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迪盧木多竟有種不熟悉的陌生感。

畢竟,這幅樣子太過青澀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對這個人的印象一直是深沉的、難以捉摸的,相遇的時候那個人的年紀就已經不年輕了,雖然還是勇猛無畏,但歲月的痕跡已經讓青年走向了成熟,最後站在年輕的迪盧木多面前的,是一位年長的主君。

他帶領着迪盧木多·奧迪那成長,讓他勇敢前行,予他騎士榮光。最後,将他引上死亡的不歸之路。

“……r,你在憤怒嗎?”禦主疑惑的話音落入耳中,而迪盧木多的回答卻十分地平靜。就像平常那般謹慎地回答道:“并沒有憤怒r。”英靈注視着他新的主人,“十分幸運,這一位saber職介的真實身份,我已經猜到了。”

肯妮斯瞥了一眼畫面中的金發青年,他依舊單手拄劍而立,站在空無一人的倉庫街的正中,發出無聲的邀約。而迪盧木多也在此時開口:“雖然與我印象中的模樣不同……但是毫無疑問,他就是我曾經的主君。”

芬恩·麥克庫爾,凱爾特神話中最著名的英雄,帶領着費奧納騎士團譜寫出傳奇的筆錄。

然而,作為費奧納騎士團成員的迪盧木多·奧迪那,曾是他忠實的部下。只因為一個錯愕的悲劇,兩個偉大的英雄背離了原本相同的道路。

他們與那位公主的糾纏也是久經流傳的故事。

從英靈的口中聽到了真相,雖然原本就有了預感,但肯妮斯還是不禁微愣。她用質詢的目光看着英靈,看到的卻還是一張平靜的臉,這讓她想說的話一時沒能出口。

即使很清楚,這家夥心裏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越是平靜,便說明隐藏在這之下的波濤愈加洶湧。

回想起神話中關于迪盧木多與芬恩的記載,還不忘捎上格蘭尼公主,肯妮斯的眉頭緊蹙。再看着光幕中金發英靈的眼神就更加不耐煩了,她撇過頭,也不管身旁的男人此時是什麽表情,繃着臉沉默了一陣,忽然道:“你想要出去?”

迪盧木多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拒絕道:“不——”

“等一下。”肯妮斯冷聲打斷他的話,皺着眉盯住光幕,頭也不回地道:“想去就去,你準備一直帶着不對勁的情緒給我添亂麽!”

“r,我……”

他還想要說什麽,可這時候,又聽見自己的禦主不耐煩地擡手,指着門的方向。“愚蠢,別天真了,我可不會哄你開心!”她這麽說道,還是沒看他,話中不知為何已有了深深的煩躁。

迪盧木多一時無言。也正如肯妮斯所說,雖然很不明顯,但他的情緒已經開始不對勁了,只是沒有想到,展現的細小端倪還是被禦主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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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即使總是表現出咄咄逼人的強勢,可有些時候,卻有着極為敏銳的感覺。才相處短短幾天,他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這樣的決鬥關乎到她的計劃,讓英靈出現在外界,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厭惡打破計劃的r又怎麽會答應呢?

然而,疑惑的不止是迪盧木多,那句話脫口以後,肯妮斯同樣為自己突然的草率決定焦慮不已。

這一次,也讓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在潛移默化中被影響得有多嚴重。除了勉強放下了對成功的執着,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失敗——這些好的方面,她對一些人的容忍也擴大了不少。

比如對r。她對r也太寬容了。

在這之前還沒發現,從十年後r的死去,到他再一次成為她的英靈,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已經習慣了英靈的存在,已經沒把他當成輔助自己的工具了——雖然她從不承認。

突然發現的這一事實讓肯妮斯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個人趾高氣昂前進的光輝道路中途一轉,接下來就要走向和藹可親的友誼路線了——

絕、絕對不可以!!!

于是,在迪盧木多對禦主的包容表示感激之前,他的禦主就毫不留情地把他轟出去了。他還茫然地舉着手,臉上就差點被門板拍平。

“……”

無聲的沉默過後r先生懷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在比起原來的住所顯得極為狹小的房間內,肯妮斯雙手合十,心懷疑慮地做沉思狀:嗯……r算是聰明的英靈,他應該知道在不暴露我們的情況下如何做……所以,或許不需要擔心?

勉強說服自己的肯妮斯松了口氣,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光幕。不再思考迪盧木多的事情,她開始眼睛不眨地關注着那一邊的情況,靜靜地等待下去。

等啊等啊等啊……

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已經暴露了的金發英靈也在耐心地等待着。

微風從海邊吹拂過來,披風在身後輕輕飄動,青年銳利的眼神看過高大的建築物,倉庫外的吊車,不遠處的高橋。風還在吹,在場地一端的陰影之下,忽然間有了什麽細微的動靜。

英靈瞬間便發現了這一響動。

他的嘴角勾起了滿意地微笑。啊,終于來了嗎?

充滿鬥志的視線探去,而在陰影之中,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謹慎地冒出來,大半夜在外面晃悠的野犬被莫名的殺氣驚掉渾身一顫,裝腔作勢地沖着前方汪汪大叫,随即只給人留一個潇灑的背影,逃也似的跑遠了。

某英靈:“……”

涼風将他額前的頭發吹起,顯露出一雙憂郁的藍眼睛。

多麽凄涼寂寞的場景啊!

他感受到了來自死活不露面的對手們的極大惡意。

“真是時代變化了啊……”英靈擡手,憤憤不平地拔出了深入地面的劍,仰天長嘆:“唉!一群作壁上觀的小人啊!你們的勇士精神都失去了嗎!”

在無人應戰的情況下,他擺着這個姿勢在空場地裏吹了一個小時的風。

然而,saber不知道的是,他真的不是一個人。

另一邊,還有兩個人待在橋上,和他一樣,吹着冷風傻兮兮地蹲了一個小時。

本來是想等着saber和別的英靈打起來但就是沒人出現——rider組的英靈不淡定了。這個大塊頭實在是不耐煩,心中對saber的話不免深有同感,他不顧自家柔弱(誤)的r的阻止,拽起禦主大吼着便沖了下來。

正好和下方的saber打了一個照面。

這樣倒好,簡略地過了幾招,身為征服王的rider對英勇的saber很是欣賞,兩個英靈一拍即合——

“劍士喲!投入我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翼下吧!等我捧起聖杯後,定将征服世界的喜悅分享于你!”

“啊,征服世界可不行呢,我的故鄉可不能讓外國人染指。”

“哦哦哦!真讓本王頭疼啊,你要什麽待遇才能投奔過來?”

“……”

“……”

暗中圍觀着事态如何發展的衆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兩個家夥是要聯合到一起毀滅世界嗎?!!

rider的禦主對此情此景瞠目結舌,想插話又不敢插。saber還在放肆大笑,臉上的笑意還未收起,他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變化,搖搖頭,遺憾地對rider道:“真可惜,我的r不滿了,下次再見吧,rider!”

看rider的表情,他也同樣感到可惜。目送金發青年的背影消失,rider的禦主終于反應過來,跳起來指着他,手指還在顫抖:“這這這這,怎、怎麽——rider!你怎麽能讓他走掉啊!!!”

“笨蛋笨蛋笨蛋!!!”

“唉,可惜呀!下一次想要招撫就難了。”大個子英靈完全無視了禦主的指責,只道:“那個劍士可不簡單啊。今晚打不了了,回去咯!”又一次拎起哭哭啼啼的小r,牛車轟鳴如雷的聲音逐漸遠去。

而這位不簡單的劍士還行走在黑暗中。

他的r顯然無法理解英靈這般“沒有意義”的行為,只有一個組合現身了,還根本沒有動起手。雖然不滿又一個晚上被浪費了,但結果也無法逆轉,這個英靈獨立,高傲,并不完全聽從禦主的命令,只有強令他回來。

隐藏在暗處觀察的saber的禦主已經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黑暗的小路拐角,他人派出的使魔也沒有蹤跡。他提着劍,聽着腳步聲不停地回響,擡眼之際,正對上黑暗中的一雙眼睛。

短暫的似乎只有一瞬的對視過後,男人與他錯身而過。

saber同時也放下了舉起示意的左手。

他沒有回頭。在黑暗中,旁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4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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