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浴室裏響起了水聲，周時光睜開眼，她緊緊的咬着牙，好半天擡手放在嘴唇上堵住自己的聲音。待他打開門，周時光已經恢複了平靜。
孟雲歸并沒有再回卧室，徑直走了出去。
周時光咬咬牙爬起來去洗澡，看着鏡子裏一身的痕跡，周時光閉着眼深吸一口氣。
溫水沖刷在身上，心髒撕裂一般的疼。等她下樓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人了，安靜的死寂，好像他從來就沒出現過。
周時光心裏有些空，也不知道自己賭的這把是對還是錯，坐在沙發上楞了一會兒，門忽然從外面推開，神經緊繃全神貫注的盯着門口。
門板打開，并不是孟雲歸，一個四十來歲的阿姨。
四目相對，那個阿姨先回神：“你好，我是負責這邊的鐘點工，姓徐。”
“你好。”
周時光緊繃的情緒落下去，有些疲憊。
靠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那個阿姨開始打掃衛生。
周時光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換了件衣服還沒出門孟雲歸電話就打了過來。
“醒了？”
周時光不知道怎麽面對他，捏了下手指，低着頭：“嗯。”
“床頭櫃子上有一張卡你收着。”
孟雲歸聲音依舊冷厲，不含什麽感情：“密碼是六個八。”
他是什麽意思？周時光心裏咯噔了一下，表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咽了下喉嚨，捏緊了電話。
“嗯。”
“買幾件能看的衣服。”
周時光轉了下眸子，胸口有些發悶，面對他壓力很大。
孟雲歸挂斷了電話，周時光上樓看到床頭櫃上果然放着一張銀行卡，猶豫了一會兒，清高有個毛線用？到底還是拿起來裝到了包裏。
她現在身上這幾件衣服都是淘寶或者地攤貨，确實入不了眼。
下樓出門，現在孟雲歸已經得到了她，會不會幫她全看心情，可周時光又有什麽資本和他談條件呢？如孟雲歸所言，不願意就滾，沒人拉着她。
可是走了以後，周時光要怎麽辦？她還能去求誰？
王安？他不靠譜，而且周家和自己在他心目中一定是周家更重。周時光是個什麽？她算什麽？恐怕在王安心裏，她和那些十八線野模差不多。
離開周家後，周時光才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所有。
走了很遠才看到地鐵口，周時光耳朵裏塞着耳機，坐地鐵到市區。一路上滿腦子亂七八糟，昨天他好像是戴套了，應該不用再吃藥了吧？
想想心裏就憋着一團，早飯也沒吃胃裏翻騰。下車買了一瓶水喝了兩口才稍稍好受一點，找了個自助取款機查了下卡上餘額。二後面有五個零，看着那個數目周時光楞了一下，退出卡重新插進去，查詢餘額，二十萬。
孟雲歸給她了二十萬，因為周時光陪他上床。
周時光看着那個數字半響，直到機器自動吐出卡，周時光才連忙把卡抽回去，塞回包裏。買吧，這是人金主要求，她得敬業不是？
周時光選擇的都是中檔品牌，不至于太貴也不至于質量太差。
窮了四年，到底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不舍得花錢，買了幾件能看的衣服在樓下的咖啡廳坐了一會兒，她也不知道要去那裏，有些迷茫。
孟雲歸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喝完一杯咖啡，幽靜的咖啡廳充斥着濃郁的香味。
“孟先生。”
“在那？”
“世貿大廈。”
“我過去接你。”
“啊？”周時光一愣。
“吃飯。”孟雲歸低沉嗓音落入耳朵，聽不出喜怒：“驚訝？”
“不是，好，那一會兒見。”心髒砰砰的跳，忽然就想起昨夜他低沉的喘息和發狠的力道，腰上還隐隐作痛。咽了下喉嚨，立刻就挂了電話。
剛走到門口，迎面就撞上了周夢和孟浩兩個人。
因為太恰好，她擡頭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想退都沒地方退。
“好巧。”
周夢先笑了起來，她長相精致笑起來是十分的美，周時光心裏卻一陣陣的發憷。
當年她站在自己面前：信不信我讓你再也進不了周家的門？
然後她就笑着仰面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對自己都能狠下心的女人，又有什麽做不到呢？
“時光，你也在這邊逛？”
“嗯。”
周時光看了眼她身邊站着的孟浩，他皺着眉頭急于要走，可周夢還拉着他的胳膊。
“巧的都讓人有些懷疑是不是故意。”
“周夢。”
孟浩表情有些難看：“你不是要給爸媽買禮物，先過去吧。”
“我和時光也有段時間沒見了，我和她說幾句話。”
周夢松開孟浩的胳膊，笑着說道：“親愛的，等我一會兒好麽？”
孟浩掃了一眼周時光表情青紅交加，半響後轉身就走。
“我去抽根煙。”
周夢不喜歡周時光，甚至是恨她。周時光占據了她的一切，爸媽對她很好，比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還好。周夢恨死了她，她使盡手段把周時光趕走，訂婚宴會上她是故意的，她知道母親愧疚，會不顧一切的幫她。
“怎麽還是Ｓ市？”
“我不在Ｓ市我去哪裏？”
周時光表情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希望我去死？”
之前她是對周夢抱着愧疚，雖然那件陰差陽錯的事故她并不能選擇，可回到那個家看到那樣糟糕的父母，周時光能理解周夢。
“我怎麽會希望你去死呢。”
周夢笑了起來，秀眉飛揚：“周時光，你那惡心的父母還沒糟踐你十八年，你死了有什麽好玩？”
周時光咬了咬牙，擡起下巴，她比周夢高氣勢上絕對有優勢：“周夢。”
她不想再虛與委蛇，也不想再低着頭任由糟踐。
“我和你們周家沒有任何關系，三年前的事我記着，沒那麽卑賤。周夢，我和你一樣，我們都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和命運。你回你的周家，我落我的市井。井水不犯河水，我們各走各路。”
周夢臉上的笑漸漸變了味道，扯起嘴角冷笑一聲。
“井水不犯河水？”她喉嚨滾動，擡起頭眯了眼睛：“你覺得現實麽？周時光？”
周時光盯着周夢看了一會兒，兩人都斂起了情緒，沉眸相對，各自心中都懷着深刻的恨意，片刻後周時光開口：“那就是要鬥到底了？”
周夢哼笑：“鬥？你有什麽資格？”
她仰着下巴趾高氣昂：“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周時光捏緊手指，她盯着周夢，還想怎麽樣？她能選擇命運麽？
“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也不客氣了。”
周時光揚起下巴，指甲都快陷進了肉裏，她是無堅不摧的周時光。轉身大步就往門口走，背挺得筆直：“好自為之。”
“你——”
周夢一股火就沖上了腦門，轉頭怒視周時光已經快步走了。
“你他媽的站住！”
周時光頭也不回，周時光竟然敢這樣對她？周夢氣的咬牙切齒剛要發作，電話鈴就響了。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口那股戾氣，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接通，聲音已經恢複柔美：“爸爸。”
“小夢，你見到時光了麽？”
“沒有，她不願意見我。”周夢咬了下嘴唇，眯着的眸子滿是陰霾，聲音依舊柔和乖巧：“她可能還心懷怨恨，畢竟當年因為我——她才離開家。都怪我，爸，我——”
“不怪你，時光那孩子從小脾氣就不好，任性妄為。不想見，那就算了。小夢，你沒錯。”周權嘆一口氣，孩子養了十幾年，他們也十分矛盾。“晚上回來吃飯，阿姨做了你愛吃的魚。”
挂斷電話，周夢看着已經消失不見的周時光捏緊了手指。
到現在，父母還惦記着周時光那個賤－人。
周時光快步出了門，突然進入燥熱的空氣，她的皮膚有那麽一瞬間的紮疼，很快就适應。站在廣場上，周時光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她真的不能再窩囊下去。
毒辣的太陽光底下周時光待了半個小時也沒等到孟雲歸，周時光打電話過去是正在通話中，一連打了幾個都是無法接通。熱的一頭汗周時光擦了擦挂斷電話，擡步就往前面的地鐵口去。
站在馬路邊等紅燈，一輛疾馳而來的黑色寶馬在身邊戛然而止，車窗滑下露出男人的臉，他拿下臉上的墨鏡：“卧槽，周時光好巧啊？”
周時光想轉身就走，嘴角抽了抽。
“巧。”
後面的車輛因為沒法通過按了喇叭，王安把車子開到路邊，探頭過來：“周時光，過來上車。”
周時光手裏拎着幾袋子東西，站在太陽底下熱的夠嗆，滿心煩躁：“不了，一會兒還有事。”
“外面那麽熱，找個地方說話。”
王安打開了車門，車內冷風吹到臉上，瞬間清涼。
周時光沒抵住空調的誘惑，上車把袋子放在腳邊。
“換車了？”
“我爸的。”王安啓動車子：“還沒吃飯吧？吃飯去。”
“飯恐怕吃不成了，我約了朋友。前段時間做什麽去了？沒有音訊。”
“老家那邊出了點事。”說到這個，王安皺了下眉頭，臉色不太好看，沉默片刻才又說道：“算了，都是些煩心事，不提也罷。”
周時光眯了下眼睛，還沒開口包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拿出來看到來電是孟雲歸。
咽了下喉嚨，心髒沒由來的急促跳了下，接通。
“喂？”
“我在世貿大廈正門口，過來。”
周時光轉頭看了眼已經離自己很遠的世貿大廈，咽了下喉嚨：“我剛剛打你電話占線。”
“廢什麽話，趕快過來。”
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王安，四目相對，周時光剛剛上車的時候帶着一點賭氣成分，現在又有些後悔了：“我過來了，在南昌路。”
“嗯？”
電話裏孟雲歸低沉嗓音帶着些許威脅的意味：“和誰？”
“王安。”周時光轉頭對王安說：“路邊停下車。”
王安轉頭看了周時光一眼，忽然視線就掃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腦袋轟的一下就炸開了：“你這是什麽朋友？比我還重要？”
周時光抿了下嘴唇，孟雲歸就挂斷了電話，她心髒一跳。
王安車子靠邊停下，扯開安全帶，周時光拎着東西回頭看到他的動作，一怔：“你幹嘛？”
王安盯着她的眼睛，嗤的哼了一聲：“我倒是看看你這個什麽朋友，大熱天在太陽底下等，這會火急火燎還上趕着去等他過來。”說着就擡腿下了車，周時光不會是談男朋友了吧？媽的，不然那明晃晃的痕跡是蚊子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