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公謀私情

楚之昂不了解沈玉照的心思,楚暮辭卻了解得清清楚楚——所謂找來真正的好男人,無非就是沈玉照以公謀私的借口而已,看似冠冕堂皇,實則令人發指。

在他眼皮底下還敢動歪心思,簡直喪心病狂了!

于是他當天下午直接把她反鎖在了房間裏,加了兩條大鐵鏈子在門上還不解恨。

“五弟那裏由本宮去交涉,沈大人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沈玉照:“……”

這男人混蛋起來,還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她費了很大力氣勸說楚之昂把自己放出去,誰知後者一門心思遵照楚暮辭的指示,不僅不開門,還站在門外碎碎念着告誡她應該理解楚暮辭的良苦用心,而且頻率極高地強調“我三哥對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要再惦記着別人了身為執柯女官你應該對緣分的問題很敏感才對難道你和三哥不是注定的姻緣嗎”……到最後她徹底失去了與他溝通的勇氣,轉身回到桌邊喝茶去了。

被兩兄弟同時洗腦,這滋味堪比十大酷刑。

數個時辰後,當夕陽餘晖緩慢沒入地平線的那一邊,外面光線漸暗,夜幕正式降臨,聽得府外駿馬長嘶,五王爺楚文卿終于駕到。

“三哥,別來無恙。”

“為兄除了每天例行和某人生氣之外,其他的都很好。”

楚文卿奇道:“是誰如此大膽,惹三哥着惱?”簡直是不怕死啊。

“就是把你叫到太子府來的那個丫頭。”楚暮辭負着雙手,悠然自得道,“不過還好,為兄已經把她關起來了,為了懲罰她以下犯上,今晚不允許她入席共同用膳,咱們哥仨自己吃就好了。”

“……”楚文卿是玲珑心竅,登時猜到自家兄長在計較些什麽,也明白了沈玉照為什麽沒有出現在庭院裏,他不着痕跡朝東廂房那裏瞥了一眼,等回過頭來依舊是溫文爾雅,雲淡風輕,“也好,那就麻煩三哥了。”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在三人身影消失在走廊深處的那一刻,江塵就輕手輕腳來到了沈玉照門邊。

“主子,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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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了,小點聲。”沈玉照正拈着塊玫瑰酥,邊嚼邊向外張望,“都去吃飯了?”

“是,太子爺說今晚不給您飯吃。”

沈玉照冷哼:“那是他能決定的嗎?”

江塵耷拉着眼睛滿臉為難:“可是這門鎖着,您也出不來啊……”

“因為我剛才不想出來,現在五爺都來了,我能幹等着嗎?”

“問題是您……哎呦!”話音未落,那扇脆弱的門板已被沈玉照擡腿踹開,木屑橫飛差點沒戳瞎他的眼,“……主子,您要說直接踹門,屬下也能辦到啊!”虧得他還在琢磨怎麽用鐵絲撬門,太天真了!

自家主子的血液無時無刻不在沸騰着,有點火星子就能燒起來。

“這樣才刺激。”沈玉照也不知從哪掏出一面小銅鏡,愛惜撫了撫自己的鬓角,随口問道,“喂,我美嗎?”

江塵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他那暴力主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大概是他過于驚悚的眼神提醒了沈玉照,她頓了一頓,複又改口:“我只是比較注意形象罷了,畢竟今晚有貴客。”

所謂貴客,自然是楚文卿。

“主子您美,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怎麽能不美?”其實這話也未必摻假,但在此時此刻講出來,江塵莫名就覺得虧心。

沈玉照沒再搭理他,轉而去後廚自己找晚飯,吃飽喝足後就搬個小凳子,堂而皇之坐在庭院裏,專等那哥仨出來。

所以等兄弟三人走出門時,一眼就看到了輕搖羅扇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某位執柯女官,在月光下,那種悲傷含愁的民間詩人氣質,遠觀仿佛要羽化登仙了。

然後她微微側頭,很平靜地吩咐江塵:“今晚的紅燒蹄髈有點膩,你再去沏壺茶吧。”

江塵:“……主子,五爺在後面呢。”

沈玉照如遭雷擊,登時“蹭”地站起身:“呦,殿下們都來了?”

“是啊,而且我們也覺得今晚的蹄髈有點膩。”

“……”

楚暮辭似笑非笑:“月下獨飲,沈大人好興致啊,只是不知沈大人在房間待得好好的,怎麽就出來了呢?”

這男人嘴賤起來真是欠抽,不過日久天長聽習慣了,也就和鳥叫沒什麽區別了。

沈玉照神色未變:“臣有起床氣,午覺睡醒後莫名其妙就破門而出了——恕臣直言,殿下府中的門板質量可不太好,難道銀兩都拿去支援绮羅苑建設了嗎?”

結果還沒等楚暮辭開口反擊,楚之昂倒搶先為兄長鳴不平了:“那又如何?三哥深受佳人愛慕,偶爾回饋她們一下也是應該的!”

“九爺,您這扭曲的觀念亟待改進,不能深陷泥潭而不自知啊。”

“你還教訓本王?”楚之昂怒道,“你一小小的執柯女官居然屢次沖撞本王,硬要擺出一副參透人生的模樣妄圖迷惑本王,你以為本王像三哥一樣會無底線遷就你嗎?本王警告你啊……”

“柳太醫的事情,九爺還需不需要臣幫忙?”

“……”

一擊得中,楚之昂立刻了解孰輕孰重,自覺閉嘴仰頭望向夜空,感慨着今晚的星星真美麗。

沉默已久的楚文卿此時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不禁啞然失笑:“看來沈大人特意把本王叫來,是為了九弟和柳太醫的婚事?”

“尚沒有發展成為婚事,不過本宮會努力撮合的,這就不勞五弟費心了。”楚暮辭不動聲色側身,完全擋住沈玉照看向對方的視線,而後笑容滿面拍着楚文卿的肩膀,一直把他拍出了太子府的大門,“其實今晚是為兄找你來的,目的就是好久不見想和你共飲幾杯,并無其他要事。”

大約是錯覺吧,沈玉照發現楚文卿在邁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仿佛回眸朝這邊投來了一瞥,就是那一瞥令她心髒狂跳,頓時氣沉丹田高喊出聲:“等一等,五爺不能走!”

笑話,她好不容易才把楚文卿請來,怎麽可能就這樣任由楚暮辭把人家糊弄走?

楚文卿微笑回身,語調溫柔如清泉流淌:“沈大人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妨直言,本王定當竭盡全力。”

沈玉照幹脆利落一指楚之昂:“那就請五爺暫時在太子府住下,慢慢教九爺怎麽才能變成一個好男人吧!”

“好男人?”

“對。”她一字一句強調着,“能俘獲柳太醫芳心的好男人。”

就因為那一句“能俘獲柳太醫芳心”,楚之昂徹底遭了罪,根據沈玉照要求,他必須要效仿楚文卿的一舉一動,向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标準邁進,因此走路要平穩、笑容要矜持、講話要深沉、吃飯要端莊……

這怎麽聽怎麽像在訓練秀女啊!

不僅如此,他還要忍受着醋意大發的楚暮辭,後者已經發展到了一看見沈玉照和楚文卿出現在同一地點就發飙,但礙于風度和情面不能直接去找那兩人算賬,于是就揍他撒氣。

由于楚暮辭火氣太盛,這幾天府中已然報廢了四扇大門,琉璃瓦片不知掉下來多少,廚房燒了無數次,連後苑的花花草草都枯萎了一半……太子爺異于常人的硬八字,可真不是鬧着玩的。

“沈大人,你能不能離五哥遠點?”

沈玉照正在撿着盤子裏的肉松餅吃,聞言淡定回頭:“九爺這意思,是指責臣故意騷擾五爺呢?”

“那倒沒有,就是覺得你對五哥的态度和對三哥不一樣。”大實話。

“九爺誤會了,臣對太子殿下是敬畏,對五爺是愛戴,一視同仁。”

楚之昂簡直要為她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拍案叫絕,這得有多強的心理素質才能連臉都不紅一下啊?

兩人說話間,忽聽腳步聲傳來,緊接着楚文卿如玉山傾倒的俊朗身影便進入視線,他微微笑着,把手裏盛奶酪酥的碟子遞給她。

“剛才聽你跟江護衛提起想吃這種點心,本王順路去了趟怡香閣,買來給你嘗嘗。”

他講得理所當然,沈玉照卻是明白得很,他現在暫住太子府,談什麽順路,根本就是特意去給她買點心的——她感覺自己是被從天而降的好運砸中了。

“謝……謝謝五爺。”

奶酪酥入口即化,甜香氣息溢滿齒間,她細細咀嚼着,半晌擡眸看向楚文卿,見他也正巧在注視着自己,四目相對,她心神微漾,禁不住唇角輕勾,露出個極淺淡的笑容來。

卧槽沈大人在笑?她可是在笑啊!

旁邊的楚之昂瞬間淩亂了。

在全皇城王公子弟的認知中,沈玉照是和面癱患者劃等號的,冰山臉、刀子嘴、會算計,很難想象這種女人為什麽要扛起說媒的大旗——可以想見,若是有一天見着她含羞帶俏地笑了,那着實無異于西邊出太陽。

片刻,楚之昂壓抑了好幾天的嗓門再度拔高:“沈大人,你幹嘛對五哥笑得這麽春心蕩漾?!”

沈玉照,楚文卿:“……”

一枚雞蛋大的石子兒破風而至,不偏不倚正中楚之昂後腦勺,差點沒把他砸傻了,他憤而回頭,見一抹紫色衣袂恰巧消失在走廊盡頭,正是他的親三哥。

就算要懲罰,難道不該懲罰沈玉照嗎?是她移情別戀對其他男人笑的,為什麽砸他!

所以說作為兄弟中的老幺,他注定擺脫不了出氣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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