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紅菱淪陷(求收藏)
紅菱猛抽一口煙,眼神一轉,好像停頓了一下,忍了忍淚說:“還能怎麽樣?出去賣呗!我……我……我第一次出去,不知道怎麽跟人接茬,就去搶別的女的談好的生意,被人打!好不容易接了個男人,他還用煙頭燙我。”
說着說着,紅菱就哭了起來。我也跟着哭,除了哭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幫助紅菱。
麗姐聽見哭聲,過來看,問燙哪兒了?紅菱只是哭,不說話。珠兒走了過來,指了指屁股。
麗姐掰開紅菱阻擋的手,慢慢退下了紅菱的牛仔短褲、肉襪、內褲,把紅菱的身體轉了過來。我側目看去,那一幕不堪入目,雖然已經過了很久,但是還是依稀能看出來紅菱白白的屁股上有一處指甲大小的紅黑色傷痕。
麗姐看了,含着淚說:“擦藥了嗎?”
紅菱點點頭。
我說:“不能放過那個燙你的人啊。”
珠兒說:“紅菱做的是散場,沒有人聯系客戶,沒有人罩着,還能怎麽樣?”
我當時有一種痛如鲠在喉,十分憋屈。不知道這些衣冠楚楚的人們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法去傷害他們的同類。不就是想做愛嗎?不就是為了快感嗎?為什麽男人們爽了,還有用這種方法來折磨人?他們不知道,被他們騎在胯下的女人一切都是為了逢場作戲,賺錢來支撐那個遠在千裏之外搖搖欲墜的家庭嗎?
大概過了一個月,我們第二次去看紅菱和珠兒。
第二次去的時候,紅菱比原來開心了。珠兒說:“上次你們走之後,紅菱又被人打了一次,還有一次客人沒給錢。我考慮到紅菱的安全,找了家洗浴中心給紅菱去做。晚上紅菱去上班,白天回這裏休息。”
我問紅菱:“怎麽樣?”
紅菱哈哈地笑着說:“還能怎麽樣?躺下敞開了賺錢呗,雖然場子抽錢,但是環境好,沒人敢欺負我,我感覺還不錯。你知道嗎?我看着男人騎在我身上用力的時候,我就看着錢來了,就希望他早點射了掏錢滾蛋!”
看着紅菱虛僞的笑容,我知道,這個女人徹底沉淪了。她滿足了現在周圍的一切,接受了周圍的一切。一個紅菱就這麽徹底蛻變了……
曾經的紅菱雖然妩媚,但是有底線。而如今的紅菱沒有了道德的圍欄,已經深陷在無助的泥潭。或許就是這樣吧,法律、道義,在無助的人面前還不如一個饅頭實在。是什麽讓紅菱變成了這樣?
我至今不能完全明白,如果她當初不曾偷竊,如果她一直在場子裏陪酒,如果她……一切會變成什麽樣?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想,然而當殘酷的現實慢慢将它吞噬的時候,心裏會是一種什麽感受?可怕的不是你沒有理想,而是你連追求理想的權利都沒有。曾經記得和紅菱聊天的時候,她說她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開一家服裝店,每天都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少華說她想成為畫家,走遍山山水水,把它們全畫下來。她們問我:“你的理想是什麽?”
我當時感覺很突兀,就在不遠的一年前,我還是個大學生的時候,對外面的社會想象地那麽美好,我覺得我努力了十幾年,終于讀完書了。我可以工作了,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去當一個像柴靜那樣有氣質、有內涵、從容、豁達的女記者。
可是現在的我呢?看着理想從指間逐漸溜走,而自己徘徊在這個幾乎看不見太陽的小樓上,一步步被主流社會遺棄。我拼命掙紮,可是我能抓住什麽嗎?
面對這個每個人都遇到過的問題,這個每個人在心裏都有答案的問題,我卻局促不安。我還有資格去談理想嗎?說出來,別人或許會笑話我吧。
當紅菱問我理想的時候,我只是淡淡地說:“開個小商店,有吃有喝。”
是啊,我因為貧窮,就連理想都那麽地微小。
當我問及紅菱燒傷好了沒有的時候。她沖我吐了個煙圈,笑着說:“什麽了不起啊?早好了。被燙的當天我就接客了呢,不礙事。”我問她:“平時都幹什麽?”她笑着說:“看男人騎在我身上喘氣、用力、抽搐、然後掏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好問:“那不工作的時候呢?”
紅菱說:“哪有不工作的時候啊,我多努力賺錢啊。連例假來的時候都出去的!白天嘛,呶,就看看這些口水劇。”
說着她指了指床頭的一疊碟片。
我知道紅菱有委屈和牢騷,但是她又無處發洩,甚至連傾訴的對象都沒有。她能把那些苦和痛說給誰聽呢?去給那些趴在她身上的客人嗎?買一送一,嫖她一次,她再奉送一段辛酸故事?她也只有向我傾訴、宣洩、甚至抱怨了。
紅菱一邊和我聊一邊拿出針線來縫牛仔褲,一條已經洗的發白的褲子,她依然在縫縫補補。她現在或許賺錢很多,但是對未來的恐慌和無助絲毫沒有改變,她不知道如果她甚至再失去賣的機會,還能去哪裏,還能幹什麽。
所以紅菱舍不得多花錢,她寧可把一條褲子縫了又縫,如同補滿她未來的蒼白!
現在的紅菱賺錢越來越多,選擇越來越少,辛酸越來越多,尊嚴越來越少,恐慌越來越多,歡笑越來越少。以後呢?還會有更多的苦難去壓向這個讓我一個同樣是弱者的女人都想去同情她的女子嗎?
我說:“別補了,下次來我買一條送給你吧。對了,你原來的衣服呢?”
紅菱一邊熟練地用着頂針穿針引線,一邊說:“不用了,好妹妹。反正姐姐我一天沒多少時間是穿上衣服的。買新的幹嘛?多浪費!原來那些衣服,現在還穿着幹嘛?原來工作靠風騷,現在得實實在在地幹!平時在珠兒姐這裏,穿成那樣有什麽用?怪別扭的,還是牛仔褲舒服。”
就這樣,一個每天幾乎不穿衣服的女人,用那些瑣碎的針線修補着能遮住她身子的衣服,而更加諷刺的是,她卻要用脫去所有衣服的方式去換取生存的機會。
回去的路上,我懷抱着滿腔辛酸坐在公交車上,可低落的心仍舊留在珠兒家裏嗅着紅菱的味道。有香水的清幽沁人心脾,有沉淪的苦悶痛徹心扉,有無助的迷茫欲罷不能。
不知道是為什麽,芳芳越來越臭名昭着。沒有人願意和她在同一個包房工作,沒有人願意和她一起洗澡,沒有人願意和她一起逛街……
她是一個獨行者,對自己同類的毒害使她失去了一切同舟共濟的夥伴。
芳芳估計是實在受不了這種被孤立的氣氛了,她主動和大家說話,買零食給大家吃。可是收效甚微,只有少華隔三岔五地和她聊聊,關心一下她。
但是看着芳芳和少華,我同樣感到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鬥争為什麽無處不在切如此殘酷。
除了少華,芳芳還極力拉攏麗姐。時不時給麗姐買包香煙什麽的,而麗姐也比較照顧她的生意。有出臺的都交給芳芳,紅菱走後,芳芳逐漸成了收入最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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