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石冉這一覺睡得十分沉,就跟冬眠似的,仿佛一連着睡了好幾個月似的。

全身又酸又累,整個人放佛被巨石壓過,疲憊的只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又悶又累。

剛醒來睜開第一眼的時候,盯着頭頂那種老式的雕花木床,老式的蚊帳,石冉一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究竟是身在何處。

直到腦海中像是電影在放映,一幕一幕的畫面在腦中不斷閃現,過了良久,石冉這才慢慢的回想了起來。

哦,這是陸然的老家。

大概是因為之前颠簸了大半天,又爬了大半天的山的緣故,肌肉開始酸痛了起來,痛到了骨頭裏,全身上下無一絲完好之處。

石冉睡眼惺忪,後知後覺的想要翻身再睡個回籠覺,怎知,整個身子壓根動彈不得。

她的腰上被某個重物壓着,壓得她完全透不過氣來。

石冉愣了愣,下意識的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她的腰上搭着一條長長的、結實的的胳膊,像只鐵鉗似的,緊緊禁锢着她整個身子。

再一回頭,整個身子往後一貼,就貼進了一道結實的胸膛裏。

身後有人?

陸然?

陸然!

這……這個該死的禽獸什麽時候回來的?竟然睡到了她的床上?竟然敢吃她的豆腐?

石冉簡直要氣死了,一瞬間所有的瞌睡氣得全無,只咬着牙,張牙舞爪的就要掙紮着起來,怎知,剛支撐起半個身子,就渾身酸痛得重新跌落回了床上,她“哎喲”一聲,整個人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全是酸痛僵硬到石冉陣陣哀嚎。

大抵是因為她的吵鬧吵到了對方,陸然于睡夢中緊緊皺了下眉頭,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搭在她腰上的那條長臂一收,竟然摟得更緊了,對方似乎還沒醒來,睡得挺沉的,忽然之間,嘴裏就跟夢魇似的,只含含糊糊的道了聲:“別鬧。”

石冉一愣。

随即渾身一僵,整個忘了掙紮。

***

石冉向來睡覺有些不老實,以前陸然工作忙,又需要經常加班,不像石冉這樣清閑到天天打醬油,有時候忙到一整個星期壓根都沒功夫合眼,每每挨到了周末,才能夠安心睡一覺。

偏偏石冉清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等陸然回來,要麽就是睡覺,每到周末兩人才難得有多餘時間共處,但是石冉還是覺得時間太少了,每每天還沒亮就悠悠醒來了,直接趴在陸然身上看着他睡。

陸然睡覺很規矩,整個動都不動一下的那種,石冉喜歡去鬧他,捏捏他的嘴巴,點點他的鼻子,去扯他的睫毛,每每如此,陸然總會皺着眉頭,喝斥一句:“別鬧。”

就像現在這樣,眼睛都沒睜開,也不知到底醒沒醒。

說完,翻過身,就将石冉壓在了身下,繼續呼呼大睡。

記憶,被掩埋在了內心的最深處。

塵封已久。

以為埋得夠深,夠緊,可是,一旦撕破了一道口子,回憶就像潮水般瘋狂的向她席卷而來。

此刻,陸然說完,只下意識的憑着本能的習慣,摟着石冉,将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不多時,呼吸又慢慢的均勻了起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

溫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噴灑在了她的脖頸,鑽進了她的耳朵。

以為會是陌生的,生疏的,可是,直到這一刻才陡然發現,依然還是熟悉的,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滋味。

石冉其實很怕癢,怕癢得不行,可是,此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癢意,只覺得鼻尖有些酸,眼睛有些酸。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呢。

在之前的三年多的時間裏,為了兩個孩子忙碌,她已經極少想起過陸然了,回國後,也已經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想着即便是遇到了,就淡然一點,點頭而過,可是,卻從未想到過,回國後,跟他會有這麽多牽扯,這麽多羁絆。

明明覺得不該,明明覺得既然最初選擇了離開,就該有多遠,躲多遠的,可是——

人往往就是這樣的奇怪,嘴上說不要,可是此時此刻,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竟然有些不想推開。

竟然還有些貪念着這股熟悉的溫暖。

石冉覺得自己十分愚蠢,十分可笑,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想起了什麽,石冉臉上的堅毅漸漸湧現,只微微咬緊了牙關,将鉗在她腰間的大掌給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的強自掰扯開了。

陸然擰着眉毛悠悠轉醒,只有些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枕頭迎面向他砸來。

“流氓。”

石冉抓着枕頭,用力的往陸然臉上掄了幾下,末了,只将枕頭往陸然臉上一扔,氣急敗壞的跳下了床。

陸然板着臉,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只捏着枕頭一把扔到了床尾,随即,微微擡着眼,目光涼涼的盯着她。

大概是昨晚喝得有些多,睡得太沉了,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樣深,猛地一起來,只覺得頭有些發恍惚,陸然只伸着修長的指尖捏了捏眉心,原本是想要訓斥人的,可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又給忍了下來,只緩緩呼出一口氣,淡淡道:“大早上的,又在鬧什麽鬧?”

“我鬧,到底是哪個鬧?你……你老流氓,誰允許你上我的床的,你……你要不要臉,陸然,你……你簡直臭不要臉。”

石冉咬牙切齒道。

陸然見石冉一大早上上蹿下跳、張牙舞爪的,就跟只放飛的小龍蝦似的,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想笑,原本心裏的怒意漸漸消散了,只慢悠悠的靠在了床頭木架上,邊醒着瞌睡,邊幽幽道:“聲音小點兒,當心老太太聽到了。”

頓了頓,又漫不經心的補充了一句:“這是我的床,睡了十幾年了,請問什麽時候跟你姓了。”

石冉聞言頓時一噎,臉氣得脹紅脹紅的,竟然一下子吐不出一個字來,過了好一陣,只憋紅了臉,氣呼呼道:“聽到就聽到,我還怕你不成。”

話雖這樣說着,可聲音卻自覺壓低了,然而這樣後,瞬間就覺得氣勢弱了下去。

有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憋屈感。

說完,一臉憤恨的轉過身去,氣呼呼的翻箱倒櫃的找衣服,換衣服。

***

陸然靠在床頭,抱着雙臂,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身影,床上很舒服,被子很柔軟,竟然難得不想那麽快下床去,有多久,沒有這樣舒服的睡到自然醒了?果然,睡好了,一大早,連心情都會變好。

陸然悠然的坐在床頭坐了一會兒,見石冉洩憤似的,正拿着箱子裏自己的瓶瓶罐罐當出氣筒,撥弄得砰砰作響。

還是那麽幼稚。

陸然心裏譏謗着,瞧了一陣,見時間不早了,這才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然後被子剛一揭開,陸然忽然愣住,只見被單上染紅了一大片……鮮紅的血跡。

陸然動作頓了好一陣,只定定的盯着床單瞧了許久,末了,舔了舔嘴,只下意識的擡眼朝着背對着他蹲在不遠處的地上的身影瞧去。

之前上衣遮擋住了,他一時沒發現,此刻她蹲下了,淺色的睡衣稍稍吊起,露出下面睡褲的褲頭,臀部的位置,染了兩片半個巴掌大的鮮跡。

陸然定定的看着。

這時,石冉正好起身了,一轉身,只見陸然直勾勾的瞅着她,石冉氣鼓鼓道:“看什麽看,再看,我挖了你眼珠子。”

陸然蹙眉看了石冉一陣,這要是早些年擱在他們村,有哪個女人敢跟自家男人這樣說話。

欠收拾。

只是這會兒。

陸然點了點下巴,忽而沖石冉道:“跟你說個事兒?”

石冉一臉警惕的看着陸然。

陸然喉嚨有些癢,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随即,緩緩道:“你褲子髒了。”頓了頓,又舔了舔嘴,補充道:“來月經了。”

說完,又将被子一拉,往被單上瞧了一眼。

石冉聽了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只立馬扭頭往身後一瞧,瞧見到屁股上那兩坨大紅血塊,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待回過頭來再一看,只見被單上蹭得全都是,而陸然正微微扯着嘴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石冉臉當即蹭地一下子就紅了。

只立馬抱着剛翻出來的衣服又氣又羞的一溜煙跑了出去。

一直到石冉的背影消失在了屋子裏,陸然這才慢條斯理的起床穿衣,末了,将床單拿了下來,拿到外頭木桶裏用溫水浸泡着,末了,又轉身進了屋,從包裏翻出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将塑料袋打開,是一包衛生巾,之前上山前在鎮上匆匆備下的,以防萬一。

***

這天,石冉因肚子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陸家就兩間屋子,一間屋子裏躺了一個,想想還真是挺搞笑的。

陸然還是有些不放心老太太,下午,背着老人家下了山去了鎮上衛生院檢查了受傷的腳,好在,沒有傷到骨頭,不過老人家恢複得慢,怕是得要躺上一兩個月才能恢複如常。

在山裏待了兩天,第二天一大早,石冉跟陸然下了山,又在之前的火車站住了一晚,第三天才回到了Z市。

短短五天的行程,石冉只覺得過了半輩子似的,折騰得生生瘦了一大圈,回去時,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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