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就任秘書一職幾天後,唐詩總結,濫用職權假公濟私并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就是這位宋社長不為人知的真實嘴臉。

開會時要她寸步不離呆一邊做記錄、日常辦公時不時使喚她端茶倒水也就罷了,為神馬一日三餐必須在一起吃?社長大人每天親自提拎了早餐到辦公室,然後叫唐秘書進去邊吃邊聽取一日工作安排。午餐下到二樓也規定必須和他一桌,美其名曰研究下午的工作。晚飯總可以回家吃了吧?不行。社長一句話:“今晚要加班。”就示意唐秘書上車,拉了她直奔某個餐廳。唐秘書如果反問:“到餐廳加班?”社長的回答便是:“對啊,邊吃邊讨論明天的工作。不然給你算加班費好了。”工作哪有那麽多讨論的,往往讨論來讨論去,最後讨論的都是“你什麽時候不生氣了?”、“喜歡生氣的人老得快。”諸如此類的問題。唐秘書最後幹脆只管埋頭吃飯,再就是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上“加班”時間,請對面的宋社長簽個字認證一下。管它呢,有免費的晚餐、有加班費,不吃不拿對不起劫富濟貧的無産階級人民群衆。宋社長一慣好脾氣的配合,讓他簽字就龍飛鳳舞地刷刷幾筆,有時還在簽名後加個笑臉,或者加個I love you,絲毫不顧及作為社長的光輝形象。

只有一次吃飯時,唐詩手機響,拿起看了看,再放到耳邊:“你好,徐子歌。”

徐子歌溫和明淨的聲音:“在忙?”

“沒呢,和朋友在外面吃飯。”說完這話,再看看對面一臉戒備并且大喇喇俯身過來側耳偷聽的那位“朋友”。

“哦,最近好嗎?”

“還……好。”

“嗯,我還在加班。接了一個大單子,這段時間比較忙。”

雖然不知道男神為什麽要向自己報備行程,但唐詩還是像一位稱職的朋友一樣關心:“那要多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對面是輕輕的笑聲:“好的,你也一樣。等我忙過這段再約你。”

“好,再約。”

挂了電話,對面的人明顯已經炸毛了:“你現在工作很忙,哪有時間跟閑雜人等再約什麽約!”

唐詩一邊吃東西,一邊鎮靜地回答:“我總會有私人時間的。”

對方啞了半天,又憤憤:“跟閑雜人等介紹我時,朋友前面記得要加個‘男’字。”

“他不是閑雜人等,他是我朋友。”唐詩瞟他一眼,“再說了,你前面的男字,已經和朋友二字分手了。”

“我們什麽時候分手了?吵個架也算分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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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從來沒有覺得關于某個問題會如此之糾結,跟他說不通,便不再說了。

“你對徐……”唐詩說半截,突然轉個彎,免得他又發瘋,“那個人很有成見?他得罪你了?”

“是,他得罪我了。”

“你們就見過一次面,他哪裏得罪你了?”唐詩讨教。

“他,他,我看他不順眼怎麽了!”

這個理由很強大,唐詩問:“這句話其實可不可以解釋為:他比你帥,比你有型,所以你看他不順眼?”

滿意地看到宋詞面露猙獰,青筋隐現:“他比我帥?我比他帥好不好!”

唐詩笑得深沉,誰更帥且不好說,能氣着他就行。

新年之前,集團總部最大的一項活動,就是年會了。活動定在萬宏集團下屬的萬中大酒店,因為場地有限,并不是集團所有員工都能參加,只有總部職員和各分公司的中層以上管理人員才有資格接到入場券,此外就是一些重要的客戶能夠應邀參加。唐詩是沒想過自己這新入職的菜鳥能夠去年會逛一逛的,因此當宋社長來到她辦公室,将一份燙金的邀請函放到她桌上時,她的第一句話是:“我升職了?”

“你是社長秘書。”宋社長眼角抽了抽,鼓勵她,“相當于中層。”

唐詩才不信他忽悠,但總部年會到底是個大誘惑,聽說山珍海味堆得放不下,有機會去一飽口福還是蠻不錯的。問他:“能帶兩秘書麽?”

宋詞遲疑:“什麽意思?”

“給珊珊也弄一張吧,她去我去,她不去我也不去了。”

這話在孟珊珊成功收到一張邀請函後,被作為兩人友誼鐵的見證,載入史冊。

年會前,照例是要選購一身行頭的,對此兩人頗傷腦筋。穿得緊身一點固然顯身材,但勒住肚子面對滿桌佳肴實在是一種巨大的精神折磨。穿得寬松一點便于暗地裏吃喝,但面對場中的美女如雲不免輸了氣勢。周末,兩人從上午十點逛到下午四點,腿跑瘦了一圈才終于有了戰果:孟珊珊一件絲絨長裙,清新的草綠,領口袖口綴了同色花朵,掐腰設計很精致地凸顯了腰身,腰以下卻又做了兩條傾斜的大荷葉邊,對腹部進行了很好的遮蓋。孟珊珊将其稱之為“年會利器”,愛不釋手。唐詩是一件灰藍相配的抹胸式及膝裙,胸前有灰色的皺褶,腰部一條寬寬的藏藍色系帶,系帶左側是個豎着的灰底藍邊的蝴蝶結,下擺則是可愛的蓬蓬式,灰色的主調中随意點綴了幾朵小小的藏藍花朵。唐詩本來是不習慣穿抹胸式的,奈何孟軍師在一旁使勁撺掇,說她肩膀圓潤小巧,鎖骨弧線又性感,最适合抹胸式的高貴氣質,唐詩試了試上身效果,連售貨小姐也在一旁贊不絕口,于是頭腦發熱買了下來。孟珊珊還當場拉了她用手機合影,說這麽美怎麽也要留個紀念。

年會那天,孟珊珊一早就開始進入癫狂狀态。借助手機短信、微信、□□等多種聊天工具與唐詩取得聯系,隔空暢想年會盛景。雜志社正在進行年終收尾工作,宋社長很忙碌,連帶得唐秘書也相當忙碌,還要忙裏偷閑地傾聽孟珊珊各類呓語。下午四點,整棟大樓裏的中高層們終于集體提前下班,備戰年會。唐秘書向宋社長告辭,準備回家換衣服。

“我送你。”宋社長拿起鑰匙。

“不用了,你也回家換衣服吧。”

宋社長一手插褲兜裏,一手晃着車鑰匙圈:“我還需要換衣服嗎?我穿什麽不是玉樹臨風?”

唐秘書很無力。成天面對這種自戀自負自大的人,唐秘書常常陷入這種無力狀态。

捎了孟珊珊,兩人換完衣服到客廳,孟珊珊忽然在一旁嘎嘎笑。

唐詩莫名其妙。順着她的眼光在自己和宋詞之前來回轉了幾圈,才看出點門道來。宋詞西服是藏藍的,裏面搭件灰色的襯衫,胸前口袋裏露出一方灰色手帕的邊角,那顏色搭配與自己這身裙子何其和諧。

“你們這是情侶裝高調亮相麽?”孟珊珊面部表情異常豐富。

唐詩瞅瞅宋詞:“你換吧。”

宋詞搖頭:“我懶得換,麻煩。”

唐詩倒是不怕麻煩,可這套衣服是特意為了年會才買下來的,換了穿什麽去?

“你故意的吧?”唐詩想了想,懷疑地問。

宋詞很無辜:“故意?我怎麽知道你穿這身。我這衣服今天早上就在穿了,是你追着鬧着要跟我搭配的吧?”

唐詩看看他的嘴臉,又氣又無可辯駁,轉而安慰自己:男人的衣服不是黑的灰的,就是棕的藍的,年會上那麽多男士,他這姿色的多了去了,忽視忽視。于是忽視了,三人出發。

經過一家品牌女裝店時,宋詞停下車,扔下面面相觑的唐孟二人,進去不到五分鐘又晃出來,手裏提着兩個袋子。

“年會禮物。”宋詞将袋子分別遞給車內兩人。

孟珊珊率先從裏面掏出一條絲巾,亮黃底色上繁複的草葉圖案。唐詩掏出的是一條藏藍暗花絲質披肩,再看看吊牌價格,果斷搖頭:“不要。”

“為什麽!”

唐詩扭頭,說這話的不是宋詞,是身邊的孟珊珊。恨鐵不成鋼地壓低聲:“太貴了,人家憑什麽。”

“憑人家是你的人啊。”孟珊珊說。

唐詩來不及捂她的嘴,宋詞略含笑意的聲音已經從前面傳來:“還是孟珊珊看事物比較透徹。那款披肩是配你今天的衣服的,你試試。”

果然有手段,一條絲巾就收買了一個內奸,還真是劃算。孟珊珊抖開披肩,往唐詩身上比劃了一下,忽然就一個人跟那兒竊笑。唐詩還沒明白她樂什麽,她已經抽完風開始扒拉她的外套。

唐詩邊擋邊說:“幹什麽,授受不親啊授受不親。”

孟珊珊沉下臉:“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唐詩糾結了一會,默默脫下外套。孟珊珊幫她打理好披肩,左右瞧了瞧,問:“宋社長,還滿意不?”

宋詞從後視鏡中看過來,眸子晶亮:“很好。”

“下回有事求我,包包衣服鞋子什麽的,都可以送。”

“好,只要你肯幫忙。”

這兩人說話跟對暗號似的,唐詩前看看後看看,問孟珊珊:“他求你什麽了?”

孟珊珊:“沒什麽!”

宋詞:“沒什麽!”

倒真是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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