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分
雖然妻子有諸多不同意, 可沈長河還是願意讓女兒試試。
沈長河是個矛盾的人, 循規蹈矩的作息, 瘋狂的“賭”性。
沈沐笙與父親一脈相承。
一個敢給，一個敢要。
打定主意的丈夫，是丁總也無法勸說的。
更何況, 女兒要的青果，只是一家多年虧損、市場估值不高的子公司。
公司遲早要交給阿笙, 這樣一家子公司，拿來給女兒練手，應該也無妨。
讓沈母頭疼的不是青果即将易主，而是如何向兒子解釋“妹妹有可能得到一家公司”。
丈夫許諾給女兒了一家子公司，哪怕是公司旗下, 一直在虧損的小公司，也是一份産業。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樣的差別對待。
遲早要出問題。
在丈夫決定，将女兒當做公司第一繼承人培養的那一刻，沈母一直在盡力平衡沈家兄妹的關系。
可随着女兒長大成人, 沈母覺得，她愈發難以平衡這種關系。
因為ICS, 已經不再是當年, 他們那個年代的小工廠, 而是一家在全國範圍內，都鼎鼎有名的大集團。
妹妹越過了哥哥，成為公司繼承人。
這要讓阿筝怎麽看待他的父母, 又怎麽看待他的妹妹？
沈母憂心忡忡。
覺得沈家兄妹還算和諧的兄妹關系，極有可能，因為這家小公司，急轉直下。
沈父沈母晚上有應酬，四點半讓司機先送沈沐笙回家。
此時距離下班的高峰時段，尚有一些距離，路上沒有堵車，沈沐笙到家的時候，溫怡在客廳上英語課。
她的英語老師是大他們兩歲的高源。
沈沐笙低頭看了下時間，按照時間表，這個時間段，課程已經結束一小時。
溫怡怎麽還在上課？
沈沐笙進門的聲音并不大，可還是驚動了高源和溫怡。
兩人不約而同起身。
看到沈沐笙後，高源略顯不安，溫怡驚喜萬分。
“阿笙！”
小姑娘放下書本，“噠噠噠”地向沈沐笙跑來。
“阿笙回來啦！”
溫怡仰着頭，看着一身職業裝的沈沐笙。
沈沐笙今天的裝束，和她們第一次見面很像呢。
沈沐笙整理了一下小姑娘細碎的頭發，她掃了一眼充當講桌的飯桌。
桌面上擺着練習冊，書本之類的物品。
“還在上課呢，怎麽可以随意跑動，快回去，有什麽話，待會再說。”
沈沐笙溫和地勸學。
“已經上完了，高老師正在監督我做題呢。”
說完，溫怡極小聲地加了一句，“不花錢的。”
沈沐笙忍俊不禁。
擡頭，對青澀的大男孩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對溫怡說，“那也不行，快去做題，天不早了，待會老師還要回家呢。”
入秋之後，一天比一天黑的早。
不到六點，天就暗下來了。
高源聽後，慌忙說道，“馬上就結束了，溫怡很快就寫完了。”
“那就讓她寫吧。”
沈沐笙輕輕推了溫怡一下。
溫怡乖巧地返回餐桌，低頭做題。
輔導小姑娘做題的高源沒敢坐下。
昨天返回醫院後，他從母親口中，聽到了一些沈家兄妹的事情。
得知沈家那個氣勢很足的小女兒，年齡比自己小，高源萬分驚訝。
倒不是說沈沐笙看起來年齡大，而是她的氣場太強了，讓高源根本猜不出對方的年齡。
得知沈沐笙只有十八歲，還是坊間傳言中ICS的“皇太女”。
高源心裏很是不安，生怕一個不小心，對方就炒了自己鱿魚。
察覺到高源眼中的不安，沈沐笙并沒有久留。
她拍拍溫怡的後背，安撫地說道，“我上樓了，待會再下來看你。”
“好！”
溫怡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高老師，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沈沐笙的态度禮貌又疏離。
“您，您，慢走。”
高源結結巴巴地說道。
沈沐笙表情未變，從容離開。
高源看着沈沐笙上樓的背影，小幅度地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高源聽到一道小小的聲音——
“老師，你在害怕嗎？”
剛才還在埋頭做題的小女孩，此刻擡頭，好奇地望着高源。
見高源不回答，溫怡又問了一遍，“老師，你是在害怕阿笙嗎？”
她的眼睛很清澈。
不染塵埃。
卻讓高源不敢直視。
他低頭，避開學生的目光，“沒，沒有。”
“不要害怕阿笙。”
瘦小的學生擡頭，認真地說道，“阿笙是很溫柔的。”
是麽？
高源苦笑。
你姐姐只對你溫柔而已……對我們這種普通人，态度那般倨傲。
令人無法喘息。
發現老師不以為然，溫怡眼底有一絲愠怒。
她的阿笙，是世上最好的人。
任何人都不能诋毀她。
溫怡低頭，狀似不經意地說，“要不是阿笙，老師可能無法留下。”
高源一愣，“為什麽？”
卻聽學生慢吞吞地說道，“嗯，沒有為什麽，我不喜歡男老師。”
……
待沈沐笙換上家居服，再次下樓的時，溫怡已經寫完了剛才尚未寫完的練習題。
高源收拾好東西，正要辭行。
看到沈沐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剛才，他被唯一的學生打擊了一下。
原來做主将他留下來的，并不是學生本人，而是學生的姐姐。
因為他的性別，學生本人，并不是很想要他這個老師。
“題都做完了嗎？”
沈沐笙看向溫怡。
“做完了。”
溫怡乖巧地說道。
她将剛剛淩亂的餐桌，重新收拾整齊。
阿笙是個規整的人，從哪裏拿的東西，要放到哪裏去。
“那在家裏等我一會兒，我送老師出去。”
沈沐笙溫和地說道。
“好！”
女孩乖乖的。
她就像一個特別聽話，特別的乖巧的孩子，微笑地沖高源揮手，“高老師再見！”
高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胡亂地點頭，算是回應了女孩的再見。
沈沐笙将高源送出沈家別墅。
今天是溫怡在家補習的第一天，英語又是溫怡的弱勢學科。
沈沐笙很想了解一下，溫怡今天的學習情況，順帶給老師結賬。
一般來說，家教都是半月結，或者是月結。
雖然家教是按課時上課，但很少有家庭做到，真正的一日一結。
沈家也不例外，當年沈沐筝上課那會兒，是一周一結。
溫怡也是如此，沈沐笙與機構說過，周末結錢。
給高源日結結賬，不過是沈沐笙希望，這位缺錢的高老師，看在錢的份上，可以更用心的教導溫怡。
“高老師，我妹妹下周去學校，依照現在的補課進度，她多久可以跟上高二的進度？”
沈沐笙在大多數人面前，都是戴着面具的“假笑女孩”。
因為家庭的緣故，高源有些敏感，他能感覺到，沈沐笙在自己面前，與溫怡面前的不同。
但對方是金主，是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
高源就算不舒服，也沒有底氣拒絕和對方說話。
他想了想，認真說道，“你妹妹基礎很好，口語和聽力較弱，我今天給她補了音标，回顧了高一的語法，她學得還可以，最遲半個月，她就能趕上學校的進度，但想考個高分，還需要積累。”
說完，高源又說道，“您放心，我最多就教半個月，我和我媽媽商量過了，她出院後，就可以給你妹妹講課了，我媽媽教學水平有目共睹，你妹妹成績一定可以很快提升。”
說完，高大的男孩抿嘴，沉默地看着沈沐笙。
其實，高源更想說，“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覺得我水平不夠，等我媽好了，我不會賴着你家不走的”。
但貧窮，讓他沒有辦法維持自尊。
他怕得罪沈家，害母親失業。
沈沐笙佯裝沒有察覺到高源的抵觸和敵意。
她笑了：
“李老師不用那麽着急，我相信高老師的能力，你的英語水平，教我妹妹是沒有問題的，讓李老師安心養病吧，不用那麽着急的。”
說着，沈沐笙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在高源詫異的目光中，溫和地說道：
“高老師，這是您今天的課時費，這段時間我會比較忙，不見得天天在家，您若是方便的話，待會發短信，将您或是李老師的卡號告訴我，我把錢打到卡上。”
“我妹妹的英語，就拜托高老師了。”
回到別墅。
沈沐笙換上拖鞋。
溫怡如小火箭一般，“噌”地竄進沈沐笙的懷裏。
“阿笙！”
小姑娘抱住沈沐笙。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啊！”
溫怡的眼睛大大的，清澈又幹淨。
沈沐笙沒有說話。
她低頭看着溫怡。
直把小姑娘看得心虛地低下頭。
“阿，阿笙，你，你幹嘛那般看我……”
沈沐笙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低頭問道：
“小可愛，告訴我，你對高老師做了什麽？”
“沒，沒什麽啊……”
溫怡裝傻。
“是麽？”
“唔，就，就說了兩句話而已。”
溫怡結結巴巴地說道。
“只是兩句話？”
沈沐笙表示懷疑，她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回家的時候，高源待自己的态度，還是下屬待金主爸爸的态度，這才多大的功夫，對方就一臉可憐兮兮的慘樣。
沈沐笙看着溫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溫怡不自在地将頭撇向一邊，見阿笙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低頭摳手指。
“他，他不喜歡阿笙，我不喜歡，不喜歡他害怕阿笙，就吓唬了他一下，我沒說什麽，我發誓！”
溫怡豎起三根手指。
沈沐笙頗為好笑，“你吓唬了他什麽？”
“我只是告訴他，若不是阿笙，我根本不會留下他，還說讨厭男老師之類的。”
“只是這樣？”
沈沐笙頗為驚訝。
“昂，我真的沒說別的！”小姑娘認真地說道。
沈沐笙揉了揉溫怡的頭發，“只是這些，那不怪你，高老師太玻璃心了！”
“走吧，我們去廚房，看看張姨今天做什麽？”
沈沐笙不再懷疑，她主動牽起女孩的手，向廚房走去。
“嗯！”小姑娘揚起燦爛的笑容。
她一蹦一跳，任沈沐笙牽手，向廚房走去。
【——“要不是阿笙，老師可能無法留下。”
——“為什麽？”
——“嗯，沒有為什麽，我不喜歡男老師。”
“是阿笙告訴我，高老師很需要這份工作，我才勉為其難留下老師的。”
“所以，不要再一邊拿着阿笙的錢，一邊做出害怕她的姿态了，那樣真的很虛僞，高~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