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過去
那天之後的一周,顧誠安雖然還在家裏,卻是再也沒在卧室裏睡過。
起初陸有希想着感冒傳染了也不好便沒說什麽就這麽等着,可三四天過去了。自己倒是好了,人卻還是沒回來。
明明都在一個空間裏,顧誠安卻意外地加班的次數很多。即便是到了晚上一兩點,他起身看到書房還亮燈問起來的時候,對方也只是微微笑着說:“最近工作有點忙,事情實在處理不完。”
陸有希大致是猜到了對方是需要空間想一想,便也沒問,只是自己還是這麽該吃吃該睡睡,該等的時候也等着。
晚上8點過了,公司靠裏的辦公室還亮着燈,司缙敲門進來的時候,人倒是坐在辦公桌前,一副專心工作的樣子。司缙看着就一臉諷刺地說:“這麽勤勞,都這個點了還加班?你也差不多就行了,躲什麽呢這是?”
“什麽躲什麽?”顧誠安并不正面回答。
司缙見他這樣懶得跟他繼續說,僅是點了點頭說了句:“行,那顧總加油。”便直接又把門帶上了。他簡直覺得這人除了工作上有那麽些優點,其他方面簡直是爛透了。
顧誠安看着眼前一片報表的屏幕,倒也不是什麽急着的工作要完成,只是自己回去了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對方。
陸有希越是對他好,他越是愧疚。而這種愧疚,最終還是化成了痛苦反擊給了自己。
他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過了會兒,還是決定下樓了。
寫字樓區的樓下,今天也不怎的,不同往日的寧靜,隔着距離就聽一對男女在那裏吵架。
女生生氣地說:“分手吧,你們男人反正什麽都不說,你覺得你是有擔當,這就是你的擔當嗎?”轉而還給了對方一巴掌,然後想走,卻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攔了下來。
巴掌聲引來不少才下班的人看了過去,只見那男人有些無奈地,将女生扔下的東西撿了起來,便看着對方,似是打算解釋什麽。
這段對話自然也傳入了顧誠安的耳朵,只是他也沒聽到後續,叫的車便适時地停在了眼前。
因為車出了問題報去檢修了,這兩天便沒能跟陸有希一起回家,好在雖然兩人不再一起出入,卻也還是會互相發個短信,告知下對方的行蹤。可今天明明陸有希說早就回來了,卻到家了意外發現人并不在家裏。他在家找了一圈沒發現,便想着要給人打電話,可就也就是正巧,門咔嚓鎖響,等的人就這麽回來了。
對方的臉上滿是疲憊,卻也還是對他微微地笑着,像是沒有一點不悅的樣子同他詢問道:“回來了啊,吃飯了嗎?”
看到這樣的陸有希,最終還是讓顧誠安把糾結了一個星期的事情,終于決定了下來。
只是在那之前,他還是決定,先去一趟滿市。
這天,顧誠安提前去拿了車又把陸有希送到咖啡店,才開車上了高速。去的路上一路通暢,甚至沒能遇上往常擁擠的早高峰。
曹叔是他要去見的第一個人。
到小區的時候,店門口正開始往外擺放招牌。見人來了,曹叔本還打算喊句:“歡迎光臨。”
可待看清是他後,又笑着,直接說道:“這不是小陸的朋友麽?快進來。”繼而招手讓他進了裏來。
這會兒時間雖是不早了,可好在店子裏還沒進人,曹叔便親切地問他:“最近還忙嗎?小陸還好不好?”
顧誠安回了句“都還好”,繼而就主動詢問道:“曹叔,有些事,我可以同您了解一下嗎?”
“關于小陸啊?”曹叔一聽就笑彎了眼。
“嗯。”人都這麽說了,顧誠安也毫不隐瞞地說道:“我……我其實過來找您,是想知道他當時在滿市上學的時候,是什麽樣?”
曹叔聽罷,笑呵呵地扶着腰就先去把大門關了上,然後又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覺得小陸,性子太沉什麽都不說啊?”曹叔問他。
顧誠安聞言點點頭,而後便聽他說:“哎,說起來你還是他第一個帶來店裏的朋友,他啊,在我這兒住了兩年,我都沒碰見他有過什麽朋友。”
“兩年?”這個時間不免讓顧誠安有些驚訝。
“是啊,兩年。”曹叔聽完感嘆道,“那時候啊,我只是寫了個招工,包吃住,所以他來的時候,我一看小夥子細細瘦瘦的,又有餐飲店打工的經驗,就沒想多給招了進來。”
說完曹叔還朝着二樓擡了擡下颌,說:“那,他就住這二樓上那房間。”
“他啊,來的時候我是沒覺得,人待客的時候也挺熱情,就是私下裏不太愛說話,問吧也就答不出兩句話來。”
曹叔帶着笑,低頭想了想,又嘆了口氣繼續道:“那時候啊,我還以為他就是滿市哪來的辍學的孩子,也是後來聽說了他想參加高考,才知道他就是一個高三學生。”
“第一年的時候,嘶……我記得他像是自己去找了隔壁的學校,也不知道怎麽就給教導主任說通了,就讓他挂了學籍。那時候隔壁那學校就是個混混學校,他也不去上課,就抽空在店子裏一邊打工一邊複習。可那能有多少複習時間,整天打工就夠累了,還學什麽啊。”
“我當時也不知道他家裏是什麽情況,這孩子好好地,怎麽就沒人管了呢?可問了吧,他也只是說家裏有人生病了,不想添負擔。結果就這麽邊在這兒做邊複習,結果就沒考上。”
“啊?”曹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補充道:“倒也不是說沒考上,聽珊珊說好像是上了個什麽本科,結果學費太高了就沒去。”
“那之後就聽說他要複讀,我就想啊,好好的一個學生,這麽耽誤也不是事兒,我就跟他說,‘那你也別在店子裏打工了吧,房子你先住着,好好複習才是事兒。’可當時他聽完就為難得不行似的,說是不能白要,不行就搬出去,搞得我也沒什麽辦法。我就只好跟他說‘那你就給珊珊補習,我給你算工錢。’他這才啊,給答應了下來。”
“所以他複讀了一年,第二年就考出去了是嗎?”顧誠安問。
曹叔的臉上止不住欣慰說:“是啊,考的可好了诶,隔壁學校說是從來就沒有過考這麽高分的學生,他還是第一個。”
“那後來呢?您還知道些什麽嗎?”顧誠安又問。
話音落下,只見曹叔不知為何地突然深深地嘆了口氣,臉色也沉了沉,說:“後來啊,他去了江城讀書,本來我也覺得這孩子出去了挺好的,自己打工擔着自己的學費,也沒啥大問題。可我也記不得是他大二還是大三那年,我意外生了場病,說起來也不算嚴重,可珊珊還是打電話打到他那,他就又回來了一次。”
“那次怎麽說……提起我就覺得奇怪,一個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多錢。可那次,我們沒了辦法,還真就是小陸出的錢,他說要報答我。”曹叔的手放在腿上,握成了拳,“那錢後來我說還他,他也沒要。”
看着曹叔微微搖着頭,不予認同般地感嘆着:“這孩子不容易啊。”顧誠安心裏也多少不是滋味,他沒能多說出安撫曹叔的話,卻也多少心裏有了點底。
如果讓他說實話,他是不願意以這種方式去了解陸有希的過去。如果兩個人能好好相處下去,不需要面對現在的這些,等時間久了,真的都放下了也未嘗不可。
可現在,只能依着他這麽處理。因為如若這段過去對于陸有希來說是傷,是不願回憶的部分,那便只能他自己找來問,而不是等着對方接受後開口說出來了。
一時間兩人都像陷入了沉思,整個餐廳裏安靜了片刻,直到曹叔突然說道:“哎,都午飯時間了,你留下來?我給你做兩個菜?”
顧誠安才連忙婉拒道說:“別,不用麻煩您了,我還有點其他地方要去。”
曹叔看着雖是有些惋惜,但也知道這次人家找來滿市,八成也還有其他目的。只是顧誠安最後問了曹叔一句:“有希他,有留下什麽東西嗎?”
曹叔這才指着他上了二樓,搬出來一個紙箱,裏面全是書和本子,也沒介意地就讓他帶走了。
顧誠安再三同曹叔道了謝,曹叔也笑着要他多關照下陸有希。
出了小區的顧誠安,在沿路的同一家店裏買了束花,又沿着上次走過的路一口氣開到了郊外的半山上,去拜訪另一個人。
進陵園的時候管理的老奶奶依然是那麽笑眯眯地同他招呼道:“來了啊。”
他同人應答了聲,便憑着記憶,往山上走。山上的碑墓大多相似,具體是哪列他有些分不清了,只能來回走了兩趟,看着碑上刻着陸敏玲的名字,才停下了腳步。
上次陪着陸有希來的時候,未能同對方說上什麽。卻沒想到這次來,便只是一個人。
顧誠安拿出準備好的紙巾将墓碑的前後打掃了一番,又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深鞠了一躬,才緩緩地開了口:“雖然沒想過以這種方式來拜訪您,可現在我也是沒什麽辦法了。”
他朝着墓碑,一個人說道:“我知道我們的感情,有些異于其他人,可是,您是他的母親,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諒。”
“當年我傷害了許多,那些都是我的不是,可現在我們遇到了,我還是希望能同他好好的。我們有很多問題,但是有希他真的很好。如果您看得見,希望您保佑我們”
“保佑我們能跨過這個坎,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作者有話說:
不用着急了,下章就說開了。我也有好多話想講,我其實也挺着急的。
我看有提到說為什麽小顧和小陸都不肯說,其實前面我也講了蠻多了,後面具體怎麽想的明天會講。
只是關于坦白這個問題上,真的容我提一句,于我的理解中,我覺得現實男女談戀愛都還會因為‘男人不怎麽說自己想法’這件事産生矛盾,更何況兩個男人談戀愛呢。
所以遇到可愛又願意什麽事情都溝通的男孩子真的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