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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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從他的神态語氣裏莫名腦補了一堆兄弟阋牆天家無情,溫柔秀美的臉上流淌着難過的神色,又帶着一點點不易覺察的憐憫。

尹遠反客為主的捏了捏霍思予的手心,笑道:“不必為我難受。母後早就替我留了後路,皇兄的性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我們之間的婚事就是定心丸。”

霍思予擡眼看他,茫然的神色只存在了一瞬。

先皇子嗣并不多,但是除尹遠之外的其餘人,要麽已經死了,要麽被圈禁等死,親眷兒女都被貶為庶人。

當今天子極端冷酷的手段,誰人不懼呢。

“什麽命格什麽道長什麽指婚,其實都是太後娘娘和爹爹的……謀算麽?”霍思予神色有些蒼白,被辣紅的唇顯得格外水潤,“你必須娶個男人,對不對?”

尹遠若有所失的看着他,道:“對。如果你是女孩的話,可能就會換人了。還好那個日子裏誕下的孩子,除你之外都是女孩。”

他微微挑眉,俊美的臉上滿是不羁的笑意:“所以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啊。”

霍思予有些無言的看着他,只覺得眉心突突的,原來自己的命運在娘親肚子裏的時候就被一群人決定了。

半晌他才繼續開口說話:“那為什麽爹爹從未和我說過這件事。”

尹遠無所謂的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我母後也騙了霍尚書吧,也許是告訴他婚事不過是逢場作戲。她向來是極會騙人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又或者是因為我真的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了,所以他們各個心安,覺得瞞着你也無妨。但這樁婚事就是我的退路,我這一生不會有子嗣了,所以皇兄也不必那麽防備我。”

霍思予咬着下唇,溫柔的眼眸裏透着些許憐憫,“他找人監視你?監視你是不是真的……對女人不感興趣麽?”

“他是太子的時候就監視每一個人。”尹遠拿手支着下巴,一邊漫不經心的攪着鍋子裏煮的爛爛的炖菜,“父皇最看重他也最喜歡他,他也是最适合當皇帝的人。”

霍思予是見過皇帝的,就在殿試上,他還被皇帝點了探花郎。是個嚴肅淩厲的人,長得和尹遠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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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被封王之前我一直住在皇宮,最可笑的是我的宮殿裏伺候的宮女。要麽就是容色不佳的,要麽就是年老色衰的。呵。”尹遠漫不經心的聲音還在繼續訴說着,仿佛被他指摘議論的那個人并不是什麽尊貴天子,只是一名普通的兄長,“所以我最喜歡的就是翻牆出宮,尤其是過年那段時間,街上可比宮裏熱鬧多了。”

“所以你後來就喜歡男人了?”霍思予好像抓住了重點,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尹遠嬉皮笑臉的瞧着他,唇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以前是沒興趣,對男女都不感興趣,對那方面的事更沒什麽想法。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元宵節吧,我又偷跑出去瘋。那次最後是皇兄親自出宮帶人把我抓回去的,躲的時候好像磕到頭了,後來的事我也記不太清了。”

霍思予安靜的聽他說話,眼底閃爍着好奇的碎光。

“反正從那之後,腦子裏就一直記着一張臉,哭得梨花帶雨的但是還挺漂亮的,可我又想不起來他是誰。”尹遠說着說着忽然有些尴尬的神色:“後來我就找了……額,反正就發覺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霍思予黑漆漆的眼睛就這麽瞧着他,似是看透了他的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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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霍思予說想走走消食,二人也就沒有雇轎子了。

尹遠發覺身側的人好像格外沉默,他試圖去握霍思予的手腕,也被輕巧的閃躲了。

但很快尹遠又霸道的一把牽住了他的手,非常暧昧的捏了捏手心。

“思予?”

不理人。

“思予,思予。”

還是不理人。

“思予,你生氣了?”尹遠的語氣有點小吃驚,似是沒弄懂霍思予怎麽突然生氣了。

可是霍思予還是不理他。

尹遠按着霍思予的腰,将人強勢的圈在樹下,不管不顧的低頭吻了下去。有些粗暴的捏着下巴,嘴唇磨蹭着嘴唇,激烈的親吻着。霍思予掙紮着推了推尹遠的胸膛,沒能推開。

唇分時,尹遠還沉溺在那濕潤柔軟的觸感,就被霍思予剜了一眼。

霍思予向來冷清的臉上有些莫名的氣惱,他拿袖子胡亂的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道:“辣死了。”

“思予,你現在原諒我了嗎?”尹遠望着他溫柔的微笑,語氣裏飽含小心翼翼的試探。

原來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說的那句話。霍思予咬着下唇,仰臉看着尹遠,眼眸裏倒映着細碎月光。“你也一樣,最會騙人了。”

尹遠微微一怔,矢口否認:“我沒有,我那天說的都是真心的。”

“你明明也在監視我,對不對?”霍思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語氣卻很是肯定:“所以王禮想做什麽,你其實也知道了,畢竟他那樣的下三濫幾口酒下去什麽都能吹出來了。你就是因為知道,也有把握他無法對我做什麽,所以你才從容不迫的坐享其成對不對?”

他極力平穩着自己的呼吸,神色淡淡,“我相信你的真心,但是你的手段我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二人之間一陣詭異的沉默。

尹遠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垂頭喪氣的拉着霍思予的手。

霍思予平靜的望着他,溫聲道:“那件事我不怪你,因為你還是救了我。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準騙我了,也不準瞞我了。”

尹遠垂着眼眸看他,誠懇的發誓,嘴角剛剛揉開一個笑容。就看見霍思予臉上的溫柔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氣惱。

“那你剛才沒說完的,還不坦白?”霍思予瞪他,微挑的眼尾瞧着格外有氣勢。

尹遠神色茫然,輕輕地啊了一聲。

“什麽梨花帶雨,什麽哭的可愛,你真要臉。”霍思予快速的落下一句話,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烏黑柔軟的長發散在後邊,白色發帶随意的晃來晃去。看上去卻有些氣呼呼的。

尹遠終于回過味來,腦子裏的弦噌的一下斷了。他擡腳追了上去,不由分說的從身後将人抱了個滿懷。

“在皇宮的時候真的沒有,就去外邊樓裏找過一次,是個清倌,真的就一次。我知道清倌破身了就會被逼接客的,所以還給他贖了身讓他回老家好好過日子去了。”尹遠說話的語速極快,似是在極力自證清白:“思予我真的……”

“那這裏呢?”霍思予神色不變,聲音卻有些悶悶的:“你名氣多響啊,都傳回京城了,誰不知道你風流王爺的花名。”

“我真的冤枉。”尹遠将霍思予的身子扳了過來,恨不得立即對天發誓:“那都是皇兄讓人傳的。在這裏也只找過一個清倌,逢場作戲的而已。三年前遇到你之後我誰都不碰了,我就只想着你。若不是南疆那邊出了事拖住了我,我早就回京娶你了哪用等到現在。我要是知道你會醋成這樣我肯定……”

霍思予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聞言卻擡眸瞪了尹遠一眼,矢口否認道:“我沒吃醋。”

“咳。”尹遠沒忍住,笑出聲來:“好好好,你沒有。”他笑嘻嘻的伸手揉亂了霍思予的頭發,又将人按在懷裏親昵的親眼睛。

“癢,不許鬧。”霍思予悶悶的說。

好吧,确實沒那麽氣悶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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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王府的時候,消食也消的差不多了。霍思予用沒被牽住的左手揉了揉肚子。

尹遠沒了最初那陣擔驚受怕,心裏忽然就泛上一些委屈,他忽然站定攥着霍思予的手,眉眼低垂。

“怎麽了?”霍思予茫然的看向他。

“我那些都是逢場作戲,哪像你和鐘溧啊,什麽臨別約定什麽戰場寫信的花樣那麽多。”尹遠又自顧自的打翻了心裏的醋壇子。突然鬧起來,語氣篤定的像是親眼看見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似的。

霍思予沒好氣的抽回手,蹙起眉尖瞪他,“我沒有。”

“什麽沒有啊,你以為我不知道鐘溧去滄川之前,還趴你院裏牆頭和你約定打完勝仗就回來表白啊。”尹遠氣急敗壞地說着話,神色還愈發委屈:“要不是我放了近衛盯着,豈不是無知無覺就被……”

“你不要胡亂揣測他了好不好,鐘大哥只是說如果活着回來有話告訴我罷了。”霍思予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把他當哥哥的。”

“一提起他你就那麽兇,你還說不在意?”尹遠打定主意無理取鬧了。

霍思予用力的推了一把尹遠的胸膛,自知和這人繼續這麽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故而無言的往前走。

尹遠也不追,就在後面一臉不可思議的喊:“你為了鐘溧打我!?”

霍思予已經走出去好遠了,聽見他這麽委屈的聲音,竟也不氣了,反倒生出了些許捉弄的心思。

他轉過身,對着尹遠的方向故意說了句:“好,那我現在就去給溧哥哥寫信,讓他來這裏找我,也順了你的意好不好。”

他說完就跑,胸腔裏的不快倒是都抒發出去了。

還沒來得及笑,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尹遠居然沖了過來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還特別狼狽的被他打了兩下屁股。

“尹遠。”霍思予的臉紅了一片,掙紮起來,連鞋子也掉了一只:“你放我下來,你要幹嘛啊!?”

尹遠腳步頓也不頓的往前走,聞言“兇狠”道:“沐浴。”頓了頓,又粗聲粗氣的補充道:“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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