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梁淮沒有擁有，但希望
他閉了閉眼，像是習慣了，不再提這件事。
梁勇在主卧發瘋，今天肯定不能讓張慧去睡。
梁淮聲音有些疲憊，帶着沙啞：“今晚我在客廳睡，你住我房間吧。”
梁母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梁淮房間門口，推門進去，轉身關門時似乎看了他臉上的傷一眼，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緩緩關上沉重的門。
梁勇還在卧室裏罵，內容粗鄙不堪，梁淮沒什麽情緒，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早就不得不習慣了。
無非是罵他雜種，髒東西，這一類的話。
屋子裏狼藉一片，梁淮把地上的飯菜和碎瓷片掃起來倒在垃圾桶裏，走到沙發旁，将上面的一堆東西整理好放在一旁，有些脫力地躺上去。
少年很高，在這沙發裏根本躺不下，他曲着一條腿，另一條輕輕搭在扶手上，姿勢有些難受。
他手臂蓋在眼睛上，臉上沒有表情。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梁勇的孩子。
十幾年了，別人對他的嫌惡于白眼，他從難過到麻木，不是一蹴而就的。
是孩童時代一次次的傷心大哭，到少年時代學會咽下這許多的苦。
大家都說他是母親被侵犯生下的孩子。母親從未辯解，他也就一直這樣以為。
小時候他拼命努力學習，想得到父母的誇贊，得了第一名興沖沖的跑回家，可梁勇嫌棄他吵，把他訓了一頓。
誰不曾有過憧憬呢？
窗戶開着，夏末秋初的風吹進來有些涼，無垠蒼穹上挂着一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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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個姑娘一樣，美好的讓人忍不住想長久地擁有。
他想起下午，宋簾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那指尖嫩生生的，指甲修的圓潤整齊，可愛極了。
愛意在沒有陽光的地方下滋養，他在塵埃裏，卻渴望天堂。
他想永遠守護這彎停在心上的月亮，他不去占有，只是仰望。
可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問他。
“真的能做到嗎，不奢求任何可能，只是陪在她身邊，直到有一天她有了喜歡的人，徹底離開他。”
思念如藤蔓一般纏繞生長，梁淮有太多的話想跟宋簾說。
他想說，我好喜歡你啊，你能不能不離開，永遠留在我身邊啊。
那月亮清澈潔白，月光柔和地灑在地上，像是溫柔的安慰他。
他忍不住想，此刻宋簾在做什麽呢？
這樣曠闊的天底下，有人為生活疲于奔波，有人選擇永遠結束這樣的痛苦，也有人窩在溫暖的家裏幸福成長。
梁淮沒擁有後者，他希望他的姑娘可以擁有。
宋簾挂了楊小田的電話，上樓開門，被滿室溫暖的光晃了一下眼。
她一愣，看到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驚喜地喊：“爸，媽？你們怎麽回來啦？”
宋媽媽宋爸爸是著名的民俗學家，整年全國各地的考察，不在家是常态，這套房子是宋簾讀高中才買的，他們還沒來過幾次。
夫妻兩人愛好相同，工作也不覺得辛苦，只是對唯一的女兒有些愧疚。
俞曼向宋簾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書包，溫柔地說：“我和你爸要去帝都開會，路過a市就回來看看你。”
歲月從不敗美人，許是見過很多不同的風景和人情，女人氣質溫和，帶着一股書卷氣，雙眼大而亮，宋簾是遺傳了她。
少女在門口換了拖鞋，開心地挽着母親走進客廳，宋爸爸笑着看母女走過來坐下，擡手揉了揉宋簾的頭：“我家閨女又長高了。”
“你看你爸，這話像是誇女孩子嗎，你應該說簾簾又變漂亮了。”俞曼揶揄道，但話裏全是滿足和笑意。
宋骞很上道，笑眯眯地說：“是是是，簾簾越來越漂亮了，和你媽媽一樣。”
俞曼嗔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父親的手寬大溫和，宋簾心裏暖融融的。
宋簾是真的很高興，算算時間，只有在剛重生回來的時候見過一次爸爸媽媽，一家人還沒一起呆多久，兩人就因為工作的事情離開了。
她也有快兩個月沒見過他們了。
宋簾想起一句話。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
雖然一家人聚少離多，可宋簾從沒有質疑過爸爸媽媽對自己的愛。
她雖然有時候想念他們，但也不希望他們因此失去自己喜歡的工作，回來陪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所追求的事情，爸爸媽媽也一樣。
宋簾和爸爸坐在沙發上看他剛調出的新聞臺，電視機裏的聲音有些嘈雜，宋簾調小了聲音，聽到宋骞和藹的聲音問她：“閨女，最近在學校還習慣嗎？學習怎麽樣，有沒有交朋友？”
宋簾乖巧地道：“學習還可以，我最近有認真聽課呢。”
她成績一直平平，爸媽也不逼她，讓宋簾自己生活，夫妻倆已經很愧疚了，只是讓宋簾開心就好。
所以宋骞只是随口問了問成績，倒不是很在意，倒是好奇宋簾有沒有什麽新朋友。
宋簾想了想，柔和了眉眼說：“有呀，還是個大學霸呢。”
“簾簾很喜歡這個朋友？”
宋簾點頭。
宋爸爸還要再問問，廚房裏傳來俞曼的聲音：“老宋啊，你來給我嘗嘗，我這個鹽是不是放多了啊。”
宋骞無奈，走過去幫她嘗菜。
往日有些安靜的房子裏現在充滿了煙火氣，一家人時不時地聊幾句話，是人世間最平常也最難得的幸福。
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些人汲汲一生也未曾得到。
這也是每個人最容易忽視的，也是最溫暖的幸福。
宋簾剛才在樓下安慰了很久楊小田，精神也有點累，加上一天只吃了一頓菠蘿飯，此時早就饑腸辘辘。
她時不時的朝廚房張望着，活脫脫的一個饞貓。
宋爸爸笑着跟廚房裏的俞曼說：“看看把你閨女餓的，你動作倒是快點。”
俞曼關了火，端着菜往桌子上擺：“太久沒做飯了，速度真是不行，還有點手生，你們倆快過來嘗嘗。”
他們常年出差在外，去的地方很多都是偏僻的縣城或者鄉下，條件有些艱苦，所以夫妻倆吃飯也很随意，要不就是在當地人家裏吃，或者随便煮點什麽對付一下，兩人都不是很講究，自然也很少做飯了。
宋簾走過來看桌子上熱氣騰騰的菜。
紅燒排骨，海帶湯，木須柿子，青椒肉片。
很普通的家常菜，都是宋簾一直愛吃的。
宋簾想，天下的父母好像總是會記住孩子喜歡吃什麽，然後一直做這幾道菜。
用自己的方式，把孩子喜歡的，都給她們。
宋簾嘗了一口柿子，酸甜裏帶着馥郁的香氣，她嘴甜的誇：“媽媽做的飯菜全天下最好吃了。”
俞曼拉開椅子坐下，聽到宋簾的話笑得開心極了：“我就說我家寶貝最喜歡我做的菜。”
宋骞忍不住笑：“這還有個也很喜歡你做的菜。”
宋簾笑出聲，俞曼不怎麽文雅的朝丈夫翻了個白眼。
吃過了飯，俞曼攔住宋簾：“讓你爸收拾。”宋簾朝爸爸吐了吐舌頭，跟着媽媽在沙發上坐下。
宋骞在廚房洗了碗，也過來坐在母女倆旁邊。夫妻倆的表情的難得的都有些嚴肅正經。
宋濂看這陣仗有些不明所以。
俞曼攬着女兒纖細的肩膀，斟酌着開口:“簾簾，你想出國嗎？”
宋簾有些愣。
“爸爸媽媽這些年因為工作沒陪在你身邊，我們很愧疚，你也大了，想不想去外面看看呢，爸爸媽媽想着，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們想送你出國讀書，那裏或許比a市對你更好一些，你覺着呢？”
俞曼是南方人，跟宋骞結婚之後嫁到了北方，她聲音裏還淺淺帶着南方的調子，柔軟溫和。
此時她慈和地望着女兒，等她的答案。
宋簾徹底傻了。
……
周日一早，俞曼說難得回來一次，讓宋簾陪她一起去商場逛逛，給她買點衣服和生活用品，宋簾無奈。
雖然這些東西自己都可以買，但她明白媽媽只是想多陪陪她，所以她乖乖地答應下來。
她給梁淮發短信：“我爸爸媽媽回來了，今天要跟他們出去一下，就不去自習室啦。”
“好，玩的開心。”
“簾簾，收拾好了嗎。”
“來啦。”
宋簾跟梁淮說知道了，把手機收在口袋裏，在櫃子裏找出一頂棒球帽，拉開門走出去。
她穿了一件的藍色長袖T恤，下面是同色系的格紋百褶裙。腳上踩着一雙白色帆布鞋，青春洋溢。
俞曼看到宋簾出門眼前一亮，有些驕傲：“哎呀我女兒真是漂亮可愛。”
a市最大的商場在隔壁區，宋爸爸開車送他們倆過去，一路念叨：“你們先逛，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來接你們。”
男人總是不喜歡陪女人逛街，哪怕這兩個是他妻子和女兒，俞曼倒是很理解，她照着鏡子補了補口紅，随口答他：“行行。”
上午九點多，商場剛開門沒多久，本該沒什麽人，俞曼帶着宋簾進門的時候，确是愣了一下。
一樓大廳有幾個座位，是供人休息的，有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坐在那裏，周圍站着幾個一身黑衣的人，他們微微弓着身，顯然很尊敬坐着的男人。
他們那邊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俞曼一眼看出那中年男人身上的西裝是高定版，她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人，直覺告訴她，那邊的幾個人身份應該不一般，但這與她們兩人也沒關系，俞曼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
一樓大多是珠寶和護膚品專櫃，俞曼攬着宋簾上樓，路過那幾個人的時候宋簾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他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着，眼窩有些深，染着莫名的狠厲，臉上沒什麽表情。
宋簾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梁淮：我為什麽這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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