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是為你好

三日後的清晨,東方尚未被陽光染透,諸位小姐們的轎辇就已經到了太子府門口。

楚暮辭更衣完畢,頗為懶散地眯着眼睛走出來,恰好見沈玉照也從庭院另一側慢悠悠現身,後者把啃幹淨的蘋果核遞給旁邊的江塵,頂着那張萬年面癱臉迎上前來。

“殿下起得真早,難道是預感到好事要登門,所以激動得睡不着了?”

“本宮還沒有沈大人想得那麽饑渴難耐。”他輕飄飄往她身後瞥了一眼,“怎麽,莫非沈大人已經物色好人選了?果然是皇城第一媒,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沈玉照一本正經:“替殿下納妃是臣日常工作的重心,臣片刻也不敢耽擱。”

楚暮辭的神情剎那間變得意味深長:“哦?這麽說來,沈大人是非常希望本宮成親了?你倒是比本宮還心急了?”

這副故意找茬的模樣看一次不爽一次,沈玉照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很有種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不過思忖再三還是忍住了,只靈活閃身站到了江塵身後:“殿下這是哪裏的話?明明是你埋怨臣對你的姻緣不上心,臣這才犧牲了休息時間就為讓你高興的——官家小姐們都等着呢,殿下得注意身份謹言慎行,否則容易砸了臣的招牌。”

“謹言慎行?”楚暮辭輕哼一聲,“是本宮挑她們還是她們挑本宮啊?”

她認真回答:“人家還不一定能挑中你呢,你先別太驕傲。”

“……”

沈玉照朝江塵打了個手勢,江塵一溜小跑過去示意轎夫把轎簾都掀開,好讓小姐們出來給楚暮辭過目。做完這一切他就悲痛欲絕地別開了視線,簡直連再多看一眼都缺乏勇氣。

然後楚暮辭就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群堪比洪水猛獸的太子妃人選依次走下軟轎,在自己面前齊刷刷排成一排。

說實話,在那些毫不掩飾的熱辣目光注視下,縱然是他也不禁想要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

“沈大人,這就是你……”

“小姐們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沈玉照一面由衷贊嘆着,一面搬了把椅子,強行按住他坐下,“殿下先別心急,我們得給她們展示才藝的時間,畢竟光有美麗的容貌還不夠,太子妃需要全面發展。”

“本宮冷靜得很,一點也心急不起來。”大概是面癱會傳染的緣故,楚暮辭瞬間半點笑意也沒有了,表情嚴肅得像是向遺體告別,“不知道沈大人對于‘美麗’二字的定義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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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用問麽?臣就是按照足夠美麗的标準來給殿下物色的啊。”極其輕描淡寫的回答。

“于是就找了這些?”

沈玉照正色道:“這都是優中選優,殿下不必太感謝臣,也不要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小姐們,她們都有一顆赤誠之心,既然肯來就說明是認可殿下的。”

楚暮辭考慮着要不要把手中茶水潑在她臉上:“所以你是把本宮當成收廢品的……”話沒說完就被對方捂住了嘴。

“都勸過殿下要注意形象了!這不僅是你個人的問題,還關系到陛下君臣間的和睦呢!”

他斜吊起唇角,也沒躲開,反而閃電般就勢鉗住了她的手腕:“沈大人上綱上線有意思?”

“臣是一心一意為殿下着想。”

她迎着他瞪視的目光不閃不避,敬業之情溢于言表,楚暮辭終于被她此刻的無恥所打敗,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耐煩擺手。

“什麽才藝展示,趕緊的別磨蹭。”

沈玉照朝後使了個眼色,得到指令的小姐們立刻拿出各自絕技,唱曲的唱曲,彈琴的彈琴,舞水袖的舞水袖。

而後唱曲的唱破音,彈琴的彈斷弦,龅牙的趙家小姐身段還不錯,跳起舞來也就把長相缺陷掩蓋了,誰知因為舞得太投入,把水袖抽在楚暮辭臉上了……

江塵作為一個旁觀者看這場群魔亂舞,腦袋已經快紮到衣領裏去了,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家主子為什麽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熱烈鼓掌贊美,她都不會覺得羞愧嗎?她果真不在乎給自己執柯女官的生涯中抹黑一筆嗎?

嗯,她應該是覺得無所謂的,她自己也說過,臉皮薄的不會說假話,肯定當不了好媒人——估計她已經修煉到十丈城牆的厚度了。

由于小姐們事先得到了沈玉照的溫馨提示,知道太子殿下喜歡大膽開放的姑娘,因此十個裏有八個都在争先恐後展示體型“美”,媚眼翻飛蘭花指微翹,最剽悍的錢家小姐甚至已經沖到了面前,肥胖的屁股一顫兩顫,鹹豬手卻還在努力往楚暮辭的方向伸去。

能不斷篩選并把這些牛頭馬面集中在一起,也算是奇跡一樁了。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楚暮辭咬着後槽牙,默默抄起了桌上削水果的竹刀,誰知被眼疾手快的沈玉照一掌劈在腕部,冷不防失了手。

随即在場衆人均見識到了楚暮辭生起氣來災難波及的威力,那柄竹刀被甩出去後竟然力道未減,像長了眼睛一樣,倒立着插在了錢家小姐的左腳上。

殺豬般的嚎叫響徹天際。

而江塵卻陡然平靜下來,他知道既然發生了小型血案,今天這選妃鬧劇是不可能再進行下去了,犧牲一個人幸福一大群,這是筆挺劃算的買賣,況且錢家小姐那麽豐滿,放點血應該也不會虛弱到哪裏去。

帶着如是樂觀的想法,他立刻動作迅速地吩咐下人們送錢家小姐去看大夫,然後準備把受了驚的其他小姐重新塞回軟轎,順便壓低嗓門和她們解釋着。

“這實在屬于意外中的意外,平時太子殿下是不會這麽暴躁易怒的……”才怪。

沈玉照從容俯身,把那柄沾了血跡的竹刀撿起擦幹淨,一邊削着香梨一邊朝軟轎方向走去。

“在我為官生涯中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深表痛心,但是請諸位千萬不要懷疑殿下的人格,殿下是不折不扣的文雅君子天之驕子,他之所以反常只是每月都有這麽幾天情緒不好而已。”

其中一位小姐小小聲道:“原來殿下也存在那種困擾啊。”

沈玉照誠懇點頭,就差對天發誓了:“畢竟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殿下親民的特性,殿下為了當個好儲君也是操碎了心。”

大家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有江塵一人郁悶到差點吐血三升。

很明顯,這女人黑太子已經黑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

于是沈某人輕而易舉撇清了自己的關系,舌燦蓮花把諸女哄出太子府,告訴她們等候通知再做定奪,而後轉過身去,把削好皮的香梨遞給楚暮辭。

楚暮辭那雙鳳眸色澤幽沉,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兩人始終僵持着,他沒有伸手來接,她也沒有把手收回去。

“殿下不用擔心,錢小姐沒有腳氣,臣事先調查過了。”

這一句成功變成了氣氛的□□。

話音未落,他已霍然起身,在她反應過來的前一秒将其打橫抱起,仍憑她用力掙紮也無動于衷,只大步流星朝正房走去,連背影都滿透着陰森森的意味。

江塵留在原地,呈癡傻狀目送着倆人背影離去,只在心底無聲吶喊。

拜托這是什麽畫風走向?怎麽看上去沒有鬥毆跡象反而像是要洞房了呢?主子,屬下早就勸過您別玩火了,這下貌似靠嘴皮子躲不過去了啊!

當執柯女官的護衛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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