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裴太太,你才是我的朱砂痣!

下午,秦汐下班以後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見一輛熟悉的卡宴停在路邊,裴錦川斜斜地靠在車身上,不過一個随意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就顯得特別的優雅好看,引得無數人側目。

秦汐下意識地擰了擰袖口,深吸了一口氣。

裴錦川注意到她從醫院門口走出來,擡起手沖她招了招,秦汐下意識地就擡起腳朝着裴錦川走過去,站到他面前以後才反應過來,問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她想,如果她長了尾巴的話,此刻肯定是殷切地沖裴錦川搖着的,這已經成了一種烙刻進骨髓裏的條件反射,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只要裴錦川稍微示意。她就能違背意志屁颠屁颠地跟過去。

“上車。”裴錦川只是說了簡單的兩個字,然後轉身為秦汐拉開副駕駛的門。

秦汐順從地坐了進去。

油門發動,性能良好的車子瞬間提速,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秦汐有些忐忑地偷偷去關注裴錦川的表情,卻發現他只是很認真地看着前方而已。

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又無話可說。

為昨天的事情解釋嗎?

可是她并不确定這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說點家常閑話嗎?

可是氣氛又好像不太對。木木坑血。

就這樣安靜地待着?

然而夫妻間并不是這樣相處的。

明明是彼此最親密最熟悉的人,此刻。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秦汐暗自嘆了一口氣,只得假裝側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一會兒回媽那裏吃飯。”車子行駛了十幾分鐘以後,裴錦川終于開口,“昨天的事我已經和她解釋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我結婚生子。你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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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忍不住看向裴錦川,小聲開口,“那你呢?”

裴錦川挑了挑眉,秦汐繼續問道:“你呢?你想要孩子嗎?”

“我三十多歲了。”裴錦川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這句話卻已經證明了他的立場——

三十多了,不年輕了,是該有個孩子了。

所以,所有的人都是對的,就她一個人是錯的嗎?

“我明白了。”秦汐點點頭,“那瓶避孕藥,不管你相不相信,它本來就不是我買給自己的。孩子,如果能懷上的話,我就生。”

裴錦川猛地踩下剎車,将車子停在路邊,然後抓了秦汐的手,放在自己溫暖寬大的手心,“汐汐,在得知你不想生孩子的那一刻,我雖然難過也失落,但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想你勉強自己。”

秦汐緩緩的搖頭。“不是勉強。”

多餘的,她也不願意再解釋。

有些話就像是一瓶可樂一樣,當你擰開它的短時間內沒有把它喝掉,過段時間再喝,早已變味。有些話當時沒有講出來,過後再講,也會覺得變了味道。

當她想解釋的時候,沒有人給她那個機會,事情過去以後,她已經沒有了再做解釋的欲望。

裴錦川定定地看了她兩秒,然後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重新啓動車子。

晚宴上,陸亞玲為昨天的事給秦汐陪了個不是,算是徹底将這一頁翻過去了,不過言語中的意思,還是希望小兩口能盡快要個孩子。

秦汐以前只是應付陸亞玲,答應了也并未放在心上,這次倒是認認真真地答應了下來,她也想快點生個孩子了。

晚上回到家,自是一番纏綿,避孕藥的風波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片樹葉,瞬間就被吹不見了,她和裴錦川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恩恩愛愛的狀态,只是有些事情,卻在冥冥之中默默地被改變了。

這天秦汐輪休,剛好裴錦雯的兒子,也就是秦汐和裴錦川的侄子裴朗想要去看一個漫展,非要拖着秦汐陪他去。

裴朗雖然才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過卻長得很高壯,父母基因好,一張稍顯青澀的英俊的臉龐已經能夠吸引不少小姑娘了,和秦汐走在一起倒也是一副挺養眼的風景。

裴朗成熟得早,一副小大人模樣,卻意外的十分粘秦汐,這讓秦汐也蠻有成就感的,畢竟沒有一個媳婦不想與夫家的人搞好關系。

“喂,你累不累?看在你陪了我這麽半天的份上,我請你吃飯吧。”逛完漫展以後,裴朗拖着秦汐就進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餐廳。

走了這麽半天秦汐也有些累了,順從地跟着裴朗進了餐廳。

此時還沒到飯店,餐廳裏沒什麽客人,兩人選了一個靠窗并且斜對着大門的卡座,上了菜吃得正歡,突然裴朗輕輕碰了碰秦汐的手肘,“秦汐,你看那是不是小舅舅?”

秦汐一愣,從一片食物裏擡起頭來,順着裴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自己絕對不會認錯的身影。

裴錦川優雅地走進餐廳,電話拿在耳邊,像是在講電話的樣子,秦汐剛想站起來打招呼,就見裴錦川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這個人,她也認識。

是麥微。

秦汐看見麥薇哪裏還坐得住,當即就要起身過去,內心裏有一個沖動,一個急于宣誓自己主控權的沖動。

裴錦川是她的老公,她才是裴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裴朗卻一把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先別沖動,聽聽他們說什麽嘛,你這樣沖出去,沒誤會也會變成有誤會了。”

秦汐一想,裴朗說得也有道理,于是坐在椅子上按兵不動,心裏卻七上八下的沒個底。

由于角度的原因,秦汐和裴朗兩人能夠清楚地看到裴錦川和麥薇之間的動作,兩人卻不容易看到他們,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餐廳,找了一個靠邊的安靜的位置坐下,裴錦川一直在打電話,麥薇則低着頭點菜,從遠處看去,兩人好一對金童玉女的樣子。

過了大約兩分鐘,裴錦川的電話講完了,他收起手機看向麥薇,表情很冷淡的樣子,這讓秦汐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或許,她家裴先生只是和麥薇偶遇,推不過這個人情才一起吃飯的。

她在心裏這樣安慰着自己。

“錦川,十幾年過去了,這個地方翻修了好幾次,但菜做得還是和以前一樣正宗,你還記得以前嗎——”,麥薇紅唇輕啓動,語氣有些幽幽,“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你家裏出了意外,為了給我買一樣像樣的生日禮物,你在這家餐廳打了兩個月的工。”

裴錦川沒有說話,似乎也有些陷入了回憶裏。

秦汐的心裏咯噔一聲響——

“你看,這個城市裏,到處都充滿着我們之間的回憶,我們一起長大,十八歲在一起,二十三歲分開,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以前的那些事都還清晰地印在我的腦子裏,錦川,我們擁有這麽多的過去,你真的能夠說放下就放下嗎?”

聽聞這句話,裴錦川才微微皺了皺眉,“我記得我們是來談官司的。”

麥薇眸子一閃,輕聲一笑,“你再怎麽否認也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是忘不了我。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你真的已經不再愛我了,就不會刻意疏遠我冷淡我。”

“麥薇。”裴錦川叫她的名字,聲音裏帶了些壓迫感,“我說,我們可以談案子了。”

“好,十多年前,一直是你縱容我順着我,現在就換我縱容你一次,你要談官司,那咱們就談官司。”麥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完全沒有被裴錦川話裏的冷淡打擊到的樣子。

而一旁的秦汐,聽着兩人之間的談話,一顆心早已荒蕪得不成樣子。

對于裴錦川,她雖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對他卻了解得并不多。

她只知道他是上市風投公司的老板,身份地位顯赫,卻不知道,他過去還在餐廳裏打過工。

他可以給她任何她想要的,閃瞎人眼的鑽戒,華貴的服飾,貴婦般優渥高雅的生活。

可他給自己的這一切,本就是信手拈來的,根本不用費什麽功夫。

她錯過了他的過去,而他的過去,全都跟一個叫做麥薇的女人息息相關。

這個女人不但侵占了他的過去,還侵占了他們的現在。

那一片已經被燒成灰燼的薔薇園不屬于她,以及裴錦川每日一束的薔薇花,也不屬于她。

喜歡薔薇的是麥薇,不是她秦汐。

手掌下意識地捏成拳頭,秦汐再也忍不住地站起來,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過去——

“老公,你怎麽在這裏?”她故意親密地坐到裴錦川的旁邊,挽住他的胳膊。

秦汐的突然出現讓裴錦川的眉心下意識地一皺,有一種陌生的心虛感席卷全身,他伸手攔住秦汐的肩膀,像是要攬住別的什麽即将要消失的東西——

“汐汐,我和麥律師談點事。”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算是解釋。

隔得這麽近,他的裴太太正在顫抖,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他想要給她一點安全感,讓她安心,然而聰明的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秦汐全身緊繃着,面上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好,你們談,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裴錦川暗暗皺眉,對着麥薇使了一個眼色——

麥薇收到他的眼神示意,用手肘撐着下巴笑得更歡了,“算了,我還是不打擾裴總和裴太太了,案子的事,有時間再說。”

說完,麥薇起身,踩着高跟鞋快速而驕傲地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廳以後,她方才點的菜這才送上來。

水煮魚,素炒蝦仁,宮保雞丁,西紅柿牛尾湯。

全是裴錦川喜歡的菜,也是麥薇喜歡的菜。

心,一點點的涼下去。

秦汐突然起身,從裴錦川的懷裏掙脫出來,眼睛裏帶了些并不明顯的酸澀的水意,“裴總,你還是自己吃吧,我看到這些菜就倒胃口。”

她緊緊地咬着牙關,轉身欲走,卻被裴錦川抓住了手腕,“汐汐,別任性——”

“任性?”

呵,是,她秦汐多麽任性啊,撞到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一起吃飯,不但不識趣地躲開,反而要不懂事地撞上去,破壞了人家聯絡感情,她多任性呀——

她要是不任性,天底下就沒有任性的人了!

“裴錦川,我才是你妻子!”她閉了閉眼,遮住了眸子裏滿滿的絕望,再睜眼時,已是一片冰冷,“如果你沒辦法擦幹淨自己的屁股,如果你的心還在搖擺不定,那就不要來惹我!我不是沒有思想任你擺布的洋娃娃!”

“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關系。”裴錦川微微嘆了一口氣,他見不得他的裴太太露出這樣的表情,會給他一種随時都會失去某種重要東西的感覺——

“汐汐,請你相信我,我無比清醒,我知道誰才是能夠與我共度一生的人。”

秦汐回過頭來,定定地看着他,“那如果我讓你換一個律師呢?天底下律師這麽多,為什麽非得麥薇不可?”

“我……”裴錦川沉默了片刻,“這個案子,只有她才能做到,生意上的利益關系說給你聽你也不懂,我保證,這個案子結束以後,絕對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的關聯。老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那等你們合作什麽時候結束,什麽時候再來和我說話吧!”秦汐沖着角落裏喊了一聲,“裴朗,走了,我們該回去了!”

裴朗從角落裏冒出來,看着裴錦川的眼神裏也帶着濃濃的不滿,“小舅舅,你這樣,對秦汐真的太不公平了!”

說完,快步追上秦汐而去。

裴錦川猶豫了片刻,并沒有追上去。

事實上他并不明白秦汐到底在生什麽氣,他雖然和麥薇見了面,但他們并沒有什麽不軌的行為。

他已經解釋過了,秦汐若是不信,他也沒有辦法。

除了愛情,他能給她的,都已經全部給了。

至于愛情,他不會再給任何一個人,不管是秦汐,還是麥薇。

“秦汐,你傻不傻!”裴朗快步追上秦汐以後,在她耳邊恨鐵不成鋼。

“裴朗,說話就說話,你別人身攻擊啊!”秦汐正在氣頭上,轉過頭去狠狠地剜了裴朗一眼。

裴朗一邊護着她過馬路,一邊數落着她,“你才是正宮娘娘啊,那麥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現在無名無分,你怕她幹啥?人家都會想辦法把自家老公往家裏帶,你倒好,一個勁地往外推,這不是給她制造機會呢嘛?”

秦汐吸了吸酸澀的鼻子,“也許對于你小舅舅而言,我和麥薇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所以我說你傻啊!你才是受法律保護的,那麥薇就算是想進門,也得你給她騰出位置,只要你不讓出自己的位置,她一輩子都別想進裴家門!”說着,裴朗伸出手指點了點秦汐的腦門,“好歹還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呢,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秦汐被這麽一頓數落,心裏就更覺得委屈了。

道理她都懂,可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不是那麽回事。

她是一個貪心的人,比起裴太太的位置來,她所求的,是更加難得的東西——

那就是裴錦川的感情。

她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夠用同樣的感情來回報自己,而不是角色扮演般的無微不至。

這樣的她,過分嗎?過分嗎……

秦汐茫然地站在路口,看着紅燈綠燈來回跳動,裴朗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她彎下腰來,将身子弓成一個蝦米狀,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怎麽了?”裴朗的聲音再次拉近。

秦汐咳嗽着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擡起因為咳嗽而充血漲紅的臉,“沒事,可能剛剛正面吸到了一些汽車的尾氣。”

裴朗仍是擔憂地看着她,秦汐卻接着擺了擺手,“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去看看外婆。”

“那你小心點啊。”裴朗點點頭,幫着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就此告別。

人的天性就是這樣,每當受傷了,難過了,本能性的就想回家,想賴在最親密的親人面前,尋找一些安慰。

秦汐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般投入外婆的懷抱,嗓音裏帶了些許的鼻音,“外婆——”

“你這孩子,怎麽突然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外婆面上板着臉教訓,眉眼間卻全是慈祥和藹的表情,伸出手輕輕地拍打着秦汐的後背。

“是不是和錦川吵架了?”和秦汐相依為命二十多年,老人家自然一眼就辨認出她的心情不佳。

秦汐在外婆的懷裏蹭了蹭,吸吸鼻子,卻并未說實話,“沒有,我只是想你了,剛好今天歇班輪休,就來看看您。”

外婆聽她如此說,也不多加追問,只是牽着她的手往屋子裏面走,“正好我炸了一些小魚,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進來嘗嘗吧,下次把錦川也帶過來,讓他也嘗嘗外婆的手藝。”

“好。”秦汐勉強一笑,看着外婆裏裏外外忙碌着的身影,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外婆的年紀大了,這些年養育她,供着她讀書,沒少操勞,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

她也提出過讓外婆搬過去與她同住,好就近照顧,可外婆說什麽也不答應,說是不能打擾了小兩口的二人世界,一個人孤零零地守着這老舊的房子,形單只影。

她真的很不孝。

“這是隔壁張爺爺自己釣的魚,可新鮮着呢,來,嘗嘗看。”外婆從廚房裏端着一個盤子出來,遞到秦汐的面前。

秦汐拿了一條炸小魚放進嘴裏,果然又香又脆,和兒時記憶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怎麽樣?”

“好吃,外婆做的東西是世上最好吃的!”秦汐毫不吝啬地贊嘆道。

“你喜歡就好。”外婆在秦汐的面前坐下,慈愛地看着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外孫女,“等下給你打包,帶回去慢慢吃。”

秦汐努了努嘴嚷嚷,“外婆你都不疼我了,我還打算晚上在你這裏留宿呢,屁股都還沒坐熱您就趕我走。”

“你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了,凡事要以家庭為重,外婆這裏,你偶爾打個電話,或者過來看看就行了。”外婆說着,又看了看秦汐的肚子,“你都結婚一年多了,怎麽這肚子還沒什麽動靜?”

“我還年輕呢。”秦汐咂咂嘴。

“話可不能這麽說,這女人結婚生孩子天經地義,錦川今年也應該有三十三了吧?他家裏人肯定也着急了,你啊,還是早點準備要個孩子吧。”

秦汐皺了皺眉頭,“我婆婆和你說過孩子的事了?”

前幾次過來外婆都沒提到過孩子的事,這次卻突然提了這個,除了婆婆陸亞玲,誰還會來和一個老人家說這個?

“你婆婆确實給我打過電話。”外婆微微嘆了一口氣,“小汐呀,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人家裴家有錢有勢,你的家世本來就比人家低了好幾個坎,人家不嫌棄你出身低,不介意你結過婚,就是想早點抱孫子,這要求也不過分。和少庭的婚姻,是外婆害了你,你生不由己,那和錦川是你自己自願選擇的吧?有些事情啊,當受則受吧!”

“外婆——”,秦汐鼻子一酸,沒想到自己都這麽大了,還要外婆來為自己操心。

“外婆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這豪門媳婦不好當,外婆知道你也很辛苦,可一碼歸一碼,你需得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別人才找不到你的錯處,說不了你的閑話——”

外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秦汐就這麽在昏暗的老房子裏注視着外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外婆又老了,白發越來越多了,她曾經是自己的依靠和港灣,現在她老了,自己再怎麽也不該拿自己的事去讓她煩惱。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又有些埋怨起陸亞玲來,明知道外婆身體不好,還要拿孩子的事來打擾她,她又不是不願意生!

秦汐最終還是沒在外婆那裏留宿,一起吃過晚飯以後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她偷偷在外婆的床單底下塞了一些錢——

錢雖然是俗物,但好歹也代表她的一份孝心,可以讓她的心裏稍微好受一點。

回到家已是華燈初上,秦汐掏出鑰匙開門,就見裴錦川坐在對着大門的組合沙發上,直愣愣地看着她,眸光裏還慘留着些許來不及斂去的異色。

“汐汐——”,他站起身,朝她走過來,“你去哪裏了?電話也打不通。”

秦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電了,于是擡起頭,“我去看外婆,手機沒電了。”

一邊說着,一邊蹬掉腳上的高跟鞋,就要往屋子裏面走。

裴錦川從後面拽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語,“汐汐,我們談談。”

中午和秦汐分開以後,他一直感到有些心神不靈,下午的會議上頻頻走神,估計裴總殺伐果斷的精英形象在這一下午間全毀了,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秦汐離開時的那種眼神。

秦汐轉過身,定定地看着他,然後清淡一笑,“我覺得我中午的時候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放棄和麥微的合作,重新找律師,不然就沒什麽好談的。”

不是她小氣,那個麥微很明顯是沖着她的丈夫來的,兩人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麥微又句句話不離十年前,不離小時候,她不可能缺心眼到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最讓她介意的是那次薔薇園被燒的事,那時候裴錦川毫不猶豫地沖進火裏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傷了她的心。

“咳咳咳——”想到那次事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又開始弓着背咳嗽起來。

“汐汐,你怎麽了?”見秦汐咳嗽得厲害,裴錦川忙扶着她,輕輕地幫她拍打着後背順氣,語氣裏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和擔憂。

秦汐咳了好半天,眼淚都咳出來了,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擺了擺手,“我沒事,可能有點着涼。”

“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裴錦川不放心地問道。

秦汐搖頭,聲音嘶啞,“不用,我自己就是醫生,雖然是婦産科的,但常識還是有的。”

自從上次在薔薇園被煙嗆了以後,她就有了這咳嗽的毛病,但是并不嚴重,只是在情緒波動或者着涼以後才會咳,若是用這個理由去就醫,難保不會給裴家人留下一個小氣矯情的印象。

“那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裴錦川扶着秦汐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去接了一杯溫水過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喝下,見她面色漸漸恢複過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辦公室裏空調溫度不要打得太低了,夏天感冒最難受了,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麽還是記不住。”裴錦川擔憂之後,又生起氣來,裴太太有時候就是小孩兒心性,貪涼得很,一不注意就會生病,偏偏她自己還沒自覺。

秦汐靜默地躺在裴錦川寬闊溫暖的懷裏,過了好半晌,才悠悠開口,“如果我和麥微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裴錦川撫摸她發絲的手指微微一頓,“這個問題不成立,你和她為什麽要同時掉進水裏。”

“那假如呢?假如!”

“救她吧,然後跳下去和你一起死。”不忍讓秦汐失望,裴錦川思考了片刻,給出了一個答案。

想出這個問題的人就是個妖孽,這個問題據說難倒了無數的男性同胞,因為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女孩子都會覺得不滿意,雖然秦汐将這個問題裏面的“婆婆”換成了“麥微”,但難度并沒有因此而減少。

秦汐聽了裴錦川的回答,嗤笑一聲,“寧願自己死也要她活着,裴錦川,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偉大啊!”

“那我先救你,這該滿意了吧?”見秦汐表現出不開心的樣子,裴錦川毫無原則地更改了答案。

秦汐撇撇嘴,“讓你的老情人,什麽朱砂痣白月光的心肝自己去死,你也不怕傷了人家的少女心!”

好吧,秦汐承認,她是有點無理取鬧了,聽到裴錦川第一個答案的時候,其實她心裏還是有點開心暗爽的。

有些人,你可以和他一起生,但只有一個人,能夠讓你和他一起死。

裴先生其實也是愛她,在意她的吧?

她有些悲觀地想,就算裴錦川是騙她的,那也足夠了,騙你,證明他還在意你,不在意你的人,連騙都懶得騙你。

裴錦川笑着用自己的額頭抵住秦汐的額頭,語氣溫柔得能夠溺死人,“難道你還在懷疑嗎?裴太太,你才是我的朱砂痣啊!”

“我覺得我頂多就是一蚊子血,比朱砂痣差遠了。”秦汐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傲嬌地不承認。

裴錦川一下将她按倒,壓在身下,寓意明顯,“那我就換個方式讓你明白,看你以後還敢懷疑我!”

秦汐半推半就地被壓倒,兩人結婚一年多,對于彼此的暗示和表現已經足夠了解,也沒必要裝什麽矜持,很快,衣服就散落一地,一室暧昧的喘息聲音此起彼伏。

兩人都被汗水打濕了,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頭發緊緊地貼着皮膚,酣暢淋漓。

裴錦川低下頭去親吻秦汐的唇角,在她耳邊喘息着低語,“汐汐,我只有你,別再亂想了——”

“好。”秦汐點點頭,主動吻上裴錦川的薄唇,将所有的不快與委屈都扔到了一邊。

裴錦川的溫柔寵溺,以及偶爾的霸道,讓她早已深深地淪陷,動了情,丢了心,所以她沒有安全感,總是患得患失,但是,她相信裴錦川,相信她的裴先生。

或許麥薇是有點想要再續前緣的意思,但只要裴錦川沒有那個意思,她又何必去在意那麽多呢?

她的裴先生這麽優秀,想要撲過來的狂蜂浪蝶數不勝數,如果每一個她都要去吃醋計較,那她這輩子光應付情敵都會累死了。何必呢?

至少現在他們是屬于彼此的,他們擁有着一個美滿的家庭,他們正幸福着,彼此牽挂着,這就夠了。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麽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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