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艾斯若挑了挑眉：“我知道你, 斯蒂芬·斯特蘭奇, 至尊法師。”

認出眼前這讓人的同時她心裏實際上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她在複仇者聯盟呆的時間不短, 卻也只是認識并熟悉聯盟的幾個常駐成員而已，對于其他人, 或者是他們的盟友其實都非常陌生——比如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驚奇先生, 再比如, 她經常從其他人嘴裏聽到，至尊法師的名諱。

“很好, 那将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至尊法師似乎并不為自己聲名遠播而有所動容, 只是簡短的總結的了一句, 他站在艾斯若身邊，低頭看着她道, “也許你會更願意坐下來談？”

話音未必, 他的手指在艾斯若肩膀上輕輕彈了一下，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好像像是被一個漩渦吸住了一樣, 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怎麽回事，又一下子跌進了一處綿綿軟軟的所在。

她手忙腳亂的掙紮着坐起來，發現自己正陷入一張軟皮沙發裏。

而她對面，坐着翹起二郎腿, 神情卻依舊嚴肅的至尊法師。

“不要緊張, ”斯特蘭奇博士寬慰她，他若有所思道，“也許你喜歡更舒适一點？”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艾斯若懷裏多了個醜不拉幾的毛毛熊抱枕。

艾斯若：“……”

“哦——對了，你喜歡哪種飲料？果汁，還是碳酸……我以一個專業醫生的職業素養提醒你——”

“茶。”

“嗯？”

艾斯若想了想：“焦糖紅茶。”

博士贊同點頭：“好習慣。”

然後她的手裏就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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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一口，覺得和阿爾弗雷德泡的茶味道差不多，于是又喝了幾口，才把茶杯放在了手前的小幾上，用了一個自認為很嚴肅莊重的姿勢坐好，出聲道：“那麽您專門把我帶到這裏是有什麽事嗎——話說，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紐約聖殿，或者稱為至聖所，一般在這裏可以找的到我。”

“可是我一般不會有什麽事麻煩至尊法師的。”

斯特蘭奇博士雲淡風輕的道：“你會。”

艾斯若眯眼：“你幹嘛這麽肯定？”

博士的眼睛輕微動了動。

艾斯若覺得他的眼睛顏色有點奇怪，乍一看上去像是美國人最常有的藍眼睛，再看時卻發現那裏泛着翡翠般的新碧，祖母綠般的深沉，卻又有着琉璃般的剔透——諸般絢爛色彩，像是大千世界的陽光和塵埃。

“韋恩小姐，”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願意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艾斯若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可是博士已經站了起來，他修長的，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在艾斯若肩膀上力道非常輕的拍了一下——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如同萬仞山岳般沉了下去，然後頭一歪，昏迷過去。

可是下一秒卻又清醒過來。

她站在——或者說是飄在一片奇怪的空間裏。

她的腳下是一片時而平靜時而洶湧的海洋，每一道波浪都卷起形形色色的畫面和各種嘈雜的聲音，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裏，就好像一萬臺電視機在同時播放不同的電視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和故事，他們都迫不及待的訴說着自己的苦衷和歡愉。

艾斯若看見了自己。

她和皮特羅走進帝國州立大學的的校門，周圍有學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因為那是個漂亮的姑娘……黑色長發，眉毛有點彎，弧度柔和，深藍眼瞳明若星空，睫毛很長，垂眸微笑時下眼睑周圍就會投射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了她頭頂，又緩慢的飄落下去，脆弱的葉脈散落成幾瓣，被風吹散。

所有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挨着順序毫無差別的重演，她甚至看見自己在倉庫巷道之間暈倒，被奇異博士撈起來帶進了金色的光圈，而她的同學和朋友們在校園裏四處尋找。

甚至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

……鳳凰女從快銀手裏拿過那支造型奇異的匕首……小淘氣皺眉說艾斯若走去了圖書館的方向……彼得說電話沒有人接……快銀說校園裏沒有她的蹤影……

她全都清清楚楚的看見。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可以輕易的讀取別人的記憶？”斯特蘭奇博士道。

“這不是心靈感應者——”

“不，你不應該叫心靈感應者……他們感知的是思想，而你，僅僅是記憶。”

艾斯若轉頭去看着他：“什麽叫‘僅僅是記憶’？”

“你從小會做一些和自己毫無關系的夢，或者當你陷入自己的回憶時會喪失外界的感官——就像現在這樣，你還有意識，呼吸心跳脈搏都十分正常，卻感覺不到現實世界的自己——”

博士伸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金色的軌跡閃過，那裏的空間就好像裂開了一條豁隙，他從那條豁隙了抽紙張似的拽出許多破碎的畫面——那些畫面在艾斯若眼前一閃而過，有複仇者聯盟的紐約之戰；有正義聯盟成立前夕的毀滅日之戰；有美國隊長戰勝九頭蛇的歡呼；有神奇女俠抗擊德軍的禮贊。

他再一劃，那些畫面又化作落幕煙花，星星點點的下墜，最終成了幾滴透明的水，彙聚入他們足底的記憶海洋之中。

“你說得都沒錯……”艾斯若道，“可是，所以呢？”

“所以我們又得從宇宙的起源談論起——”斯特蘭奇博士忽然又抓住艾斯若的肩膀，她張口要詢問，話說出來時卻發現自己又坐回了那張軟綿綿的沙發上，手裏抱着一只醜熊抱枕。

“這和宇宙的起源有什麽關系？”她問。

“長話短說——我們的世界常常被稱為物質世界，與之相對應自然就有精神世界，我做至尊法師時間尚短，卻也對大宇宙有粗淺的了解，用最簡單的話說，我們的世界只是多元宇宙其中之一，而至尊法師的職責就是保護我們的世界免受其他其他世界的侵害。而我剛才和你去過的地方，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他看着艾斯若，用一種非常奇怪而又感慨的目光：“記憶的世界，或者說……你的世界。”

……

艾斯若看着斯特蘭奇博士。

博士也看着她。

對視半響，她才道：“我早就過了中二的年紀了！”

至尊法師：“……”

他看上去似乎很想翻個白眼，但是他本身的修養制止了他的動作，博士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道：“你不相信？”

艾斯若不情不願的嘀咕：“你說的也太唯心主義了……”

“那是事實，”斯特蘭奇博士耐着性子給她解釋，“大宇宙到底有多少奧秘誰也不能參透，但是記憶世界從來都存在，它和現實世界一樣，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着變化——有現在就會有過去，就會有過去的過去，可是只有相似的過去，不會有完全相同的過去。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并不意味着消亡，相反它們自成一個世界，一個普通人到不了的世界。”

“可是你可以？”

“我是一個法師。”

“我也……可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掌控那裏，那是你的領域。”

半響沉默，艾斯若才小聲問：“那個世界……是一片海？”

“你想讓它是什麽樣，它就是什麽樣。”

“那……我可以修改某個人的記憶裏的東西嗎？”

“我勸你謹慎以待，”至尊法師的聲音稍微高了些，“改變過去的軌跡會影響現實，甚至可能造成某場災難。”

“我就随便問一下，”艾斯若立即表态度，“沒有真的這麽做的想法。”

“那……我之前那些所謂的能力失控？”

“因為你有時不能清楚的區分在記憶世界和現實世界，找不到他們之間的平衡點，就像是一杆天平，一邊是只有你所能感知到的記憶維度；另一邊是你所生存的現實世界，一旦你落入記憶世界而不自知，天平就會朝着那一邊傾斜，來自于另一世界的力量就會以你為媒介，從而影響到你周邊的人。”

斯特蘭奇博士往沙發上靠了靠：“……好了，剩下的問題圖書館都能回答你，我帶你——”

“等等！”艾斯若舉手，“最後一個問題。”

剛剛要站起身的博士又坐了回去，忍耐的道：“說吧。”

艾斯若放下手，把醜熊抱枕推到一邊，身體前傾，手肘貼在膝蓋上，她問：“我很好奇，您為什麽會對我的情況了解的這麽清楚？是複仇者聯盟有人向您彙報，還是……你們一直都在監視我？”

她問的毫不客氣，語氣雖然平緩，話語卻尖銳非常，直直的盯着博士，似乎非要問出個答案來。

“好吧，”斯特蘭奇博士動作輕微的聳肩，“後者。”

艾斯若吸了吸鼻子：“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你的天賦顯露的那一刻。”

“也就是說……”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六年前聖路易斯鎮那場災難發生的時候你們都知道，可是，可是你們什麽都沒有做？就任由鎮上無辜的人受到影響，任由他們陷入最痛苦的記憶裏沒有辦法解脫——”

“我不是很清楚六年前那件事，我那時候還是紐約中心醫院的外科手術醫生，至于當時聖殿法師到底有沒有采取措施，你可以去問問我的老師古一法師，”斯特蘭奇博士一口氣說道，聲音幹巴巴的，甚至有點僵硬，“不過她葬在加德滿都，離這裏有點遠，呵呵。”

沉默半響，艾斯若才吶吶的說了聲“對不起”。

“不過，我能不能先不去你的圖書館？”

斯特蘭奇的眉頭動了動，道：“你不喜歡看書？”

“不是，”艾斯若聳肩，“我們剛才在記憶世界裏看見，我的朋友正在因為我的失蹤而着急，我是不是應該先回去給他們報一聲平安？”

博士沒有說話，而是上前幾步，擡起手指按在虛空之中——像是一個欲待推門的姿勢，而随着他的動作，原本安靜的空間就像是一面鏡子般，碎裂成欲掉不掉的無數片，每一片都倒映出室內的場景。

“你現在所在的是鏡像世界，和現實世界共存，可是這裏發生的一切卻不影響現實世界，當然包括時間的流逝。”

艾斯若擡手去碰那面鏡子牆壁，可是鏡子卻在她的手指将要伸過去時消失不見，就好像融入了空氣之中。

“您告訴我這些幹什麽？”艾斯若小跑着才能追上博士的步伐，“還非得急着帶我去圖書館？”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斯特蘭奇博士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他的鬥篷領子自己豎了起來，看上去異常驕傲，“你不是變種人，而是個天生的法師，你的力量來自于你剛才去過的那個世界，而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嘗試着去了解它，深入它，管理它……如果你願意的話，利用它。”

艾斯若跟着他繼續往圖書館走，卻一直都沒有說話。

圖書館裏頭坐着一個不言茍笑，一看就不好惹的亞洲人，他穿着黑色的短打，看見斯特蘭奇博士進來也只是輕微點頭示意，然後把目光落在了艾斯若身上。

“這就是我今天早上才對你提及的韋恩小姐，”博士側身讓開，指了指那位亞洲人道，“這是我的朋友，王。”

“您好王先生，我是艾斯若·韋恩。”

“你好。”王說話非常簡短，問候過後他道，“還是老規矩的那幾本嗎？”

斯特蘭奇博士抱起了手臂，若有所思道：“我認為這個時候給她看《所羅門之匙》有點早，不如多拿幾本關于多維度宇宙的書籍。”

王思考了幾秒種，似乎贊同的點了點頭，走進了一排深幽的書架之間，過了一陣子拿着幾本厚重的書籍出來，又問艾斯若：“你懂幾種語言？”

艾斯若拘謹的道：“……英語，法語，一點點漢語，還，還有拉丁語。”

“很好，”王稱贊道，“這裏梵語和拉丁語的書比較多，懂拉丁語會省去很多麻煩……因為谷歌翻譯并不能幫你翻譯出許多古老的法術名詞。”

斯特蘭奇博士：“……”

艾斯若摸不着頭腦，于是只能跟着幹笑了兩聲。

沒過多久桌子上就累起來一摞高度非常可觀的大部頭書籍，艾斯若看忽然覺得腦殼有點疼。

她咽了一口唾沫：“這麽多……半個月也看不完啊，我還是先回去給我爸說一聲吧。”

斯特蘭奇博士又睥睨的看了她一眼，忍耐的道：“這些書是讓你拿回家去看的。”

艾斯若：“……哦。”

“我還沒有長期給你供飯的打算，”他的語氣裏不無諷刺，“一個星期之後我會再去找你。”

“那我豈不是得在一個星期之內看完那些書？”艾斯若指着身後的桌子道。

“随便你。”

艾斯若：“……”

博士說着輕描淡寫的打了個響指，那摞書就消失不見了，他微笑道：“我先幫你把書送回去，怕你拿不動。”

艾斯若：“……您真體貼。”

博士：“應該的。”

艾斯若又跟在他身後走出了圖書館。

走了幾步她忽然道：“您下次找我能不能不要用這麽……突如其來出人意料的方式了？”

斯特蘭奇博士停頓了一瞬，忽然報了一串數字給她。

艾斯若愣了半天道：“這是什麽？一種新型咒語嗎？”

博士面無表情：“我的電話號碼。”

艾斯若：“……”

“而且我也沒有采取……突如其來出人意料的方式去找你，打暈你的那個人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麽身份，你以後出門還是小心為妙。”

艾斯若皺眉：“所以……學校其實并沒有發生電路故障？”

斯特蘭奇博士道：“這不在至尊法師的業務範圍之內，你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為你推薦一名偵探，讓他幫你查明真相。”

“謝謝，不需要了……”

剩下那句“我家全都是偵探”她沒有說出口。

博士把她送到了帝國州立大學的門口，時間剛好距離她失蹤過去了半個小時。

艾斯若回到了朋友的隊伍裏，解釋說自己不小心從東校門走出去了，只好繞了一圈又從正門回來所以耽誤了時間，而之所以不接電話，是因為誤調了靜音模式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她平安無事，所有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很快都恢複了嬉笑打鬧的狀态。

演講出了事故，于是學校又和琴重新約了時間，艾斯若悄悄的問快銀到底發生了什麽，結果這家夥嘴巴竟然出奇的嚴實，什麽都沒有說。

傍晚的時候她回到了哥譚。

家裏有點安靜，布魯斯坐在二樓小會客廳看報紙，剩下的人都不知去向，艾斯若跑過去問他：“阿福說下午吃什麽？”

布魯斯冷沉的聲音從報紙後面傳來：“格雷博士的演講怎麽樣？”

“其實沒多少新意，還是老生常談的那幾個問題……中途出了事故。”

布魯斯把報紙從眼前拿開，眉目之間顯露出疑問的神色。

“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可應該不會只是電路故障而已。”

她之所以會昏迷，肯定是因為當時自己發現了什麽……那枚蝙蝠镖現在還裝在她的口袋裏，可是她現在也不能确定，這件事到底還會不會和自己再有關聯。

“我覺得你還是關注一下？”艾斯若從沙發上站起來。

布魯斯不置可否，又重新把報紙立了回去，過了大概半分鐘，他道：“法式鵝肝金槍魚披薩和奶油濃湯。”

已經走到樓梯中央的艾斯若頓時高興了起來，因為她喜歡金槍魚。

可是當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書桌上那高度可觀的一大摞書籍時，不論如何都再也提不起半點高興的興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和今天的章節和一起，可能還差點字數，明天的更新補上，明天盡量在白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