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方傑說完了後, 等了半天,也不見顧孝成回答。他扭了脖子朝後,費力地想看看他的臉色,跟着又說:“其實你抹黑她們的樣子很……搞笑。”本以為顧孝成會在這種“醜事”被人知道了後稍顯無措。

哪知,這厮臉上一丁點表示羞慚的愧色也沒有,反而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抹黑了就抹黑了,又怎麽了?

顧孝成說:“你再誇她們一句年輕漂亮有氣質試試?”方傑馬上說:“沒誇,我那哪裏是誇她們?”

顧孝成問他:“你脖子擰着不難受?還是正對着我不好意思?我說,你能轉過來嗎?老拿背對着我幹什麽?”

方傑調整了一下側卧的方位。剛轉去朝向顧孝成, 顧孝成就說:“說到抹黑,我哪裏有你厲害呢?你那些年抹黑我的還少?我都給記着呢,我就是不惜說到你臉上去, 你還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一樣——還好意思跑到我跟前來提我抹黑那些女人的事,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更何況我說她們的也是事實……雖然也不完全是事實,可是她們專業水準确實有待考量。學生交錢是去學東西的, 又不是去看美女去的。反正我就懷疑那個學校沒事請那麽多長成那樣的是要幹嘛?他們是先挑長相還是先挑能力?英專就沒有男學生了?怎麽男的不請兩個……”顧孝成滔滔不絕,長篇大論,言辭激蕩,“江河如注,波濤如怒”, 發表着他對那家就開在方傑小店不遠處的充斥着年輕貌美、膚白胸大、腰細腿長的美女老師的英文中心的強烈不滿。

方傑聽得楞柯柯的,只知道看着他說,就忘了再有任何反駁的話。

聽他發表完了這些言論, 方傑打了一個哈欠,就說要睡了。顧孝成在他眯着眼要睡去前,又問了一遍:“那些女的,你真覺得漂亮?”方傑迷迷糊糊答:“不漂亮,都醜死了,肯定沒人要……”顧孝成聞言,獎勵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嗯,說得對,睡吧。”說完後他也合眼要睡了。

第二早,臨醒來前,方傑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有一道長條形的山脈壓着他的身體,他動彈不得,跟着就像一只五指山下被鎮壓住的猴子,尿也沒地方撒,果子也吃不着。他憋着尿,又饑渴,一着急想掙紮,就醒過來了。

一醒來就發現顧孝成的一條賤腿正壓在他的身上——以前睡覺時,是從沒有過的,他們兩個睡覺時都算是很安分的人。方傑想着:我說的呢,怎麽老有種被壓迫的感覺。

他動了動腿,将顧孝成的那條很有份量的賤腿移開了去。由百葉窗側邊的縫隙裏窺見外面的天大亮,估摸着也該有八點多了。他坐起身,上身還裸着。天氣熱,開着空調也不冷,就這樣赤^裸在空調被外頭。沒過兩秒,顧孝成也醒了,惺忪着眼,擡眼看了看坐着的方傑,問:“醒啦?”方傑說:“嗯,你沒事睡着了用腿箍着我幹嘛?我被壓醒了。”

顧孝成想了想,可能自己是潛意識裏怕這人第二早又有那個每次必犯的“做^愛後心理創傷後遺症”,所以就睡着睡着,不自覺地将腿壓到他身上去了,防止他犯病。怕他一覺醒來,又羞憤得奪門而出,一沖出家門在外待一天,到晚上了才回來。

但他沒打算這麽跟方傑說,因為現在看來方傑好像不像要犯病的樣子,別到時一說,反倒像提醒了他似的。人家本來不要犯病的,結果一經提醒,還真犯了。那不是自己沒事給自己找事兒嗎?

于是他翕動了兩下嘴唇,說:“我就……沒什麽,箍着你睡舒服。”方傑聽完,覺得有點惡心肉麻,就想避開在這樣一個心理以及情感都特別敏感的早晨與顧孝成長時間地面對面處在一起,他和他昨天晚上關系算是有點說開了,定性了,不是嗎?

确定關系後的第二天情感都有些敏感,面對面的,一般都有點不自在與不好意思的感覺。就算男孩女孩确定情侶關系後的第二天,也總是會因為關系的正式确立而在相處上反而有點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就是有點不大自在,還需要适應這新定位的關系。只不過人家男孩女孩的正式情侶關系多數是在約會場合确立的,而他們的則是在床上确立的。就像是剛經歷了某種土著民族的一種特定宗教儀式似的,又或是一種成人禮之類的典禮,總之像是一場儀式性的歡^愛——起碼在方傑心裏感覺是這樣的。

方傑有點不自然,他說:“我下樓上廁所。”

他下樓去上廁所,以及洗漱去了。而他因為急着離開這房間,只匆匆套了衣褲,連時間都沒看,就兩三步走出房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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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算是方傑的一大進步!以往他做完那事之後的第二早只會羞憤得奪門而出,那樣洶洶地走出房門去,又氣又惱。而今天早上,他明顯是進步了許多,他也只是因為略微的不好意思而快步走出房門。對比之下真地是好多了。

顧孝成見他走出去了,跟着也起來了。全身裸着站在窗前那張寫字桌前,看了看時間,八點四十了。

他走到房門口,沖樓下喊了一聲:“方傑!你洗不洗澡啊?”沒人應他,估計推拉門正關着,他沒聽見。

他正想往門外擠擠,才看到二樓中間這小廳前的百葉窗是閉合着的,于是放心走到二樓上面的樓梯口,又朝下喊了一聲:“方傑!你洗不洗澡啊?”方傑這時聽到了,把小衛生間的推拉門開了下來,嘴裏含着牙膏泡沫,說:“你先洗吧,我等下沖一沖,——對了!幾點了?”

顧孝成說:“我拿幹淨衣服給你,你先沖一沖吧,都八點四十了。你洗完了我再沖一下,就出去買早飯。”

方傑也對着上面大聲說:“啊?別拿幹淨衣服了,我身上這套就是昨晚剛換的新的。也沒弄髒,我現在就沖吧。”

說完,他快速回到洗漱池前,把牙刷幹淨,脫掉衣服,快速地沖了一下,出來抹幹,又套上原來的衣服。就出來,把小衛生間讓給了顧孝成。

而他自己則是先開了電腦,确定了一下具體時間。然後就拐進小廚房,由那個家用淨水寶裏倒了兩杯水出來,放在了大長桌上的左手邊,一杯他拿着喝了起來,一杯等會兒顧孝成要喝。

等到了這天上午十點左右,他和顧孝成去隔壁老周店裏拿掃描儀。這臺掃描儀不是獨立的那種很高的機子,不是擺放在地上的,而是臺式的。他搬回去了後,放在他大長桌的左上角上。那兒現在有一臺呈方形的臺式掃描儀,以及一臺呈長條形的臺式打印機。

他試了試那臺老周給他的機子,一用真是挺好的。他估計了一下,這機子也不是真像老周說的,在市面上沒人買,買的人可能是少,可是真要賣,這種二手的八百多還是賣得掉的。他也挺不好意思的,當下決定不如接下來一年老周他那十歲女兒的學習用品都由他來供應。

小方這人也真是的,對這種跟他店裏生意有關的各類用具的價錢都研究得很透的,而至于顧孝成送給他的那塊所謂“低價表”的價錢他就從沒有研究過。他沒研究過表,是因為他想着這一類物品還沒輪到他來研究,或許等三四十了,有錢了的時候,是不妨研究一下的。可是現在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掙錢這事還沒穩定下來,就開始研究有錢人才會研究的東西,根本說不過去。所以顧孝成給他的時候,也是顧孝成跟他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了。顧孝成說不貴,他就猜它是一萬的原價,顧孝成說是他戴過了、不想再要了的,他就猜它是剩餘價值五千。

小方把人家那臺掃描儀搬回來了後,掃了一眼現在這張大長桌上的臺面“配備”,越來越有種齊全的商務風,心裏不禁覺得挺知足的。

他這所謂配備齊全,也就是指:一臺剩餘價值在六百至八百間的彩色高清掃描儀,一臺剩餘價值在四百至五百間的激光黑白打印機,一臺剩餘價值在一千四百至一千七百之間的高配置筆記本電腦。

他這個讓他挺知足的臺面配置,如果讓一個坐慣了高檔寫字樓的高級商務人士看到,恐怕要笑出來。可能要嫌他這裏這些東西又土又落後。不過他不這麽看,他覺得性能好那就是好的。就算是高檔辦公室裏面那些看着上萬的辦公設備也常因為裏頭用的人不愛惜而老壞,而且上萬的設備有百分之八十的功能是得不到使用的,擺那兒無非就是一個擺設,跟花瓶似的,沒啥大用場,還白花了那麽多錢。

而他這裏的便宜又好用,功能又夠,且還正因為功能少才不易壞。小方這人或許看着事事不如人,但他有一點比別人強不知道多少倍——就是他用什麽東西都不會用壞掉,很多東西幾年下來都還像新的一樣,除非那東西本身質量就不太好。

這一點實在是太厲害了,人家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他不是,他多數東西都是千挑萬選才下手買,一但買了後就能“新三年,新三年,不縫不補還三年。”

在這臺掃描儀被放置在了合适位置之後,顧孝成就看着這個方傑拿了一次性酒精棉片将這新拿來的機子好好抹了一遍,再看着他拿一小塊海棉熟練地給那機子上面打了一層薄薄的快幹液态蠟。當下,顧孝成心裏就在想:我有預感,這臺幾百塊的東西将會在這小子的桌子上擺起碼九年……

這也是為什麽顧孝成在送方傑那塊表時,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關照他有如“這表你可小心着點戴,好幾萬呢,別刮花了”這類的話。一來,他不想讓他知道價錢;二來,就以他對他的了解,幾年過後再來看這表,保準還是簇新的,也因此沒必要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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