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顧孝成看着手機發呆, 心裏想,父母是不是準備要跟自己和解了,所以才說得這麽清楚。

他正想着要回一條怎樣的信息回去。

這時方傑由二樓下到了一樓。正好另一間店面裏的員工小陳進來取貨,他跟小陳打了個招呼。

小陳走後,他瞥了顧孝成一眼,說:“發什麽呆呢?”

顧孝成正不知道要怎麽跟他提起這個事。

這時他爸往他手機上發信息:“你晚上回來吃飯嗎?在會所。”

他就又低頭回信息,沒睬小方。

他回:“好的。我帶小方去?”

他爸回:“你就一個人來好了。”

他一看,眉頭一皺,擡頭看了看小方, 發現小方也正在審視般地看着他。他一吓,低下頭去回複:“好的。”然後又擡起頭來,說:“我晚上出去吃飯。”

“跟誰啊?”他雖說跟小顧沒有一紙契約, 但畢竟兩人過日子過久了,他也會偶爾端出一種身為另一半的架勢, 查問一下。況且現在看小顧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不對勁。他心裏猜是他父母, 要說是一個別的男人,他是不會相信的,他覺得小顧這人沒可能有外遇;要說是個別的女人,那簡直更沒可能。

他不禁在想,小顧的父母跟小顧說了什麽, 為什麽小顧一直眼神躲躲閃閃的。他還想:“他還說晚上要出去吃飯,肯定就是他父母叫他回家,聽他的意思, 也不像是要帶我去的樣子,現在是要怎樣,他父母約他晚上回家去攤牌?”

小顧晚上去了他爸會所,都快一年沒來過這地方了,乍一進門,連他一個從初中開始就在這裏解決兩餐的人,都覺得陌生了起來。

他一進門,就去到他爸指定的老房間,推開門時,先是看到另一對父母,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他心想:“不是吧,明知道我真不好這口,還拖我出來相親?不能夠啊。”

這時,桌對面那三個人正好起身,向顧爸顧媽告辭,說下次再約。

顧孝成還站在門口,那三個往門外走時,他就跟人家簡單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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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關上門,還沒坐下,他爸就說:“別瞅了,剛那夫婦是朋友,來我們這裏吃的中飯,下午一起聊聊天,剛好聊到你來了,他們也要走了。”

“哦、哦。”

“怎麽?這一年……過得還不錯?——挺滋潤的啊?沒胖沒瘦。”

……

晚飯後,小顧一臉愁苦地跟他爸說:“不是吧……”

他爸說:“沒什麽好商量的。你要麽就照做,要麽就別怪我不客氣。”

小顧:“……”

……

小顧就這麽回了家。

小方一看他那張臉,他自己的心也一下子沉了。

他短短一個晚上,想到了無數的可能,顧家逼婚了,顧爸顧媽讓顧孝成相親了,顧爸有可能還對顧孝成說了這樣的話:“一年也玩夠了吧,該收收心了,這種搬不上臺面的關系就這樣結束吧,我們也容忍了一年了,算是寬仁的了。”

小方想了無數的可能,全是不太樂觀的可能。只有一件事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一向對父母态度強硬的小顧,也變得這麽慫了呢,他又不用靠父母的錢活着,為什麽現在會慫呢?

這注定是一個愁多夜長的晚上。

接下來的七月裏,小方染上了一種毛病——嚴重潔癖症患者。

他每天能把地拖三遍,他每天能把馬桶刷五遍——他家的馬桶整潔光亮到,甚至讓顧孝成以為裏面的水能直接拿來喝。他每天都要理貨,把貨架子抹四遍,抹完再把貨重新摞上去。就連他家的冰箱都難逃他的“毒手”,他每天都要把冰箱裏的存貨拿出來,鏟冰,抹淨,還放入檸檬除味。

他拒絕了顧孝成所有的求歡要求,他認為既然精神上不再有關系了,那肉體上也不用再有牽連了。他每天都在想着,要怎麽讓小顧搬走,別再杵在這裏朝夕相對,更添愁思了。一天天地過去,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像一個“烈婦”一般決絕。

他還決定了,他不要在七月末陪小琪去香港買衣服了,反正有小李、小秦他們,還有魏百川他們,少他一個不少,他根本沒心情去。

他甚至已經決定要退學,不再在紐國上學了,因為那對于他來說,已失去了一切意義。他這幾天就在算賬,算一下他去紐國到現在花了多少錢,他要讓小顧補償給他——他其實也沒花多少,但他現在完全是處在一種負氣的狀态,他心裏就覺得,哪怕讓他花了十塊不該花的錢,他都要清點出來,跟小顧算得清清楚楚,讓他把這十塊錢還給他!

對于這些日子裏,小方的這種“烈婦臉”,小顧已經受夠了。他冷點沒關系,可是擺了張“烈婦臉”出來,連親近點都不肯,這讓他怎麽辦。

所以小顧還真地強^暴了小方,就在七月二十四號那天,離他們這一堆人去香港購物也沒幾天的時候。

小顧做完心想:“X的,還真是個烈貨,我本來還以為他只會半推半就一下子的,哪裏知道這麽烈……不過……好像很刺激,我X,從來沒玩過角色扮演,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玩一玩角色扮演,也挺爽的,施暴者與被強暴的弱小……不過也不弱小啊,看給我這咬的……X的,我讓你咬!明天晚上再來一遍!”

哪知第二天,小方就住回家去了。

小顧心想:“X的,那烈婦回娘家去了,本來晚上還準備……結果他情願回家去跟他爸擠一個房間,——也不對,這兩天小琪還沒回來,還在外地,他估計睡小琪房裏。”

小顧剛要給烈婦打電話,要他快回來,哪知這時他爸就給他打電話。

他接起來:“喂,爸。”

他爸說:“怎麽樣啊,這段時間?”

“這下可好,把他徹底逼瘋了,連帶我也快瘋了……你知道嗎?那個神經病每天要拖三遍地,抹四遍貨架子,刷五遍廁所,還天天給冰箱鏟冰,哪臺冰箱受得了!那冰箱都要叫他親爹了!現在更好,已離家出走。”

“不是吧,這麽誇張!”

“額……真地就是這麽誇張……不如……不如你讓我跟他說了吧,再這樣下去我真要瘋了。”

“別!不可以!想得美的你。”

“……”

小顧跟他爸挂了電話之後,心情沉重,想給小方打電話,卻又沒了心思;于是只是坐在一樓發呆。

而他爸在給他挂了電話後,就讓老婆聯系小方,說要叫他晚上一起吃飯。

小方一看微信信息,覺得很突兀,畢竟一年都沒接到來自顧孝成媽媽的任何信息了,他想着:“原來是要找我們兩個分別把話說清楚啊……上次找顧孝成談完了,現在又要找我談……”

他莫名煩躁起來,又想着:“顧孝成現在那麽慫,我也不要跟他在一起了!随便吧,去就去,頂多就是他們說點難聽話。不過要是太難聽,傷害我的尊嚴的話,我也是要反擊的!畢竟是他們兒子先強^奸未遂,然後又誘^奸了我,一切都是他的問題……反正是他……對不起我!到了現在這一步了,一切戛然而止了,而我就被晾在這裏,像條鹹魚一樣,進不了,退不了,是他!毀了我的一輩子!他們竟然還要找我去訓話!好!他們要是說得太難聽的話!我!我、我、我!我也不會口下留情的!”

小方忿忿地從小琪那張床上爬起來,他今天一天也躺夠了,骨頭都快散掉了。他眉頭一揪,心想:“好!我就去赴這個宴!回來後就直奔小店,去跟顧孝成那厮算總賬,還要把錢算清楚,要他把我因為變成了同性戀後産生的所有不必要花費一并還給我!”

小方出了小琪房間門,看到他爸在客廳。他爸在看電視。

“爸,我晚上不回來吃飯。”

“本來也沒準備你的份。你今天突然回來的,不是嗎?”

小方一聽,猛覺一把大刀“直插心口”,爸也太涼薄了。別人的爸見到兒子回家,不是都會特熱情地沖出門去多買點菜,回來好好煮上一頓,一家人共享天倫的?他爸卻簡單一句“本來也沒準備你的份”就把他一拒千裏之外。

他嘆了口氣,看時間還早,就坐在沙發上陪他爸看電視。

“對了,老吳家那個女兒啊,吳小麗,聽說你們幾個男的要去香港購物,問能不能幫她帶東西。”

“哦,行的。什麽東西?寫下來,我去買。”

“我看看,我發給你。”

跟着,他爸往他手機上發了一款泰國的蛇毒凍膜的圖片。

他爸說:“呶,就是這個,說網上不可能買到真貨,讓你幫帶兩瓶,這個黑的,別帶錯了,——我看,她那皮膚黑的,都不像是浯城人了,是需要美白美白。”

“哦,我知道的。”

“晚上上哪裏吃飯啊?”

“跟朋友出去。”

“小顧啊?他現在還住你那裏?”

“跟別的朋友。他還住那裏,他在開發區有事辦,住那裏方便點。”

“哦。诶,對了,你說你在紐國那室友是哪裏人來着?”

“大連。”

“哦。大連吃海鮮不錯,不過上次老徐他女兒跟一個大連同事去那邊玩,就四天,吃了四天的海鮮,回來就毀容了,滿臉都是紅瘡。”

“啊?”

“是啊。你那朋友平時喜歡吃海鮮吧?你們飯是一起吃的嗎?那邊海鮮也多的,畢竟是海洋國家。他要是猛煮海鮮給你吃,你不要去吃啊,我們江南人,是吃小魚小蝦長大的,天天吃海鮮,那還受得了?不行的不行的……”老方只管他自己唠着。

小方就在一邊聽着,一邊點頭,他也不知道要回應些什麽,因為他并不是跟什麽大連室友住在一起的,這只是他編出來的說辭而已。他是跟那強^奸慣犯——小顧——住在一起的,此人實在是慣犯,昨晚又強迫了他一次。媽的,怪自己力氣不夠他大。

不過小方也沒吃虧,爽完了就狠狠咬了他手腕一口——雖然有一個被強迫的開始,可是一旦開始爽,就像是坐上了滑滑梯,一路向下滑着,根本沒理由,也不可能停下來,所以不如利用那禽^獸幫自己按摩完,最後再咬一口洩憤。

他一看時間,還早,就起身進廚房,拿了只西瓜,切了一半出來,拿勺挖着吃。他問他爸:“要不要把另一半切片給你?”

“不用了,你那個分我幾口就行了。”

“哦,行。”

父子倆分食了一半的西瓜後,小方又坐着看了會兒電視,雙目失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電視上講什麽東西。

到了五點半,他下了樓,出了小區,招了輛計程車,往顧孝成爸爸那會所去了。

“伯伯好,阿姨好。”進包廂房門後,敵不動,我不動,先禮後兵乃是基本的“應戰方針”。

“過來,坐下。”顧孝成媽媽讓了個座兒出來,就在她和顧孝成爸爸中間。

小方一看,心想,這可好,這不就是“庭審記實”現場嗎?一邊一個押着他。

“哦。”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都到了人土霸王的“山寨”裏來了,還是得聽人擺布一下的。

顧孝成媽媽開了門出去,叫會所裏的服務人提早上菜吧。

方傑就坐在顧孝成父母中間,三個人一句話都沒有,十分默契地都在等着上菜。

方傑這次的表現仿佛自然多了。以前他一見顧孝成爸媽,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可現在他想,不應該再這樣,他們家顧孝成才是過錯方,而他不是,所以他們不可以來訓誡他,而他也不應該對他們有所畏懼。

他覺得,理直自然應該氣壯,不要慫。

等菜上了,顧孝成媽媽轉頭跟服務生說,先上三碗米飯吧。連這服務生都很奇怪地看着老板和這個年輕帥哥三個人吃飯的陣形,前所未有啊。那男服務生站的角度,正好看到的是小方的頭頂——他們仨背門坐着,他朝那頭頂看了好幾眼,心裏搖搖頭,然後不動聲色地出去了。

等飯也上了,又來了幾盤菜。

顧孝成媽媽挾了一快子菜給小方。

“你們上一年在紐國過得怎麽樣啊?”

“還行。沒事,我知道,我下個月回去就辦退學。”

“怎麽的呢?”

“我一個人回來呗。”

“呦,那我們家孝成怎麽辦?”

“他?愛怎麽辦怎麽辦!”小方氣糊塗了,都沒仔細聽顧孝成媽媽說的話的意思,只是照字面理解,并且回答完後,狠狠地嚼了一筷子鳝絲。

“額……真回來?他受不了的,他那個人,暗戀了你也很久了吧,你從來不知道麽?你現在就要抛下他,獨自回國?”

“什麽?啊?阿姨,他什麽時候暗戀我很久?”

“高中啊,就開始了啊,不是嗎?”

“阿姨,你怎麽知道的?”

“他高中的時候啊……手機電腦上有不少你的照片啊,都不知道怎麽拍的?像個偷窺狂一樣,哎喲,一說到有個這樣的兒子,我都沒臉見人——我跟你說……”湊近了小方,壓低了聲音,“最惡心的是,他還放了一張你的證件照在枕頭底下……我估計也不是你給他的,搞不好是他偷來的……我的天,把我給惡心的……”

“惡……心?”

顧孝成媽媽說的是當時內心的真實感受——當然這麽多年過去了後,已經不覺得這種事惡心了,不過當時還是很震驚的。她現在沒遮沒攔地說出了口,自己一聽,也覺得不對勁,就又說:“我是說他這個粘粘乎乎的勁,真惡心……你難道從來沒發現自己的證件照少掉一張嗎?”

“不知道啊……當時學校組織拍的,洗了後就放在一個特小號的透明封口袋裏,有好幾張的,我也沒數少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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