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輕松

男子背上的傷口很寬,将近三寸長,冬暖故将蠟燭稍微移近些,能清楚地看到深嵌在他皮肉裏的是一枚齒輪狀的暗器,五分之四的部分完全嵌在其身體內,不斷有血從傷口處流出,呈暗褐色,可見這暗器有毒。

“有毒。”冬暖故冷冷道。

“我知道。”男子聲音依舊沉沉,“加上傷又在背部,所以不得不請姑娘幫忙了,姑娘也請當心些,別讓毒沾了姑娘的手。”

“嗯。”冬暖故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帕子包住自己的右手,然後道,“暗器嵌得很深,需要用匕首把傷口劃開些才能将暗器取出。”

男子想也不想便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匕首遞給冬暖故,“姑娘請快。”

“忍着了。”冬暖故接過匕首,取下牛皮刀鞘,将匕刃在燭火上烤了烤,而後面不改色地将傷口劃開些,而後迅速地用包了帕子的手捏住那薄卻鋒利的暗器,飛快抽出——

鮮血如絕了堤般汩汩冒出,男子緊閉着雙眼,額上冷汗涔涔,雙手緊握得青筋暴突,只聽叮的一聲,冬暖故将沾滿血的暗器扔在地上,旋即捧起地上的酒壇,拔開封塞,将酒對準男子那寬且深的傷口緩緩沖下。

男子疼得幾近昏蹶,背上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臉色又蒼白轉青白,然他卻是連哼都沒有哼出過一聲,冬暖故不禁為其側目。

冬暖故本是想要男子把她放在桌上的那瓶藥遞給她,但她看男子那模樣終是自己伸出手把藥瓶拿了過來,拔開瓶塞,即刻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鼻,冬暖故照男子說的,将瓶中的藥粉全部撒在那深深的傷口上。

藥粉的刺骨之痛讓男子的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然他卻仍舊一聲未哼。

只見那本是還流着暗褐色血水的傷口在那一撒上藥粉後先是如泉湧般湧出大波紅黑的血水,少頃,血的顏色開始慢慢變為腥紅,冬暖故心下微驚,這藥竟會自行逼毒?

“好了,若你不急着走,先緩一緩你再自行将傷口包紮好,我需走了。”冬暖故再看一眼男子腰上的傷口,站直了身子。

至于這毒究竟有沒有從男子體內逼出來幹淨,與她無關,她該做的,已經做了。

“姑娘且慢。”男子喚住了冬暖故,聲音沙啞,“還勞姑娘替在下将傷口包紮好,在下不可在此久留。”

“傷口很深,你這就要走,你确定?”冬暖故定睛看着眼前這個就算身上有傷依然風度不減的陌生男子。

“在下确定。”男子肯定道。

“好。”別人連酬金都已經給在先了,她豈有拒絕的道理,況且傷不在她身上,她更沒有拒絕的道理,“你還是坐好吧。”

冬暖故說着,習慣性地像前世拍着自己身邊弟兄肩膀般輕輕拍了拍男子袒露在外的肩膀,男子全身一震,用一種警惕又奇怪的眼神盯着冬暖故。

冬暖故沒注意,只是從男子堆在腰間的衣物裏扯出一件裏衣,想也未想便揚手撕了起來。

男子的眼角再一次抖了抖,這……

“包紮用。”冬暖故好似知道男子心裏想什麽一般,眸也未擡便答,“總不能撕我的衣裳給你包紮吧?”

男子愣了愣,正張口要回答,冬暖故已在他身後蹲下身,開始為他的傷口包紮起來。

包紮時,冬暖故一只手要拿着包紮用的布,一手要将布的另一端按在男子身上,為确保包紮得穩妥,她一邊包紮一邊将掌心輕按在男子的肚腹及側腰,認真且細心。

男子的身子是冰冷的,一身冷汗如在冰水裏泡過一般,冬暖故的手則是微暖的,那暖暖的溫度透過細嫩的掌心傳到男子身上,令男子的身子愈來愈緊繃,耳根有些微燙。

冬暖故對男子愈來愈緊繃的狀态很是不滿,不由又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大夫一般道:“放松。”

可男子如何也放松不了,不僅放松不了,反是将身子繃得更緊了。

冬暖故無奈,沒有再理會他,他緊繃着她就緊繃着給他包了吧,反正傷又不在她身上。

過了一會兒,冬暖故站了起來,“好了。”

男子還是繃直身子。

“多多保重吧,可不是每一次都能這麽幸運遇到不想殺你的人。”冬暖故本是想去拾起她的風燈,奈何她看到那盞已經裂開成了四半,還是算了,還是摸黑回去吧,“我走了。”

冬暖故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愣愣地看着冬暖故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裏消失,然後擡起手輕撫向自己纏着布帶的肚腹,眼神有些奇怪。

半晌,男子才将堆在腰間的衣裳慢慢穿起,牽扯到腰上的傷口時他緊緊擰起了眉。

而後他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竟不顧腰上的傷,忽地沖出了屋外,四處張望似在尋找着什麽。

然他的面前,除了黑暗的小小庭院便是夜雨,再沒有其他。

有失落漸漸漫上男子的眼眸,他有些頹敗地轉身,回了屋中。

桌上的蠟燭就要燃到盡頭,火光異常微弱。

男子重新在桌邊的凳子上落座,模樣有些失神。

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瞥到那破碎在地上的風燈,他倏地站起了身,走了過去。

男子吃力地蹲身,用手攏過風燈破碎的燈罩,将它們拼湊在一起。

風燈已經很舊很舊,原本用朱砂寫在燈罩上的字已經淺淡得模糊不清,然若是細細地看,還是能勉強認得出上邊的字是什麽。

“左……相?”男子将他看出的字輕輕念出口,面色一驚,左相府!?

就當此時,一道黑影掠進屋中,掠到男子面前,看到男子纏在肚腹上的布帶,立刻緊張道:“殿下您受傷了!?”

另一道黑影旋即而至,同樣是急急道:“屬下在過來的路上看到一名腳步匆匆的女子,殿下,要不要追!?”

“不必。”男子微微搖頭,眼底滑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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