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傑滑入被中,說要睡了之後,顧孝成又再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下床将這房間裏的頂燈熄了。

他在寫字臺前把他自己的手機放在了方傑手機旁邊,跟着就重回床上,掀了被子躺了進去。

他的動作很輕,畢竟是一米二寬的床,在被子裏随便一動,碰觸到的都是對方的手手腳腳。不過他向來是知道的,方傑通常白天裏都過得不輕松,一般晚上一沾了枕頭被子就能睡死過去。

唯一沒有睡死的那次卻恰恰是那天晚上他實在沒有忍住、想要有點什麽小動作的時候。在他背後扒他的內褲,那次被他喊打喊殺地跳了起來,不僅诘問他為什麽做那樣的事,估計還在心裏将他定罪成了強X犯。

那一次,說實話顧孝成自己都得自認倒黴,平時這人都是睡得死死的,雷打不動的,偏偏那晚在那個時候神志會那樣地清楚。

方傑是一枚優質的軟柿子,這一點顧孝成心裏清楚,就按軟柿子這種物種的品級來說,方傑是排在第一等的。就像剛剛那樣,沒兩下就把他的話繞走了,他還聽風就是雨的,一聽他說了什麽眼下第一要緊的事是快跟他爸老方把事實交代清楚,別惹他爸老方擔憂,他馬上就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事情,而再不想着什麽他要交租正式入住——“入侵”的事情了。

方傑這人确實好拿捏——捏來捏去都可以,不會破損,而且怎麽捏都是一種快樂。可是顧孝成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困擾與擔憂的。

顧孝成原本認為跟這人做那事,做一做,再多做幾次,這人應該最終就會屈服,可是他現在也不能說他有十成的把握,因為畢竟方傑不是女人。女人這個群體中的每一個都多多少少會有一種人質情結,也就是那個叫作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心理症狀,反抗不了強行将她羁押控制的人最後還愛上了他的那種。具體到現代的這種男女關系當中,就算那女人對一個男人沒有感情,但如果只是單純地有肉體關系,那女人也絕對會慢慢地或多或少地因為這一種極度親密的身體接觸而對那男人發生一些感情。

而男人卻不同。顧孝成沒聽說哪個男人會因為什麽單純的肉體關系而或多或少地愛上一個女人的,他也同樣沒有聽說過哪個零號會因為單純的肉體關系而或多或少地愛上一個壹號的。就因為那個零號是一個男人,他真是完全地就生理與先天的心理來說都不具備女人的那種人質情結的特質。更何況方傑這人也不是什麽單純的零號,只不過是一個身體上正在被開發、而感情的取向上面猶待斟酌的男人罷了。

男人後面那裏與女人前面那裏就在這一點上,都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所以也就不單單是在生理構造上迥異,就連那事做了後産生的心理效果都是有所不同的。

而顧孝成煩也是煩的這個。如果說做上一百來次,枕邊這人還是該怎麽排斥他就怎麽排斥他,那可怎麽辦。

所以他決定了,對這人身體上的勾引得是花式的。太過于單純地脅迫性地讓他就範或許并不能有很好的效果,誰讓他有着男人的構造。

由第二天一大早開始,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仿佛又一切都複舊如初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顧孝成剛搬進來那會兒的那種狀态,除了顧孝成現在是名正言順地交了錢住在這兒的之外,他們之間的一切仿佛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沒有什麽改變。顧孝成又乖乖地變回了那個“小媳婦”,舉凡有方傑看他不爽的時候,對他擺一擺凜如霜雪的臉色與眼神,他就能即刻擺出一副含冤負屈的可憐表情來應對。方傑一看,心裏多少就開始有點舍不得了。況且他現在還是交了錢住在這兒的,更何況他現在的表現還不錯,而且那晚上他說了那樣的考慮周詳的懂事的話,也是讓方傑對他的印象改觀了的。起碼現在方傑覺得原來他還是一個有人性的人。

不然之前的話,方傑心中的他不是一個會擺出小媳婦臉的假面賤人,就是一個老打他屁股主意的衣冠禽獸。

自從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了這一種和解松動的跡象,顧孝成就覺得他自己的更多的“計謀”或許就可以再往下施展了。

而現在的方傑似乎連防備也沒有了,都被顧孝成給慢慢地消磨光了似的。他似乎也不記得顧孝成曾誘X過他一次,并且一直在打着他屁股的主意。

他通通不記得了。就是那樣完完全全地複舊如初了,似乎是奇跡般的一個轉化。方傑少了許多戒備,在房間裏,顧孝成已洗好了澡就坐在床上,他也敢只穿一條緊身平角的包臀內褲就在房裏晃來晃去,翻找東西。由西面衣櫥找東西一路找到東邊的寫字桌兒那裏,寫字桌兒那兒找不到,就又晃去西邊的衣櫥那裏。

赤條條,晃啊晃的。

無疑就是狼眼裏的一只雪白的小羊,又或是站在烤肉串攤前的食客眼中的一串肉串,正面烤一烤,翻個面,背面再烤一烤。而他就是這樣一點危機的意識都沒有地在顧孝成坐的那張床前向東晃一晃,再向西晃一晃。

晃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他想找的那個東西。于是又折回西面衣櫥那裏翻尋。他先是彎下腰去将衣櫥下面最上層那兩個抽屜拉開,又找了一通,再是蹲下去,将下面幾層抽屜拉開,又搜尋了一通。

老拿那個尤其敏感的地方對着顧孝成。顧孝成在他正對着他時,就一臉正經地坐着,劃着他的手機,一副熟視無睹的正經模樣,可一旦他背對着他了,就馬上朝他背影看過去。并且心裏多少還在琢磨着:他是不是有意勾引我。

腦中雖然有這樣的想法,想了一圈之後,最終認定:沒有。

方傑這人一做上什麽事情,就一根筋通到底,腦子裏面似乎只有那個事情,而其他所有事情都要擺到一邊去。像他現在找東西,他就只想着那個東西到底被他收在哪裏,而全然不記得他自己現在幾近一絲^不挂,還在一個曾對他“極端不軌”過的誘X犯眼前晃蕩。

就是一個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堪稱典範。

這顧孝成之前看着他撅向自己這邊的某部位,現在又見那部位沉下去了——因那部位的主人正蹲着在抽屜前找東西。他盯着看了一會兒,無聲又無奈地吞咽了幾口口水,轉過了臉來,強迫自己看回那一則手機新聞。然而看了半天也不知所雲。由方傑洗完澡這麽進房間亂晃開始,他就在看那則新聞了,可到了眼下都十幾分鐘過去了,他好像還連那新聞第一段講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現在又繼續硬着頭皮看。而此刻方傑還轉過頭來,問他話:“哎?顧孝成,我之前給我爸買了一管治皮膚幹燥的潤膚霜的,很小的一管。我記得我不是放在衣櫥這裏就是放在寫字桌抽屜裏了,可是怎麽找都沒有啊,——難不成是你把它扔了?”頓了一頓,又說:“對啊,你前一陣子往這裏搬來這麽多東西,不會是嫌我的東西占地方,随手就給我扔了吧!”

顧孝成一聽他提什麽潤膚霜,就想起來好像是有一小管白色的東西的。他在床上往方傑的那一側挪了挪,伸手将那個灰白色調冷紮鋼板“床頭櫃”的第一層開了下來,也沒朝裏頭看,就只是拿指尖在裏頭探了探,摸索出一管白色的潤膚霜,問方傑:“是不是這一管?”

方傑一看正是,就站了起來,朝那冷紮鋼板走來,說:“唉,就是就是。我說你以後別老是挪我的東西,你看我一找起來就要找這麽久。”

說完,打了一個噴嚏。

顧孝成把他那一側的被頭一掀,說:“快坐到被子裏來吧,就算沒兩天要五月了,氣溫一下子蹿升了不少,你也別這麽随意。感冒了怎麽辦?”

方傑一手接過那一管潤膚霜,一邊直接坐進被子裏。他坐進去了後,就稍一轉側了身體,将那一支霜放在了他的“床頭櫃”上——到時他爸來,他得記得把它給他爸。跟着,還将鋪在被子上的一件外套拿起,套上了身。

他太随意了。好了傷疤忘了疼,就連現在跟顧孝成睡在一起,他也開始不穿T恤了。他是那種每三四天就要曬一下被子的人,只要不下雨,就把被子搬出去曬曬,就為了晚上睡得舒服,而最好就是能只穿條內褲就睡,皮膚與被子上殘留的陽光親密接觸,那是再舒服都沒有的事情了。

他以前就喜歡這麽幹,自從和顧孝成睡在一張床上,心中隐隐有了某一種顧忌,他就再沒那麽做了。每晚上睡時,都把自己裹上一層。可近來,因與顧孝成的關系和解了,松動了,他整個人都放松了。

而且他單方面認為和這顧孝成越過越像家人了——他跟誰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久了,都會越住越像家人,所以他完全沒有顧忌了。

可顧孝成不這麽看,他現在滿腦袋都是剛剛的那一只X股,上面裹着一層淺花灰色的中低腰平角內褲,包覆得正好,就像是多了一層皮膚那樣地貼合。而最要命的是他明明就知道那一層下面的東西長的是什麽樣子的,不僅看過,還用過。

他自己都跟方傑說過的,說他很耐X,所以那地方絕對好用,這點毋庸置疑。

可問題是,他現在自從交了房租住進來,在這人眼裏又變成了一個善心腸的人。他怕自己如果貿然地伸手去将那一層東西揭開,這樣冒進,那之後不知道要再做多少事情去彌縫這一次的冒失。

這人剛變得稍顯溫和且沒什麽防備的臉,不知道到時候又會因為做了那事之後産生的那種羞憤而給他多少天冷臉看。

唉,這非常時期啊。

就那麽一層布料的距離,顧孝成在這一刻卻瞻前顧後的,竟有點沒有辦法像第一次下手時下得那樣絕對,那樣不帶猶疑。

這晚上,方傑在對周遭一切都蒙然無所覺察的情況下安然入睡了。他覺得現在自己的生活十分安定與美滿,他已經跟他爸老方說過了小店的經營上面沒有事情,他爸老方也放心了,那他也不再需要為這事有什麽負疚感了;而且現在身邊睡了一個像“家人”一樣讓他安心的顧孝成——唉,都這麽熟了,住了這麽久了,又都是男人,哪裏需要那麽多遮遮掩掩的?他以前在學院的第一學期是強制性必須要交住宿費住校的,就算是本城人也得這樣,那時他宿舍裏一個來自于某豪放城市的哥們關起宿舍門來就索性不穿衣服了,他一早習慣了有些人在共同生活時的一種豪放。所以他現在還穿了一條內褲,已經算是對顧孝成非常“有禮貌”的了。

而這晚上,顧孝成的人生遭逢了前所未見的難捱。

第二天一大早,顧孝成起來後,就有着兩顆灰敗的眼圈、兩輪滞暗的眸子。活脫脫就像那種吸毒兩三年的人忽被勒戒了一樣,有着一種強烈的身體欲求得不到滿足時的枯槁模樣。

方傑一看他這樣,還問他要不要咖啡。說他一會兒出去買早餐,要不要順便帶一杯黑咖啡回來。

顧孝成本來剛醒,難得地坐在床上發一會兒發呆,一聽他這樣說,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極度無奈地點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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