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

迎着明媚的陽光,舒展開身體,風在微微打開的窗戶縫隙裏吹拂着,帶來硫磺的味道。是的,硫磺。

眯着眼睛地從榻榻米上坐起來,忍着渾身的酸痛,伸一個大大的懶腰,響石純子坐在空曠的房間裏,耳邊回響着的是人群歡笑的嬉鬧聲。

「純子!」三上豪聽到屋裏有動靜,立馬拉開門,沖了進去,「快點起來啦,大家都在等你呢!」

「等我?」響石純子愣了一下,擡頭,迷茫地看着三上學,「等我幹什麽?別說的好像我要和你們一起去一樣。」

「我勸過了。」身着亞麻色浴衣的辰川時生嘴角上揚,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還帶着幾分純良。

「哎?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去啊?」三上豪。

「時生是怎麽知道純子不會和我們一起去的?」三上學。

「和你猜的一樣。」對眼中閃過疑問的三上學眨一下眼睛,辰川時生的聲音很愉悅。

「哈?什麽啊?」戶梶勇次滿臉懵逼,他真的是從一開始就站在這裏在聽他們說話嗎?為什麽幾句話之後他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了?

驚喜地看着辰川時生,三上學大步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公子來和我們一起來守護純子吧!」

「啊!」聽到三上學這麽說,三上豪就反應過來了,「那我們就直接去找芹澤吧!那家夥已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推着有點想炸毛的戶梶勇次、滿臉笑意的辰川時生向出口走去,三上學回頭對響石純子比了個「好好享受」的口型,三上豪則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不是你們他媽的非要在這裏等響石才會和芹澤分開的嗎?!」隐約還能聽到戶梶勇次在不滿地大喊。

笑着搖搖頭,嘆口氣,将門又拉回去。響石純子走進浴室,簡單沖個澡、洗漱一下,換上泡溫泉的衣服,外面再披一件羽織。

今天離開學還有半個月整,辰川時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去泡溫泉的票,雖然和旅游旺季的時候沒法比,這裏的人還是很多,多到不想下水。

給響石純子的那張票原本是給筒本将治的,但他假期和家裏一起出去旅行了,大概還要半個月才會回來。而屬于筒本将治的那張票的所有權,經過五個人投票,三比一,一個棄權。響石純子就被三上兄弟直接從家裏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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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提前一晚上到的。原本是打算傍晚先去探探路,玩一會兒的,但是這裏的料理有點好吃,而且枕頭大戰有點好玩過頭了。他們一直玩到有人過來敲門詢問可以安靜一點嗎為止還覺得意猶未盡的,不然也不會一大早起來就覺得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着不滿。尤其是響石純子這種沒什麽肌肉卻非要一直玩的人。而辰川時生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他的身材也不是假的,更不用說他多數時間是負責攔住芹澤多摩雄讓他不要把他們給打爆。

所以真正因為前一天晚上太累而睡到自然醒甚至不想去泡溫泉的只有響石純子一個人而已。

三上兄弟因為有點激動而忘記了響石純子是個女孩子這件事情,等三上豪喊她一起去而她拒絕的時候三上學就反應過來了,而豪則是在學隐喻着問辰川時生是不是知道響石純子是女孩子的時候反應過來的。

如果她和他們一起去泡溫泉的話,她是女孩子這種事情就瞞不住了。

這是他們以為的響石純子拒絕與他們同行的原因。如果和響石純子一起長大的是辰川時生,他就會根據響石純子的性格猜到,并不是這麽一回事。她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知不知道她是女孩子這種事情。

不過,雖然本意不同,但是展現出來的形式是一樣的。響石純子終究不能讓他們看到她的身體,也不是因為在意被看到,而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被羽織遮住的是一具滿是傷痕的身體。

其實原本看起來沒有那麽慘烈的,但是因為響石純子不敢讓媽媽發現,都是自己悄眯眯處理的傷口,很多地方并沒有處理好,慢慢的,時間久了,傷痕便累積起來,比本該有的要多上許多,也大上許多。

拉開另一側的門,走進院子裏,院子自帶了小小的溫泉池。這是辰川時生分配給她的房間,是最好的一間,戶梶勇次還抱怨過為什麽要把這間房分給響石純子而不是芹澤多摩雄。

将羽織脫下,放在岸邊,響石純子慢慢走進池子裏,水溫比想象中要高一些,有點燙,不過習慣之後很舒服。

沒一會兒,門被砰的一聲打開,向下壓一壓身體,回頭,芹澤多摩雄皺着眉走進來。

「他們人呢?」芹澤多摩雄效率非常高的将大部分池子都試過一遍了,而且他自己一個人沒什麽意思。

「剛走一會兒,去找你了。」手抓緊岸邊的羽織。

「你怎麽沒跟他們一起?」

「疼,累。」疼是昨天晚上折騰出來的,累是一想到要跟着三上兄弟那兩個活寶一起就很累。

翻個白眼走進房間,走向院子。

響石純子立馬将羽織拉入水中,向下一憋氣,穿好,背對着走向她的芹澤多摩雄。

被響石純子一連串的動作弄的一愣一愣的芹澤多摩雄有點迷茫地停住步伐:「你幹嘛?」

「咳,你幹嘛?」借力側身,響石純子覺得臉有點發燙,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芹澤多摩雄可能會下到池子裏她就會忍不住腦補一些令人羞恥的東西。

慌亂讓她第一時間選擇了遮掩,而不是坦白。人的本性選擇保護她。

「…泡溫泉?」

如同響石純子想的那樣,她能聽到衣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到芹澤多摩雄逐漸走近的腳步聲,然後,他下水了,好的,他們現在一個池子裏了。

「你是不是沒關門?」響石純子記得自己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大概找到解決方案了。

「關了。」根本沒看仍敞開的大門,芹澤多摩雄眼中閃過笑意。

又縮回去,響石純子壓根沒能回頭确認一眼的欲望,聽水聲,芹澤多摩雄離她不遠,但是只要她起來的足夠快…忍不住睜大眼睛,放輕呼吸,芹澤多摩雄在向她這邊走。

滿腦子完蛋了的響石純子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

不近不遠的距離,芹澤多摩雄在響石純子旁邊停下來,坐下,讓自己浸泡在溫泉水中:「你怕什麽?」

「沒、沒什麽…」咽口口水,微微轉動身體,換個方向繼續背對着芹澤多摩雄。

「如果是擔心——我知道你是女孩子這種…」話語裏帶上幾分調侃。

「誰擔心那個了!」聽到女孩子三個字,響石純子猛地回頭瞪一眼芹澤多摩雄,她有點不滿,還有點嫌棄,她在他們的心中難道是會在意那種事情的人嗎?

「…哈?」那芹澤多摩雄就懵了,還能是什麽?

「什麽啊!芹澤那家夥居然回去了!」

「就是就是!害的我們白出去找他了!」

「還不是你們非要等響石!」

「好了好了,我們找到芹澤在一起去吧,不然回去他要抱怨了。」

擡頭,看到完全敞開的門,響石純子驚訝地瞪着芹澤多摩雄,他居然騙她!

睜着帶着水汽的大眼睛,芹澤多摩雄咧嘴一笑,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嘆口氣,和單獨面對芹澤多摩雄時的慌張不同,響石純子冷靜地打量着周圍,她裹緊羽織,從池子裏出去,快速地爬上矮樹,翻到了另一邊的院子裏。

芹澤多摩雄呆呆地看着響石純子消失在視線裏,有兩件事情讓他感到迷惑。一是她為什麽不去浴室,那裏明顯更近也更方便,二是她的腿上為什麽會有一道那麽長的疤痕。

「芹澤!」

「我們來找你了!」

「多摩雄,純子呢?」

「啊,走了,剛走。」揉揉腦袋,從池子裏出來,芹澤多摩雄把衣服穿回去,走向衆人。他确實沒說謊,響石純子可不是剛剛才離開。

而落到別人院子裏的響石純子非常感謝隔壁的人現在都不在,不然她就有的故事要編了。

聽到衆人離開,助跑着爬上牆,又順着矮樹回去,響石純子跑到浴室裏,洗了個澡,換上昨天來的時候穿的衣服。她決定乖乖等在房間裏,除了吃飯和回家,再也不出去了。

「多摩雄,」衆人泡在一個長方形的大池子裏,「你看着純子離開的?」

「嗯。」

「她在躲我們?」壓低聲音。

聽到辰川時生這麽問,芹澤多摩雄擡頭,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水跡,朝着樹去的,你們在幹什麽?」

「沒什麽,」把頭扭回去,芹澤多摩雄大概猜到響石純子不想被看到的是什麽了,「她身上有傷痕,大概很多。」

「我過去的時候她把羽織撈下去穿上了,頭一次見她那麽慌亂。」

「…她,」略微驚訝一下,辰川時生愉悅地勾起嘴角,「什麽時候發現的?」

「不記得,有一段時間了。」

「當做沒看到吧,那些傷。」仰頭看向明媚的青空,既然響石純子那麽不想被看到的話。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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