幹活,但總是憋不住笑意。她一臉神飛天外的表情,被崔成州見到,自然又訓斥一番。

黑三給商稚言打來電話,問她周末是否有空。他孩子過生日,想請商稚言一塊兒來玩。小孩今年要上學前班了,黑三夫妻想問問商稚言選學校的事情:“你不是有個朋友當老師麽?”

“孫羨?對啊,可她是高中老師。”商稚言想了想,“小學現在不都是按地區報名抽簽麽?”

黑三:“高中老師?那算了。總之你過來吧,也就請了羅哥他們一家人和你而已。”

商稚言心中一動:“表哥,你可以請林健嗎?”

從吉陽裝配回來之後,崔成州告訴商稚言,劉弘毅确實和他有那麽一點兒關系。當年崔成州撰寫的關于城市路面補修背後漏洞和利益輸送的報道,源頭正是一封寄給他的匿名信。

寫那封匿名信的,是劉弘毅在市政工程部門工作的妻子。

崔成州因這份報道被調職到財經新聞中心,浪潮社遭到同行狙擊,元氣大傷。雖然他從不知道匿名信的作者是誰,但劉弘毅夫妻倆卻一直都關注着崔成州和浪潮社。

也正因如此,得知商稚言是崔成州徒弟之後,劉弘毅才透露了這麽重要的信息。

崔成州與商稚言複盤過目前關于林健的所有資料。劉弘毅的提醒意義重大:他讓商稚言的關注目光從林健轉到了與林健相關的所有“工友”身上,尤其是陳成才。

商稚言和崔成州都有一個共識:林健在這件事上顯然全聽陳成才的。她必須找到一個和林健單獨溝通的機會,不需要任何“工友”或“老鄉”在場,只有這樣才能知道林健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自己又是怎麽想的。

黑三答應了,晚上便給商稚言來電話:他順利約到了林健。林健對黑三懷有感激,畢竟是黑三找到了浪潮社的記者。黑三沒說商稚言會去,只說知道林健最近心情不好,讓他也過來玩玩。

到了周末,出現在黑三家門口的除了商稚言,還有一定要跟來的謝朝。

開門的是黑三的女兒曉曉。她聽見商稚言的聲音,蹦蹦跳跳來開門,卻猛地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商稚言身邊,盯着自己。

小孩一下愣住了,哇地大喊着跑到媽媽身後,抱住她的腿,探出半張臉警惕地看謝朝。

謝朝:“……我很吓人?”

商稚言把謝朝介紹給黑三和表嫂。表嫂沒見過謝朝,黑三倒是對這個年輕人還留着點兒印象。他講話直接,知道謝朝餘樂關系很好,随口便說:“我還以為言言跟樂仔是一對呢。”

商稚言徹底無語了:“怎麽回事啊?怎麽你們都覺得是樂仔?”

表嫂插話:“你爸媽以前跟我們說的就是樂仔啊,說你倆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在一起很合适。”

商稚言:“他們是不知道餘樂從小到大怎麽欺負我的。”

她回頭,看見謝朝攥着手機發信息。

“我約餘樂出來打球。”謝朝表情古怪,扭了扭手腕,“他贏不了我。”

商稚言:“……幹醋好吃嗎?”

謝朝咧嘴一笑:“真好吃。”

黑三在廚房忙活,表嫂已經把小家裝扮好,出門去取蛋糕。林健和羅哥一家人還沒到,客廳裏就剩商稚言、謝朝和小姑娘。

小姑娘仍怕謝朝,坐在商稚言身邊,緊緊抱她胳膊,注意力卻放在謝朝身上。

謝朝小聲問:“這麽小的孩子有審美嗎?她知道我長得好看還是吓人嗎?”

商稚言見她小辮子松了,便幫她重新紮好:“這是表姑的男朋友,你可以叫他謝朝哥哥。”

“輩分不對。”謝朝誘導,“叫表姑丈。”

曉曉不理會,扭頭小聲對商稚言說:“這個人好高。”

商稚言點點頭:“他還很聰明,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

曉曉:“我也是第一名!我吃飯第一名,睡覺也第一名,大班裏我小紅花最多。”

她鼓起勇氣看向謝朝:“我現在有22朵小紅花。”說着還亮出兩只手,各比兩根手指。

謝朝被她逗笑:“你叫什麽名字?”

“張林曉,我爸爸姓張,我媽媽姓林。”她從凳子上跳下,在桌下找出水彩筆和白紙,很神氣,“曉字很難寫,但我會寫。”

謝朝從小照顧謝斯清長大,自然懂得怎麽和小孩打交道。他拉着塑料凳子湊過去,裝作不信:“真的嗎?我不信。”

曉曉認認真真:“你這麽大都不會?那我教你,你也拿筆,你跟我寫。”

她把另一支筆塞謝朝手裏,握着自己的筆先歪歪扭扭畫了個日字。

商稚言目瞪口呆。她完全沒想過謝朝居然能跟小孩聊到一塊兒。謝朝撞上她驚奇目光,悄悄沖她眨眨眼。

商稚言豎起大拇指。

一大一小亂寫亂畫玩得開心,謝朝打算教曉曉畫機器人,曉曉卻執意要他畫公主,并且點名要畫Elsa公主。謝朝不懂那是誰,不得不開手機搜索圖片。曉曉一看到Elsa的照片就激動,口齒不清地唱歌,手腳并用地跟謝朝講故事。

商稚言進廚房去幫忙,但被黑三趕了出去。她無所事事,聽見門鈴響了便去開門。門外的林健吓了一跳:“商記者?”

“請進請進。”商稚言忙收拾表情,客氣笑道,“我來給我表侄女過生日的。”

林健手裏拎着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物,稍作猶豫才邁進門內。

作者有話要說:  有煙火氣的謝朝其實我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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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情。有個我很有好感的藝人在錄制綜藝節目時猝死了。從早上看到這個消息到現在我都是懵的狀态,滿腦子都是怎麽可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看到這裏的各位讀者,不要忽視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充分休息,“年輕”不是煎熬自己的資本,累了就歇一歇,調節自己的情緒和生理。

以及大家有機會有時間都去學一學急救課程吧,看看當地的志願者協會、紅十字會或者圖書館是否有相應課程,我在本市圖書館上的急救班,公益性質,課程免費。

在今天這個新聞之後,有個在四大行工作的小夥伴跟我說,她們公司也猝死了一位員工,北大畢業的碩士生。普通人的逝去是悄無聲息的,996和高強度加班工作完全不可取,那些鼓吹和宣揚996是人生意義的KOL們、意見領袖們、才子們,他們是既得利益者,根本不會為普通人的生命惋惜。

願大家都愛自己,願大家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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