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會不會吓壞你

沈元白這才走到時檸面前,見時檸臉色不好,便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時檸肩上,“先回家。”

“不行啊。”時檸看着他,“出了這麽大的事,公司要負責任的,我得留下來看看有什麽需要。”

沈元白聽了,微微擰了擰眉,随後攬着時檸,逆着人潮的方向回到了會場內。

原本衣香鬓影賓客滿堂的會場,此時此刻人們紛紛散去,顯得有些狼藉。而主人家卓建明面容鐵青地坐在最前面的一張桌子旁邊,石碧琪正彎腰跟他說着什麽,卓建明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這件事我們早就提前打過招呼,你們還出了這樣的纰漏,這就是你們的責任!我一定會親自向你們沈總問責!”

說完,卓建明也轉身就離開了會場。

石碧琪臉色隐隐有些發白,一轉頭看見時檸,立刻大步走了過來,“我不是交代過你千萬不要放那個女人進來嗎?你到底是什麽做事的?”

時檸靜靜地看着她,并沒有提醒她自己的工作時間原本就只到晚宴開場而已,至于後面的工作,其實已經跟她沒有關系。

“碧琪。”沈元白忽然沉聲喊了她一聲。

石碧琪驀地擡頭看向他,“你不用說話!她是你老婆也沒用,做錯了事情我一樣會罵,我早就告訴過她的,要是現在覺得不能接受,馬上就可以走人!”

時檸連忙握住沈元白的手,擡眸沖他一笑,随後才又看向石碧琪,“這件事是我們工作不嚴謹造成的,的确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石碧琪氣勢淩厲地看着時檸,“你打算找誰來替你背這個鍋?”

時檸平靜地與她對視着,對于石碧琪明顯要她扛下這件事責任的态度并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她知道石碧琪是普通出身,靠着自己的打拼一步步走到今天,而眼下這件事的責任太大,公司哪怕再高職位的職員也扛不起,石碧琪也不例外,所以她要找一個人背鍋很正常。

“我知道這個責任沒有人背得起。”時檸緩緩道,“但是我必須聲明,這件事是我們整體工作交接不完善的責任,我忘了提醒你應該在晚宴開始之後找個人接替我的工作,我也有責任,但并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你非要我來扛這個責任,好,我扛就是了。”

石碧琪臉色微微變了變,呼吸急促地看了時檸一眼,随後又看了沈元白一眼,轉身就離開了會場。

時檸又安靜地站了一會兒,随後才轉身面向着沈元白,擡起頭來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頭如果要你幫忙,你不要拒絕我啊。”

沈元白看着她,緩緩道:“你剛才說了那些話,我以為你不打算背這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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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責任啊,所以并不算是背鍋吧?”時檸回答,“只是一個小疏漏而已,誰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為了這個要折損一群人,有些不劃算。”

沈元白聽了,忽然淡淡勾了勾唇,“職場的游戲規則不是這樣的。”

“可是我們生活在人的社會裏啊。”時檸回答着,眼神忽然就有些迷離起來,“在能夠善良的前提下,還是盡量善良一點吧。”

沈元白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時檸說完這句,卻仿佛怔忡了片刻,随後才又笑了起來,“我都有些吓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看來需要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來考慮這件事。”

沈元白伸出手來攬住了她的腰,聲音低沉地開口:“記住,有時候善良是最無用的東西。”

時檸聽得有些寒涼的語氣說得一怔,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沈元白卻已經轉開頭去,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上了車,時檸靠進沈元白懷中,安靜了一路,眼看着快要到家才終于開口問他:“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做錯事情的人,就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沈元白緩緩道,“你手中既然有掌握生殺大權的機會,就沒必要對什麽人手軟留情。”

時檸聽了再度怔住,又安靜片刻,眼看着車子停下來,才緩緩開口:“可是……又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也沒有誰是非死不可的情況下,也非要把人往死裏逼嗎?比如明明所有人有機會一起生存,難道也非要魚死網破不可?”

沈元白聽了,安靜了片刻,手指緩緩撫上時檸的下巴,沉聲道:“如果我說是,會不會吓壞你?”

時檸人在他懷中,下巴被他輕輕捏着,聽着他雲淡風輕說出這樣的話來,內心深處不免思緒翻湧。

她忽然就想起了從前聽說的關于他的那些傳言,陸紹謙、霍庭初和陸景霄都曾經向她提起過沈元白是一個“可怕”的人,甚至連思唯都說過,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在此之前,時檸幾乎都沒有想起過這些,這會兒忽然通通想了起來,才發覺自己幾乎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

究其原因,是因為沈元白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和平靜的吧?他從來不曾強迫過她什麽,別說對她狠對她惡,即便是對她說一句重話也是沒有過的。再加上她從不在乎他的真心,因此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對她而言從來都不重要。

可是此時此刻,幾乎是時檸第一次意識到,那些人跟她說過的沈元白不是個好人的話,也許是真的。

誠如沈元白自己所言,在時檸眼裏,他也是個不會開玩笑的人,因此他剛才應該不是在說笑。

——你手中既然有掌握生殺大權的機會,就沒必要對什麽人手軟留情。

時檸忽然很相信,說得出這句話的人,不會是什麽尋常意義上的好人。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了沈元白許久,忽然微微笑了起來,“你有吓到我,你成功了。”

沈元白卻依舊只是靜靜摩挲着她的下巴,緩緩道:“這麽膽小,不像你。今天晚上的時檸,我也幾乎不認識。”

時檸眸光微微一凝,神情都微微僵住了。

不像她嗎?今天晚上的她,不像時檸嗎?

她忽然又認真思量起了這個問題——是哪裏不像呢?

想了好一會兒,時檸才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驀地笑出聲來。

的确是不像啊……因為今天晚上的她,居然跟沈元白說起了“善良”!

時檸像想起了什麽笑話一般,笑得有些不能自已。

那時候她腦子應該的确是糊塗了,才會忘了自己根本也不是什麽好人,以至于說出那樣可笑的話來。

都怪今天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時檸想,今天晚上出現過的人和事,她應該通通都忘記才好。

想到這裏,時檸伸出手來抱住了沈元白的脖子,低聲說道:“對不起嘛,我今天晚上好像喝多了一樣,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讓我回去好好睡一覺,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時檸說完,揚起臉來在他唇角輕吻了一下,随後就直起身子來,推開門先下了車。

夜風習習,吹得她白色的裙擺飄揚,竟恍然若仙。

沈元白坐在車裏,一直看着她小跑進別墅裏,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驀地推門下車,也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時檸的高跟鞋就脫在玄關那裏,美麗纖細,一如它的主人。

沈元白盯着那雙鞋看了一會兒,沒有再走進去,而是靜靜地倚在門邊點燃了一支煙。

抽到一半,樓梯上忽然有輕微的動靜傳來,沈元白微微偏頭看去,就看見時檸光着腳從樓上下來,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也正偏頭在看她。

四目相對片刻,她忽然噗噗笑了兩聲,“陸先生,大晚上用那麽撩人的姿态站在門口抽煙,會打擾到小區裏的小姑娘的。”

說完她就迅速走進廚房,拿了只水,轉身又一路笑着上了樓。

回到房間,時檸靠着門站了一會兒,腦子裏浮現出沈元白站在門口抽煙的模樣,随後她就走到梳妝臺邊,打開左手邊的抽屜,從裏面取出藥盒來,倒了兩粒在手心,迅速放進口中和水香下,這才又站起身來,走進了衛生間。

等到沈元白終于回到卧室的時候,一切剛剛好。

她洗好了澡,将頭發吹得半幹,臉上似有因水汽蒸騰而泛起的紅暈,眼中水光盈盈發亮。

沈元白走進來,時檸便迎上他,一面伸出手來幫他解襯衣扣子,一面輕笑着問他:“去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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