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傻姑娘
沈沐笙将濕噠噠地溫怡領回自己的公寓。
給她拿出一雙幹淨的拖鞋。
明明只比自己小半歲,溫怡的眼神,卻青澀如昔。
馬上就是三十歲的人了,她看上去都沒什麽長進。
不,長進還是有的。
當年的溫怡,可不敢沖到自己的面前,喚她“姐姐”。
她總是躲在一個角落,用自以為無人知曉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滿懷憧憬地偷看自己。
說來奇怪,無論溫怡躲在什麽地方偷看,沈沐笙總能精準的找到對方,鎖定溫怡的眼神。
回想起溫怡被抓包後,那通紅的臉頰和驚慌失措的眼神,沈沐笙就十分好笑。
——真像一只受驚吓的小貓。
連炸毛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連沈沐笙自己都驚訝,她在海外十年,居然記得溫怡十八歲的模樣。
只能說,命運的安排就是那麽神奇。
她們本該是一家人。
沈沐笙将溫怡領到客廳的公共浴室,自己去衣櫥裏拿出一套未穿過的睡衣,和幹淨的浴巾一同交到溫怡的手中:
“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浴室裏有吹風機,将你想要告訴我的,在肚子裏打好腹稿,出來告訴我。”
“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我沈沐笙的妹妹。”
溫怡眼眶紅紅的,她接過衣服和浴巾,抱在懷裏。
默默走進浴室,帶上門。
借着浴室的光,沈沐笙看到溫怡抱着衣服站在門口,她先是蹲下去,門另一端傳出壓抑的抽泣。
小小的,悶悶的。
聲音越來越大,逐漸變成嚎啕大哭。
沈沐笙長嘆一口氣,轉身走到電視機下面的電視櫃,從裏面的藥箱裏,拿出一包姜棗驅寒顆粒。
這些藥,原本是沈沐笙剛回國那會兒,助理準備的。
當時沈沐笙還覺得助理誇張,沒想到這會兒就用上了。
沈沐笙想給溫怡沖藥,才發現家裏連個沖藥的熱水都沒有。
她先燒上一壺熱水,趁着這個空檔,開始卸妝換衣服。
當溫怡從浴室出來,沈沐笙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閱雜志。
沈沐笙并沒有偏愛的顏色,她的衣服都是生活助理準備的。
沈沐笙有過兩個生活助理。
兩人國籍不同,經歷不同,行事風格也南轅北轍,但在給沈沐笙挑選衣服款式時,卻保持着驚人的一致性。
他們不約而同給沈沐笙選擇黑白灰,或是時下大火的莫蘭迪色調的衣服,将沈沐笙打造成知性、理智、性冷淡畫風女強人。
沈沐笙原本以為,任何人穿上莫蘭迪色系的衣服,都會是自己這個畫風,沒想到同樣的顏色,穿在溫怡身上,竟顯得楚楚可憐。
所以說……還是人的問題嗎?
沈沐笙內心腹诽,自我吐槽了一番。
放下手中的雜志,将被子裏的驅寒沖劑,推到溫怡面前。
“先喝藥,慢慢說。”
溫怡看着茶幾上的玻璃杯,褐色的藥汁泛着白色的暖霧。
溫怡忐忑地坐在沙發上,拿着玻璃杯,抱在手裏,捂了一會兒手後,将藥喝下去。
辛辣的姜棗茶,讓她整個人都暖起來。
“姐姐……”
溫怡聲音喑啞地說道。
因為哭過的關系,溫怡的眼睛還是腫的,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客廳鵝黃色的暖光,讓溫怡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
不知過了多久,溫怡擡頭,漂亮的眼睛,就像琉璃一般,直視着沈沐笙,這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姐姐。
她纖塵不染,端莊美麗。
哪怕素面朝天,她依然耀眼奪目,就像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石。
沈沐笙的理智,像一棵樹,支撐着溫怡的瀕臨崩潰的精神。
她說:“姐姐,我是逃出來的,我被軟禁了。”
沈沐笙猛然擡頭,目光驚詫地看向溫怡。
溫怡努力平複心情,将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上,最不堪的過往,一一呈現到沈沐笙面前。
“……十年前,姐姐出國後,我轉學到姐姐的高中,重讀高二……”
別人眼中冷靜淡漠的沈沐笙,有着高超的表情管理技能。
她克制,理智,睿智。
無論是對手還是屬下,都很難從她的臉上,讀取到她不想洩露的情緒。
溫怡讓沈沐笙失去了這項技能。
她的表情不斷變化,情緒也波動的厲害。
回憶讓溫怡痛苦不堪,她敘述的過程中,數次哽咽,沈沐笙默默遞過紙巾,充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溫怡喉嚨幹啞,身體顫抖,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流幹,可講述的過程中,還是忍不住落淚。
她不想這樣的,她不想如此狼狽。
她不想在沈沐笙面前,表現得自己這般無能。
可她沒有辦法,一點點辦法也沒有。
“姐姐,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
故事講完後,溫怡抓住沈沐笙的手,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沈沐笙知道,自己不能陪溫怡一同難過。
在聽完溫怡的故事後,沈沐笙很難用語言,描述此刻心情。
難過?荒唐?憤慨?暴戾?
五味雜陳地情緒,一股腦湧上沈沐笙的心頭。
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理智和情感,将她割裂成兩個人。
一個與溫怡同仇敵忾,憤怒地咆哮,大聲的咒罵,将那些欺負溫怡的烏龜王八蛋,統統投進監獄。
另一個則理性的分析,試圖通過上帝視角,幹淨利落的解決此事,不留任何後患。
兩個沈沐笙不斷角逐,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上風。
“你先回房間休息。”
沈沐笙冷靜地說道,她将溫怡半抱半推到自己房間,把溫怡按在床上,“這是我平時睡覺的屋子,你擦幹眼淚,休息一晚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讓我來處理,你放心,那些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溫怡震驚地擡頭,震驚地看向沈沐笙,“姐姐……”
她沒想到,竟然這般輕易地說服了沈沐笙,出手幫她。
畢竟,畢竟她們只是名義上的姐妹,和陌生人并無差別。
沈沐笙注視着溫怡,“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無論那個人是誰。”
“姐姐,你要做什麽?”溫怡驚慌失措地握着沈沐笙的手腕,“你不能,不能……”
溫怡眼睛通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的,鼻翼還黏着一小塊衛生紙。
真像一只兔子。
沈沐笙笑了,看着神色慌張的溫怡,纖長的手指,整理着溫怡額前的碎發:
“傻姑娘,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放心吧,我不會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那太愚蠢了,好好睡一覺,我有辦法解決他們,成年人,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哪怕是哥哥,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